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中举哀的人们,只看见理藩院的人在宫里不停进出,不时有得了特许的快马举着八百里加急信件飞奔出宫。
到了太阳落山,第一日的三次举哀才正式结束。
珍珍精疲力竭地回到国公府,五福和平安勉强从睡梦中睁开眼看了她一眼,她亲了亲两个儿子,又探望了下同样从宫中回来后冻得发抖的巴雅拉氏。
宫中大丧最折磨的就是巴雅拉氏这样的老人家,她五十岁的年纪在冰天雪地里跪了一天,一到家后仆妇们就烧了一大锅热水先给她捂膝盖和双手。
两个小巧的白玉汤婆子由两个婢女拿着,一左一右捂在巴雅拉氏的膝盖上。
珍珍坐在她身边,拿了润脂膏替巴雅拉氏涂着被风吹裂的脸。
“额娘,今日是匆忙了些,明天您里面多穿点衣服,再膝盖上身上都穿那个密不透风的皮子在里面,多少能好些。”
巴雅拉氏抖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
她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拉着珍珍同样冰冷的手说:“我这儿有几个好东西,你分两个走。今日事发突然,我走的时候忘记带上了。当初先帝爷和孝康皇后也是薨在寒冬腊月,这东西还是当年出嫁前额娘教我的。”
她的一个婢女从柜子高出摸了个盒子出来,里面是几个薄如蝉翼的炭炉。
巴雅拉氏取了一个铜制的、一个玉质的对珍珍说:“这东西平日里看不上,没有那些大的暖和,可到了冬天的丧礼就是半条命。你也那几个去,铜制的让下人把炭弄成小块塞进去,绑在身上容易窜风的地方,风越大炭就烧得越热。玉质的你去歇息时候就在小隔间里把茶倒进去换成烫的,绑在腰间膝盖这种不透风的地方。”
她还拿出底下一个特质的布口袋,“我这都旧了,这样的口袋绑这个正好,还不会掉出来。你今儿就让身边的徐家姊妹给你连夜照着缝几个。”
珍珍一瞧,这不就是古代版的“暖宝宝”吗?可惜这年头没有电热没有自发热的暖宝宝,苦了这些困于忠君爱国礼仪仁孝的人们。
巴雅拉氏又掏了个方子说:“你今晚瞧瞧让文叔去把这膏药也制了送回来,贴之前在炭盆上烤开,贴在身子上还能觉得发热好一会儿,勉强撑个一个时辰吧。我额娘当年送我嫁入国公府前就说,做贵夫人就是好上天,最后也躲不过冬天的国丧,偏偏国丧最多的就是在冬天。”
珍珍想可不是嘛,顺治、孝康皇后、太皇太后及很多京中的王公大臣都死在冬日,冬日的寒冷对病重老人就是连环索命。而古代重丧事、重孝道,长辈发丧小辈天打雷劈也得守丧,就她来清朝这些年,听说那些高门出丧把家里本来病重的小辈拖死的都有。
她谢过巴雅拉氏,带着她珍藏的暖宝宝们回到自己的院子。
已经随康熙一起割辫的阿灵阿正躲在房间,也不知道他哪里找了一尊藏传佛教的度母,正跪在前面默默祈祷。
“你怎么了?怎么信这个了?”
阿灵阿抬手指指那度母说:“你看看度母胸前是什么?”
珍珍定睛看了看,说:“卍字,怎么了?”
她又看了会儿感叹说:“我还是来了清朝才认识的,第一次在阿奶那儿的佛经里瞧见还吓一跳,想元首的nacui印记怎么出现在清朝了。后来才知道这是佛教里在佛祖胸前的记号,读万,是吉祥万德之所集。”
“那你还记得元首的那个标记是怎么写的吗?”
