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喜欢?孙氏觉得这话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珍珍偏当着她的面,笑语晏晏地把那镯子从手腕上卸了下来,递到了孙氏眼前。

“好玉配名客,曹夫人若是喜欢,不妨就将这镯子拿了去。”

孙氏僵着脸推拒道:“国公夫人客气了,这既是公夫人心爱之物,老身岂敢夺公夫人所爱。”

可珍珍哪这么容易就放过她,她一边笑得那样温柔贤淑,一边手上却死死拽着孙氏不放。

她凑到孙氏耳边装作亲昵地说:“不瞒夫人,这东西是我府上一奴才孝敬我的,说是内府都少有的好东西。只可惜我是个没眼力界的,不懂玉器,又想这样的好东西该献给姐姐,可姐姐那里皇上的赏赐成山似海,哪里稀罕我这么一件东西啊。”

孙氏年老,哪里挣得过珍珍,只能由着珍珍拉着她的手说什么也不放开。

“夫人一看就是识货的行家,好玉配名客,这东西就该是夫人的。”

孙氏暗暗抽了抽手,发现动弹不得,无奈地说:“公夫人谬赞,老身哪懂什么玉。”

珍珍纤眉一挑,“曹夫人怎么会不懂玉?孙夫人可还记得当年你硬送给我的那块竹纹玉佩?”

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突然被珍珍翻出来,孙氏那眉心不详地在跳。

只听珍珍遗憾地感叹着:“哎,也是我不识货,得了之后就当个石头扔箱底。还是成婚后国公爷看到才告诉我,说那是块难得的上品,普通人家都能做传给媳妇的压箱底了!”

孙氏听到这里,脸色已然垮了下来。

她是明白人,珍珍话里的意思她懂得。这便是挑明告诉,威武家早已明白当初孙氏和曹荃送那块玉佩的动机,而这桩事现在国公爷也清楚。

这么隐秘而恶毒的心思,恶毒到孙氏自己大多时候都不愿承认,而是淡漠认为只是想“未雨绸缪”罢了。

珍珍瞧着这老婆子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和心虚,心中隐忍多年的那股气终于宣泄了出来。

恶心吗?难堪吗?你让别人有这等感觉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天?

珍珍趁着孙氏发怔的功夫,硬是把那镯子套上了她的手腕。

“俗话说,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瞧瞧,这东西到了夫人的手上,简直是完璧归赵!”

这一声完璧归赵,说得孙氏心里虚到发凉。

孙氏猛地甩开了珍珍的手,珍珍没站稳往后退了几步。就这么晃了晃,袖子中那藏着的宫花,“恰好”地掉了出来。

珍珍惊呼一声,赶紧弯腰要拾起来要。

可孙氏眼尖又手快,抢先一步捡起,她一转宫花就发现了上面内府的印记。

孙氏疾声问:“公夫人怎么藏着这样的东西,我瞧着是十几年前的老样式了,配不上公夫人如今显赫的身份。”

珍珍状似不自在地甩了甩袖子,劈手从孙氏手里抢过宫花藏在了袖子里,说:“没什么配不配的,有人送我,我很喜欢便收着了。”

接着,珍珍就躲闪着孙氏打探的目光,说:“我先走了,便不陪夫人了。”

她说着便往侧门外自己的轿子走去,而孙氏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

直到……

她突然疾步走到自家的马车前,厉声说:“回府,快,回府!”

孙氏的脸煞白如纸,刚刚掉落的那枚宫花她太熟悉了。

那是曹玺活着做江宁织造时进贡的,江宁织造当时给宫里敬献了三批宫花。

上等的都给了宫里高位的娘娘们,中等的年节时分赐给了京中和蒙古的贵妇,下等的原是给宫里那些宫女的。但那一年多进了一批,用做来年赐给落选的秀女。

那年宫花进京,因着要给曹荃订婚,所以是她亲自陪着押到京城的。

后来在萨穆哈府上相看秀芳的时候,她在秀芳手里看见了这支宫花。

当时她说:“可巧了,这新媳妇收的还是我做的花。”

她刚刚分明看到那支宫花上的印记和秀芳的那支一模一样!

