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身后的吃瓜群众假意咳嗽了几声,打断了庭院里相亲相爱的的情景,阿砾才猛然回头,发现大家正在围观他们的告白现场。
——超想原地死亡。
阿砾简直要找个树洞钻进去,具体怎么跟众人解释的过程她就不赘述了。
她已经从脑海里把这段记忆删除了。
时至深夜,等大家向老板娘说明情况后一个个已然是耗尽了精神。明明来到温泉山庄是想要放松散心的,结果还是被迫卷入到了各种案件当中,一整夜惊心动魄。
这大约就是作为侦探的悲惨宿命吧。
去哪哪就出事。
不过大家的心理素质都很好,转眼就能把阿砾和乱步这对‘新人’再次送入洞房。
当然……远远超出了乱步宝宝正确睡眠时间的这晚什么都没发生,几乎是沾枕即睡。
第二天,阿砾到前台找老板娘,同她说明之前撞见的那个陌生男人乃涉及了另一个重大案件里的关键人物,得到老板娘的配合后调取到了他的身份信息。
按照在山庄里登记的身份信息显示,那个男人的本名叫作‘胜山传心’。阿砾拿出手机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了这串名字,当即找到了与她得到的信息所吻合的对象。
“居然还是一名地下拳击手么……这个身份倒是很符合他的作案风格。”阿砾低喃道,接着收回手机。
剩下的事情,再找人帮忙解决就行了。
至于侦探社的大家,原本的出行规划其实还要在这间温泉山庄里多待上一天,只是他们不幸发现,经过昨晚掉进池塘里的经历,自身免疫力低下的名侦探竟然感染上了风寒,经过一夜那点小感冒还恶化成发烧。
来房间里诊断病况的与谢野总算逮到了能够替乱步治疗的机会,扛起柴刀笑得丧心病狂。
“来吧名侦探,我这一刀下去,保证你‘药到命除,小病化无’。”
侧面感受到了柴刀锋利的寒光,隔壁敦敦不由震惊地发出了吐槽:“等等啊!与谢野医生这完全是不对自己的‘杀心’掩饰了吧?这一刀下去不止是病根,连人都会给‘根除’了吧?”
身为武装侦探社的一员,没有谁还不知道他们的镇社医师平日是如何硬核治疗的。对此谷崎最有发言权,正PTSD地抱住了自己的胳膊瑟瑟发抖。
其他人都那么恐惧,更不用说直面柴刀的当事人。躺在被褥里病恹恹的乱步被吓得立马抱住了一旁的阿砾,发挥出了谁都拿他没办法的任性本事。
“不要!我谁都不要!我只要阿砾一个!”
阿砾的胳膊被他拽得整个身子往下落,成为了专属治愈那份病症的心爱抱枕。
他当着大家面说出来似是耍赖的宣言,其中所象征的那股含义,让阿砾感觉……还挺甜蜜的嘿嘿。
正当她走神的时候,忽感背后扎来了好几束宛如实质的目光,阿砾迅速收回自己那些小心思转头过来。待看清众人的表情,她不禁露出那张竖起眉锋的脸庞,恼羞成怒吓唬他们。
“一个两个的都盯着我看干嘛!”
老实说,她这副表现落在别人眼中真的很像一只站起来张牙舞爪的毛绒玩偶。
众人识相地飞快转移视线:“……没什么,只是感觉噎得慌。”
狗粮大放送,全都堵在喉咙里了。
于是为了武侦里敬爱的那位名侦探的身体健康着想,阿砾他们还是决定提前返程,在中途与柯南一行人告别,回到了横滨这座城市。
这两日阿砾干脆就待在家里照顾生病的乱步,期间社长也有来看望乱步的情况,但得知有阿砾在旁照看便放心了。
就是夹在两人中间的时候,他不知为何整个人显得相当坐立难安。
很快社长就主动给阿砾他们腾出了二人世界的空间,找了个工作的由头出门。阿砾待在家陪伴乱步,顺便打了个电话到侦探社过问下他们的工作情况,其次转告了关于乱步的病况。
大家都对乱步有所好转的事情表示出了安心,只除了一位满心思关注着其他的家伙。
“砾小姐该不会是借着这个照顾病人的理由,实际上是想要跟恋人二人世界培养感情吧?”
