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砾这才仿佛如梦初醒,单手捂脸,指缝外的双颊泛起了淡薄的红,犹如向南红透的鲜桃,青涩又难掩羞耻的特质。
——完全就是陷入恋爱中的少女嘛!
果然周围的人都一副欲言又止看着他俩的模样。
“话说回来!大家有没有看见贤治?我刚在电梯口捡到了他的帽子。”
不用看都能知道自己体温飙升,阿砾眼睛急忙一睁一闭转移掉话题,将之前捡到的草帽展示给了所有人看。
出现在眼前的事物,总算像饭后水果那样,缓冲掉了大家被迫吃狗粮的那份饱腹感。
“贤治的话……好像之前说去送‘组合’的人下去。”谷崎后知后觉地说道,忽然想到了什么而脸色一变:“该不会……”
“恐怕贤治是遭遇了不测。”
社长最先嗅到了危机的味道。贤治是他亲自到乡下招揽进侦探社的少年,如若他安全有失,福泽谕吉实在是于心不安。
心下一沉,他率先收起众人浮躁的心思,号召起了大家:“打电话给贤治,以及时常同他打交道的那几位委托人,尝试是否能联络得上他。”
众人火速照做,在座位上飞快动身起来。
可是这回他们的希望注定要落空,不仅没能打通他的电话,其他委托人那边也说没有见过贤治。到了第二天,他们发现贤治依旧没有回到过宿舍。
从家里走出来的阿砾一边与侦探社里的同事通电话,一边翻看着家里的信箱。
“怎么又是这种粉红色的信件……啊是是,我现在就赶过去,你们在侦探社等一会,我和乱步很快就过去参与会议。”
以肩膀夹着电话的姿势匆匆在信箱随意翻了一遍,这时旁边的乱步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声:“阿砾好了没有,我想快点去买豆沙包吃——”
“好啦,这就来。”无暇顾及信件的阿砾只好暂且将信都放了回去,等着有空再看,接着就跑回乱步的身边。他们此时此刻并不知道,在遥远的地方,正有人用望远镜注视着这一幕。
一大早,武装侦探社内部就非常忙碌。
等两人来到办公室没一会,便见国木田匆然抱着一堆报纸闯来。
“你们看早报没有!”
这时候阿砾正与众人站在电视面前收看着最新播报的新闻。
“可能我们正在电视上看的跟你想要说的事情一样。”
阿砾头也没回,仅是环抱双臂注视着前方的屏幕,侧颜藏在编结的茶栗色发丝里,透出无端的沉静。
电视上播送的新闻正是一场现场直播,主持人不用以标准而又快速的语句讲述着不久前发生的神奇事迹。据说有一栋足有七层楼高的建筑在一夜之间凭空消失,过路人发现后无比的惊慌失措。
“原来组合的首领,说‘会在明天的早报上刊登讯息’是这个意思么……”
站在一旁的太宰拇指抵住唇沿,若有所思道。
“国木田跟太宰先和我进社长办公室,乱步已经在里面了,爸爸说要召开个紧急会议。至于敦和谷崎你们两个麻烦去街上找一下贤治在哪里,估计是有敌方的异能者在行动,记得不要单独行动知道吗?”
