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是揆叙他有病。”
阿灵阿反对的比揆叙还要快,他甚至跳开三步远离揆叙,手摆的像快要断了一下。
揆叙猛地回忆起自己当年为帮阿灵阿挡“亲事”做出的牺牲,面红耳赤地低叱了一句:“阿灵阿,你良心被狗吃了。”
阿灵阿狡猾,揆叙则有点迂,康熙头疼得揉了揉太阳穴说:“朕真是不知道拿你两怎么办好。”
揆叙则还在纠结阿灵阿要外放,而他不能的事,他踌躇问:“皇上,奴才去外间历练也是应该的,阿玛已经是大学士,我兄长也在御前,到了我也合该外放几年去体会民间冷暖。”
康熙心思转了转,反而生了调戏揆叙的心,他摸了摸下巴装着思索的样子说:“倒也不是不行,宿迁府的确缺个知府。”
揆叙眼神一亮,正要跪下喊“皇上英明”,谁知康熙下面一句生生让他真的跪在了地上。
“不过理藩院也缺人,说来朕也觉得御史有点委屈阿灵阿了,要不去理藩院从郎中做起?”
阿灵阿内心朝天翻了翻白眼,他深知康熙就是故意的,打定了主意非要调戏他们两。
揆叙嘴笨,跪在那里哑口无言。阿灵阿跟着跪在他身边,摆出一副大义凛然、君要臣死不得不死的腔调说:“奴才但凭皇上吩咐。”
康熙见他如此,无奈笑了笑,指着阿灵阿对揆叙说:“揆叙啊揆叙,你还是多和阿灵阿学学圆滑,到底大你两岁,吃过的饭都比你多两口。”
揆叙摸了摸鼻子,有点委屈地说:“谁和他一样狡猾。不过皇上,虽然阿灵阿比我年纪略长,但满人勋贵,尤其是有爵的勋贵向来不外放,阿灵阿领着一等轻车都尉衔外放做个巡盐御史,奴才觉得不合规矩。”
阿灵阿心底无奈,他不知道揆叙吃错了什么药这是赖上了他,生生要在康熙面前搅和他下江南的大业。
天知道他多想去江南,两淮富裕温柔,他很想带着珍珍去逍遥两年好不好!
“揆叙,你就问问阿灵阿愿不愿意去。”
阿灵阿朗声说:“为万岁爷效力,奴才万死不辞。”
揆叙狠狠剜了他一眼,但不知道如何再往下接。
康熙暗中好笑,可面上还是要装得一本正经,他今日本来就是要找阿灵阿和揆叙说正经事的,这是生生被揆叙对阿灵阿的恶心劲给打断的。
“揆叙,别人在翰林院清苦,不过你没这烦恼,去了后将宫中散失的前朝书籍细细理起来,过个一年半载朕要考你。”
揆叙轻轻“唉”了一声,似乎对这份差事很是失望。
“阿灵阿,别人在两淮过得骄奢,可你不行,你是家财有爵位的,那些同流合污的事情你要是做了,别怪朕要你项上人头。”
阿灵阿“嗻”了一声,自然明白其中轻重。
康熙吩咐完想让二人去跳马与自己跑一圈,可揆叙一直苦着脸。
最后他忍无可忍踢了他一脚,“你少耷拉着脸了,没几个月朕就把他调回来。”
这么一说,揆叙才终于雨过天晴。
…
两人陪康熙骑了两圈马才告退,刚走出园子便碰上了下值的鄂伦岱。
自从康熙常常住在畅春园后,他们见鄂伦岱就不如往常方便。畅春园在西山脚下,像鄂伦岱这样的御前一等侍卫都会搬到离园子近一些的地方方便当差,而揆叙和阿灵阿这样不用日日出入御前的则还是住在京城,这么一算三人竟然也好些时候没聚在一起了。
“揆叙,你怎么愁眉苦脸的?不是要抱上媳妇了吗?前几天还看你忙得脚不沾地每天高兴得跟只狗似的。”
鄂伦岱在这接近夏天的日子已经开始了“脱衣”大法,一下值他浑身上下就剩了一件贴身的便服,还将袖子撩得极高光出两条健硕的手臂。
他手臂一揽揆叙挤兑他说:“不是,你小子见到大爷我怎么这样?一声都不吭。诶诶诶,阿灵阿,你评评理,这人怎么回事?”
“他有病。”
差点被康熙误会的阿灵阿给揆叙下了判词。
揆叙拉着张脸质问:“阿灵阿,你早就知道要外放了怎么不说?”
鄂伦岱一挑眉也问:“你要外放了?”
阿灵阿点头。
接着鄂伦岱高嚎一声:“我也想外放!”
这一声嚎撕心裂肺,另有几个下值的侍卫路过他们身边,还以为鄂伦岱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纷纷张望过来。
阿灵阿假装挡太阳遮住了一半脸,不动声色地离开了鄂伦岱三尺。
“你轻点嚎,你想外放干什么?和你阿玛又吵上了?”
