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曹寅已经告辞,他预备收拾一下明日赶赴江宁会见江南三织造,接着安排苏南和浙江的行宫。
而珍珍听见阿灵阿这话,下意识摸了摸脸说:“我没吃胖吧?”
阿灵阿捧着她脸颊左看看右看看后断定:“没有,面色红润有光泽,窈窕纤细柳如风。”
他说的每个字里都含着“求生欲”三个大字。阿灵阿虽然钢铁直男,但作为继明珠后京城第二位优秀“妻管严”,且自觉性和妻奴度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知道有些事在老婆面前绝对不能提。
比如,她胖了。
胖是夫人对婚姻生活的尊重,说明她在你身边活得开心,活得惬意,活得舒适。是作为男人的骄傲,说明自己有钱有闲把夫人养得珠圆玉润。你要为此感到荣幸,感到幸福。
但你能说她这是胖吗?
资深妻奴阿灵阿在老年召集孙辈召开钮祜禄氏家风训练营暨祖父祖母美满婚姻炫耀大会时表示:夫人是不会胖的,也不会老的。所谓皱纹那是记录岁月的痕迹,每一道都是按照你爱的样子刻画;所谓体重那是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她如果觉得自己胖了,那一定是因为作为夫君的自己太瘦了没把夫人衬托好,这是作为丈夫的失职。
当然这个扯淡的大会以祖母砸场告终,就像现在阿灵阿的吹捧以珍珍的白眼告终。
珍珍赶紧回房,找出一枚小西洋水银镜来。
说来穿越女也不是一般苦,它狗大清到处都是铜镜,照起来模棱两可,什么长肉长痘眉毛高低根本看不清。
现在她找的这枚小水银镜还是阿灵阿离开京城前找南堂的洋人弄来的,每次都只能照半边脸格外痛苦。
唉,上次在宫里看见姐姐有一面巨大的水银镜,她得回头和姐姐打听打听,内务府是哪里采办的,她也得弄一面。
好歹能让她把自己的胖瘦看清楚啊!
珍珍举着巴掌大的小镜子左顾右盼,看了半天后终于确认:她有双下巴了!
这事儿怪谁!怪她那舅爷爷李念原!怪扬州城的那些大厨们!
就在珍珍举着镜子为了体重哆哆嗦嗦、泫然欲泣,要下定决心痛定思痛少吃多走的时候。
徐莺兴奋地进来禀报说:“小姐小姐,李老爷送了八个厨子来,其中还有一个是扬州燕云楼的点心师傅呢!他派的管家说,都是精心挑过的厨子,想吃什么都会做。”
珍珍一拍桌子痛心疾首地想:舅爷爷,我的体重和你不共戴天!
一边又喜笑颜开、抬着双下巴说:“快快快,你亲自把他们送去厨房,让他们看看晚上能做点什么?”
阿灵阿跟在她后面看着她忽阴忽晴后宠溺地一笑,然后从她身后揽住她嗔怪:“珍饕餮!口是心非了哦。”
珍珍垮着脸,摸着下巴说:“就……就一年,回京城不减肥也能减,又没食材又没蔬菜,每年冬天我都能瘦三圈。”
阿灵阿心疼地咬咬她的肉下巴说:“对,怪京城风水不好。”
珍珍举起四根手指赌咒发誓:“回京城我一定减肥,夫君,你这一年可不要嫌弃我!”
阿灵阿再度心疼戳戳她圆了一圈的腰身说:“挺好的,手感不错。”
“呸!”珍珍啐了一口这个心猿意马的狗男人,甩开他的手要去厨房看看菜。
阿灵阿一把把她捞了回来,在她耳边低语:“怕胖要多运动。”
珍珍一挑眉问:“我胖了吗?”
求生欲趋使的阿灵阿说:“没有。”
原始欲趋使的阿灵阿又说:“有没有试过才知道。”
(拉灯了!)
…
大约是河工让康熙忧心,又或者是江南烟雨的吸引着他。
总之,在正月十五刚过,康熙就大手一挥正式宣布南巡。
这次跟随南巡的主要有以明珠为首和河工有关的诸位大臣及太子胤礽,妃嫔“千挑万选”只跟来了珍珍的姐姐德妃,她还带了自己的两个阿哥,也就是要吃蟹的胤禛和病好了的胤祚。
不对不对,以上描述还有一个大问题。
接到旨意的阿灵阿严肃纠正了身边所有人说:“万岁爷是来考察河工的,要看我们扬州盐商出钱出力花了心思的中河,这是关心我们江南啊!”
他这话说的冠冕堂皇,仿佛珍珍正在忙的戏台子、李念原出钱修的院子、徐承志掏的美酒,统统不存在。
御驾按着曹寅安排的路程,经天津卫过德州、泰安,在十五天后驾临高邮。珍珍和阿灵阿提前在高邮候驾,接着跟随御舟抵达扬州。
曹寅那时在扬州城转了一天,最后决定还是把扬州行宫暂时安在阿灵阿的园子。只是阿灵阿的园子较小,他们又花了一个月赶紧将花园扩建了一番。
珍珍在造好后,看着进入花园一处空荡荡的牌坊随口问阿灵阿:“你说,要不要叫大观园?”