再配上刚才珍珍那“闪躲”的态度,孙氏此时是醍醐灌顶。

她终于明白,把一切捅出去的人正是她以为压制得极服帖的儿媳秀芳!

孙氏急急忙忙地走了,而坐进轿子的珍珍却丝毫不见刚才的慌张,镇定地掀开了轿帘。

她招呼了身边的管事文桐,文桐是文叔的长子,五福出生后珍珍身边需要一个得力的管事。阿灵阿再三思量,选了最信任的文叔的儿子。

文桐将将二十,身材魁梧、办事干练,他凑在珍珍的轿子前问:“夫人,有何嘱咐?”

珍珍拿着那支宫花给文桐说:“你带着这个骑快马回城,务必在孙氏回到曹家前把曹荃和他夫人接去国公府,若是晚了,就别来回我话了。”

文桐利索地一打千,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珍珍摸着轿子里还有余温的暖手炉,勾起嘴角望着孙氏车马扬起的尘土。

她在想,孙氏到底最怕是什么呢?

今日南来的商贩运来开春的第一批货物,把京城几个主要的城门挤得水泄不通。

可坐在车上的孙氏因刚才发现的真相而怒气冲天,她不停催促责骂着车夫,好不容易才熬到回到曹家。

孙氏一下马车,连自己的房间都没回,就站在前院厉声对管家说:“荃哥儿媳妇呢?速去把她叫来!”

孙氏素来是喜怒不怎么行于色的人,往日给秀芳做规矩也端的是笑面虎做派。今儿是难得的火气外露,让曹府的仆人们是面面相觑。

管家陪着小心说:“老夫人,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刚巧一块儿出去了,这会儿不在府里。”

孙氏一听怒骂:“大白天的不在家看着孩子,她带着爷们这是上哪浪去了!”

管家说:“孙少爷和孙小姐也跟着一块去了呢。刚才国公府派人来,说是国公爷和福晋请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去做客。还特意派了车马来接,二少爷推辞不过,就带着二少奶奶和孩子们一块去了。”

孙氏仿若被闷棍给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下,整个人都懵了,好半天她方回过神来,瞪着管家问:“你说国公爷?哪位国公爷?”

管家回禀道:“就是宽街的一等公府,同咱们府的二少奶奶沾亲带故的那一位。”

孙氏这下更是大怒,刚才在畅春园门口露馅,这会儿就急急来我家抢人了是吗?

而这不争气的曹荃竟然还不拒绝,傻傻地就跟着走了!想白便宜那吃里扒外的小蹄子?没门!

孙氏越想越气,气到两眼一黑,险些厥过去。

府里几位积年的管事婆子忙扶着她,给她抚背顺气。

一盏茶后,孙氏才慢慢缓过劲儿来,她捂着胸口说:“赶紧派人去把二少爷他们追回来。”

管家应了一声,腿还没抬,就听有人高声说:“且慢。”

这个声音,管家不敢不听。

曹家的另一位少爷,也是如今曹家唯一有官职的曹寅,正从门外进院。

曹寅如今地位不同寻常,管事立即打千口称:“请大少爷安。”

曹寅点头,他看向孙氏,发现她面色晦暗,再想到刚才听见的那几句话。

于是关心地问:“母亲气色为何如此差?可是身子不舒服?”