鄂伦岱一张“我倒了血霉”的脸,开始哭诉:“别提了,自从我阿玛和罗刹谈判后回京,天天在家里找茬,一边看我不顺眼,一边看我二叔牙痒痒。”
阿灵阿长吁一声,深深为鄂伦岱无奈,他阿玛佟国纲为人耿直脾气暴躁,佟国维则是个柔和多变的人,兄弟两一柔一刚从小不合。鄂伦岱和阿玛则是硬碰硬,佟国纲和鄂伦岱吵了十余年,最生气的一次是直接冲入乾清宫,让康熙替他杀了鄂伦岱。
据说康熙爷当时吓得朱笔都掉在地上,派了三个侍卫才把佟国纲扫地出门。
鄂伦岱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摇着阿灵阿吼道:“我和你换,我要出京,我要外放。你两一个两个媳妇娶着、小官当着,只有大爷我在御前日晒雨淋,隔三差五还要陪万岁爷去塞外吃沙子,不公平,不公平!”
阿灵阿甩开鄂伦岱的膀子,从候在畅春园外的小厮手里牵过自己的马。
他翻身上马,打了哈欠,“你两就作吧,真以为去两淮是什么好差事吗?万岁爷那是逼我去自讨苦吃去了,真是的。”
说罢,他也不再解释,一甩马鞭走了。
…
阿灵阿倒也没有回京城的宅邸,他踏上官道走了一里就转头往东,再行五里便到了一处尚还简陋的私宅前。
他刚到门口便有人打开了门,珍珍穿着一身家常衣服嗪着笑在等他。
“怎么回来的那么晚?”
阿灵阿将马拴在外面,牵了她的手往院子里去,“万岁爷拉我和揆叙骑马,出来的时候又碰上了鄂伦岱。”
他大略说了说鄂伦岱和揆叙刚才的事,等说完揆叙,珍珍用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上下打量他。
“小七爷,你真的没问题?说来,当年揆叙的汗巾子你也用过呢……”
阿灵阿一把抱起这个逞口舌之快的小女子,吓得她尖叫大喊:“你放下来,你干什么!”
院子里有一方小小的荷花池,此前刚刚清过淤泥种上了初夏的第一批荷花,而岸边则零散摆着些许不平整的石块。珍珍就被阿灵阿提溜起来,放在了一块两脚都站不下的尖石上。
“我有没有问题,你不知道?”
珍珍怕摔,搂着他的脖子不敢伸手,但实在气不过就伸手拧了下他的后脖子。
“嘶……”阿灵阿又将她举高了起来,喊了一声,“你谋杀亲夫。”
脚离了石头,阿灵阿又作势要松手将她扔在荷花池里,珍珍气急败坏地骂道:“你干什么呀,偷偷把我叫到这儿来,就为了作弄我?”
阿灵阿仰头看着她,将她放低了一点,咬了咬珍珍精致小巧的下巴说:“最近都忙着揆叙的事了,我们多久没好好自个儿休息会儿了?”
“休息?怎么休息?”
珍珍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脸涨得通红,搂着他的脖子扭捏了几下。
阿灵阿就笑着看她,到最后还是仰着头,但闭上了眼睛。
珍珍看着他那虔诚的样子,最后还是服了软,低头赏给了他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明明是蜻蜓点水,可有人不依不饶,一直闹到夕阳隐去在西山后,阿灵阿才披了衣服,从所在斗室的一个箱子里拿出一叠纸来。
他点了蜡烛,戳了戳歪在榻上披头散发、一脸餍足的珍珍,笑说:“让一点,来,举着这个烛台。”
珍珍娇气地“嗯”了一声,翘着嘴满脸不情愿,最后阿灵阿只能把所有东西都放下,拿了三个软枕放在她背后再抱了小祖宗往里面躺一些,自己则靠在她一侧为她展开图纸。
“我记得从康熙二十四年以后开始,康熙就会经常住在畅春园。今儿我碰到鄂伦岱也是,他已经在附近找了个屋子先住起来方便当值,过几年这西山就会遍布王公大臣的别院。我们当年在这里买了将近四十亩地,准备拾掇一下早些弄成园子,方便来日来住。”
他让珍珍捏着图纸的另一边,替她解说起来:“虽然说康熙要放我出京,但他今儿也露了口风,我最多去个一年半载是必要回来的,这事早早打算最好”
珍珍一手拿着,一手轻轻划过图纸,她眼见上面画着精致错落的园林,可仔细看下去并不止一个园子。
她点了点上面的隔墙问:“怎么看着有好几个?”
阿灵阿吻了吻她的额头说:“当年你和揆叙相看亲事,我哄骗揆叙去娶大格格我替他出聘礼,虽然是戏言但也成了真。再想想鄂伦岱和揆叙是我碰见你以前唯二真心待我的兄弟,我想也该送他们礼物以做报答。所以就想把地一分为三,修三座并排的小园子。”
说到这里阿灵阿皱了皱眉头:“可也有一点麻烦的,我手里才四十亩还不够,我正让管家去寻周边其他地的买主,据说也卖出去十来年了,看着那买家也是个识货的,我得出个高价才行。”
珍珍突然眼睛一亮,和阿灵阿说:“你是得出个高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