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怎么揍都不倒下的家伙,居然因为太宰抓了自己的胖次而再起不能——果然对付这种人,用精神攻击会比较有效么。
阿砾就这么get到了未来应对某‘不吠狂犬’的经验,走到倒在地面那位已经任人宰割的黑发青年身旁蹲下,用手指戳了戳他光秃秃的眉。
“这家伙,拿去卖掉赚不赚钱呢?”
阿砾好奇地说道,伸出食指在对方的眉骨上乱划,这才发现他实际上还是有几根聊胜于无眉毛的,不过那几根的眉色很淡,就像是奶狗初生的绒毛,处于毛色还没长开的状态柔软而细腻。
不知不觉就有点摸上了瘾。
留意到她的举动,作为头号‘护芥使者’的樋口一叶急忙有了动作:“你想要对芥川前辈做什么——来人!快过来制止她们!”
指挥着游击队的这名金发女性迟迟不见部下赶来,回头察看,发现在场竟然只剩下了自己一人,穿着黑西装的游击队成员们倒下的身影在地面铺成了一片。
“……什么时候?!”她愕然道。
阿砾也顺势看了一眼,原本包围了巷口的敌方黑衣人已经全部倒下,天空飘落着细雪,在这幅不适时节的景致里,谷崎、国木田,还有朝她打着招呼的贤治笑咪咪地走了过来。
看来是加入战场的谷崎使用异能控住了敌方成员,国木田与贤治三下五除二的就把敌人收拾干净了吧,阿砾对这事实感到有些没劲。
“什么嘛,原来这家伙的手下们早就倒下了呀,你们用不着让他那么体面地‘走’的。”
敦下意识就吐槽了句:“……是砾小姐你太不给别人留‘面子’了吧。”
阿砾哼了一声别过头,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一派问心无愧。这时候穿着西装马甲那位眼镜青年缓缓走来,一副想要用笔记本的书脊狠狠敲下她的脑壳、让她把满脑子的坏主意打出脑外的表情。
“跟你讲,劝你赶紧打消将人绑回去当人质的念头——医务室里已经没床位了。”
某个娇小的少女显而易见的就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嘁了一声。
平白少了个来钱的机会。
国木田的镜片反着光,努力在她的失望态度中不为所动,端的是注定孤独一生的姿态。
与他相反,深谙女性心理的太宰来到她身边,以更动听的话语来向她解释。
“芥川的性质跟其他人不一样,他具有相当程度的危险性,如果把他留在侦探社的话恐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还有可能会倒贴装修费。”
这个道理阿砾也懂,说要绑架人回去只是口嗨而已,但看着大家明显不信任自己的目光,她不由得撇了撇嘴。
趁着这个时候,樋口想要偷偷赶到芥川的身边保护,却被阿砾一下发现了,便故意捉弄了下她。
“别靠过来哦,小心芥川的兜裆布不保!”
看着威胁中的少女快要将手指下移到某个特殊部位,樋口的眼都红了——红的是眼珠子里羡慕、嫉妒与恨交杂的血丝。
“卑鄙的武装侦探社!你们难道是想要趁机敲诈勒索吗?”
没想到居然会被为非作歹的黑手党喊‘卑鄙’,阿砾顿时呆怔地眨了眨眼,感觉着实有点新奇。其他包括敦在内的人也都在这句话中不忍直视:他们武装侦探社的风评已经被害到这种程度了吗?
“什么叫作趁机敲诈勒索啦,我看起来是这么坏的人吗?”阿砾不满地鼓起了嘴巴,半点没有就是反派的自觉。
顶着众人不信任、且把一切风评被害的成果都怪罪在她身上的表情,阿砾飞快反应过来,相当理直气壮地说了一通。
“什么嘛,如果我真的坏,就不会是站在这里什么都不干的样子了。我现在就会当场拍下你上司的不雅照片,以此来做长期威胁,逼得你从此以后像个氪金少女一样倾家荡产来求我换底片了知道吗!”
听见她这么说,同伴们瞬间不禁为这狠毒的敲诈计划长长地‘嘶——’了一声。
谁知,对面那位金发女性竟然顺着她的话浮想联翩:“芥……芥川前辈的不雅照片?!”
