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离开便利店前,果然还是有女生上前搭讪了。
“帅哥,你好哟~”一个皮肤黑黑的、涂着亮晶晶玻璃唇釉染着黄毛的漂亮女孩子直接走到了仗助身前,丝毫不见外地伸手去勾他的胳膊,“你是哪个学校的,我们之前没在这一带见过你呀。”
仗助不自在地把手抽出来:“抱歉,我是从杜王町来的,不是横滨本地人,过段时间就要离开这边。”
“喔,真遗憾呢。”黑皮女孩立刻又转移了目标,“那这位呢?帅哥你看起来不像是日本人啊。”
承太郎只简单地说了一句话:“走开,女人。”
然后他拽过我的胳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便利店。
我还记得回过头歉意地冲那个黑皮小姐姐笑了笑,赶紧举着雪糕就跟在承太郎身后,叫他:“你的小雪人雪糕过一会儿会化的,快吃啊!”
承太郎瞥了我一眼,说:“马上。”
我们在路上慢腾腾地走,把冰棒吃完之后,我突发奇想又想喝奶茶。但2011年的日本并没有遍地开花的奶茶店,我只好在编辑部楼下的便利店买现成瓶装的。
在店里我们还碰到了侦探社的芥川和正在给侦探社帮忙的茂夫。芥川似乎成了临时工茂夫的前辈,他们两个就坐在便利店的小窗前,一人面前摆着一瓶波子汽水,而芥川正在跟茂夫讲怎样和拿着武器的敌人战斗。
“你不能呆站在那儿不动!你要先躲,一定要躲!”
以前在我们面前都是人狠话不多形象的芥川今天意外地话多,他抓着波子汽水瓶做演示:“比如这是你,这是敌人,敌人向你冲过来了,你不能就站着,最起码你要先观察一下他手里有什么武器——”
茂夫看起来没像是在认真听,因为他一下子就发现了我们。
“立香姐,玛修姐,承太郎大哥!”
我向茂夫和芥川挥手:“芥川先生,茂夫!你们来便利店休息吗?”
芥川僵硬地点点头,茂夫说:“刚才芥川先生带我做了一次委托,刚刚回来买点汽水休息一会儿。”
仗助和承太郎结完账之后一起提着塑料袋走过来,我把仗助又介绍给他们两个:“这位是承太郎的小舅舅,仗助!仗助,这两位是在我们编辑部楼上的侦探社工作的芥川龙之介先生和影山茂夫。”
果不其然,听到芥川龙之介这个名字之后仗助也瞳孔地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芥川好几圈,咽了口唾沫后小声问:“请问,您在写《罗生门》的时候,有什么创作理念吗?我们国文老师特别喜欢考这个。”
芥川:“?”
芥川:“你看我像是会写小说的样子吗?”
仗助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以貌取人是不对的,你看承太郎先生,虽然看起来很凶很不良,但是他其实是个博士哦。”
大家整齐地把目光又投向了承太郎。
承太郎说:“我不是不良。”
我们都一齐怀疑地挑起眉毛。
但看起来承太郎很确信自己不是,那他说不是就不是。我们转头又去关心茂夫和芥川。
茂夫说刚才在完成委托的时候他们碰到了几个港黑的人,稍微起了一些冲突。芥川恨铁不成钢地补充说茂夫像被吓呆了一样一动都不动,他甚至还要分神去救这个孩子。
“谢谢你,龙之介先生。”茂夫说,“我知道,你和师父一样都是为了我好。”
我凑到玛修耳边小声说:“看到没有?茂夫这种天然系的就克芥川这样别扭高冷的。”
芥川:“我能听见!!!”
告别了芥川和茂夫,我们拿着奶茶上楼。然而带着仗助回到编辑部自然会和某些人碰面,而这样的相遇必然会引发大乱斗。
首先感觉到异变的是杀手皇后。原本趴在安徒生膝头呼噜呼噜的粉红猫猫不知为何突然开始拼命打喷嚏,它恹恹地从安徒生的工位上走开,翘着尾巴横穿编辑部,回到了角落里吉良吉影的工位旁,蹭着他的裤腿“咪咪”叫。
“怎么了,杀手皇后?”吉良伸手挠了一下它的下巴,“替身也会感冒吗?”
杀手皇后又打了一个喷嚏,有气无力地“咪”了一声。
“我回来啦——!”
我拿着奶茶蹦蹦跳跳地回到编辑部:“露伴老师!你看谁来了?”
“如果这次来的是鸟山明或者手冢治虫,那我可能还会惊讶一点。”露伴没有抬头,还在画他的线稿,“路过我工位的时候要小心,别把我的墨水瓶碰洒了。”
“哦——露伴,是你?!”
仗助伸出手:“你竟然也在这个世界?”
