“陛下放心!”邵瑜大声说道。
建明帝被邵瑜突然提声吓得一个激灵,紧接着就觉得自己脑袋上额问号满的都放不下了
听着这话头,建明帝就觉得不对劲,他是半点也放不下心来。
果然,邵瑜又开口了。
“臣与陛下心有灵犀,陛下所想,微臣皆懂,陛下不方便开的口,微臣来说,陛下不方便动的手,微臣来做,微臣愿为陛下手中刀,斩断所有反对之声!”
看着眼前邵瑜这声情并茂的样子,建明帝脸上褶子皱得全给挤到一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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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建明帝试图反抗。
但他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陛下,免费开办公学,若是直接动用国库银两,难免会惹得一些人心下不痛快,陛下这般,派微臣来催讨欠款,又借微臣之嘴,将此事透露出去,若有反对之人,微臣先直接就去他家坐着要债,陛下放心,微臣这段时间,跟着民间老手学了不少,锁门、贴大字报、泼油漆,微臣都学会了!”
说到动情之处,邵瑜还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这如数家珍的模样不像是学了下三滥的手段,倒更像是考上功名回家告慰父老乡亲的举子。
[杠精值:+5]
建明帝心下一梗,说道:“你要学这些干什么?你还有一个朝廷重臣的样子吗?”
因着安国公府的事情,勋贵们的奏折已经如雪花一样飞上了建明帝的案头,因着邵瑜事情办得过于不体面,建明帝心下也颇觉不虞。
“陛下,臣学这些,都是为了您呀,您放心,这些钱马上就能要回来了,臣已经放出风去,陛下开办公学要银子,知晓陛下有大用,又有臣施以妙法,众臣定然会在几日之内将银钱全数归还。”邵瑜信誓旦旦的说道。
建明帝听得“施以妙法”四字,顿时额角抽抽起来。
邵瑜这次在外面要债,但凡有人问起,他张口闭口都是受了“皇帝明旨”,可谓是扯足了老虎大旗,在这般情况下,邵瑜说的,大多数人第一时间便也都信了。
甚至不少人家都觉得,邵瑜如此行事,是得了建明帝的授意,甚至民间还给建明帝取了一个“讨债皇帝”的绰号。
建明帝希望自己得的是“千古一帝”“圣君明主”这种封号,怎么能听得“讨债皇帝”四个字。
这般想着,建明帝心下越想越气,说道:“你不能这么要债,要委婉一些,要温和一点。”
“可若不这般,怎能将公学办起来?如今京里的百姓都知道陛下有意开办公学,故而臣出去讨债时,他们都积极得很,如此微臣才能事半功倍。”邵瑜解释道。
建明帝心下又是一梗,他突然脑子一动,想起来自己要纠结的事情,并非是邵瑜如何讨债,而是“开办公学”这笔糊涂事。
建明帝心下暗骂几句邵瑜鸡贼,上来胡乱说了一通,弄得他也跟着头昏脑涨,差点抓错了重点。
“朕何时允了你开办公学?你今日要不说清楚,朕就治你假传圣旨之罪。”建明帝终于将话说开了。
邵瑜依旧丝毫不慌,而是眨了眨眼睛,狡黠的说道:“陛下虽然没有明说,但您的暗示,微臣都懂。”
又是“都懂”,听到这两个字建明帝心里就来气,怒道:“你又懂了什么?说清楚!”
“满朝文武能人众多,陛下催缴欠款,却不派旁人,而是偏偏派了微臣,这是什么?这就是暗示呀。”
“什么暗示?”建明帝直接问了出来。
“微臣写了那么多奏折,陛下或允或拒,唯独这一本,陛下留中不发,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什么?”建明帝满头雾水,此时宛如一个复读机。
“说明陛下虽然有心默许公学之事,但苦于国库无银,无法开展此事,故而将这催缴欠款的差事派给了微臣,等钱收回来了,微臣到时只怕又要从户部挪地方,要去主管这些公学之事,陛下放心,微臣都懂。”
[杠精值:+5]
建明帝看着邵瑜都已经在给自己派发官职了,越发觉得头大。
邵瑜还没有停下,不管多么牵强他都十分倔强的说了下去:“陛下之前召见微臣,都在这书房内,又提到微臣出身寒门,感慨天下寒门弟子不易,这不就是最明确的答复吗?陛下之心,微臣都懂,您如此体恤百姓,实乃万民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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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明帝都快气疯了,没想到自己随口寒暄几句,都要被邵瑜这么上纲上线。
“朕不就感叹了一次?”