孙氏是曹寅的嫡母,曹寅是曹玺留下的庶长子。这些年来,曹寅对孙氏尽心尽力做着孝子,可孙氏对曹寅却不然。

曹寅处处比曹荃都强,曹玺这么认为,康熙也这么认为。若不是她在这里周旋,曹寅早就要被皇帝提拔,去继承她亡夫的衣钵了。

孙氏这回搅合进秀雅选秀的事里,巴结皇贵妃对付珍珍姐妹,说到底就是为了帮不争气的儿子曹荃同曹寅争那织造之位,希望佟家能在朝里帮她说话。

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她看曹寅愈发恼恨,也不愿让他知道真相。

她冷淡地说:“偶感风寒罢了,你无需担心。我让管家去把你弟弟他们叫回来,你拦我作甚?”

曹寅谦和地笑了笑,说:“儿不敢拦着母亲,只是弟妹同国公夫人是同族的亲眷,国公夫人派人来请二弟他们去做客也是常理,二弟和弟妹到底年轻,母亲还是别太拘着他们。”

孙氏冷冷说了一句“他们的事不用你操心”,曹寅热脸贴上个冷屁股,气氛顿时尴尬了下来。

好在孙氏对曹寅的态度向来如此,曹寅早就习惯,他只无奈地笑了笑,拱手道:“那母亲好生休息,儿回自己院子去了。”

孙氏冷漠地点头,等曹寅一走,孙氏对管家说:“不用派车了,速去备轿,我要亲自去一趟国公府。”

文桐从接了曹荃夫妇入府开始,就在国公府的门后等着了。

为了顺利把人接进府,文桐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先是快马到宽街,接着挑了腿脚最快的轿夫,抬了两顶轿子到曹府。

同时,他又指使了几个小厮赶着另一辆车堵了孙氏回府的车道,拖延她回府的时间。

趁那么一点功夫,文桐在曹府磨破嘴皮子把曹荃哄上了轿子。幸好曹荃的夫人看见那宫花就明白了事理,帮助他一起把曹荃哄了出来。

等这夫妇二人带着孩子一起进了府里,文桐才掏出帕子擦了把汗,然后就候在府门后,单等着把孙氏挡回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孙氏的轿子直朝国公府杀来。轿子都没落稳,这老太太便窜出轿子亲自上前敲门。

唉,老当益壮可不就是这样。

文桐心里吐槽着,一边让守门的小厮去应门。

小厮打开一条门缝问:“什么人?我家主人不在,有事留下名帖即可。”

孙氏眯了眯眼说:“我乃万岁爷的乳母曹孙氏,我儿曹荃被请到贵府做客,我特来把人接回去。”

小厮“哦”了一声,然后说:“今儿正门没瞧见客人,您等下,我差人去问问有没有此事。”

他直接合上门,把孙氏关在了外面。国公府显赫的门钉戳在孙氏的眼前,让孙氏心中更加恼恨。

小厮则跑到门后,问站在那儿的文桐:“小文管事,您瞧瞧这曹夫人如何打发?”

“去说,说有这么一回事,但人已经不在府里了。”

小厮照样去回了,孙氏气得仰倒,叱问:“请了我家人做客,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不在府里了?”

小厮笑得谄媚又讨好,但说话的口气却是疏离,“曹夫人莫见怪,老爷和福晋都是好客之人,总喜欢带着客人们在京城或者京城四周看看好景、品品好茶,小曹公子也是和老爷志同道合才会同去嘛!夫人别紧张,您有什么事儿给奴才留个信,小曹公子一回来奴才给你递上去。”

俗话说宰相家人七品官,国公府的看门在京中也比寻常人高上三分。这守门的小厮也是见惯豪门高官的,说话是滴水不漏,态度是油盐不进,活活把孙氏堵在了门口。

就在孙氏被堵在正门前的时候,珍珍悄无声息地从后门回到府中。

曹荃和秀芳成婚十年,已经有两个孩子,大的便是小名毛毛的八岁女儿,小的是名叫曹顺的三岁男孩。

珍珍走进这一家人所在的屋子时,秀芳正哄着哭闹的曹顺,而曹荃正坐在南炕上垂头不语,似乎在想些什么心事。

珍珍一进屋,秀芳抱着孩子拜了一拜。

“多谢……”

