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容貌普通,身形消瘦,穿着一身颜色素淡的细棉布衣衫,上面甚至连个花纹也无,头上用一根式样简单的木簪子挽起,看起来丝毫不像是一位官夫人。
妇人见邵瑜久久不语,更是哭得眼泪涟涟,甚至隐隐都有了几分绝望。
邵瑜嘴巴微张,便觉得口干舌燥,就连皮肤也因为暴晒的缘故,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一般。
“罢了,我不闹了,你也别哭了,我想喝水。”邵瑜说道。
妇人看了邵瑜一眼,总算止住了哭声,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的送到他的嘴边。
“你这是何苦呢,全都改了吧,他是天子,你再这样顶牛下去,只怕会惹来大祸。”妇人殷殷劝道,眼中满是心疼。
邵瑜此时浑身无力,就着妇人的手,将这一杯水缓缓喝了下去,待感觉身子缓过劲来了,方才说道:“知道了。”
岂料妇人听了这话,也没有半点开心,而是说道:“你就知道糊弄我,天天这么说也不见你改。”
话虽是如此,妇人也没有继续强劝下去,反而忧心起他的身子来,喝完了水又给他喂了一碗稀饭,妇人便让他继续休息一会,待替他掖好被角之后,这才起身离去。
等到房间再度归于安静,邵瑜方才启动上一个世界的任务结算。
[叮!任务结算。]
[主要任务:获取杠精值100。目标值:100,实际完成:550。杠精值换算任务积分:5500。]
[附加任务“供养三个女儿读书”,完成度:100%。奖励积分+100。]
[总积分:8380。]
[叮!杠精值任务超额完成,随机抽取奖励。]
[叮!随机抽取奖励获得:一把古琴。]
邵瑜心念一动,手中便出现了一把古琴,他并没有试声,但看着材质,便感觉价值不菲,且系统出品,多半不是凡品,这把琴的尾部也没有什么烧焦之类的痕迹,显然不是那个传说中的名琴焦尾。
邵瑜看了一会便将琴又收了回去,开始细细思量起这个世界来。
原身出身寒微,二十年前通过科举考上状元,曾入翰林听遣,也曾外放做官,外放期满之后,回京进了督察院,经过几次擢升之后,如今担任正二品的右督御史一职。
原身虽官居高位,但日子却依旧过得清贫,一家五口挤在这一处两进的小院子里,家中两个年迈的老仆伺候,因而原身的夫人,经常也要亲自操持家务。
邵瑜穿越无数个世界,几乎每次遇到的附身之人,身上都有或这或那的毛病,似乎只有这一次的原主,是个真正品行高洁,几乎让人挑不出半点问题来的至诚君子。
如果真的要挑原身的毛病,那就是太过刚直,丝毫不顾及自身,最终导致自己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
原身对内,侍奉父母至孝,对待妻子体贴备至,终生不纳二色,教育儿女,严厉又不失关怀,三个子女无一长歪,是家人眼中理想的儿子/丈夫/父亲。
原身对外,忠君爱国,一生直谏,从未行任何贪腐不轨之举,是标准的古代君子形象。
但这样一个一生求直的人,下场却并不如人意。
此次原身,便是因着皇帝执意要纳一个与人已有婚约的女子进宫,原身认为此事不妥,在大殿外跪了三天企图让君王转圜心意,只是原身都跪晕过去了,皇帝依旧还是要将那女子纳入宫中。
这女子便是后来宠冠后宫的柳贵妃,柳贵妃记恨原身劝阻之事,便日日在君王耳边吹枕边风,兼之原身几番直言上谏,惹得帝王心中不快,最终找了个由头将原身流放至荒僻偏远之地。
除掉了原身这个眼中钉之后,贵妃又命自家兄长与前朝宠臣陈渊联手,两人一起把持朝政,弄得朝野上下乌烟瘴气,原本登基之初已有盛世景象的王朝渐渐败落下去,原身流放后第十五年,各地纷纷爆发起义事件。
王朝败落,皇宫都被起义军给占了,而这些,原身都没有看到,因为原身死在了流放后的第二年。
原身一生忠君爱国,但也不是那种全然不顾家小之人,在自己得到流放罪罚之后,便将妻子托付给信得过的好友帮忙安顿。
只是好友虽然可靠,但碍不住柳贵妃心思恶毒,执意对原身的家人赶尽杀绝,哪怕陈渊良心未泯,曾背着柳家人暗中对邵家伸出援手,但原身的两个儿子依旧被迫害致死,小女儿也下落不明,至于原身的妻子,早在接到原身死讯之时,便已经以身殉夫。
那个下落不明的小女儿,在数年后女扮男装加入了起义军,带领手下人攻开了国都的大门,将柳家男人的头颅割下来悬挂在城门上示众。
只是任凭她如何偏激行事,父母家人也全都回不来了。
[叮!主要任务:获取100杠精值。附加任务: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
而这次的目标人物,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头顶上的那位皇帝:建明皇帝。
饶是邵瑜接到这任务,也是微微一愣,转而问道:“这样的附加任务,是原身的诉求,对吗?”
