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感……”孟雨笑容有点僵硬,不过为了化解尴尬,孟雨故作淡定又道“楚先生手臂捏着挺硬的,应该经常锻炼吧?”
楚修瑾道“嗯,平时有运动的习惯,不仅手臂硬,其他地方也挺硬。”
孟雨还没意识到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劲,还跟着点点头,接着就听得他又道“想感受一下吗?”
感……受……
孟雨这才意识到这话听上去奇奇怪怪的,好像有某种歧义,但是他说的感受应该只是单纯的就像她刚刚捏捏他手臂那种感受吧……毕竟像他这样温文尔雅的男人,应该不是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那种歧义?
孟雨觉得他应该只是出于客气,比如你去人家吃饭,人家客气的邀请你再多吃一点那样。
虽然这种邀请有那么一点暧昧……
但是,出于礼貌和客气,这个时候她要做的应该是婉拒,可是一出口却变成,“现在吗?”
咦,你有事吗孟雨?
孟雨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无耻。
不知道楚先生会不会觉得她太不客气了,或者是觉得她有点轻浮?毕竟人家只是聊表客气而已。
孟雨正这样想着,就见楚修瑾在沉思片刻之后点点头。
“也行。”他说。
孟雨“……”
此时两人正沿着街道往回走,虽然时间还早街道上没什么人,但是不远处的商铺已经亮起了灯。
孟雨面色复杂问他“你确定在大街上?”
他反问,“难道不是你问是不是要现在的?”
确实是这样没错,这个逻辑也是相当正确。
孟雨脸红了一下,她避开他的目光说道“我就是随口一说,不过楚先生倒是挺大方的。”
楚修瑾道“对我的人我一向大方。”
丝毫不谦虚,然而人家说得那么坦荡。
我的人……他的意思是她是他的人?孟雨觉得这句透着点霸道的话有点撩人,可是人家一脸正气坦坦荡荡,她转念一想,她现在是他的合法妻子了,可不就是他的人吗?
氛围一时间安静下来,两人肩并肩沿着街道走着,一辆不长眼的小车突然经过,溅起了路边的积水,楚修瑾很有风度将她拉到了身后,积水溅起来全部落在了他的裤腿上。
那小车沿着路边停下,孟雨本以为车里的人是想道歉的,却不想车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打扮奇怪的人。
他穿着一身黑,黑色的外套黑色的裤子,头上还戴了一顶黑色的帽子,帽子下面是戴着黑色口罩的脸。
孟雨正疑惑怎么会有人穿成这个样子,楚修瑾却突然拉住她的手对她说,“快走!”
他这话才落下,便见那人突然从裤包中摸出一把黑色的手枪,随即震天的一声巨响在雨声中炸开。不过在枪声之前,楚修瑾便搂着她的肩膀往旁边闪身过去躲开。
孟雨听到楚修瑾一声痛苦的闷哼,她不知道他是不是中枪了,不过已经不由她多想,楚修瑾又拉着她的手往前跑,身后的人又放了两枪,然后有警笛响起,枪声这才停了。
孟雨其实走得并不远,楚修瑾带着她在公园绕了一圈回了酒店。上了酒店的电梯孟雨才稍稍放了些心,她这才发现楚修瑾受伤了。
伤在手臂上,并不是枪伤,应该是带着她躲避子弹的时候撞在了雕像上划伤的。楚修瑾捂着手臂,血顺着指尖流下来。
孟雨被吓得不轻,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楚先生你受伤了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
回了房间,却见他动作迅速拖出行李箱打开,拉开行李箱的暗层,从里面拿出纱布酒精和消炎药,再将那划破的衬衣袖子用力扯掉,起开酒精盖子直接往伤口上一倒。
他的动作很迅速,行云流水一起合成,孟雨就站在一旁连话都插不上。直到他将酒精倒在伤口上她才看清了他的伤口,有点深。
“需要我帮忙吗?”