免得再在多余的地方浪费时间,阿砾将安排转告给别人听,随后便带着两人进了社长办公室。
敦和谷崎在后面连忙说是。
很显然,组合这回是铁定了心要搞他们侦探社,并且针对的还不止是他们,而是连港口黑手党都包括在内,当作无用垃圾统统解决掉,想要趁此机会独占横滨的土地。
“胃口还真是大啊,竟然想一口吃下整个城市。”阿砾因为这暴发户行为而不爽地啧了一声,如果她不是一个好人的话,超想去打劫到对方连胖次都不剩。
“总而言之,砾,让没有战斗能力的事务员全部转移到县外,其他人则见机行事。如有必要,全员移动到「晚香堂」就位部署下一环行动。”
福泽谕吉沉声说道。
接到社长命令的所有人应是,飞快展开了行动。
“阿砾你先前是不是有拿到过关于「组合」的资料?”出了社长办公室的门以后,乱步忽而朝阿砾问了一句。
“有是有,你是想要知道他们的信息?”一看他的眼神,阿砾就明白过来自己竹马是想要开挂了,于是顺便带着后面一帮人回到两人并排靠拢的那张办公桌,拉开抽屉将里面那叠文件交给了乱步。
“组合那帮人的据点,不是别的,是一辆巨大无比的移动飞行船。”
阿砾一副‘有钱人的快乐她想象不到’的语气,相当仇富地吐出了这个非常关键的情报。片刻后,她莫名想到了某个脑洞:“不过啊,那么大的飞船要是砸到横滨上面,估计所有人要完蛋吧?”
越想她就越觉得有可能,不禁摸了摸下巴顺着这条线联想下去。
“毕竟动画里面都是这样演的嘛。根据墨菲定律,涂了黄油的面包掉落必定是黄油那面着地,但凡天空有什么东西悬在脑袋就必定会掉下来。像是什么王权者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会砸在神奈川,我们头顶的飞行船会砸在神奈川县的横滨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嘛……”
谁知她都说出来了好久都没能得到回应,抬起头,发现太宰一直在沉默地注视着她。
阿砾与他对上了三秒钟的眼神,忽感不妙:“……不是吧?”
太宰沉痛地点点头,肯定了她的想法:“就是你想的那样。”
阿砾的脸顷刻变黑,咬牙切齿地捏起了拳关节:“他们做梦吧胆子这么大!敢在我头顶搞事?”
“说是那么说,可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太宰好奇地掀起眼皮。
满腔怒火一下就泄了底,阿砾扭捏了会,绕着头发颇有些不情不愿地说:“不担心啊,反正有乱步在嘛。”
她相信自己竹马的能力,不管有再困难的事他都能够预料得到。如此想着,她偷偷往乱步那边瞟了一眼,发现他唇角微勾,好心情地哼了一声。
太宰:“……所以我呢?就不依靠下我吗?”
明明他的脑子也很好用啊。
“你还真是小孩子脾气诶,连这个都要争。”阿砾露出一种‘行行行你也会有小红花’的表情,勉为其难地道:“那就也算你一个。”
太宰假装哭着转头:“……竟然这么敷衍,算了,我知道我已经不是你最爱的孩子了,不要管我。”
说着他就离开了这对青梅竹马的范围,免得自讨粮吃。
正当阿砾无语地目送太宰这只戏精离开,乱步忽而拖长音调发出一声音阶,在翻看的时候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呐——说起来这份情报阿砾你是从谁的手里拿到的?”
“‘猎犬’那边提供的,怎么了?”阿砾歪了歪头。
可乱步只是简洁地哼了一声,看破不说破的表情道:“没什么。”
阿砾怀疑地看了他好一阵,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忽然他们手边摆放在办公桌上面的座机传来响声,淹没在一片忙碌的氛围里,差点错过。
“谁啊在这么忙的时候打来。”
阿砾不疑有他地接起了电话,不料电话那头的声音出乎了她的意料。
“那个,贵安……吾辈想知道之前寄到乱步先生家里的信件……”
对面是把怯怯弱弱的男声,仿佛光是说出这句话都提起了一整年的勇气。阿砾嫌弃音量小,又不耐烦地问道:“你是?麻烦再大声一点——”
电话那边被吓得一噎,稍微提起了那么一点音量:“吾辈……吾辈想要找乱步先生商量对决的事情,不过,为什么呢,他一直都没有反应,是把吾辈遗忘了吗……”
“诶。”阿砾在这仿佛自言自语的混乱语句里苦恼地挠了挠头,“什么对什么决……我们现在这边很忙喔,如果没要紧事的话我就先挂断了。”
“等等——”那道男声还未来得及再多说些什么,就发现听筒里已经被一串嘟嘟声的忙音占满。
“……怎,怎么这样……”昏暗的房间里,握住电话的青年悲伤得想要哭泣,“如果‘挑战信’没办法送到乱步先生手里的话,那吾辈这几年准备的时间就全白费了……难道说,还是得先从那个女人身上下手吗?不要啊……”
想起后者带给自己的心理阴影,青年抱住了自己的膝盖,浑身抖散发出不情愿的自闭氛围。
旁边爬过来的小浣熊安慰性质地蹭了蹭他的手,青年顿时露出了感动的神色:“这个冰冷的世界,果然还是只有卡尔你的皮毛尚有一丝温暖……”
结果摸头没摸准位置,被生性凶猛的小浣熊给凶巴巴地反咬了一口。
“啊好痛!”