太宰在电话里语气酸溜溜的说,话语不外乎是对她的人品进行质疑。
但他俩不都半斤八两么,阿砾怎会在这句话里败下阵来。
她当即翻了个白眼,义正言辞地回复了他:“怎么可能!像我这么正直真诚的人,和你这种耍小聪明跟呼吸一样自然的家伙可不一样!”
挂断电话,阿砾暗地里松了口气。
太宰,不愧是你,差点就被揭穿了真相。
放松途中一片温热覆盖了过来,她的手指被床上的人抓住了。
乱步正躺在被窝里休息,穿着可爱的棕色浣熊睡衣,头发与脸庞露在外面,呈现出一副不大精神的表情,声音由于染上鼻音、而软绵绵得像块小蛋糕。
“阿砾……好难受。”
他撒娇似的嘟囔道。
心忧对方情况的阿砾闻言连忙来到床边坐下,并未多想的弯腰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乱步的额头,以此来试探他的体温。
突然掉落的贴贴使乱步一瞬屏住了呼吸。
“唔……明明感觉烧退了不少啊。”
这种测额温的方式在家庭中很寻常,闭目感受的阿砾没发觉异状,语气沾染上了些许的疑惑。
正微微睁眼打算撤开点距离,谁知就在这时撞见了那位黑发青年脸上的蹊跷。
阿砾跟床上的他眼对眼,这才发现两人的距离有点过近。
“等、如果你摆出这副表情的话,会让我也很难为情的啦!”
阿砾登时像是踩住刹车那般紧急后仰。为了掩饰情绪,她眼神左闪右躲,匆然抬起手背挡住了自己下半张脸,小臂内侧展露的藕白色肌肤,逐渐与脸颊蔓延的那层薄粉拉开了条界线。
“……都是因为阿砾你太没意识了才会这样的。”
片刻后,床上的名侦探先生似乎也被现场萦绕的某股氛围给驱赶着般挪开了视线,抱住被子辩解道:“有你在身边,乱步大人怎么可能不去在意你啊!”
两个人在说完之后共同度过了几秒钟的沉默,接着又忍不住悄悄挪回来了目光,彼此视点在空中相触。
阿砾仿佛被他的目光给烫着,快速从床边起身,想要转移话题。
“好、好啦,你肚子饿了吗?趁你醒了我去给你做点东西吃。”
乱步也表情古怪,啄木鸟点头:“嗯嗯。”
感觉自经过温泉那夜的告白,和乱步之间相处的氛围就不可避免的发生了改变。如果要用比喻来形容,大概就是彼此之间产生一种奇妙的化合反应,阿砾是装在杯中的溶液,乱步则是往内添入的新化合物,由此透明溶液转换为了一片透彻而甜美的浅粉色。
再多的阿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唯有抹了把脸颊,快步冲出了这个房间。
生病的人还是食些清淡的食物为好,阿砾做饭早就很熟练了,去到厨房就净手开始熬粥。淘米添水架上锅,再准备些营养的蔬菜,待水沸腾了添进去。
渐渐等待着锅开的时候,没想到住宅外面的门铃响了。阿砾赶忙揭了盖子以免蒸汽掀锅,然后拿毛巾擦了擦手,快步走到玄关那里瞄了一眼电子屏幕。
门外正站了个穿着白西装搭黑披风的卷发青年,肩膀还裹着条浣熊围脖,双手抱着稿纸袋,一脸的局促之状。
阿砾见后痛快给外边的‘快递员’开门。
“你,你好,这是乱步先生要求吾辈交给他的新……新……”
大门刚被轻轻推开了一丝缝隙,站于门外的那只社交恐惧患者便立即像是被输入了指令条件的机器人,语调僵硬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只是待看清开门的少女居然直接穿着围裙就走出来,坡似乎被这身打扮冲击到了,长且厚重的刘海外所露出的那半张脸不知为何染上异色,本就音量小的声音更趋弱于无。
在他的心里正回荡着一个念头:
(日本女性的居家服都是如此神奇的存在吗……能使人的形象变得像一朵甜美娇柔的菖兰花。)
对于他站原地发呆的事情,阿砾并不以为意,她甚至喜笑颜开地扑近将卡尔接入了怀中。
“哎呀,来探病就探病,居然还送礼物,这多不好意思。”阿砾展现了自己无比虚伪的一面,想要将卡尔当做礼物笑纳了。
果不其然,坡瞬间回神慌张了起来。
“不是!卡尔才不是礼物!吾辈这个来送的是新书的原稿啦!”
