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砾快来!这里有胖达!”
上野动物园,建立于东京这座城市、最古老最有名的动物园熊猫展区前,正站着两只长相可爱到让无数路人心软的小孩子。
其中的小男孩穿着侦探斗篷与小短裤,软帽下的黑色碎发偏翘,生长得就如他本身性格一样恣意而自由。他那双丹凤眼笑得微眯起来,眼尾飘飞出属于孩童的天真无邪。
似是看见了让他为之兴奋的稀奇动物,他迫不及待地趴在栏杆上,招手唤来身后茶栗色长发的女孩过来看大熊猫。
那女孩戴着一顶猫耳发箍,缠绕着骨架的黑色蕾丝坠着铃铛,啪嗒啪嗒迎面跑来时会随风吹动出清脆的铃声,仿佛远处奔来了一只惹人怜爱的狡黠小猫咪。
刚一扑到铁栏杆,她前半身便不受控制地挂在了横杠,用力地朝玻璃里那黑白分明的大熊猫摆手:“哇!香香!看我看我!”
她对于大熊猫的喜爱丝毫不输于身旁的男孩,假如不是有栏杆阻拦,她恐怕就得咚地将脸颊贴在了玻璃上,好看清里边大熊猫吃竹子的各种细节。
不得不说,依他们两个脱节于年龄的幼稚表现,混在孩子群中当真是毫无违和。
这两只正是嚷着要社长陪同到动物园里玩耍的阿砾和乱步。其实横滨也有市立动物园,但之所以舍近求远来到东京这边,是出于一个众所周知的原因——那就是上野动物园这里有其他动物园都没有的大熊猫!
日本人对于大熊猫似乎有一种天然的喜爱,痴迷程度连世界各国友人都为之惊讶,像是阿砾他们当然也不例外。
圆滚滚的身材,黑白相间的皮毛,圆溜溜的小眼珠,憨厚的外表以及那懒洋洋吃竹叶的姿态,一切在他们眼中都太萌了!
“看,香香它在吃竹子!”
香香是里面那只胖乎乎的大熊猫的名字,见它咔哧咔哧地咀嚼着爪子里脆嫩的竹子,阿砾不由幸福得捧脸感慨。
像是这样的萌物,哪怕只是盯着它一动不动地睡觉,都能感觉自己的身心被这份可爱治愈到了。
只是,冲着大熊猫这一名头来的动物园游客实在是太多,加上大熊猫展区是整个动物园的招牌,直接设立在步入正门右侧就能看见的显眼处,第一时间涌入熊猫园区的人流使得这里非常拥挤。
和乱步不着边际聊着话题,又驻足巴望了大熊猫足有半个多小时,阿砾终于还是依依不舍地返身转向身后,叫了一直待在后方不远处留意他们安全的银发男子。
“爸爸!我们接下来去看大象!”
或许曾是做过保镖的工作,福泽谕吉下意识选择了距离两个孩子不远不近的站位,这样既不会打扰他们观赏的兴致,也能在意外发生时及时作出反应。
但他的做法令阿砾不大满意,像外人一样站太远可体会不到一家三口逛动物园的乐趣。
说着,阿砾就一手牵着乱步快快跑过来,另一边不容分说地牵上了福泽谕吉的手,带着他像风火轮一样疯狂朝前跑。
“你慢点……”
福泽谕吉试图劝阻她,可完全拦不住风一般兴致高昂的女儿。
子女对于养育他们的父母来说,就是从自己手中射出的箭。他所能做的,唯有拼尽全力拉满自己这把弓的弓弦,让这支箭能够射得又疾又远,一路高歌飞翔,仅此而已。
叹了口气,福泽谕吉迅速跟上前头两只活泼好动的孩子。
整座上野动物园的占地很大,穿过大熊猫展区,他们一家又转而往东园的内部深入。向北直走,会途径大象居住的森林,隔壁邻居是座熊山,一只只大象张开嘴,哼出的浑厚鼻音几乎能传递到山的那一头。
再来就是各类的鸟科生物,鹫鹰,火烈鸟,埃及圣鹳,猛兽区的狮子与老虎也在各自地盘隔网相望。
寻常鲜少见识到的稀奇动物在这里总算让人大开眼界,各有各新奇有趣的地方。
今日来游园的客人络绎不绝,不过阿砾的精力显然还相当旺盛,别说才逛了半圈,再逛个三圈都不成问题。而乱步也因眼前见识到的动物而情绪高涨,完全沉浸在了观赏动物的快乐中,一点都没抱怨需要徒步走路的事情。
只是,期间乱步看着她竟然一路牵着社长不放,脸庞不禁浮现出微妙的吃醋表情,小声冲她道:“阿砾明明都已经有我了,居然还牵社长的手……”
无论是先认识社长的时间,还是先认识阿砾的时间,统统都是他先的,可事到如今这两人却比他想的要更亲密,让乱步有种被两人抛下的感觉。
正在看金刚猩猩爬树的阿砾闻到了身旁飘来的那一丝白学的气息,很快无语回头。
“爸爸是爸爸,是不一样的啦。”
乱步并不买账,此刻赌气般别开了脑袋:“阿砾你还是个需要爸爸疼爱的小孩子呢。”
“你现在不也我。”
阿砾一脸不服气,想亲近自己喜欢的人是人之常情吧!