系统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邵瑜叹了口气,为国为民之人让人敬佩,但一想到原身落得这般下场,就有些可怜了,而原身哪怕遭遇这么多,他的诉求依旧是国家和人民,倒颇有些“九死而不悔”的意味了。
至于原身的诉求,为何没有提到妻子儿女,邵瑜倒也理解,原身这样的人,在他心中,君王社稷始终要重于小家发展,且如果君王贤明,自然不会祸及他的妻子儿女。
邵瑜正细细思量之时,门外却传来了妻子的声音。
“相公,陈渊大人来访。”
邵瑜微微愣了愣,原身记忆里似乎也有这么一出,只是当时原身正在气头上,且因为陈渊是那个帮助柳贵妃进宫的主力,愤怒之下,原身便拒而不见。
“烦请夫人让陈大人稍后,我马上就来。”邵瑜说了一声,又细心的整了整衣服。
待邵瑜进了会客厅,便见到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
男子此时正站在会客厅内一幅画前面,微微仰头,背对着邵瑜站在那里。
待听到脚步声,男子转过身来,嘴角微微勾起。
年轻男人身形颀长,容仪俊美,这一笑,让人不禁觉得有如春风拂面一般。
陈渊。
日后建明帝信重的第一宠臣,如今也还不过是一个刚刚回京半年的年轻武将罢了。
“大人绘的这副《春景图》,似乎绘的是桂地山水之景,下官曾有幸去过桂地一次,其山水之奥妙,令人回味无穷,大人这幅画,不禁令下官生起身临其境之感。”陈渊笑着说道,言语真诚,似发自肺腑。
邵瑜望了眼那幅画,紧接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待两人全都落座,邵瑜开口说道:“陈大人若喜欢,这幅画便赠与大人。”
“大人既肯割爱,下官便却之不恭了。”陈渊没有半点推拒,目光落在那副画上,就像是在瞧一幅稀世珍宝一般。
原身画技算不得上佳,但陈渊此时言辞恳切,似是真的爱极了这幅画一般,若是换了原身在,只怕也要赢陈渊这番言行而心生愉悦。
“陈大人今日上门,想必也不是单纯的为了这幅画。”邵瑜说道。
陈渊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下官此次登门,本大人不会愿意相见,今日大人言辞敞亮,下官也不好藏头露尾,此次前来,为的是两桩要紧之事。”
“愿闻其详。”
陈渊一双眼睛含笑看着邵瑜,开口说道:“此次冒昧登门,一则,是为了那柳氏女之事,二则,便是替陛下前来探望大人,陛下虽未明言,但心中依旧记挂着大人,只是大人此次反应剧烈,难免让陛下觉得为难。”
邵瑜在心下暗叹一声,眼前这人不愧是日后能够把持朝政之人,短短一段话,礼数周全,谁都兼顾到了,既点明了皇帝对臣子的关爱看重,也隐晦的谴责邵瑜有负君恩,暗示应该给皇帝一个台阶下。
只是邵瑜也明白,所谓的“陛下未曾明言”,应当就是皇帝真的没说过,而这所谓的登门探望,全是陈渊加上去的。
“陛下日理万机,仍旧牵挂着邵某这个顽固之人,邵某惭愧。”邵瑜说道。
陈渊听他这么说,以为他是转过弯来了,立马说道:“既如此,那柳氏女入宫之事,大人也不宜再行阻隔,陷陛下于进退两难之事。”
邵瑜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正是因为陛下信重,邵某才更不能对此事置之不管,邵某敢问陈大人一句,你明知那柳氏女已有婚约,为何依旧还是要送她进宫?”