他转头向她看了一眼,两人躲避追击伞早就丢了,身上的衣服也被雨淋湿了。
“不用,你去洗澡。”
他说得斩钉截铁,隐隐透着一种命令的味道。
孟雨便乖乖去洗了澡,再出来楚修瑾已经包扎好伤口,身上的湿衣服也换了下来,此刻就穿着一件浴袍正在和助理全业说话。
孟雨出来正好楚修瑾交待完,全业应了一声转身离开。楚修瑾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茶几上多了一壶泡好的茶,他用没有受伤的手动作闲适倒了一杯茶,他神色平静,一点都不像是刚刚才被追杀而且还受了伤的人。
孟雨在他对面坐下问道“那些是什么人?”
楚修瑾倒了一杯茶先放在她面前又再倒第二杯,闻言他说道“现在还不清楚。”
他端着茶喝了一口,问她“吓到了?”
说实话,她确实是被吓到了,长这么大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她生活的国度治安良好,极少出现这种直接拿枪在街上杀人的。
“很抱歉,如果不来这里想来也不会遇到这种事情。”
“和你无关,无论我出现在哪里这些人都会出现的。”
看样子今天那人确实是冲着他来的。
“他们为什么要对你下手?”
他道“大概是觉得我活着太多余了。”
他说话的语气像是在闲聊,连自我调侃都不是,好像在说一件完全无关的事情。觉得被人当成多余的人当街下手,对他来说就像是吃饭喝水那样稀松平常,以至于谈起来都不会有太大的情感波动。
孟雨想到了他的身世,一直不被承认,很小就被送到国外,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人躲在背后想他死。这一刻她竟为他感到心酸,可是他这样的人好像也并不需要别人为他心酸,他内心如此强大,对这些丝毫不在意。
“每一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力,谁都没有权力决定谁是多余的。”
他背靠在沙发上,身形慵懒,此刻手上握着茶杯,他低头喝茶,正好听到这一句,他微抬目光望着她,水汽氤氲,他的眼神有些模糊。
“大概我被人当成了坏人,他们觉得坏人没有活着的权力。”
“……”
孟雨想到刚刚危机时刻他一直在保护她,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他并没有丢下她自己逃开,而是一直关照着她,她并不觉得他是一个坏人。
所以,她对他说“不会,我不觉得楚先生是一个坏人,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很有礼貌,很有风度,很尊重她,而且并不因为遵照家里的意思娶个女人回家就不管不顾,在她受到委屈的时候他会站出来保护她。
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坏到哪里去。
“那些想要伤害你的才是坏人。”
他身形微顿,良久才动作缓慢将杯子放在茶几上,他突然低头一笑,“你这些话要是让别人听到,他们大概会觉得你疯了。”
“我不会管别人怎么想,我只相信我看到的。”她说。
他没有再说话了,他靠坐在沙发上微眯着眼睛看着她,并不是很锋利的眼神,嘴角甚至还带着笑意,然而孟雨却觉得他的眼神就像是有温度一样烧在她身上,让她浑身难受。
开了窗,夹杂着细雨的微风吹进来,带来刺骨的凉意,可是孟雨却觉得房间突然弥漫了一种温热的暧昧感。
真是莫名其妙,为什么要这样看着她。
楚修瑾就这样盯着她看了许久,他道“很抱歉,因为我让你陷入危险之中,这次是我大意了,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没关系的。”
中午两人随便吃了一点东西,没一会儿楚修瑾的助理回来,他们又继续谈事了。因为经历过刚刚的事情,孟雨不敢乱跑,就随便拿了一本书在房间看。
晚上九点有人来敲门,孟雨开了门,门外站着酒店的负责人,他是来来邀请他们参加宴会,他显然并不知道楚修瑾受伤的事情。
孟雨并没有立刻答应,她转头看向楚修瑾,“要去吗?”