阿灵阿去书桌上拿了一支笔递给珍珍,珍珍仔细在回忆里搜索了一番,画出了记忆中的符号。
一个卐向左旋转四十五度角,变成了记忆里的符号。
阿灵阿笑了,他又指指度母胸前说:“你再看看,那个到底是什么?”
珍珍一抬头,“咦”了一声,惊讶发现竟然是反向的“卍”,她甚至觉得是自己老眼昏花,怎么会连方向都错了。
“这……”
阿灵阿抽走她手里的笔,在纸上写了“卐”和“卍”。
他对珍珍说:“你瞧瞧,这两个左旋和右旋都是万字,其实都是佛家所用。我们两都不信佛,读的佛经也不多,根本分不清这左旋和右旋之间的区别。而且满人笃信的佛教追随蒙藏,蒙藏和汉地不一样,汉地佛教当年在武则天时候定了右旋,意思便是你说的吉祥万德之所集。”
阿灵阿指了指另一个“卐”,“武则天笃信佛教,当年费力定下卍字的方向就是因为佛教传入中土后左旋右旋两个写法弄不清楚。但这规矩没影响到蒙古和藏区,藏传佛教并没有这样的区别,左旋和右旋依然混用。甚至这样的反卐用的更多”。
阿灵阿说着回忆起了他冲进宫找康熙前,在理藩院里的情形——
阿灵阿哭了一个时辰后扶着摇摇晃晃的腿起身回理藩院,他还在想那个经幡的事,虽然无情,但是他知道太皇太后的死是一个发难的机会,他不想错过。
他一进门就瞧见了急匆匆准备往外走的阿喇尼,阿喇尼也割了辫子,正披头散发地在找他:“小七爷,你可回来了!大喇嘛那事有眉目了。”
阿灵阿今儿一天整个人都处在万分沮丧的气氛之中,早上去迎安王的灵不说,刚回来又得知太皇太后薨逝,在灵前哭了足足两个时辰。阿喇尼这句话,几乎是今儿一整天里他唯一遇到过的好事。
“真的?你瞧出什么来了?”
“来来来,我指给你看。”
阿喇尼把阿灵阿拖进屋子,桌上摆满了经幡和手抄的经文,阿喇尼指着其中一处说:“小七爷,我看了三天,发现这个卍字似乎就是咱们要找的命门。”
阿灵阿问:“哦,怎么说?”
阿喇尼道:“我不懂什么笔画笔迹的,但你瞧瞧,这假喇嘛写的经文里其他字同顺治年间的文书越来越像,只有这个卍字始终还是一样的写法。”
阿灵阿拿起经幡,又拿起一份顺治年间大喇嘛的书信,凑到一起仔仔细细地比较,这么仔细地一瞧,他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原来的藏地大喇嘛竟然是几百年后元首大人同款,所有他写的经文里,这个卍字都写成了卐,而仿冒他的人还是用着“卍”。
这两个万字在藏传佛教里一直没有严格区分开,怎么写怎么画都有。
阿喇尼拿了两尊藏教的菩萨给阿灵阿演示,阿灵阿果然发现那两尊胸口的万字方向都不一样。
“你我都不是这方面的行家,还是得找人看看。”
容若是翰林院掌院学士,这会儿大概正忙着给太皇太后写祭文呢,阿灵阿于是去把揆叙拐了来,揆叙听阿喇尼一说立刻是认认真真地比对比来,在对过十张经幡上所有的卍字后,揆叙道:“阿喇尼说的对,他的破绽就是这个卍字。”
阿灵阿问:“怎么说?他其他字都学得很像了,为什么只有这个字始终改不掉?”
