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柳蕴应允。
宋平水奔去工部。
工部刘文远点头如小鸡啄米:“定办得妥妥的,日后还要什么场景搭建,大人尽管提,我们工部包了!”
柳蕴将县衙位置定在了旧街的末尾,画了一副记忆里的县衙模样,又命大管家从府邸取了银子给工部送去,刘文远诚惶诚恐地受了,他也知此事若用部里的银子不合规矩,很快派了下属前去旧街动土。
县衙已造了起来,柳蕴着宋平水等人筹划演戏,当时是柳蕴与教谕一同从县衙出来,一群混混儿提着棍棒扑了上来,柳蕴护着教谕应付时宋平水带着冬葵到了,而罪魁祸首薛暸则是躲在树后观望,并在柳蕴势弱时试图抢走冬葵,柳蕴发急,擎着长剑刺了过去。
现今,教谕已经作古,只能劳烦和他年纪相仿的温在卿扮了,温在卿欣然答应,一群混混儿仍由随从仆人扮演。
这场戏,柳蕴与宋平水的记忆就够崔时桥写成本子了,只是众人恐怕冬葵再临时篡改记忆,出其不意,只好压着崔时桥写了好几版。
待本子写成,柳蕴过目,递给其余人观看,“都记牢。”其余人连声应下,一有空就来破宅子对戏,生恐到时出了纰漏,不好收场。
县衙造成还得一日,冬葵却已等不及,接连重复了好几次,“夫君,你该挨打了。”跟盼着柳蕴挨打似的,柳蕴听腻了,倾身堵住了她的嘴。
终于在第二日,黄昏时分,风声瑟瑟,县衙造成,众人做好准备,赶去县衙门口,只有宋平水待在巷子口等着冬葵过来寻夫君。
归化县的县衙陈旧破败,和柳蕴身上刚换的寒酸衣物相得益彰,柳蕴扶着扮演教谕的温在卿出来,教谕一边走一边道,“你不过是缺个机会,只要这次能进府考试……”
“看,柳蕴和那老头出来了!”一群混混儿提着棍棒扑过来,柳蕴当即护住教谕,因着冬葵未到,混混儿们不过是做个样子。
与此同时,天色渐暗,在家等不到夫君回来的冬葵出来家门寻柳蕴,在巷子口碰见宋平水,“宋公子,可见我夫君了?”宋平水那时哪里知晓柳蕴在挨揍,忙道,“在县衙,我同你一道过去吧。”
离县衙不远处,跨坐马上的随从遥遥望见这两人,旋身奔到县衙,扬声一喊,“夫人来了,开始!”
众人再不敢懈怠,纷纷动了起来。
刘方正扮演的薛暸躲在树后,望着柳蕴勾唇冷哼,“等小爷打断了你的腿,看你还怎么去考试!”
一群混混儿做戏十分认真,耍起棍棒来虎虎生威,且一棒更比一棒狠,温在卿被柳蕴护在身后,胡子颤个不停,这是来真的啊,这戏过于逼真了吧!
一根长棍朝柳蕴挥来,被他反手一握,混混儿直接被撂倒在地,而后柳蕴长腿一扫,又绊倒一个,就在此时宋平水恼怒的声音传来,“你们在做什么!”
俨然是宋平水与冬葵到了。
两人疾步过来,宋平水将教谕扯在自己身后,冬葵被柳蕴扯在怀里,柳蕴有了牵制,难敌齐齐而上的棍棒,一时落了下风。
薛暸大喜,狞笑着带着随从过来,“一起上,把小美人给我抢过来!”
柳蕴夺过一根棍棒,踢开那混混儿,吩咐宋平水,“先带教谕走!”宋平水无奈应下,他和教谕很快离开,薛暸并未阻止,因为他的主要目的是打残柳蕴,抢走冬葵。
天边昏色滚动,蔓延到半个天幕。
不知哪个随从抽出了长剑,铮得一声清鸣,剑尖蹭过柳蕴的面颊,当即流下一滴血。
冬葵瞧见,面色一怔,喃喃道:“哪来的血!没有血!”
她篡改记忆了!
那时候分明是有的!
但兴许她对那段记忆感到痛苦,就主动修正了记忆,眼下她惊得缩在柳蕴怀里发抖。
众人匆匆一停。
躲在暗处的崔时桥提醒,“大人,换版本!”
柳蕴闻言,抬袖抹掉嘴上鲜血,换手抬起冬葵的脸,给那个随从使眼色,随从反应极快,挥着剑又来一遍。
这次长剑擦过,柳蕴面上完好无损,“你看错了,没血!”
冬葵:“哦哦!”
众人又活跃起来。
突然,冬葵不知怎地浑身涨满了勇气,扑过去咬住了那随从的手腕,随从疼得啊得一声惨叫,人却还好好的,冬葵白着脸回头,“夫君,他怎么还不死?”
又篡改记忆了!
“换版本!”
那随从登时倒地,应景地抽搐几下,佯装闭眼昏了过去,刘方正看得有点傻眼,小夫人这么活泼啊,以至于冬葵都到他跟前了,他也没有逮住冬葵试图抢走。
“夫君,他不对劲儿!”冬葵立马告状。
刘方正赶紧反应过来,双臂才一伸,同一瞬间,柳蕴擎着长剑过来,剑尖都快要刺入对方的脖子了,“你碰她个试试!”
笼罩众人的天幕全然变成了暗色,天边翻出乌云朵朵,成片得涌过来,似是要下雨了。
扮演薛家人的随从赶来。
宋平水同时又到,“随烟不可!”
若是柳蕴伤人,薛家会立即报官,到时以县衙做事风格,谁有钱谁说了算,柳蕴定然参加不了乡试了。
冬葵却在此时指着刘方正惊呼,“你为什么不流血?”
当年因着柳蕴没刺进去,薛暸没流血,约是她恨极了薛暸,又改了记忆!
众人:糟糕!
崔时桥根本没写这个版本!
冬葵百思不得其解,这男人就该流血的,她几步到了刘方正跟前质问,“你为何还不流血!”
关键时刻,刘方正眼神发懵,温香软玉近在咫尺,身体里的血液急促上升。
冬葵委屈:“夫君,刺他!”
柳蕴眼眸一暗,手上长剑正要往前一送,只见刘方正鼻子里缓缓流出两道血水!他竟然流鼻血了!
宋平水:“还愣着干什么!抹脖子上啊!”
刘方正当即一抹鼻子,糊脖子上了。
冬葵眨了眨眼,好似接受了这样的流血方式。
风声呼啸而过,树枝被刮得簌簌作响。
天色又暗几分。
突地,点点雨滴落下,而后越下越急。
众人哗然:糟糕!
那天没下雨。
果然,冬葵抬眸,雨点纷纷砸落在面颊上,她迟疑了一下,而后惊恐地扑向柳蕴,“哪里来的雨!”
雨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密。
众人绝望了。
天要亡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