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阿灵阿的脸从严肃认真变成了大型的“囧”字。

他猛戳珍珍的小脑袋连问:“你瞎脑补什么?你怎么这么看我?我是这样的人吗?”

灵魂三问后,珍珍说:“那还能有什么事儿?你别瞎严肃,吓死个人了。”

“呃……”

阿灵阿一时不知如何开口,磨叽了半天后他小心翼翼地看着珍珍:“那个……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守寡了要怎么过?”

“守寡?”珍珍奇怪地看着他,“你干嘛问这个?”

阿灵阿看房梁看天花板,就是不看自己的小媳妇。

“没事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珍珍疑惑地瞅着他,过了会儿她突然扑上去抓着阿灵阿问:“难道阿灵阿历史上是个短命鬼?英年早逝?红颜薄命?你你你,你还有十几年?几年?还是几个月?”

珍珍深知郎清当年是历史论坛小能手,屠版无数,写起历史八卦小短篇来得心应手,他知道点关于历史上“阿灵阿”的结局和事迹并不奇怪。

但珍珍就是难以接受这个现实,她和郎清千辛万苦才在一起,难道相守的时光就那么短么?

珍珍想到这急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之前问你,你不是说你飞黄腾达官居一品吗?原来你都是骗我的。”

“别哭,别哭啊。”从小到大都过了十来年了,阿灵阿对自己的命运倒是早就接受了,可实在是不忍心看着珍珍难受成这样。他想找个帕子给珍珍抹眼泪,四下里没找着只能站起身到房间里兜了一圈,最后从珍珍的箱笼里翻出一条素绢帕给她抹眼泪。

“我同你说的话句句都是实话,我是飞黄腾达官居一品了,三十不到就飞了。”

珍珍抽噎着说:“然后你就死了?!”

阿灵阿萎缩了一下,“也没有啦……嗯,其实现在距离我嗝屁大概也就还有三十来年吧……”

珍珍心里算了算,那就是四十六岁,连五十岁都不到!

珍珍心里一乱,心慌意乱之下不由地气骂道:“我以前让你去健身不要蹲在电脑前,你干什么不听话!就你这小身板能不早死吗?”

珍珍一着急,瞬间都分不清时空,竟拿了上辈子的话来训他。

阿灵阿快手一把抓住珍珍,用一只手将她紧紧箍在怀里,紧绷的肌肉牢牢困住了珍珍柔弱的身躯。

“小爷我哪里是小身板了,你瞅瞅这胸肌和肱二头肌,这具身体拉得开十力的弓,天天跟着康熙又射箭又骑马,素质杠杠滴!”他在珍珍耳边调笑着问,“不然刚才怎么学了那么久的书?”

珍珍一边掉眼泪一边猛捶了他一下,骂道:“流氓,这么要紧的事你还有空开玩笑!”

阿灵阿其实心里到不怎么难过,人活一世草活一秋,他穿到这个贵族这家,这些年赚了那么多的钱如今已经是享尽荣华富贵,日后位居一等公位极人臣,也算得上是康熙朝的风云人物,就算活到四十来岁就死,其实也没什么遗憾的。

何况如今有珍珍这样为他哭泣落泪,他深感知足。

阿灵阿紧紧握住珍珍的手,珍珍气得不想理他,阿灵阿捧着她的哭得梨花带泪的小脸,让她正视他的眼睛。

“珍珍,那是三十来年之后的事了,咱们没必要为了那么久之后的事担心,何况,我们好歹都是穿越者,老天爷总得给我们开个金手指吧,未来如何还难说,没准因为我们未来改变了,我不会像阿灵阿那样五十不到就英年早逝。”

他这几句话说得也有道理,珍珍稍稍止了眼泪,但心里还是有点痛痛的。

“那历史上阿灵阿是寿终正寝吗?”

阿灵阿是满人,这群满洲亲贵各个从小习武,比英年早逝更让她害怕的是他的早死是因为什么不好的事。

阿灵阿眉飞色舞地说:“是,他死的可风光了,按照历史,康熙爷知道我死了,伤心地痛哭流涕,饭都吃不下,还让人给我写祭文呢。哈哈,就是……”

他突然露出说漏了嘴的表情,一下住了口。

“就是什么?”珍珍插着腰指着阿灵阿怒道,“我警告你,再有事儿瞒着我,我……我现在就改变历史,休了你!”

阿灵阿举手投降,火速交代:“其实,嘿嘿,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你那大外甥雍正爷不怎么喜欢我。”

珍珍瞪着他。

“有多不喜欢?”

阿灵阿“嘿嘿嘿”的一阵尬笑,“其实吧,也没多不喜欢,就是吧,我死了后吧,他就把我刨出来,然后又给鞭尸了……”

“!!!”

珍珍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下一秒她就猛打了下阿灵阿的后脑勺:“我让你嚣张,让你仗势欺人,我大外甥这么可爱,你到底怎么得罪他了。”

阿灵阿简要给珍珍概括了下,他和揆叙在历史上是如何扶持老八,如何散播谣言,如何手拉手赴黄泉手拉手被鞭尸的。

珍珍嘴角一抽总结道:“你和揆叙真是绝配。”她又问:“那鄂伦岱呢?”