揆叙道:“这个符号其实就是两个之字,但横和竖不能歪。你先看仿冒人写的卍字,起势是先写的从左往右的那个‘之’字,这是一般人的写法,我刚才和你说武则天定这个写法也因为大多数人是右手写字,自然这样写更方便。”
揆叙塞了支毛笔给阿灵阿让他试一试,阿灵阿提笔一写,果然发现“卍”用右手格外顺手,再试着写“卐”,怎么写怎么觉得有点变扭。
揆叙又让阿灵阿换左手试试,发现左手写“卍”写到中间竖时容易变歪成“Z”,但反方向写“卐”就没这个烦恼。
他点着经幡上的笔画说:“此外,你从墨迹上也能看出来,写字的时候第一笔的墨迹会比第二笔的更深一些,仿冒之人是正常右手习惯,先写从左往右的那个‘之’字的,这一笔就比第二笔要深,真的的大喇嘛是先写的从右往左的那一笔,于是这一笔的墨迹就更深一些。”
阿喇尼又说:“我们都不是顺治朝的人,咱们去找找顺治朝的人问一问?”
阿灵阿想,当年藏地大喇嘛来已经是四十年前,能够知道的人只有他跟前的太监宫女,以及孝庄身边的太监宫女。
揆叙说:“最好就是问问苏麻喇姑,可是她现在哪能见我们。”
阿灵阿一拍脑袋说:“有一个!王熙!大学士王熙!”
阿喇尼惊喜说:“对啊,我怎么把王老大人给忘了!当年他可是当年顺治爷的日讲官和起居注官,先帝爷最喜欢的文人就是他,他两个儿子的名字都是先帝爷起的。王老大人一定记得,他是神童,自幼过目不忘。”
揆叙在翰林院混过好多日子,他还在王熙手里写过文章,他赶紧溜出去去找王熙问了问。
一刻钟后他带着王熙一起跑回翰林院,年迈的王熙趴在那些顺治朝的旧物上,仔仔细细看过后说:“是,你们说得对,就是这个差别。”
他指着那几个“卍”字说:“大喇嘛在京的时候很少在人前写东西,若是写也用右手,但临走前闭关抄经书时候才暴露了习惯。他临走前给先帝写了上百部经书,先帝让我作陪去跟着大喇嘛学习,我才注意到这事。”
王熙扒拉这一堆东西找到一份黑泥金佛经说:“你们看这个,这个是先帝和大喇嘛一起写的。”
阿灵阿凑上去仔细看,就明白了王熙的意思。
公开场合用右手的藏地大喇嘛在写到“卐”时也习惯性地写“卍”,但他又觉得“卐”更好,所以提笔画出去后顿了一下,改笔还是写回了原来的“卐”。可这样,在一众竖排的字里,这个字就歪了那么一点点。
王熙欣喜地说:“多亏你们眼尖啊,当时在人前大喇嘛没有暴露习惯,众人都觉得他写经慢是因为稳重,顺治爷还得意过说自己抄的更快,大喇嘛还谦虚夸先帝礼佛诚心。后来我才知道为什么。”
阿灵阿敬佩地冲阿喇尼道:“咱们这么多人看了好几天都没瞧出来,最后还是老哥哥你看了出来。”
阿喇尼谦虚地说:“也是佛祖显灵,我是瞧着我夫人礼佛用的那串佛珠上的卍字才突然觉得不对劲的。”
阿灵阿和珍珍都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平时从来不看经文难怪没注意到。而容若和揆叙是钻了牛角尖,一路往着研究点划勾去了,谁都没留意到一个反写的卐。
也是卐和卍这两个字长得实在太像,混在密密麻麻一堆经文里根本看不出来,也亏得阿喇尼能发现,没准还真是佛祖显灵。
珍珍看着那尊藏传佛教的度母,胸前那个万字仿佛有魔力一样,她看了半天后捂住眼睛说:“我都给看晕了,分也分不清。”
阿灵阿将大手覆在她的小手上,在她耳边说:“就是乱,才好,才有机会呢。我们就等信吧。”
…
使用了八百里加急,可藏地隔着青藏高原,山高水长路途艰险,在最快的情况下信也需要十天才能送到藏地。
这其中都是漫长又焦灼的等待,伴随着无尽的丧仪,煎熬着每个人的心。
康熙对祖母的思念,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延迟梓宫发引出宫的日期。
熬到第十天的时候,珍珍再度见到了自己姐姐德妃,她是被秋华偷偷喊来的,一进门就吓得魂不附体。
“姐姐,你怎么了?生病了?”