见坡焦急地进行解释,阿砾则是敷衍地点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嘁,那你先进来随便坐吧,我还得去看火呢。”
不送就不送,反正她的房间里还有一直更大的‘浣熊’在等着自己宠幸。
逗了心爱的卡尔一会,她才把来作客的小浣熊还给它的主人,交代了声,她拖着脚下那对毛绒绒的猫咪拖鞋快速奔回厨房。
坡小声道了句‘失礼了’,然后便自行脱掉鞋子,跟在她后面进入房子。
自组合一事结束,他们与坡的关系确实迅速融洽。乱步时常会堂而皇之地去坡的家玩,虽说他那副登门的表现完全不像是作客就是了。会大方霸占掉沙发,像国王似的吩咐坡给他递上打发时间的小说,以及让他准备零食点心之类的……让坡经常小声抱怨。
不过关系好却是事实,偶然乱步没空去他那边,坡则会自行拜访他们家,这也是常有的事。
家里的气息很是安静,坡不敢乱走,唯有抱着纸袋乖乖跟在阿砾的脚步后面,一路来到厨房。看见她转身投入在料理当中的忙碌身影,坡感觉再次刷新了这名少女在自己心中的形象。
“没想到小姐还有如此贤惠的这一面……”坡有些失神地说。
这倒真让他感到意外了,他原还以为像是阿砾这样的女孩铁定是在家不会做任何家务、被捧于手心娇养的类型。
“嗯?你是不是偷偷在心里说我坏话?”
锅里的粥已经熬开,开始咕噜咕噜冒出糯香的气泡,阿砾一边用汤勺翻舀着糯糯的粥面,一边抽空调侃道。
透窗而入的阳光于她面容轮廓上勾勒出一层金边,恍惚间连面上的可爱绒毛都纤毫毕现。那身粉色的荷叶边围裙套在她身上,无疑使她的侧颜看起来非常温婉美好,仿佛男性梦中幻想的那种女孩。
接着啵的一声,唯美气泡在眼前悄然破裂,将那位卷发青年的意识带回了现实。他慌里慌张地望了眼锅内不断形成又绽破的奶白泡沫,思绪渐渐拧紧为一股绳。
“不!吾辈绝对没有对小姐作出如此失礼的行为!”
面对少女的怀疑,坡的求生欲依旧十分强烈。他抱着卡尔惴惴不安地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乱步出现的身影,他不由得回想起之前少女接自己进来时说的那番话。
“说起来,乱步先生这几日是身体有恙吗……?”
“嗯,我们前段时间去温泉山庄里玩,结果遇上了一些事情害他着凉了,所以这两天就跟侦探社那边请了个假,我待在家里照顾他。”
说到这里,阿砾不免对他说道:“抱歉啦,难得你过来找他玩,却不能好好招待你什么的。”
谁知坡的神情透出稍许呆愣:“……是吾辈的错觉吗?小姐的脾性好像变得超温柔的。”
只听得哐当一下,阿砾将勺子搁置在了旁边的干净碟面,叉腰回头气呼呼地瞪向了坡。
“我本来就超温柔好吗?而且,照顾自己的男男男男朋友什么的,维持这种态度很正常!”