隔壁见他们两人因为自己而起了争论,福泽稍微站不住脚,便想着放开猫耳女孩的手。
“乱步说的话不无道理,我们这样还是不大合适。”
古有《礼记·内则》所言「男女七岁不同席」,说明男女之间应当有性别意识。况且他们并非真正有血缘关系的父女,她也已达二十二岁的芳龄,在两人单独相处时还好,来到外面总该还是得避嫌的。
阿砾果不其然朝社长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可是……”
她欲言又止,小鹿般湿润明亮的眼神中流露出强烈的、惹人心折的不舍。这副表情让人不由自主联想到,仿佛自己正在从她手中夺过她心爱的小熊布偶那般,对她做出了罪大恶极之事。
这时候,身畔的乱步忽然间反悔说道:“算了,牵就牵吧。”
不明白他为何那么快又妥协的阿砾转过脑袋,发现自己变小了的竹马双手交叉着撑在脑后,青涩稚嫩的脸庞挂着不再在意这种小事的神情。
褐色的小斗篷因他的手臂被撑开在两侧,动作显出一贯的漫不经心。明明一开始吃醋的人是他,却又那么轻易地收回了自己的话。
尽管他的性格像是天边飘荡可以随意变幻的白云一样,是那么的出尔反尔与反复无常,可至少这一刻,乱步投注到阿砾脸上的目光是专注而认真的。
“反正,未来的社长迟早都要亲自将你的手交给我。”
——所以,现在就任她好好待在自己父亲身边撒娇吧。
他眯眸笑着,仿佛光彩都汇聚到了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尾。透过乱步当前那张故作成熟的稚嫩脸庞,好像能够看见背后那位名侦探正在对她放出独一无二的宣言。
只有在一种情况下,父亲才会将自己女儿的手交给另一个男人。
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阿砾瞬间松开了两人的手,宛如躲避着某种如诗般朦胧又难以捉摸的少女情怀,一下扑到乱步身前,揪紧了他的衬衫前襟将脑袋埋进去。
“乱步你太犯规了!”
阿砾闷在他怀里大声告状,有一簇火苗燎烧到了她发丝外露出的耳廓,将那里烧出了一片绯红。
动物园周围人来人往,见两个孩子竟然抱在一起的这幅亲昵画面,不由得都露出了会意的笑声调侃。
“小侦探,要保护好你可爱的小女朋友啊,她都害羞了——”
乱步抱住阿砾的脑袋不满地驳回:“不用你们说我也知道!”
“咳咳咳——”
他们身后传来了某位老父亲猛烈的咳嗽。
福泽谕吉终于开始有那么一丢丢后悔自己陪这两小只出来逛动物园的决定了,他眼神复杂地注视着自己看着长大的两个孩子,万分艰涩地开口:“你们难道……”
可几秒不到,他就打消了原本想要说的话:“罢了。”
好想问他们两个是不是在背着自己谈起了恋爱,但他不敢说。
如果对面真的回答‘对,就是这样’的话,那他该如何是好——是该体贴地离开给他们让出二人世界的空间?还是向乱步求证是否认真对待与砾的这份感情、两人有无有共度余生的打算?或是反省自己原来才是家里多余的那个这件事实?
无论是哪个,恐怕他都去先寻个车底待着冷静一下。
福泽谕吉眼神放空了。
阿砾这时把脑袋从乱步怀里冒出来,好奇地盯着社长频频眨动眼睛。
……总感觉他这段时间好像时不时就会发呆。
不过,社长的这阵咳嗽却顺利缓解了阿砾先前的那股羞涩。她重新牵起乱步跟自己的老父亲,带着他们转移阵地。
“好啦!前面有海豹表演,我们快去看!”
绕至东园的尽头有一片宽阔的泳池,这是提供给北极熊与海豹玩乐的海洋,风吹穿梭过蓝汪汪的池水迎面拂来,十分凉爽。
露天泳池边被围栏远远包围起来,水池中央有块空地,训练员正提着水桶与爬上岸的海豹玩耍。
站在围栏边可以免费观赏到海豹的表演,可是周围的游人太多,凭借阿砾如今的身高怎么也挤不进去。她努力踮脚视图张望人群里的情景,却连根海豹胡须都望不着。
正发愁时,阿砾感觉自己腰部被人抱住,整个人的视线猛然拔高,视野变得豁然开朗。
“爸爸!”发现自己姿势改变,阿砾顿时受宠若惊地叫唤了声一把将自己抱起来的男人。
“到我肩膀上来。”
福泽谕吉依旧是那副冷峻不好招惹的模样,与之相反,对待她的动作却十分温柔而细致。
在他的调整下,阿砾骑到了他的脖颈上坐高高。两条细白的小腿在他胸前晃荡,下面是稳健而宽阔的肩膀,阿砾下意识抓了把社长垂及颈后的银色长发,仿佛沉浸在梦中没清醒过来。
“软软的……”
那身形挺拔的银发男子未在意她对自己发质的评价,而是微微抬头:“能看见了么?”
阿砾清醒过来,兴奋点头:“嗯嗯!”
“社长!我呢——”
某个小名侦探见状,满是不爽地乱拽他的和服。
福泽谕吉无奈,只得也将他捞了起来。
他脖子上坐着一只小小砾,臂弯里坐着一只小乱步,带着他俩一起观赏园内海豹表演的画面,就宛如一家三口的温馨场景。假如这时候某位知名不具的萝莉控旧识看见这一幕,大概会酸得不行吧。
这对于他来说可是人生赢家的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