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第一次发现,世界竟然可以孤独成这副模样:在场那么多人匆然走过,却没有一个能帮到自己。
他默默转头看向了能充作自己‘同伴’的柯南,谁知道这伪装的小学生竟然镜片反光,躲开了他的视线。
——有时候明哲保身的做法并不可耻!
然而某人平静的视线顷刻有如带着实质般的重量,传递出一种‘我掉你也得掉,我完蛋你也得完蛋’的压迫感。
实在抵不住某公安卧底那股灼热的视线与心理压力,柯南终于视死如归地回应了他的视线。
安室透这才露出一抹阳光的笑容。只见他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枪,将之收回怀中,向众人解释了枪之所以出现的原因。
“这其实是我在案发现场捡到的枪,应该是路人不小心遗落的失物吧,横滨真是危险啊……我原想着事后把枪交给警察,所以之前才顺便过问砾小姐为何不将两位通缉犯扭送的话。你说对吧,柯南?”
柯南:“……嗯嗯,没错,安室哥哥捡到的时候我也在场哦。”
两人可疑的举动实在破绽太多,连带着阿砾看他们的眼神都变得不对劲了。
事实证明,在名侦探的眼皮底下说谎实在不是一个明智之举,乱步果然张大了嘴巴,被凡人愚弄了般不高兴地‘哈’了一声:“你们是把本名侦探当作傻瓜吗?”
“右手虎口、食指左右两侧都各有薄茧,这是常年做握枪与扣动扳机练习才会留下的痕迹。一个长期拿枪的人需要选择不拿枪的身份作掩护,并且极力掩饰,通常只会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他的背后还有另一重身份。
安室透不禁看向了对面不爽的黑发青年,又看了看他旁边正眨眼听戏的那位茶栗发少女。他已经极力注意隐藏细节,可仅凭他擦拭对方唇角的那短短一瞬,那位名侦探竟然就能察觉到这么多信息。
所谓的世界第一名侦探,观察力究竟是有多么敏锐。
安室透愈发觉得这份能力可怕。
“所以说,你的身份其实是……”
通过将推理出来的信息整合,阿砾半眯着眼,渐渐拖长了尾音,在众人的眼中用拇指在脖子干脆地一比划,“杀手?”
这个等待的过程里,柯南简直替某瓶假酒捏了把汗,听见阿砾的猜测他肩膀一抖,虽然但是,杀手与特工在某种方面上的危险程度也差不多了。
“啊哈哈哈,安室哥哥应该是有做过射击教练,所以才会有握枪的茧子啦。”柯南好心地替他找了个借口说,“我之前也有在夏威夷跟我爸爸学过开枪,现在这个时代学枪的人太多啦。”
“……是这样吗?”阿砾依旧怀疑,不过至少信了半成。顿感无趣的她,一下摊进了后面的沙发里说:“还以为你跟我爸爸一样呢,现在养育我的爸爸以前也是个退役杀手来着。”
柯南嘴角的笑容顿时就因为这句话陡然凝固,一直生活在正常社会里的他感觉自己的固有观念再次遭受了冲击。
(原来这个世界上的杀手竟然常见到遍地走吗?!)
不过一扯到社长,乱步就不大愿意拿出来比较了。
“哼,他才不是杀手啦。依我看,他应该是……”
“咳咳咳。”忽然一阵重重的咳嗽声打断了他的话,再扒下去,估计连胖次都得全部交代在这里。
将拳头放下的安室透平稳抬眉,视线落点在半空划出上移的弧度,渐渐对上了名侦探那双神秘狭长的丹凤眼。
“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感觉乱步先生似乎有些针对我呢?”
他的唇角浮泛出些许苦涩,其实心里更苦,但他不说。
“难道说,你是因为砾小姐在吃醋吗?”
这话一出来,沙发对面那对面相年轻的青梅竹马瞬间宕机。阿砾不断挥动手腕,像在挥打着空气里看不见实体的无形幻想,慌不择言道:“什什什什么?醋?哪里有醋?”
连乱步捏住茶点的手指也因而停在了空中。
对面一大一小马甲怪在此刻交换了个眼神:他们两个这样的反应,看来有戏。
于是浅金发青年乘胜追击。
“如果是认为我刚才的动作失礼,我可以向你们道歉,希望乱步先生不会记挂在心里。”
“嗯哼……”
“毕竟乱步先生可谓是聪敏绝顶,心胸宽广,世间无人能及。”
“……加五分,继续。”
“像您这样优秀的名侦探,估计就连砾小姐也很难从您身上转移视线吧。”
一连串精彩绝伦的彩虹屁吹到了实处,某位名侦探大人终于满意了,轻拿轻放地略过了扒马的事情:“看在你这么积极认错的份上,乱步大人就原谅你吧!”
“深感荣幸。”
被两边人一言一语晾了好久的阿砾不甘自己被无视,愤而起身拍起了桌子:“所以说醋呢?醋到底在哪里?!”