其实阿砾本是想厚颜无耻地应下温柔这份事实的,可不知为何,说到后半句话中某个词汇的时候却莫名结巴,使整句话的气势大打折扣。
她瞪了那位卷发青年好半晌,最后不容分说地把坡给赶出了厨房。
“真是的!别一直待在厨房里盯着我看!你把书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吧,我之后可以帮你把东西交给乱步,至于今天你可能就没办法进房间探望他了,免得病气传染给了你。”
“诶,等等……”
“快去!桌面还有我准备好的水果零食,你可以随便取来吃。”
坡还想说些什么,可惜受制于阿砾的蛮力被一下踢出门外。到后面,他孤苦伶仃地蹲在厨房墙边,抱着自己手里的原稿,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想了想,他只好依言来到客厅将纸袋放在了上面,然后蹲在地面跟卡尔那双圆溜溜的小眼珠对视。
一声叹息轻轻从他唇边逸出,卷发青年像往常那般往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包小份的猫粮,一边倒在掌心里拿去喂着自己的挚友,一边出神地喃喃自语。
“这样啊……原来乱步先生已经跟小姐成为恋人了啊……”
人家青梅竹马十几年长跑,会进展到这地步属实是意料之中。只不过,当真正得知这一事实的这天到来,他心里还是颇有些不是滋味。
正心不在焉地喂着卡尔,忽然坡感到指节一痛,不知怎么的被卡尔给咬了一口,他当即惨叫出声。
“嗷好痛!”
经历精神与背叛的双重失意,再加上肉身承受的疼痛,坡简直要哭声来:“呜呜呜好过分……卡尔你不仅没有安慰我,居然还对我做出这样的事……”
于是阿砾那边刚熬好粥,用托盘盛着碗走出来,就发现原先被自己赶出厨房的那位卷发青年正蹲在地面抱住自己其中一根手指。听见脚步动静,他回头望了过来,厚长刘海里所露出的一只眼睛挂满了晶莹的泪花。
阿砾瞪圆眼睛,忙把手里的托盘搁置在茶几上,半蹲在他面前过问:“怎么一没注意你就出事了——”
坡超委屈地说:“吾辈只是像以前那样喂卡尔猫粮,谁知它又咬我了……”
“……你一天天喂它猫粮当然咬你了!”
阿砾一点就通,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简直无语地捧起了他受伤的那只手翻来覆去检查:“没事吧?”
自己的手躺在了少女柔软的掌心,使坡顿感局促:“小、小姐,不用劳你这么费心……”
可阿砾懒得关照他那纤细敏感的神经,人在她家里出事,她就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你是不是平时忙着写作,都没关注过卡尔的心情了?浣熊可是喜欢吃肉的杂食性动物哦,春夏需要适当投喂给它一些肉类,平时还是多以水果和坚果为主食。”
“而且猫粮那么硬,吃多了换哪只浣熊都要受不了,你要记得注意一下啦。”
阿砾一边说着,卡尔也像是认同她的说法那般,憨厚地点了点那颗小浣熊脑袋。
仔细翻看了遍青年的手,发现伤口并不严重,侥幸没有流血,阿砾才放心下来。卡尔生气归生气,多少还是对他这个主人抱有感情的,对坡下口顶多是发泄了下自己的不满。
确认人没事,阿砾便转而拿过放在桌面篮子里的水果,擦了擦给卡尔投喂了颗草莓,它两只小爪子抱住红通通的果实,一口接一口嚼得吧唧吧唧超可爱。
身旁的卷发青年定定注视着她投喂小浣熊的这一情景,仿佛局外人看着画框里的美丽油画,微张的薄唇充满了难得的倾诉欲。
“小姐对这个好有研究……”
他怔然地说道,似乎还对她方才的讲解感到了羞愧,认为自己做主人还没她来懂得透彻。
“哼哼~那当然,我可是随时准备接手卡尔的哦!”