没想到会得到这种反应的阿砾:“……”
这人是怎么回事啊喂。
阿砾没好气地双手环胸,摆正了脸色对着她。
“你们这次任务可以说是彻底失败了,我们武装侦探社也不会对你们接下来做些什么。只是你得回去转告一件事——”
站在小巷子里的那位少女,背靠着她相聚到一起的同伴们,眯着眼告诫了樋口那件事实。
“不管你们港口黑手党接下来要怎么对付我都行,敦敦我是绝对不会交出去的。武装侦探社不会轻易出卖自己的同伴。”
少女掷地有声的宣言回荡在巷子里,令得惹出这起事件的那位银发少年怔神地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滋生出了几分浸入蜜罐子里的情绪。
“砾小姐……”
细若蚊呐的自语阿砾没有听见,她转头就想要强行扒下了太宰身上那套沙色风衣。太宰瞬间猜出她想要干什么,摆出了满脸的不情愿,并且装出即将被恶人侮辱的羞愤模样,用双臂遮住自己平坦的胸口。
“不可以!快住手!砾小姐你不能在那么多人面前对我做这种事!”
“戏真多!还不快给我脱下!这里除了你有长风衣其他人就没有了!”
阿砾扬起小拳拳作出要怒捶他胸口的模样,隐约又被某些阴影支配的太宰这才放弃挣扎,生无可恋地被她扒下了风衣,给盖到只着寸缕的芥川身上。
长及主人脚踝的沙色风衣恰好能将对方盖得严严实实,这样就不怕第二天横滨日报刊登什么「港口黑手党的游击队队长当街果奔」这种火辣新闻了。
这是她仅剩的一滴温油。
由于我方还有着伤员,阿砾无暇再管港黑那边的人,迅速和敦一起扶好负伤的泉镜花,跟同伴们回去了侦探社。
事务所里的人见他们回归很是高兴,不料看见其中一身血的和服少女连连大惊失色。
“这是怎么了?!”
将人送进手术室里给与谢野照料的阿砾转过来,小大人般叉腰反问道:“我还要问你们是怎么回事呢,居然让人质跑了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坐在办公椅里的某位名侦探告知了真相。
“大家都很难办吧,因为她在之前说出了‘自己已经不想再杀人了,请让我去阻止他们’这种话啊。”
与此同时,手术室的门缓缓合闭,填补完全的门缝隔绝掉了探究的视线,分割出了两个世界。
——不想成为‘杀人’的那一方,而是‘救人’的那一方么。
注视着门后世界的阿砾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打量半晌,才收回视线不以为意地发出了某个音节:“哦。”
她循着方才的声音望去,在半空与乱步对上了视线,双方在这时都显得有些别扭。
“那你呢,怎么不过来现场?”阿砾绕起了自己的头发,努力去做着不在意的模样。
乱步咕咚咕咚喝着汽水,在一片酸甜漾开的间隙中,散漫地说:“是你让我在这里等你回来的啊。”
(以前又不见有这么听话,反正肯定是嫌走路麻烦吧。)
明明是这么想的,阿砾的心情却偏偏做出了与这一想法截然不同的反应,变得像挂在枝桠上的彩色气球,仰望天空的颜色明亮又轻飘飘。
跟某个正在望着自己的竹马对视五秒,之后他们俩都默契地扭过了头,一个继续喝汽水,一个干脆转向所有人都看不见的方向,努力掩饰掀起来的弧度。
其他人感觉自己又默默吃了顿狗粮。
工作结束还包餐,侦探社真是个好福利的公司啊:)
总而言之,他们这回成功阻止了港黑与那位幕后黑手拐卖敦敦的交易,算是可以暂且松一口气。天色差不多将近傍晚的下班时间,阿砾交代好敦敦要注意安全,便告之众人可以解散了。
由于跟某位名侦探是同住在一个屋檐底下的关系,阿砾哪怕还在气头上,在结束工作后也得拎着那位心理年龄六岁的名侦探先生回家。
莫名有种两个幼儿园的孩子一起放学回家的既视感。
天真烂漫的名侦探先生就像是个还未长大的孩子,总是容易被其他事物吸引注意力,光是一趟回家的路途就走走停停。看见围墙上走着猫咪,他还相当高兴地停下来捏着一根不知道在哪里摘下的草,用来逗猫。
“哟西哟西,来这边玩。”
——是猫啊。
换做平时的阿砾早就扑上去了,但偏偏这里有乱步在,她只能强行忍住上前的**,把剑袋跟系绳抓在手里把玩,装作不在意地看着他和猫在互动。
或许是觉得周围的空气太过安静,戴着贝雷帽的黑发青年转过了头,主动向旁边冷着张脸的青梅搭话:“怎么啦,都过去了那么久还在生气吗,阿砾?”