邵瑜点点头,说道:“陛下虽然就说了一次,但每次看到微臣,总是长吁短叹,目光望着京城方向,充满担忧和期许,京城乃是龙气汇聚之地,这里却偏偏文风不盛,百姓不能人人识字,这不就是陛下心忧之事吗?您放心,微臣都懂。”
一番胡言乱语的过度解读,配上邵瑜真诚的表演,建明帝心下一时竟然有些糊涂了,闹不明白,到底是自己误导了邵瑜,还是邵瑜的脑子真的出了问题。
“陛下,您若有空,可以出宫转一转,如今民间百姓都在称赞陛下贤明,远胜尧舜。”邵瑜见缝插针的说道。
建明帝想到勋贵们的奏折,没好气的说道:“有这么好听吗?不是骂讨债皇帝吗?”
邵瑜顿时瞪大了眼睛,问道:“陛下都知道了?”
“嗯?”
“这都是从安国公府传出去的,臣本来已经竭力压制谣言了,但奈何安国公府的人,全都是一些宵小之徒,他们行事下作。不择手段,在民间广传谣传,骂陛下是讨债皇帝,骂微臣是吸血侍郎,陛下,这是安国公府的人活得不耐烦了,才会这般诽谤,您不必放在心上。”
邵瑜直接将事情推到安国公府头上,不过这话他也确实没说错,安国公府就是绝佳的猪对手,拉着建明帝的名声下水,事情虽然做的隐蔽但没瞒过邵瑜,邵瑜也懒得阻止,索性这般顺水推舟。
“陛下,如今全京城的百姓,都盼着收回欠款后,开办公学,甚至民间还有人说要给您立庙修金身呢。”邵瑜说道。
看建明帝脸上依旧犹豫不定,邵瑜又轻飘飘的补充一句:“民间自发修庙之事非同小可,是在老天爷跟前都挂了名的。”
建明帝心里咯噔一下,邵瑜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连“老天爷”都出来了,他此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若是此时敢说一个“不”字,只怕立时就能得到反噬。
邵瑜这般做,倒是直接将他绑上了这条路上。
可建明帝哪里是一个愿意被这样绑架的皇帝,为了折腾邵瑜,他让邵瑜去催债,如今债没催回来,他自己倒是惹了一身腥,建明帝心下窝了好大的火,但明面上,还是强行让自己忍了下来,反而温声安抚邵瑜,说道:“爱卿做得很好,之前是朕想岔了,催债之事,就是要这般雷厉风行。”
邵瑜看着糟老头子这么快变脸,本能就感受到不对劲,立时说道:“都是陛下教的好,微臣都是因为有您的指点,才会这么快摸到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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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明帝拒绝承认邵瑜用的这些下三滥的门路,来自他的指导。
“爱卿说得不错,待这些债款收了上来,朕对爱卿必另有重用。”建明帝心下已经在琢磨着,等钱收齐了,就是他弄死邵瑜的日子。
至于所谓的开办公学,好办,拨几万两银子就是,做完了样子就够了,至于其余的,朝廷内恐怕也无人敢说闲话。
因着有安国公府的凄惨模样,加上几家勋贵联合上书的折子,全都被建明帝给驳了回来,这模样,俨然是在给邵瑜撑腰,大多数人家为了避免和安国公府一样,全都乖乖的还了欠银。
偶有几家负隅顽抗的,也立马被督察院纠到了小辫子,最后不仅钱没了,甚至爵位都有被撸掉的,这般雷厉风行下来,欠款倒是收了个七七八八。
安国公府糟了此劫,立时元气大伤,宫里的太后一连病了多日,最后还是建明帝开口,赏赐安国公府一些财物之后,太后的病才慢慢好了。
欠款收到尾声的时候,立时就有人上书参奏邵瑜。
无论是邵瑜还是原身,都是私节无亏之人。
因而,这一次的参奏,找出来的理由都甚是刁钻。
其中被抓到的重点,倒是和原剧情中,原身被寻到的错处一样。
虞省赈灾案。
参奏的理由也不是邵瑜贪墨,而是失职不察,姑息养奸。
三年前,原身曾经在虞省任布政使,而林州府赈灾案,却是今年才爆发出来的。
这一己之力办成这大案的人,是如今的虞省如今的布政使柳妄。
原身还在虞省时,柳妄在虞省首府任知府,原身调职之后,柳妄接任布政使。
短短三年时间,原本在原身手里发展势头良好的虞省,顿时变得乌烟瘴气,上上下下一百多名官员全都参与,一起打配合,促成了一桩赈灾大案,最终还是因着虞省一名小官冒死举报才将此事揭发出来。
相比较原身,其实如今邵瑜的处境更加艰难。
原身至少得罪的人有限,而邵瑜因着替建明帝催交欠款之事,闹得满城皆敌,如今全京城都等着落井下石踩上一脚。
欠款收的差不多,邵瑜对于建明帝便也没了用处,自是到了卸磨杀驴的时候了。
“如今满朝皆敌,大人却似毫不慌张。”
邵瑜此时身处一间茶室之中,他对面之人,一边为他斟茶,一边轻咳两声,显然身子并没有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