陈渊赶忙答道:“下官不过一办事之人,上命所在,不敢不从,陛下毕竟是天子,柳氏女也已身怀皇嗣,大事已定,还请大人稍做通融,勿要因为这些许小节,伤了君臣情分。”
邵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邵某依稀记得,大人是武官?”
陈渊立马道:“下官乃建明十五年的武进士。”
邵瑜点点头,接着说道:“陈大人虽出身后族,但并未仰仗家族权势,而是以武举晋升,在外戍边五年后方才归京,武人取忠勇率直,本该征战沙场,而大人,为何要管这些狗苟蝇营之事。”
“大人慎言!”陈渊立马严肃起来,转而双手朝着皇宫方向作揖,接着说道:“此事陛下却有不妥之处,但却大人不能这般胡言污蔑陛下。”
“柳氏女与人已有婚约,却不守妇道与陛下暗通款曲,此事陛下敢做,邵某为何不能言?”邵瑜问道。
“下官知大人是道德君子,品性高洁,只是这世间之人并非全似大人这般,陛下也是人,也会有所喜、有所好,柳氏女之事,乃天子私事,大人若执意拦着,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皇族血脉流落在外?”
陈渊言下之意,便是要将这事定为天子私事,与国家无干。
“天子之事,岂有公私之分,柳氏已许婚约,未曾退亲就闹出这般不雅之事,既损天子威德,又累民风败坏,长此以往,待酿成大祸之时,必然悔不当初。”
无论是原身还是邵瑜,心中都明白,柳贵妃只是一个由头,实际上的祸根依旧在建明帝身上。
建明帝登基二十多年,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立志做贤明君主的帝王了,自觉辛苦二十多年,如今的建明帝心中,自己的享受,俨然已经重于社稷朝纲。
在邵瑜看来,这个建明帝,显然是思想出了问题。
“大人何必危言耸听,不过是小小女子,岂能称谓朝堂祸根?”陈渊觉得邵瑜这是小题大做。
邵瑜看了陈渊一眼,也没有急着跟他辩驳,而是问道:“若邵某不再加以阻拦,柳氏女进宫之事,陈大人准备如何筹办?”
陈渊说道:“柳氏孕育龙嗣有功,自该入宫受封,若大人不再阻拦,朝野上下也再无人可阻,太后能见皇嗣新生,陛下也能得偿所愿,柳氏可平步青云,如此,岂不是人人欢喜。”
“人人欢喜,那被夺了妻子的张生呢?”邵瑜问道。
张生,便是那柳氏女的未婚夫婿。
陈渊微微一愣,接着说道:“他敬献妻子,自有前程在,不必大人挂心。”
邵瑜哑然失笑,说道:“陈大人一张巧嘴,明明是迫不得已,却将张生说成了个谄媚趋利之徒,佩服。”
无论是陈渊还是邵瑜,心中都明白,这个张生,毕竟与皇帝的女人有所牵扯,因而此事无论他如何应对,他的未来都是死路一条。
“罢了,大人善诡辩,邵某与你似乎也辩不分明,待邵某换了衣衫,你我一同进宫面圣,再行分说。”邵瑜说着,便去了后宅换衣服。
陈渊倒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按理邵瑜在大殿前跪了三天,如今才好一点,哪里还有力气继续进宫,但陈渊却没想到,邵瑜是这样死性不改之人,都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依旧还要为了这事要进宫跟皇帝顶牛。
陈渊心下原本以为,邵瑜跪了三日做足了姿态,赚了一个忠臣名声就够了,没想到这人是真的忠至不阿,并非沽名钓誉之徒,到了这个地步依旧还不忘初心。
他心下暗自叫了一声糟糕,皇帝将这事交给他,便是希望他能妥善处置好,如今邵瑜这样子,哪里是个听劝的,眼见事态没有控制,反而变得更加糟糕了。
[杠精值+2]
邵瑜刚刚请求觐见,很快便收到了这条系统的提示音,邵瑜心下一叹,看起来这建明帝是真的挺讨厌原身啊,这还没见面就已经开始提供杠精值了。