“主人都亲自邀请了当然得去。”
他竟然答应了,手受了伤也要去吗?不过既然他要去,孟雨便也陪着。他换上了高定西装外套,孟雨也换上了礼服一起赴宴。
宴会之中他泰然自若与人交谈,然而不会有人知道他那一身笔挺的西装之下却藏着一条受伤的手臂,不仅如此在他波澜不惊外表之下还藏着刚刚遇杀的一场惊心动魄。可是此刻他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他站在璀璨的灯光之下,在觥筹交错之中,他依然还是那个衣着鲜亮,万人之上的大佬,好像什么事情都影响不到他,他将所有的腌臜和污垢全部抛在了脑后。
孟雨站在他身边,她望着这个从容不迫的男人,真的是由衷的佩服。
她垫着脚小声在他耳边说“楚先生,你很厉害。”
“嗯?”他侧头,同样小声,“怎么说?哪里厉害?”
“所有一切你都很厉害。”
“是吗?”他的声音中含着笑意,然后他微微低头,嘴巴凑近了一点,“谢谢你的夸奖。”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耳边,带起一阵痒痒的热意,而后他加重了语气补充了一句,“楚太太。”
孟雨“……”
孟雨觉得身体好像通了电一样,尾椎骨一阵战栗,而他已经站直了身体,又继续从容与人交谈。
应该不是故意的吧?他怎么看也不像是故意搞暧昧逗弄人的那种人。
不过,干嘛突然叫人楚太太,真是怪让人难为情的。
宴会过后楚修瑾和山介凉介的合同也敲定了。不得不说楚先生真是一个合格的大boss,而且也是一个绝对的事业派,出来度蜜月都能谈成大合同。
当然孟雨也很为他高兴。
原本他们打算再玩几天的,不过出了这种意外,孟雨怕他再出事,坚持要回去,所以第二天两人便乘飞机回燕城。
楚先生是个事业派,回来之后就直接去了公司,手受伤了也不休息。当天晚上孟雨从他书房中经过,他的书房门没有关,她看到他坐在飘窗的榻榻米上面,旁边摆着一个药箱,他受伤的那只手袖子卷了起来,另一只手在药箱中找东西。
堂堂北越董事长,众星拱月万人追捧的人竟然一个人换药。
他那样灿若骄阳的人,可是孟雨此刻却从他身上看到了一种孤寂感。她看不下去了,她走上前去冲他道“我帮你吧。”
她拿过药箱问他,“需要什么药?”
“先用酒精消毒,再抹消炎药。”
孟雨用棉签沾了酒精给他消毒,她一手握着他的手腕好方便动作,他的手腕比她的粗了很多,透着一种男性的力量感,孟雨刚握上去的时候还不太自在,不过所有的不自在都在看清他的伤口后变成了震惊。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他的伤口,手臂上很长的一条口子,而且已经缝了针。
“什么时候缝的针?”
“我们回来前一天晚上。”
“你去医院了吗?”
可是孟雨一点都没有听到动静。
“没有,我自己缝的。”
孟雨手一抖,猛然抬头向他看,他此刻的表情不像是在跟她开玩笑,他是真的自己缝了针。
孟雨半晌说不出话来,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着,有点难受。
她曾经看过一个孤独等级表。
第一等级是一个人去逛街,第二级是一个吃饭,然后第十二级是一个人医院,他比一个人去医院更惨,他一个人为自己缝针。
她想到了当初受伤之后他依然精神奕奕去参加酒会和别人谈生意,她想到了他在人前光鲜亮眼的一面,可是现在,她看到了他光鲜亮眼背后的不易。
她动作放轻柔了一些将酒精抹上他的伤口。
“疼吗?”她问。
“如果我说不疼你可能不信,有一点疼吧,不过也就一点。”
“……”
她帮他将伤口消毒,然后用上了消炎药和伤口愈合的药,再帮他缠上纱布。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又将酒精和消炎药以及没有用完的纱布重新放在药箱,她问“这个放在哪里?”
他指了指靠墙的柜子。
孟雨拿着药箱去放,他从她身后望着她,她垫着脚将箱子放在了柜子里。
他突然低头笑了笑,这种感觉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