岸边露伴立刻抬起头,从他的脸上闪过了许多复杂的情绪,最终他重重地将钢笔往桌上一拍,大声叫道:“东——方——仗——助——!你小子,竟然也敢回应召唤?!”
“为什么不敢?你这家伙,还是跟以前一样臭屁又别扭,一点也不坦率!”
“看到你我怎么高兴得起来啊!”
“咣当!!!”
全编辑部的人都被这声角落里的巨响惊了一跳,我回过头,发现是角落里的那张工位椅子翻了。
“怎么了?”仗助困惑地问。
海明威站起身:“不知道,可能是杀手皇后把什么打翻了吧。喂,吉良,你还好吗?”
仗助的表情立刻变了:“吉良?杀手皇后?”
承太郎平静地说:“嗯,吉良吉影也在这里工作。”
几乎是立刻,疯狂钻石出现在了仗助身侧。
“那家伙是不是还死性不改?”仗助问。
承太郎看了我一眼,点头:“确实。不过,我已经知道该怎么治他了。”
我们一起走向角落,海明威正把狼狈的吉良吉影从地上拽起来:“你太不小心了,下次坐在这种可以升降的椅子上一定要注意。”
吉良吉影拍拍西服上的灰尘,诚恳地向海明威鞠躬道谢。但当他抬起头后,看向仗助的眼神却带着恐惧和怨毒。
“你这家伙,都侥幸获得第二次新生机会了,竟然还留着那种习惯和爱好。”仗助紧紧皱着眉,“难道你是还没被嘟啦够吗?”
“不,不必担心,仗助。”承太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制服他的办法很简单。”
随后,他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了一支小巧的mp3,并按下了播放键。
一开始我们并不知道这段录音的内容是什么,我们屏息凝神地听了一阵,除了窗外渐渐靠近越来越响的救护车声,别的什么都没听见。
奇异的是,吉良吉影的脸色越来越白,看起来呼吸也越来越困难,最后他直接双腿一软,向后瘫坐在了椅子上。
“关、关掉——”他说,“不要,救、救护车——”
仗助恍然大悟,然后向承太郎竖起大拇指:大外甥,强!
我还是不太明白,于是仗助向我解释道:“吉良吉影其实不是死在我和承太郎先生手上的。他最后,其实非常戏剧性——他是被一辆倒车失误的救护车碾死的。”
我肃然起敬:这可以列入100万中蠢蠢的死法其一了!
之后,我们向编辑部的其他人又介绍了一番仗助。雨果主编欣然接收了他,并且安排这个现成的青壮年劳动力去做荒木老师的漫画助理。看起来荒木老师对这个安排非常高兴,他拉着仗助回到划给他的小漫画工作室,一个劲儿地笑。
岸边露伴坐在旁边的小办公区,时不时扭头看他俩一眼,表情好像有点酸溜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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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之后,我们又以“欢迎仗助加入编辑部”为理由去吃了一顿烤肉。吉良吉影向主编请了假,理由是身体不适。雨果先生很痛快地准了,因为今天下午吉良确实一直面色惨白。
露伴对仗助似乎一直没什么好脸色,但是他还是出席了欢迎晚餐会,并且全程盯着荒木老师和仗助。他俩一旦开始聊天,他就把如同实质性的目光扫过去,特别像那种观察丈夫有没有出轨的老婆。
当我把这个比喻讲给承太郎听的时候,他夹烤肉的筷子在半空中顿了5秒,然后才慢慢把肉夹到我碗里:“……露伴是男的。”
“我知道嘛,但是真的很像啊。”我撑着头,看着碗里一堆承太郎已经帮忙烤好的五花肉,夹起来蘸了蘸调料粉然后塞进嘴里,“不过你说,露伴老师到底是过于在意荒木老师呢,还是过于在意小舅舅?”
“你没必要跟着一起叫小舅舅。”承太郎往烤盘上又放了一块牛舌,“……我觉得他只是单纯不喜欢‘荒木喜欢仗助’这个事实罢了。”
“唔。”我咂了一声,“这尘世间的男男关系真是一塌糊涂。乔瑟夫、西撒还有卡兹瓦姆乌这四个人也是一笔烂账。”
承太郎:“吃吧,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吃完烤肉之后我们照旧是结伴一起回宿舍。
露伴以“讨论漫画题材”为由,成功地把仗助从荒木老师身边挤开,拉着荒木老师一直在叨叨如何取材。仗助嘟起了嘴,像一只有些气鼓鼓的小黑柴犬,耷拉着尾巴退回到我们身边。
“露伴那家伙真的好气人。”仗助小声嘟囔,语气像是抱怨也像是撒娇,“承太郎先生你看看他,他又把我挤走了!”
承太郎熟练地说:“不必太介意露伴。他一向是这样。”
我看着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突然一股危机感在心中升腾。
喂,仗助,你怎么可以向你的大外甥撒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