建明帝听到下人的通传,此时也颇觉烦闷,他如今尚还端着明君的架子,因而此时虽然看到邵瑜就烦,但偏又不能不见。
建明帝越想越气,对着身边的大太监钱吉祥说道:“这个铜豌豆,这次不知道又要说什么来气朕,先晾他半个时辰再说。”
钱吉祥笑着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亲自见了邵瑜和陈渊,说道:“陛下如今正忙着,请两位大人稍候片刻。”
因着建明帝此时厌恶邵瑜,钱吉祥也不敢擅自做主将两人带到偏殿等候,只能让这两个人继续站在殿外等候。
此时外面日头不小,陈渊就站了一会,便感觉脸烧得火辣辣,他一想到这样的天气,邵瑜愣是跪了三日,陈渊心下也觉得自愧弗如。
而这个刚刚让陈渊升起佩服之心的人,此时却拉着钱吉祥说道:“烦请公公拿一把伞,和两个垫子。”
“这个……”钱吉祥犹豫片刻,没有拒绝,又进去一趟,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拿着一把油纸伞和两个垫子。
邵瑜接过东西之后,又朝钱吉祥道了一声谢。
钱吉祥点点头,刚想转身,一旁的陈渊,已经见缝插针的给他塞了一个荷包,甚至口中说道:“劳烦内相大人了。”
钱吉祥闻言,嘴角微微勾起。
光这一个对钱吉祥的称呼,就能看出陈渊此人,着实擅长钻营。
邵瑜并未对陈渊此举做太多评判,而是将垫子放在地上,朝着陈渊说道:“请吧,陈大人。”
陈渊摇了摇头,说道:“陛下兴许马上就要召见,下官还是再站一会吧。”
邵瑜笑了笑,眼珠子一转,说道:“陈大人,咱们打个赌可好?”
“怎么说?”
邵瑜立马说道:“若是半个时辰内,陛下召见,邵某给陈大人一两银子,若是半个时辰未曾召见,陈大人给邵某一两银子,可好?”
陈渊微微皱眉,倒没有拒绝,反而问道:“大人的赌注为何这么小?”
邵瑜笑了笑,说道:“家境寒微,囊中羞涩,再多也就输不起了,怎么样,陈大人您就当是扶贫了,陪邵某赌这一把,如何?”
陈渊笑了笑,应了下来,又转而说道:“大人说笑了,下官位卑言轻,怎么敢对大人扶贫?下官本以为大人是个严苛古板之人,没想到也是这般风趣诙谐之人。”
邵瑜拍拍了拍身旁的坐垫,这一次,陈渊没有拒绝,而是跟着坐了下来。
“邵某也没想到,陈大人一个武将,论学识渊博,竟然也不输文官,前次凤阳仓库被盗,陛下盛怒之下,言出:‘虎兕出于柙,而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陈大人脱口就答:‘言在柙而逸,在椟而毁,典守者不得辞其过’。”
陈渊听了邵瑜这话微微一愣,那时他刚刚戍边归来,因为边关太平,他虽擢升归来,但在陛下跟前并没有受到任何重用,也正是这一次接话接的巧,陈渊引起了建明帝的注意。
这段对话全都出自《论语》,问和答都无甚稀奇,让建明帝觉得稀奇的是陈渊一个武官,既机敏善辩,也对《论语》也有深刻见解,待得知这人竟然是太后的远房侄孙,容貌又十分俊美,看着让人赏心悦目,建明帝便记在心上了。
这事对于陈渊来说是大事,也算是前半生的高光时刻,对于其他人来说,却可能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陈渊也没想到,这么件小事,就被邵瑜注意到了。
“大人明明是武人出身,却熟读《论语》,足见平日里用功之深。”邵瑜说道。
自己的事情被别人注意,且这人曾是状元郎,饶是最擅长溜须拍马陈渊,心下不免也觉得十分熨帖。
“邵大人才是真人不露相,下官惭愧。”
邵瑜笑了笑,接着说道:“本官痴长陈大人几岁,便托大叫一声老弟。”
陈渊当即表示不介意。
邵瑜接着说道:“老弟虽出身后族,但为旁支子弟,又自幼父母双亡,因而在族内多受排挤,老弟能有今日风光,其实全凭自己的本事。”
陈渊听了这话,立马冷下脸来,不悦的问道:“大人调查过我?”