阿砾仰起头冲他狡黠一笑,显然是想藉此吓一吓他。
然而,对方这回的表现却有些令她意外。
坡并未感到惊慌,像是早预料到她会说出这种话一样,垂下眼眸小声嘀咕:“果然,这样才是小姐你啊。”
其实早在当初知晓她的存在对于乱步而言非常重要的那刻起,他就开始有意识地对她进行观察。
想探究自己认定为宿命对手的江户川乱步身旁的少女,身上究竟有什么闪光点值得那位名侦探青睐。
可是他很轻易就发现了。
外貌还是其次,她在于果敢,聪慧,气势凌厉,同时率直而又狷狂张扬,是跟他这种阴暗消沉的类型截然相反的存在。
尤其是每当注视着身旁的少年,就会由衷绽放出自己也不知情的明艳笑容,全身心爱恋着另一个人的她,看起来如骄阳般闪闪发光。
乱步先生同样是才能像太阳一样的天之骄子,他们是骄阳与烈日,所以除了彼此,再没有谁更有资格站在互相身旁。
只是,那份折射出来的阳炎却也因此深深刺伤了他。
“嗯?你说什么?”
光线攀附到了卷发青年身上,透过遮遮掩掩的视野,位于他眼前的阿砾一副他‘又来了’的表情,捏捏耳垂无语地道:“你怎么讲话总是那么小声啊,你是很少跟女人交流吗,所以才不敢出声?”
坡小声承认了:“不是很少,是几乎没有……小姐其实就已经是吾辈说过最多话的女性对象了……”
阿砾一脑袋问号:“???”
天知道她有所准备了,而这只社恐小自闭居然比预料的还惨。
“在与人紧密联系的社会中生活,只会让吾辈感到痛苦,反、反正吾辈只需要废寝忘食地专研于写作上来就好,社交什么的对于吾辈而言只是无用的事物……”
坡碎碎念的仿佛还想要进行自我辩解,听到这里,阿砾已经忍不下去语气沉重地打断了他:“好了,已经够了……”
没想到他一直以来过的竟是这样的生活,阿砾怜爱地拍上了他的脑袋。别说,那头黑色卷毛手感还挺不错,软乎乎的同时还兼顾着柔顺……
阿砾感觉自己像摸到了一只柔弱无害的小动物,看来他尽管看似阴沉又不修边幅,可维持着外表整洁,依旧是这名卷发青年的本能。
不成想坡却因为她突如其来的举动,而怔愕地眨着眼。刘海外露出的那只眼瞳下方覆盖着深深的黑眼圈,整个人像是被偷袭了那般不知所措。
(……只是摸个头而已,不至于这样吧?)
看见他这副纯情表现的阿砾震惊起来,觉得这头摸得有点烫手,偏偏这时候房间里传来了某病患查岗的声音:“阿砾,是谁来了?”
阿砾合理怀疑乱步是不是继承了他父亲的‘千里眼’技能,不然怎么会那么巧知道外面出现了意外。
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怀疑,阿砾忙喊道:“是坡和卡尔来了啦!”
对面的卷发青年仿佛被警醒了那般,说不出羞涩抑或心虚,唰的站起了身。
“那那那个,吾辈要带卡尔离开了!乱步先生那里请小姐代我问好!”