阿灵阿拿胳膊肘戳了她一下,让她少开玩笑,结果曹寅却十分认同。
“易经说大观在上,顺而巽。小七爷考得举人,没想到七福晋也博学多才。”
阿灵阿望了望天,没好意思告诉曹寅,这有文化的是您的后代叫曹雪芹,我夫人主要是抄袭。
然后曹寅大笔一挥亲自题了“大观园”三个字,预备挂在花园的船坊。
只看过一遍红楼梦的珍珍怀着激动的心情给李念原送了口信,请他找扬州最好的师傅,连夜把曹雪芹祖宗亲题的大观园做成匾额。
而前文艺青年朗清,现阿灵阿则含着热泪说:“我终于和曹公有关系了!”
…
驾临扬州府的康熙并没有直接到园子里先来享受“吃喝玩乐”,他有要事要做——巡查天妃匣和中河。
所以康熙连城都没入,直接点了漕运总督傅达礼、河道总督靳辅以及江南三省和河工沾边的官员,另有大学士明珠及工部等官员,一行人洋洋洒洒直奔天妃匣。
他另外也带走了随行的太子、四阿哥以及六阿哥。
而珍珍则陪着随行的女眷,其实就是她的亲姐姐德妃先入扬州城。
刚刚入园子,德妃还没又坐下,珍珍就勾着她嚷:“唉,可惜了可惜了,我给要吃蟹的准备了蟹油饭,他可没口福,只好姐姐先吃了。”
说着,她又端上了一盘杏仁酥,“姐姐,你尝尝,这是扬州最好的酒楼做的,这家的老板可是天下第一吃货。”
“什么天下第一吃货。”德妃捡了一颗轻轻咬了一口,面上闪过一丝惊艳,然后三口并做两口吃光了手里的杏仁酥。
珍珍看着她吃完,笑着又捡了一颗递到她嘴边:“姐姐,还要吗?”
德妃一把抢了过来,吃完后问:“我看你在江南过得惬意,刚才远远瞧见总觉得你有点厚,我还在想到底是朝服太厚,还是你人圆润了。结果走进一看,秋华立马在我耳边说,二姑娘胖了。”
秋华在德妃身后连连摆手讨饶:“二姑娘,奴才没有,娘娘就拿我说话。”
珍珍假模假式地横了秋华一样,哼哼说:“秋姑姑也编排我了!我不就多长几斤吗?”
园子里的下人们依次又端了蜜饯、茶点和点心,这些都是李念原在事前就精挑细选,又亲自尝试后才送进来的,现下满满当当放了一桌。
珍珍和德妃说这话,手不由自主地往桌上就伸过去。
“也不能怪我,姐姐,你收到我信可知道咱们那个舅爷爷了?”
“知道了。”
德妃说起此事脸上露出欣然的笑容,“阿奶大约高兴坏了,我过年时让秋华去家里送东西,还说阿奶也胖了两圈,气色都十分好。”
在两姊妹的记忆力,阿奶李氏从小都是清冷消瘦,从没有想过她还有发胖的那日。这其中可都是李念原的功劳。
“看,咱们这个舅爷爷,谁跟着他谁发胖,连阿奶都没有逃过毒手。反正我是被他拖累惨了。”
珍珍捧着自己的脸给德妃瞧,“姐姐,你瞧,我这双下巴,还好我家小七爷不嫌弃。”
珍珍的话又笃定又自信,听得德妃心里一暖,搂着她问:“小七爷还是待你很好?”
“嗯,他才不敢对我不好。”
敢不好,我先休了他!珍珍内心想。
珍珍捡了一枚蜜饯嚼着,吃了两口又觉得味不够,伸手拿了另一盘腌杏。
德妃又问:“我寄给你的东西你用了吗?”
珍珍脸一红,说:“姐姐,我好得很,不要那个,顺其自然就好了。”
“怎么不要!你都成婚一年了!我可找人打听过了,少有你们这么感情好还一年没有喜讯的!”
德妃一说又着急了,一年啊一年,她当年可是三年抱两的!阿灵阿和珍珍这黏黏糊糊的劲,怎么会一点好消息都没有!
秋华此时推了推德妃说:“主子,咱们要不叫随行的太医先来一下吧?”
“怎么了?”
德妃疑惑不解,随行太医是为康熙、太子及她们母子几个准备的,她自从南巡所见所闻所所用无不精细,每日心情极佳,为何要叫太医?
秋华指指珍珍手里一直没有放下的杏,然后朝德妃疯狂使眼色。
德妃恍然大悟,连忙吩咐外面:“快快快,叫太医,要叫刘长卿,快快快。”
德妃十分之激动,激动地珍珍莫名其妙。
她拉着姐姐问:“怎么了?姐姐?”
德妃握着她的手,笑说:“糊涂虫,真是糊涂虫,你和阿灵阿都是!”
珍珍“啊”了一声,嘴里吃了一半的酸杏突然呛了自己一口。
在咳嗽的时候,她脑海里突然浮出四个字:酸儿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