珍珍虚扶了她一把说:“不用了,终归还是我要谢你。”

秀芳瞟了一眼沉默的曹荃后,低声说:“是我额娘和婆婆糊涂。”

珍珍其实很不习惯这样的秀芳,有些卑微,又有些顺服,完全没有当年待嫁家中时的娇气和心气。

她打量了秀芳一眼,她的眼角上爬着细密的纹路,鬓角虽然打理过,但耳后还是有那么几丝碎发,让人知道她的不安。

秀芳拉着珍珍还想说什么时,一直默然的曹荃开了口。

“珍妹妹,我能与你单独说一会儿话吗?”

珍珍错愕了片刻,然后看向屋外说:“那小姑父与我去外间花园走走吧。”

二月二龙抬头,京城已经有了春天的气息,国公府也是如此。

脱离了舒舒觉罗氏和法喀,阿灵阿和珍珍在冬天里让人好好休整了一番花园。

仿着明珠花园的样子,国公府花园的水面四周,每一处水榭亭台也都系上了风铃,在春风驱赶寒冬的时候,发出报捷的脆鸣。

曹荃和珍珍一前一后,相差足有三步的距离走在花园中。曹荃默默走在前方,直到走到一处假山尽头,才意识到自己走错了路。

他回身致歉说:“抱歉,我走错了。”

曹荃十年如一日,还是那般带着温柔的笑容和嗓音在说话,如果哪里不同的话,他今天的语气里有很深的自责和歉疚。

珍珍点头,指了另一边,并带着他往前。

曹荃走了几步后说:“当年让你和你阿奶为难了。”

珍珍停下了脚步,她一回首,却看见曹荃垂着头望着地面在说话。

“这么龌龊的心思,应该是让你们非常的烦恼吧?”

珍珍没有回答他,就那么静静看着曹荃。

可曹荃也不需要珍珍回答,他依然在说:“我便是这么个让人烦恼的无用之人。母亲为我烦恼官位,秀芳为我烦恼前途。其实她们就该听阿玛生前的话,让我做个富贵闲人,安生些活着就好,别去筹谋那么多。”

珍珍问:“曹玺大人有过安排?”

曹荃点头,“父亲将五分之四的家财都留给了我,又让大哥留下字据,未来家中荫生出仕要留个名额给我的孩子。”

曹荃讪笑了一下,感叹到:“可母亲仍嫌不足。”

他负手看向蓝天说:“是我让母亲失望了,我不是她想要的那种儿子。这一次还连累了丈人家,连累了秀雅和她母亲。”

“你都知道了?”

曹荃依然点头,“刚刚秀芳在车上都告诉我了,是我对不住她,连累她母亲被休弃,我明日便去岳父府上赔罪。”

见他把一切罪责都揽在身上,珍珍反而不知说什么好了。

她迟疑片刻后说:“我与阿灵阿商量过,你一直困在京中,困在你母亲身边,不如出去试试,说不定能在外任上有所成就?”

可曹荃断然拒绝了她,“不用,我不合适。”

曹荃惨淡笑着,他发自肺腑地说:“如果可以,请帮我与万岁爷求情,让我去如意馆吧,我愿意去做个画师,那才是我喜欢的地方。”

珍珍颔首,接着曹荃又伸出手说:“如果方便,请把我那块竹枝玉佩还我吧。”

“那块……好,我到时寻了送回你府上。”

曹荃这才露出如释重负的样子,他快步离开要回到秀芳所在的院子。

走出几步后,他又回头说:“多谢了,公夫人。”

“应该的,小姑父。”

曹荃笑着点头应下,疾步回到了那个院子。

珍珍立在院外,不一会儿,秀芳啜泣的声音影影绰绰传来。

这时有一件披风盖在了珍珍的肩上,珍珍顺势窝在了来人的怀里。

“我以前以为,爱恨是很分明的东西,可如今却有些疑惑。”

阿灵阿替她系上披风的带子,吻了吻她的脸颊,大手将她的双手拢在一起。

“你的手太凉,要着凉了晚上就不让你和五福一起睡。”

珍珍一笑,窝在他颈项里说:“你巴不得把他清出屋子吧?”