她摸了摸姐姐的额头,然后才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有发烧。
可她拉着姐姐的手不住问:“你这脸色怎么回事?我上回见你你就猛咳嗽,这下怎么更糟糕了?若是撑不住请皇太后开个恩,且去歇一歇。”
德妃闭着眼,轻轻摇摇头。
秋华在旁边急急说:“公夫人就劝一劝娘娘吧,娘娘这是……唉,娘娘,这可是要出大事。”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出不了大事。拿来。”
秋华脸色满是愁态,也没有动弹。
德妃猛地睁开眼,朝秋华喝到:“我还是不是主子了?快去拿来!”
姐姐从来没对秋华如此凶神恶煞过,珍珍急忙拦住秋华,问姐姐:“姐姐,到底怎么了?你让秋华拿什么!”
“先去拿来。”
秋华这才从旁边的暖炉上取出一碗黑漆漆的药来,那味道难闻到一揭开盖子,珍珍的眉头鼻子都皱成了一团。
“这是什么?”
德妃接过后一饮而尽,然后捂着口差点全吐出来。
可她生生忍了下去,然后长松了口气,倒在软垫上说:“保胎药,刘长卿医术很好,这药除了苦点没什么了不起的。”
“保胎?”
珍珍惊呼一声,然后被德妃死死捂住了口。
“不许说出去,听到没?”
珍珍惊讶地瞪着姐姐,硬扯开她的手连声问:“姐姐,你疯了吧?身子不能开玩笑,若是有孕赶紧告诉皇上,皇上不会让您去冰天雪地继续跪着的。”
“不行,我得跪,我得把自己跪虚了,跪病了。只要孩子没事,我跪成什么样都行。”
德妃靠在软垫上,眉头紧抿着继续说:“你瞧见嫔妃跪拜时候皇贵妃的样子了吗?”
珍珍当然瞧见了,众妃之首的皇贵妃端的一身大方得体,在皇太后哭晕苦累扶下去后,她变成了内廷的女主人,招待安排着往来的满蒙贵夫人们。
“太皇太后一走,后面就等着有人要说皇贵妃在国丧有功,又要请立她做皇后了。”
珍珍黯然明白了姐姐的意思,皇贵妃请立为皇后是朝中反复提及的一个话题,在朝野动荡的时候,更容易让朝臣们提起。
毕竟有君无后,阴阳不协。后宫无主,急中无人。
皇太后又是一惯软弱不管事的性子,没了太皇太后,就会有人以此做借口希望康熙立后安定后宫。再加上国丧中皇贵妃已经摆出女主人的姿态,还能再添一层说辞。
珍珍叹了口气说:“姐姐,身子是自己的,为了那个佟佳氏不值得。她就是当了皇后,也不能拿你如何,我们先叫人告诉皇上,先保胎重要。您瞧瞧自己的脸色啊。”
珍珍生过孩子后才明白,生孩子就是女人闯鬼门关,在古代没有急救、没有输血、没有抗生素甚至可以说步步都是鬼门关。
“不行。”德妃憋着一口气说,“要废一个皇贵妃容易,再高贵的妃也是妃。她要成了皇后,废后可是难如登天。”
姐姐和皇贵妃势同水火,珍珍从来都知道,可没想到已经不堪至此。
德妃睁开眼说:“她不死,我可不敢死。”
“别说赌气的话了,姐姐,你和我说,她怎么了?”