说罢,他逃也似的抄起卡尔就是个百米冲刺,原本带着审慎目光去看待少女的身份不知何时发生了颠倒,他就像是抬起猎。枪对准猎物的猎人,结局却翻车成为了猎物的俘虏那般,狼狈不堪地逃离了现场。
阿砾想要阻止都阻止不了,目瞪口呆地目送他推门而出。
“怎么人奇奇怪怪的……”
无奈,阿砾只好把他的手稿放在托盘上,连带那碗粥也一起带回到了乱步的房间。
乱步的房间其实布置跟阿砾的房间差不多,里面摆放了很多玩偶,其中大部分都是阿砾硬塞给他而他也欣然接受的。除此之外懒人沙发旁边就是零食堆,地面抱枕跟书本随意摆放,名侦探虽说聪明绝顶,却不是个善于收拾的人,房间看起来颇有些乱糟糟的。
房间乱没关系,反正改天也要帮他收拾。阿砾熟门熟路踮脚绕过了一堆小山,来到他床边的位置,把托盘搁置在柚木色的床头柜上。
床上那只‘小浣熊’当前一副不太高兴的模样,藏在被窝里,眯眼盯着自己的青梅看。
“你都在外面跟坡君说了什么?居然丢下我那么久也没回来。”
很显然,他对于自己被抛在房间里,阿砾单独待在外边会面异性的事情非常不满,满脸就差用油性笔写上‘快点哄我,否则要你好看’几个字。
现在这年头破案可是要讲究证据,哪怕是乱步也一样。阿砾则端正了神情,坚决不承认他没由来的指控。
“也就十几分钟吧,哪有那么久。我有没有丢下你,这种事情你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吗?”
“不管,乱步大人因为生病,【超推理】暂时封印了!”
谁知那只裹着浣熊皮的黑发青年却在床上翻滚撒泼。
要命的是阿砾感觉好可爱啊。
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阿砾的心情与耐性在面对着自家竹马时都突破了最高纪录。耐着心又多哄了他几下,乱步脸上的执拗果然有些松动,最后他偷偷伸手摸向阿砾的指尖,钻入指缝与她十指相扣起来。
“想要我原谅你,除非你答应我之后再不盯着他看了。”
牵着她的名侦探鼓起双颊,一副自己已经做出了极大让步,不准她再讨价还价的表情。
阿砾想了想说:“没问题,但是你要乖乖把粥喝掉哦。”
小浣熊乱步顿时苦着张脸看向粥。
原因无他,实在是太清淡了,虽是添了蔬菜的杂烩粥,可是一看就知道是味道淡出水的东西,依乱步这种挑剔的舌头来说无异于是一场酷刑。
“我想吃薯片,想吃甜甜圈,想喝波子汽水,不想喝粥,它没味道……”
乱步先生试图撒娇,可惜阿砾残忍地进行逐一驳回:“没有薯片,没有甜甜圈,也没有波子汽水,只有粥。”
说到这里,她偷瞄了乱步一眼,低头绕着发尾小小声地道:“……还有我。”
乱步也跟着瞄了她一眼,不大自在地在床上动了动,而后刻意装作纡尊降贵地道:“……那也行吧。”
“什么嘛,我都看见你在偷笑了。”
“不要拆穿啦,阿砾喂我!”
“……哼,就让你一步吧。”
有阿砾的投喂服务,乱步总算是同意肯乖乖把粥都喝掉。他理所当然地朝阿砾张开双臂,阿砾顺着他的心意将人给抱起来,让他靠坐在床头一口一口喂着吃。只是乱步得了感冒味觉受到了影响,吃什么都觉得没味道。
阿砾最后把托盘里多放着的一杯水递给他。
“这是拿蜂蜜泡开的,对感冒有好处,还是你喜欢的甜甜口味,喝吧。”
“我要!”
乱步闻言果然精神起来,喝下了那杯蜂蜜水感觉整个人都缓过来不少。
吃饱喝足的他躺回被窝,气色看起来恢复了几丝活力。
同时他也变得不安分起来,趁阿砾想要收拾碗筷,他顷刻牵起阿砾的手绊住她不让走。
“阿砾……”
“怎么啦?”