那副自然询问的模样,也分不清是在逗着墙上扑腾着草根的野生猫咪,还是在逗着她这只闹脾气,背后不住甩动着尾巴的砾喵。
阿砾故意别过头去不给他留面子。
“反正你跟猫一起玩就好了,理我干嘛啦。”
说着她便赌气般头也不回地快步走掉了,没想到她会抛下自己的乱步在后面慌张了一瞬,连忙把手里的草根丢掉,追了上去。
“啊,阿砾等等我——”
“不等!”
阿砾今日格外任性地走在前面,摆明坚决不听。精贵的名侦探先生果然是个不善体力的废柴,没跑多久就气喘吁吁。可他今天却格外有毅力地追在后面,生怕阿砾一走远就看不见了。
“呼啊,不是……说好……回来之后,就不生、气了吗?”
这场孩子气的追逐游戏里,乱步断断续续地跟在她身后嚷嚷着,与自己平时游刃有余的自信模样不一样,很是狼狈。
阿砾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可声音仍显不大高兴:“明明我说的是看你表现啦,你这个笨蛋,怎么都没看出来我在为什么生气啊。”
因为她忽而停顿的脚步,后面跟过来的黑发青年也缓缓停在了她的面前,略微睁开的狭长双眸里,倒映着回首凝视着自己的她,一双湿润的杏眼里装满了令他感到无措的倔强与委屈。
“一心期待你的反应,这么搞得,我不就像是个傻瓜一样吗?”
绕是无往而不利、百战百胜的名侦探,在这种情况也跟一块木头似的杵在原地,遗忘掉自己手脚该如何摆放的本能。
空气显得是那么沉默,让人更感不堪,阿砾气得转过头去不理他。
片刻后,他的声音才传入自己的耳中:“我走得好累了,阿砾你能不能背我回去。”
“哈?”阿砾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天知道这个家伙为什么会突然说这样的话,简直要被更加活活气着:“你都多大了还要我背!”
可在她偏头的那刻,对方却不容分说地上前一步,只感觉一瞬眼前晃过褐色的影子,某个铺展过来的小斗篷裹住了她小小的肩膀。
是名侦探伸出双臂环住了她的肩头,前倾着上半身,弯腰从背后抱住了她。
猫一样纤细而柔软的头发蹭到了她的脸颊,耳边尽是他奔跑后还没有喘匀的呼吸,灼热,轻柔,绵长,羽毛似的吹拂着她的耳廓。
阿砾感觉自己整个人的心情都在这拥抱里像气球一样被扎破,脑袋缩在沾满了他气息的小斗篷里,语无伦次。
“乱乱乱乱步——?!”
紧贴着竹马胸膛的背部从未有过如此滚烫的感受,使她浑身的皮肤都快要燃烧起来。她不断在心里告诫着自己没出息的心跳不要这么大声,否则会暴露给名侦探发现的。可是这一点,放到现在是她绝对无法做到的难题。
“谁说我没发现你为什么生气的啊。”
可是名侦探先生似乎无暇他顾这些,背自己回家什么的只是一个借口。
阿砾无法看清他此刻的表情,亦想象不出他此刻的模样,只能听他用语言一下又一下撼动自己的心脏。
“我又没说你这样穿不好看……”
他说话时的气息拂过了阿砾的耳朵,声音很轻,让人闻到了某种汽水泡泡酸甜的味道。
“你每天都那么可爱,要是每次我都要夸上一句的话,那也太麻烦了吧。”
扑通,扑通。
心脏猛地被这句话击中。
与其说是被他抱住,不如说是她摔进了一个喜欢的怀抱,那颗心飘散成了朵朵没有实感的白云,踩落下去就像是小兔子熬出的棉花糖那么柔软。
前后紧贴的两颗心脏分不清究竟是谁跳得那么快,正好,不会轻易出卖其中某个人的紧张与羞怯。
垂着脑袋的阿砾不敢睁眼,指尖仿佛要在黑暗里抓住凭依般落在了环在自己身前的胳膊,微微用力,把青年的衬衫抓出了褶痕。
“乱步你个大、大笨蛋——”她结结巴巴地说,“要是我非要听呢?”
路畔几株初开的樱草,在夕阳与两人紧贴的身影里微微摇曳,渡过了这几秒的时光。
“……既然你都这么要求了,那伟大的名侦探大人就勉为其难地说吧,要记得感恩戴德地接受喔。”
背后抱住她的乱步顿了顿,而后在她耳边不情不愿地说了句悄悄话:“知道吗,我觉得阿砾你超可爱。”
他忽然双手一空。
——啊啊啊啊啊!!
承受了暴击伤害的阿砾捂着脸,吧叽一下腿软蹲在地面。
背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