在另一边,武装侦探社。
刚放下电话的阿砾被乱步问起:“谁打来的电话?”
“不知道,应该是哪个人打错电话,要不就是恶作剧了吧,像社恐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阿砾无聊地耸耸肩,随即跳下了办公桌。
“我也顺便出去一趟好了,看能不能找到贤治。”
恰好拿着联络表绕了过来的国木田闻言忧心起来:“你一个人没问题?”
“没事,倒不如说,撞到我手里的人才该要更倒霉吧。”阿砾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国木田顿时默然,她说的一点都没错,还是为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的敌人默哀好了。
决定好就立马行动,阿砾转身出门去街道乱逛了一圈。一直从店前的街道走到人来人往的马路,横滨的普通群众还是照常生活,不知道未知的危机正潜伏在他们之中,悄然降临。
就在这个时候,行走在斑马线上的阿砾感受到了人群中投来的一股视线。顿了顿,她故意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直至来到一个偏僻的车站,见四下没人,她便对角落的暗处说:“出来吧,跟了我好久的家伙。”
片刻后,角落里钻出来了一只小浣熊,四脚着地朝她奔了过来。
它嘴巴里叼着一支玫瑰,直至来到少女的脚边才刹住脚步,然后前肢像人一样直起身来,仰着脑袋,憨憨地朝她搓着手手。
“哇啊可爱——超可爱——”
阿砾完全被它的外表给击中了,满怀惊喜地抱起了这只野生浣熊蹭蹭。没想到它竟然也一副很亲近自己的模样,夹在两圈黑脸中间向前凸起的白色吻部一松,它带来的见面礼就掉在了阿砾的怀里。
莫名的,阿砾脑海中某个沉睡已久的记忆复苏了,似乎通过它想起了六年前那一只她心心念念却没能拐走的小浣熊。
“你跟我以前认识的那只小浣熊卡尔好像啊……该不会你就是卡尔吧?”
阿砾嘿嘿嘿地挠着小浣熊的下巴,沉溺在rua毛绒绒的快乐里,连躲在车站牌背后探出脑袋,哀怨地注视着这边的可疑男人都没注意。
最终,那道显得犹豫不决的脚步仍是翩然而至。
一袭黑披风的衣摆映入了她的视野边缘,阿砾抬起头,发现来人是位陌生的男性,浓密的黑色卷发长及颈部,因缺少打理甚至耷盖住了他的眼帘,阴郁沉沉,俨然一副跟踪狂的气质。
“那个……六年前就说过了,请小姐把卡尔还给吾辈。”他瑟瑟发抖地问,“还有,能请问一下寄给乱步先生的信件他有收到吗?”
阿砾原地盯了这个‘自来熟’的家伙好久,直盯得黑发青年极度不安起来地垂首,想要用藏在长靴里的脚趾在地面抓出个三室一厅。
接着便听见她无心问道:“你是哪位?”
被无情遗忘掉的某人突然感到了一阵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