阿砾只好暂时坐回到原来的床铺边缘,可是被窝里那位黑发青年也没有说出什么有营养的话,只一个劲的盯着阿砾并花式呼喊她的名字。
“阿砾……”
“嗯嗯。”
“小砾……”
“在呢。”
“砾砾……”
“你好肉麻啊……”
中了生病debuff的人变得比往常更脆弱敏感,而他对刚告白过的青梅依赖性亦是成倍增加。
乱步就像变成了个撒娇怪,喊她喊个不停。可是每一次阿砾都不厌其烦地回应了。
这种感觉好奇妙,以前都不会这样的。乱步虽然平日非常率真,可是通常却会嫌麻烦而不说出各种好听的话。
否则阿砾早就被他轻而易举讨到欢心了。
但是,他如此直白表现出需要与渴求自己的一面,杀伤力连阿砾都顶不住。
最后乱步似乎不满足于从她这里get到回应,伸手将她抱住,两人一起滚落到了柔软的床面。
“等等下,你干嘛啦——”
没想到他吃过饭后竟补足了力气折腾,阿砾象征性地挣扎了下,而乱步依旧执着地箍着她拥进了怀里。
被窝里的温度出奇滚烫,不知道原因究竟是乱步的体温,还是与他贴贴的阿砾那浮躁的心理在作祟。
“我想多跟你在一起……”
乱步软软的鼻音,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央求,听得阿砾想要融化。
他额头抵住了阿砾的,能感受到其上沾了薄汗的碎黑刘海微微发湿,贴附在了额角。
“那……我就待在这里,哄到你睡着为止。”
阿砾也有着自己的私心,一旦想到他们是两情相悦,便不由心生雀跃,戴着猫耳发箍的脑袋在他脸上蹭动。
过于可爱的表现,以及表明心迹的青梅正待在自己怀中,乱步的表情便变得有些微妙。
“不好……我想亲你了。”
他的这道声音小到近乎难以捕捉,可是近在咫尺的阿砾听见了,抬头脸色泛红。
“笨蛋,怎么突然说这个——”
乱步扁了扁嘴:“可是不行,你会被我传染的。”
更甚至,他还鼓成了包子脸来表达自己的不快乐,阿砾盯着他的脸憋了好一会儿才嘀嘀咕咕地说出了句话。
“……你也太小看我了,这种区区小病毒我分分钟就消灭给你看好吗?”
她语气扭捏,分明是给出一种暗示。
‘——所以想亲就快点啊!她好给你杀菌!’
乱步闻言微眯起双眸,好像看透了隐藏于她镇定表面下那颗扑通扑通跳的少女心。
“难怪有记忆以来你好像都没怎么生过病,搞得我一直以为‘笨蛋不会生病’这句俗语是真的啊。”
“……”
“呜哇——阿砾,我可是病人!”
好不容易抛出的暗示结果却被他这神来一句打飞,阿砾立马扑过去轻轻掐起了乱步软软的脸,乱步无力抵抗,和她一起在被窝里笑闹了起来。
欺负病人可没什么成就感,阿砾痛快之后直接把脸枕在了乱步的颈窝,想占据他这份独属于自己的怀抱。
她想到之前在温泉山庄那夜里的告白,那圈在心湖泛开的涟漪越扩越大,催促着她张开了自身的唇瓣。
“乱步……”
阿砾犹豫一瞬,还是鼓起勇气问:“我们两个现在算是在一起吗?”
“嗯?”
“就,就那种……不是青梅竹马,而是我变成了你的女朋友,而你变成我的男朋友这样的……”
乱步的胳膊虚虚环住她,带着不服的明澈声线在头顶掠过。
“不然呢,你还想当谁的女朋友——”
阿砾嘿嘿傻笑,被乱步发现了。
忽然,她大喊了一声:“乱步!”
“怎么啦。”
毫无任何先兆与预备的,阿砾主动在他的唇角上亲了一口。
“我喜欢你!”
乱步顿住了,而阿砾则把脸埋进了他的颈窝,像是开了个话匣子一样说个不停。
“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窗户拉开了纱帘,治愈柔和的春日阳光洒落在两人身上,这副画面就像是有两只相拥在一起的小动物互相舔耳朵。
之后阿砾仰起头,凝望着从今往后只属于她的那位名侦探,蜂蜜似甜蜜的眸底缀了条晶亮的溪河。
“我要把过去二十二年里没对你说的所有喜欢,全部讲给你听!”
黑发青年唇角抿出笑容,像只不经意流露得意的猫,漫不经心呵出了一股温热的气息。
“那本名侦探,就洗耳恭听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