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边的电视正在放映着狗血婆媳剧,婆媳二人站在厨房门口,因为一块破抹布吵得不可开交,渐渐上升至互相推搡。
右上角的电视画面则定格在一片树林之中,隐约能听见一些尖叫的声音,但很快就被左边的婆媳争吵声盖住了。
右下角则在播放本地的新闻,市长在一群人的陪同下前往福利院探望那些孤儿。
骆桑榆不由自主地停住脚步。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多生动鲜活的“人”了。
直至鹿屿的视线跟着转过来,他还什么都没说,骆桑榆就已经感觉到了某种无形的压力,连忙转头准备跟上去。
但就在目光错开的刹那,他隐约看见右上角的画面里闪过一道红色的影子。
骆桑榆目光一顿,惊诧地喃语:“……恶魔?”
被困在魔界那么长时间,他已经很熟悉那些低阶恶魔的模样,甚至一眼就能分辨出它们的种类。
那巨大的、红色的、翅膀尖端带有利爪的恶魔也分为好几种,虽然普遍都是弱小的低阶恶魔,但对人类来说也是十分危险的凶猛野兽。
而且魔界大门已经关闭,照理来说,这种低阶恶魔不应该会凭空出现在人类世界之中。
骆桑榆下意识转头看向鹿屿。
鹿屿脸上看不清什么神情变化,但也同时停住了脚步,抬头看向了右上角的电视机。
显然他对那类恶魔的出现也有些意外。
电器商城的售货员正靠在柜台边昏昏欲睡,这边位置偏僻,来往的人并不多,淡季时可能几天才能做上一单生意,所以摸鱼已经变成了日常。
无意间抬头看到外面的两个路人,售货员也只打了个哈欠,赖洋洋地问道:“先生,想看看电视吗?”
骆桑榆下意识冲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对于这种“鲜活”的同类,他现在都天然报以莫大的好感,光是听见对方主动跟他搭话,他都觉得有些惊喜。
——过去几年里,这可是只能在梦中见到的场面。
他忘了自己此刻堪称狼狈的模样。
过于热情的笑容自然而然地被售货员误解了,她以为对方是不好意思,于是便主动指了指柜台旁边的那一排长椅。
“不买也没关系,可以坐下来看一会儿电视。前面直走就是卫生间,门口有免费的热水。”
售货员说着指了指柜台的另一角:“那边的一次性纸杯,可以自己拿。”
骆桑榆注意到玻璃上映出来的倒影,终于回过神。
头发过长,发尾坑坑洼洼,胡子拉碴,衣服破旧,一眼看过去好几个洞,还有僵硬的嘴角,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窘迫的流浪汉。
他甚至没办法辩解,只能尴尬地笑笑,小声说了句“谢谢”。
他开始想找个地方先把自己打理一下,但右上角的电视机里开始不断摇晃的画面再次吸引了他的注意。
像是有人正在扛着摄像机在树林间一路狂奔。
晃动的镜头之中,有好几次闪过巨大鸟兽的身影,让骆桑榆越发确信那正是来自于魔界的恶魔。
恰巧左边的婆媳剧里的争吵刚刚告一段落,悲情的BGM不再那么吵闹,右边树林间的尖叫声便清晰了许多。
可能是摄影师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压抑着的颤抖一时听不出来是恐惧还是兴奋。
「恶魔!那一定是恶魔!」
售货员又打了个哈欠,一边嘟囔了一句:“现在的节目可真会搞噱头。”
骆桑榆愣愣地重复了一遍:“节目?”
“模拟生存啊,那个特别火的生存综艺,你没有听说过吗?”售货员看了他一眼,话头一顿,“呃,就是一档打着生存竞技旗号的综艺节目,搞一堆人丢到荒郊野岭让他们自己想办法生存下去,再勾心斗角把对手搞出局,留到最后的分奖金。”
她以为骆桑榆对这个节目感兴趣,便简单介绍了一下这档节目的背景。
“听说初赛一般很简单,你要是早看到两周,说不准还来得及报个名。”售货员略显遗憾地说道,“这次是来不及了。”
骆桑榆在意的自然不是这个。
“那……那个恶魔,”骆桑榆结巴了一下,问道,“恶魔是怎么回事?”
“他们这次节目在恶|魔|岛拍摄,传说那地方真有恶魔呢,不过我觉得只是他们为了收视率搞出来的噱头罢了。”
然而售货员话音刚落,就见电视画面一阵天旋地转。
模样怪异的红色大鸟便从空中猛地俯冲下来,发出了凄厉刺耳的鸣叫。
“呃……这鸟也许是什么稀有品种。”售货员接着说道,“毕竟是座海岛,说不准还有幸存的恐龙呢。”
话还没说完,他们又见那只鸟张开了嘴巴,然后——喷出了一团火。
骆桑榆:“……”
售货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