阿灵阿的鼻子气得歪了一下,他恨恨说:“夫人,有了孩子忘了孩子他爹,自从这狗孩子生出来,咱们多久没有二人世界了?”

珍珍咬了一下阿灵阿的下巴说:“今晚,我把他送去你额娘那里。”

“哼!”

阿灵阿也咬了一下她的鼻尖,两个都不是属狗的人,笑闹着咬了半日后,在春寒料峭里又紧紧抱在了一起。

“其实人都会长大,秀芳也是如此,我们也是如此。”

珍珍的神情暗了下后问:“那你说秀雅会吗?”

阿灵阿心头也觉得不详,他说:“姑且,先试一试吧。”

曹荃带着秀芳当晚回到了曹府,那日的曹府里,孙氏砸掉了无数杯子、无数摆件。

她叫嚷着、咆哮着、愤怒着,把所有怒气和恨意都歇斯底里地发了出来。

“曹荃!我生你做什么!你这个畜生!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你对得起你爹吗?”

曹荃冷冷地立在那满地的碎片里,他冷冷说:“爹生前就说过,我不是做官的料子,您总是不信。”

“那是他偏心!那是瞎了!你不会做给他看吗?你就会事事都让那个曹寅抢在前面!你哪里不如他?!”

曹荃似乎是说累了说倦了,他转过身打开门,门外曹寅一直立在那里,眉头紧锁地张望着屋里的动静。

曹荃看着曹寅,最后留给了孙氏一句诛心之语:“我不如大哥,曹家的担子,我扛不起来。”

孙氏歇斯底里地将桌子再一次掀翻,可曹荃已经一眼都不想看了。

曹寅拍了拍走出来的曹荃的肩膀,“等母亲心情好一点,你再和她好好说话吧。”

“她看不开的,让她去闹吧。”

曹荃对着曹寅大方一笑,“十余年了,总算能把心里话说出来,我也是高兴的。”

他对曹寅拱手说:“恭喜大哥了,听小公爷说皇上不日就要将大哥外放到苏州做织造了。”

“是。”曹寅和自己的这个小弟并肩,他也没想过还有能和他和平相处的时候。

在他记忆里,在孙氏从宫中回来后,他就再也没在家中享受过一丝和平。

每日里都有争吵,都有算计,曹荃从出生开始,孙氏就撺掇着他们的每一次争抢。

“你爱画画,到时候也可以来江南,富春山居、隔江山色,都是在南边造就的。”

曹荃一笑,痛快地应了下来,兄弟两相视一笑,一切皆在不言中。

曹寅的任命在万寿节前终于下来,孙氏怎么闹已经没有人关心。

据说康熙爷亲自见了孙氏一次,谈话并不怎么愉快。康熙碍于情面,只是吩咐让人给曹荃再赐一座皇庄。

这点情面做了后,此事算终于落下帷幕。

而另一边,适安园的春天终于到来,国子监贡生李念原也进入了科举的“冲刺阶段”。

“古代高考生”李念原已经心无杂念,抛下扬州的生意,拒绝国子监老童鞋卢某的再三勾搭,不睬昔年“同床”高某的数次骚扰,成日窝在他的书房里头悬梁锥刺股。

徐承志二月里回扬州打理生意,他既要管自家那摊事,还要把李念原那份也给操心了,这么忙活一个月,他本来就清瘦的一个人又瘦了三圈。

他好不容易赶回京城,去看自己那阔别一月的挚友,没想到他脚刚踏进去,李念原就说:“老徐,别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