邵瑜微微一笑,说道:“当日看你对答如流,又气度不凡,我心下便想着,此子未来必定前途无量,故而就多打听了几句。”
奉承话谁都喜欢听,陈渊也不例外,脸上神色也没有一开始那么生气了。
邵瑜接着说道:“老弟,你既然凭借自己的本事走到今日,日后自有前程在,只是或早或晚罢了,若是急功近利,只怕……”
话还未说完,就被陈渊打断:“下官知道大人话中之意,只是下官不是大人,因而走不了大人那样的路,大人已经身居高位,说话自然可以这般居高临下,而下官如今,却是一步也不敢退的。”
陈渊这人虽然是个佞臣,但却不缺才干,他在未来,为了往上爬,将会一心迎合建明帝的需求,将皇帝的利益永远放在第一。
建明帝穷奢极欲,致使国库空虚,陈渊便接管国库财权,想出了一个“犯官赎买”制度,让犯了事的官员交钱免于责罚,短短两年时间,就让国库再度充盈。
在满足建明帝需求这件事上,陈渊可以说是做到了极致。
皇帝缺钱,陈渊便想尽办法捞银子,致使上行下效,贪污成风,百姓民不聊生;皇帝想要纳美,陈渊便多次派人下江南寻觅美人,致使江南那边瘦马成风;太后薨逝,皇帝难过,旁人都装模作样,唯独陈渊披麻戴孝,哭得比建明帝还要痛苦。
这般用尽手段,等到王朝后期,在建明帝心中,陈渊这个宠臣,已经比后宫的宠妃还要重要。
甚至王朝陷落,国都被破之后,后宫里人都跑得差不多了,陪着建明帝赴死的,也是陈渊。
若不是确定知道陈渊和建明帝之间没有任何私情,邵瑜都快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进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剧本了,眼见陈渊一意孤行,邵瑜便也放弃了继续劝说的念头。
而这头建明帝,刚刚因让邵瑜继续罚站而心生愉悦,就听见了钱吉祥的回禀,立马骂道:“他要你就给?你不知道装没有吗?”
钱吉祥也觉得有些无奈,他当了这么久的大总管,还是头一次遇见邵瑜这样行事的,甚至在邵瑜坐下之前,钱吉祥都以为邵瑜是拿着垫子又来下跪的。
“老奴一时糊涂,还请陛下恕罪。”
毕竟是跟在身边多年的老人,建明帝也没有多计较,而是又问道:“你说他俩在殿外聊天,聊什么呢?”
钱吉祥想了想,说道:“依稀听见邵大人在和小陈大人打赌。”
“赌什么?”
“赌陛下会不会在半个时辰内接见,小陈大人觉得等不了多久,而邵大人却觉得多半要半个时辰以上……”钱吉祥看着建明帝的脸色,声音慢慢的低了下去。
[杠精值+5]
建明帝只觉得这个邵瑜,就是生来克他的,起身在殿内转了两圈,让邵瑜赢了赌注他觉得不爽,让邵瑜输了赌注没等够他还是觉得不爽,在殿中越想越气,只觉得殿内那些冰一点用都没有。
“内府怎么办事,就给朕用这些劣质的冰!”建明帝骂道。
钱吉祥赶忙让底下的小太监再加一盆子冰。
“这个陈渊,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又让邵瑜闹了起来,这是成心给朕添堵。”
钱吉祥捏了捏袖子内的荷包,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小陈大人似乎是被邵大人扯进宫的,邵大人位尊,小陈大人估计也是没办法。现如今,是继续让两位大人候着吗?要不要让他们再多候一段时间?”
“候什么候,算了,传他们进来!朕倒要看看,这个铜豌豆又能说出什么花来!”
建明帝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气呼呼的又坐了回去。
待邵瑜和陈渊进殿后,见到的就是一个看起来喜怒不辨的威严君王。
“夏日炎热,两位爱卿,坐着吧。”建明帝随手指了指两个坐。
钱吉祥倒也乖觉,立马在殿中设了两个座,默默将邵瑜引到了离冰盆远的那个位置上。
“天子赐伞,免臣下受暴晒之苦,臣下感激涕零,叹圣君贤明,犹如尧舜在世。”邵瑜说着,还做出拿衣袖擦拭眼泪的动作来。
[杠精值+5]
邵瑜一开口这阴阳怪气的论调,就让建明帝觉得颇为难受。
明明是自己厚着脸皮讨要的伞和垫子,非要说成是天子赐伞,偏偏这样的细枝末节,建明帝还不能跟邵瑜计较,且这时张口说什么“暴晒之苦”,这不就是在暗示之前三天暴晒跪求纳谏之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