德妃不愿意和她细说,只说以后再谈,但听她的口气,珍珍觉得不止于当年抢夺四阿哥抚养权的事情。
德妃抚着小腹说:“我知道这样对自己的孩子残忍,可她要是做了皇后,有朝一日和她的姑母一样成了太后,即使我死了,我的孩子也没一个能得她善待。”
她坚定说:“皇上宠我,可这事和秀雅一事不一样,那是宠妃能撒娇就让万岁爷站我这一边的小事。立后不是我撒娇,万岁爷就说不立的。”
珍珍问:“若是皇上本来就不想呢,姐姐要信皇上。”
“哼。这种事别信皇上,别把自己的胜算压在皇上的心意上。”
德妃说的简单粗暴,让珍珍着实一怔。
“他就是不想,我也要给他搭好台阶,让他抱着心疼、抱着理由说不。丧中她作秀,那我就给她送个照顾不周的罪名,我让她百口莫辩。”
下次举哀哭丧的时辰眼看着又要到来,德妃理好自己的丧服,扶着秋华从床上起来。
她对珍珍说:“别担心我,刘长卿的保胎药很有用,我撑得过去。你记得若是我到时候晕过去或是不舒服,一定要尽快帮我找大格格找太后,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
珍珍郑重答应了她,在扶着姐姐出门时,轻轻问:“姐姐,你就这么不信皇上吗?我以为,您至少是喜欢皇上愿意信他的。”
德妃怀着不可形容的姿态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可我知道,在宫里活着,我喜欢或是不喜欢,从来不是重要的事情。”
…
这下,珍珍除了担心藏地,还多了要担心姐姐。
还好,在康熙多封连发的催促下,十日后几十封亲笔信都送到了藏地大喇嘛的驻地。
且不出所料,很快一百零八遍的经书就由“大喇嘛”亲笔抄写,送出藏地前往京城。
阿喇尼在书信送出后紧急赶往了青海,他就候在藏地下山的路上,只要一收到佛经就开始行动。
他一到手,果然发现那万字依然有误,他轻轻笑起来,点着手上的名单开始派发。
不过三天,大皇帝心怀天下泽被苍生,将藏地大喇嘛为太皇太后所写祈福往生经书派发全藏全蒙的消息传遍草原。
所有藏地蒙古的贵族,全都收到了一封大喇嘛的亲笔经书。
在五日后,就有蒙古贵族和藏地贵族向康熙告发:经书有问题,大喇嘛没有亲笔书写,藏地对不起太皇太后,对不起先帝,更对不起皇上的苦心啊!
这第一批告发之人,都是阿喇尼精挑细选和桑结嘉措不合之人。他们许多人都在等着大喇嘛逝世,好在转世灵童寻找中安插自己的势力。
他们在阿喇尼派去的人暗示下,也发现了那卍字的问题,有激动好事的蒙古贵族急不可耐地派人冲到藏地大喇嘛驻地,指着桑结嘉措的鼻子破口大骂。
质疑的情况越来越激烈,在一个月后,另外两位位高权重的活佛苦口婆心地给桑结嘉措去信,让他解释清楚。
最好,是让藏地大喇嘛出来为太皇太后公开作法。毕竟,大喇嘛已经好些年没有公开做过法事了——某位和藏地不合的蒙古活佛怀着“好意”如是说。
在这紧迫的情况下,桑结嘉措的书信在一个半月后进京先到达了理藩院,阿灵阿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拿着信就进宫去找康熙。
顾问行给阿灵阿通传后没多久就又出来,把他领进了乾清宫。太皇太后的金棺已经移到殡宫安放,宫中的丧事算是告一段落,但是康熙却并没有除服,依旧是一身素缟。
他每天都会出宫到太皇太后的灵前祭奠。这会儿他才刚拜祭完回宫,脸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悲伤,手上悬了一串沉香木的佛珠,大约是用来在太皇太后跟前念经。
阿灵阿站得离他很近,还能隐约闻着熏染在他衣服上的烟火味。
他把信递上,康熙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就随手放在案头。
“阿灵阿,朕问你,你觉得这信里说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