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结束了军火商助理的兼职,又因为道德观念和法律里,剥夺他人生命是极其恶劣的行为,我的下一份兼职便是通缉犯。
被逮捕后,就成了囚犯。
……
军火商落脚的星球永远离不开战火,无论是较为原始的冷兵器,还是可以歼星炮洗地,都能够带来暴利。
在杀死他的星球上,战争刚刚开始,尚未白热化,律法的尊严还在,没有被血与仇恨覆盖。
我能够有较为完整的逮捕、审讯、判决、入狱流程。
我的狱友则没有,她是在战争逐步白热化的阶段被逮捕进来的,罪名是战争罪。
她作为反抗军的一员杀死了许多人。
便是如此,都无法独享一间牢房,落到跟我面面相觑。
我对此接受的很快:“那你不要被抓到就好了。”
已经在坐牢的狱友:。
我们之间的差距很大,我结束了一个军火商的性命,她结果了许多人的性命。
所以刚入狱的时候,她以为她将要面对严苛的审讯,严防死守了很久,结果毒药都化了毒死了一堆老鼠,也没有等到审讯她的人。
还得收拾被毒死的老鼠。
我们住在同一空间里,挑着同一堆老鼠,过着同一种被人遗忘的生活,想要缓解孤独,只能跟对方说话。
她曾经脑洞大开,将我想的高深莫测,是帝国的秘密武器……
我说:等等,什么帝国会将自己的秘密武器放在这样破烂不堪一发炮弹就能死无全尸的牢里,还有什么帝国?
她:审讯的秘密武器。
我:谢谢你对我的看重,但你确实不值得那样的待遇。所以是什么帝国?
她:我想的帝国。
这个星球上没有什么帝国,只有被战争快要拖垮的一个国家,和内部四分五裂的派系。
我的狱友基础通识教育学了一点,不多,才会以为一个国家要是被称作帝国就一定强大。
她想要这片土地上有一个统一的政权。
但是,我告诉她,宇宙里因为战争而消亡的帝国不计其数,拥有帝国称呼的国家也不一定就强大。
“最重要的是,强大的国家,叫什么都不会影响它的强大。”
“你来自星海之外?”
“是啊。”
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那你一定懂得很多。”
“不一定,我的职业是囚犯来着。”
我见过星际和平公司的飞船降临未开发的市场上,遭遇的来自原住民的抗争。
眼下这颗星球,对星际和平公司的价值不高,于是取代公司员工角色的便是军火商。
挑唆起一场战争,贩卖自己的武器,坐地起价,是常规操作。
我就算在坐牢,空气里硝烟的味道都能弥散进牢里,让我知晓军火商们在这里正在默契的倾销什么武器。
是被淘汰的旧货。
又好歹值几个钱。
这颗星球在军火商心里也不是很理想,只是一堆旧货处理渠道之一,还是过时多个琥珀纪的老古董的处理渠道。
“那你知道战争什么时候会结束吗?”
“很快。”
“真的?”
“真的。”
因为没有价值。
因为这样的老古董他们的存货不多。
因为有这样的老古董的军火商,有一部分只能说是刚起家不久。
消息灵通点的,就知道这批老古董在星际和平公司当时的预案里的定位是便宜、适用于冷兵器到热兵器过度时期的文明。
光是从目前已经明确的星图里打捞起一个这样的世界并发动战争,所耗费的资产都够得上卖掉它的利润,买的越多亏得越多。
是只有新手军火商才能吃到的亏。
而新手,胃口尚且没有被一场场战争里攫取的利益喂大,所谓的大手笔,不值一提。
总之就是星球上没有招致灾祸的原生价值,军火商手里的老古董也不多,等倾销完了,这颗星球上就不会存在由军火商引起的战争。
这是我的想法,但在这颗星球上生活的人,没有点亮星系旅行的能力,军火商从天而降,给予的毒饵被懵懂的吃下,催化出来的战争已经让它削掉了一层土,原住民减员三分之二。
炮弹砸中我们的牢房,让我们得见天日时,周围原本应该是绿意的地方只余些炭化的残渣,土地上铺着一层尘土,踩下去的触感非常实。
运气不好的话,还能撞上一颗呼啸而来的炮弹,重获新生变成马上入土。
狱友被关了一个星期,对这大变样的世界有些不可置信,“这一个星期,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拍拍身上的灰,咳嗽了几声,防止有灰堵住自己的嗓子眼:“我们都饿了三天了,还能发生什么,那群军火商一次性倾倒了所有的存货。”
一事不劳二主属于是。
囚犯的兼职因为监狱里三天前就人去楼空,也结束了。要不是密集的火力覆盖,三天前我们就该出来了。
等到现在,老鼠都被震跑了几波,我们才出来,当然跟不上版本。
眼下版本是军火商光速跑路,公司员工姗姗来迟。什么反抗军,什么四分五裂的派系,都在绝对的武力压制下噤若寒蝉,让我们出来的炮弹已经是他们最后的波纹。
天地一片白晃晃,我们一步三晃走到记忆中的饭馆,看到的就是一片平整的土地上黑压压的一群人,其中几个还穿着公司的制服。
“饭馆没有了?”
在傻孩子这么问的时候,我们两个撞到公司枪口上的两个人,看见他们互相低语了几声,就被选中成为公司与原住民对接的窗口。
就近原则。
还有,他们不在乎是什么样的人接下来这一片白地,他们尽到了自己的职责——为这片土地选出来能够沟通的话事人并签订合同,将这片区域划归公司——那就能够早早结束今天的工作。
我的新兼职便是这颗星球的执政之一。
“一个月前,我还是一个通缉犯。”
“……还是外地来的。”
我的狱友,卡罗拉补充道。
“现在我就成了执政之一。你在其中,看到权力的模样了?”
她无比清晰的看到了,知晓了自己不合时宜的出现,是为了在绝对的权力面前让渡出自己星球的所有权。
亦是无比清晰的认识到,她的母星没有价值是多么一件令人庆幸的事。
“你想拥有权力吗,卡罗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