槽多无口的柯南:“……”
这关注点从一开始就错了啊!
接着过去了一段时间,天色渐晚,柯南他们也觉得该是回去的时候。实际上,再多呆一会对于他们的心脏健康不太好,幸而在这期间已经掌握到了如何应对某位名侦探的最佳方法,才让人松了口气。
既然是自己带人过来做客的,阿砾顺便做主将人送到了电梯口。
等待电梯的时候,安室不由悄然地将视线挪向了他旁边的少女,先前存放于脑海中的画面还很是鲜明。
跟众人一起撞破自己掉落的那把枪时,她的杏眼等得圆圆,惊讶、好奇与疑惑等等情绪一同丰富地集中在她那双灿烂的眼眸里。
(可她真的是不小心打中自己外套的吗?事情真的有那么巧合么?)
安室面上不显,内心却弥漫出几分思索。
忽然,近在咫尺的那道清甜的少女音打破了他的沉思。
“说起来,我们两个是不是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
循着声音回头,矮他将近两个脑袋、身高才及他胸口的娇小少女,说出这句话时正注视着电梯,没有看向他。侧脸干净而柔美,纯洁得仿若一朵小小的百合花。
与记忆中那张稚幼的脸相比没发生多大变化,仍旧是那张——曾抱着脑袋上那顶藤编的宽帽檐,在花田里对灰头土脸浑身是伤的自己笑得澄澈的脸庞。
可呈放在古旧书架上,某些书籍文字描述中的‘惊鸿一瞥’,当真正成为了人类与人类之间际遇的那一天。对于有些人是落在灰白画布上不可磨灭的一笔油彩,对于有些人则是本就璀璨的夜空里匆匆熄灭的一簇烟火。
最后连烟火的形状都记不起。
“如果是,你觉得会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像要故意吊人胃口那般,安室打趣般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阿砾可最讨厌别人将问题抛回来给自己了,撇了撇嘴。
“在梦里吧!”
说完她就转过头去,态度180度转换热情地揉了揉某个乱步小粉丝的脑袋,“柯南,欢迎下次再来玩!”
柯南干笑,老实说,下辈子都不想来横滨了。
但他注定要真香。
隔壁看着少女双标的模样,那位浅金发青年不由莞尔。
接着就被本人无情推进了电梯里,快速结束了这趟送别之旅。
电梯内,柯南不复对着人前天真的表情,一脸沉凝地注视着头上缓缓跳转的楼层数字。
“那个女孩,是‘那个组织’的目标吗?”
通过今天不断的观察,他的头脑准确推算到了这一结果。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安室透为何要执着地接近对方,对她展现出如此深厚的兴趣。
听见对方这么说,镜面倒映出了浅金发青年意味不明的笑容。
他只用一个简洁的音节代表了自己曾在邮件里收到的命令。
“嗯。”
琴酒翻车带来的不全是坏事,顺便也得到了一个有趣的情报,她正是十几年前组织失手溜掉的那个【猎物】。
……
送完两人离开,重新推开事务所的大门,里面的众人还是各忙各的。走回原本地方的阿砾发现乱步还待在沙发里吃茶点。
一屁股坐回他旁边的位置,阿砾同样拈起了一块饼干塞进在嘴里。
“乱步,那两个人有问题吗?”
那位总自称世界第一名侦探的竹马身子陷在沙发里,就像是某些猫咪图鉴里通常最柔软又最惬意的一只懒猫。
他不以为意地道:“总之不算坏人,你就别知道太多了。”
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令阿砾十分不爽,她立马不服气地鼓起了腮帮子,用手臂环住了桌面的点心盒子贿赂:“什么嘛,快告诉我!告诉我的话这里的‘东西’就全是你的了!”
“这些点心本来就全都是我的!”乱步表示自己早看穿了一切,一点都没被打动。
“还有我。”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使黑发青年整个身形都被定住,他唇边咬住的小饼干掉了下来,擦着衣服滚落在地面。无暇他顾的名侦探先生转过头,连眼睛都稍稍睁开,展露出一片震惊的翠色。
然后便看见满脸通红的阿砾紧闭双眼,结结巴巴地凑过去在他耳边补充道:“还有我……我我我可以喂你吃,怎么样!”
现场好久都没传来回话,唯有周围同事们敲打键盘的按键声,以及应对工作的交谈。
身子后撤离开了对方的范围,阿砾不由偷偷掀开了一点点眼缝观察。
乱步再次拿起了一小块饼干,还没撕开包装,只心不在焉地摊放在掌心里翻来覆去。
好半晌,他才用另一只手揉揉方才被阿砾吹过的那边耳朵,摆出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说:“既、既然你都这么要求了,乱步大人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吧!”
“好耶——”
阿砾抿唇笑得甜甜。
乱步立马曲起膝盖整个人缩进沙发里,闹别扭般肩膀一扭背对了她,手指不断揉着耳朵,把那敏感的耳朵揉得泛出深深的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