阿灵阿又“嘿嘿嘿”一阵怪笑。

“他身体好点,活到雍正朝,然后被你大外甥咔嚓了。”

珍珍人显见地一晃,阿灵阿赶紧扶住他的小福晋。

珍珍气得发抖。

“敢情我嫁了个铁八党啊!”

阿灵阿摸摸鼻子。

“可不是吗,你说你是的德妃的亲妹妹,怎么周围一圈都是八党呢,我也奇怪呢。”

珍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还不是因为你!你们到底喜欢老八什么?现在还有机会救吗?其实四阿哥如今很喜欢我,我帮你多说说好话,这孩子就是山大王性格,多哄哄多夸夸便好。”珍珍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之前老是让我给大外甥带礼物,你这是想未雨绸缪?”

阿灵阿点头,“就算我死得早,也不想被鞭尸啊,再说就我刚才同你说的,我觉得历史可能会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

“我这几年发现,历史有了那么点变化。历史上阿灵阿是个十足的大老粗,肯定没有考过举人,揆叙也没有。还有一桩是在你家的,你有位大堂兄叫傅达礼对吗?”

“对。昨儿两位送亲太太里还有位是大堂兄的福晋那拉氏,大堂兄治河有功,去年腊月刚刚升任漕运总督去了淮阳府,这回是特地让大嫂子回来送亲的。”

阿灵阿点头,“那就是了,我以前认真看过康熙的河工案,治河由河总靳辅主导,掺和进去的臣工有于成龙等人,独独从来没有傅达礼,现在的漕运总督应该是索额图家的人,名字特别奇怪叫什么帅……我实在记不清了,但绝不应该叫傅达礼。”

傅达礼康熙十六年遭贬谪去了盛京,在行前的开悟让他带着自己的治河要略去找了力挺河总靳辅的明珠,在盛京不到两年傅达礼就调任两江,这几年随靳辅疏通中河重得康熙看重。

傅达礼贬谪前已是从二品的翰林院掌院学士,在河工上劳累数年,康熙总算大发慈悲给他升了官,且还是漕运总督这个大肥缺。腊月时旨意下达,吴雅氏族人都暗暗兴奋,外有漕运总督傅达礼和已经是工部尚书的萨穆哈,内有永和宫德妃,吴雅氏在京城虽然不算高门,但已经有了中等世家的影子。

珍珍作为当年立志于做讼棍的好同学,她立刻冷静下来理了理思路,“所以历史上的阿灵阿受康熙宠爱得了一等公,后来步步高升位极人臣但想扶持八阿哥没有成功且得罪了雍正,最后死在了康熙朝但在雍正朝被鞭尸,对不对。”

“对,老婆真厉害!”

妻奴趁机舔着脸上前亲了亲珍珍严肃的脸,然后被无情地打到一边。

“严肃点!现在我们知道的是,你还没有一等公反而得了个一等轻车都尉,揆叙和你都考上了历史上没有的举人,过两个月揆叙还可能得个进士越过纳兰容若。傅达礼出现在了河工案,当上了历史本来没有的漕运总督。更重要的是,我的大外甥雍正爷现在很喜欢我,而你娶了我。”

“所以呢?”

阿灵阿深知讼棍珍珍理清案件的思路一流,不然不会当年第一次司考就420分通过,

“所以你还有机会!”

珍珍将阿灵阿推回去让他睡觉,从床尾抓了床厚被子将他从头到脚盖得严严实实,然后指着他说:“赶紧睡觉,从今天开始不准熬夜,不准喝酒,每日做早操锻炼,然后努力成为忠心耿耿的四爷党,成为我大外甥的贴心小棉袄,争取长命百岁改变历史!”

阿灵阿抓着被子嬉笑说:“娘子陪我!”

“不陪!不许分心,立刻闭眼!”

阿灵阿赶紧在珍珍再次咆哮她前闭上眼,经过一日一夜的婚仪和“学习”,他也的确浑身疲乏,才闭上眼就昏昏睡去。

等他再度转醒,冬日的初阳透过明纸照进了喜房。

他转了个身,往身边一伸胳膊,本以为是春光无限好,结果却出乎意外地扑了个空。

“珍珍?”

他揉着眼睛坐起身。

床帐外有个纤细的人影在晃动,阿灵阿打着哈欠随手一撩。

“你让我多睡保养身子,自己怎么起那么早?”

那人掩口一笑,说:“姑爷早。”

阿灵阿愣了一下,那人瞅着阿灵阿发呆的样子忍俊不禁,欠了欠身说,“奴才是徐莺。”

阿灵阿宕机的脑子在一瞬间恢复了清明。他风卷残云一般火速把床上所有的被子都卷到身上,惊慌失措地缩到床的角落里,裹得跟做小山似的哆哆嗦嗦地指着她问:“你……你怎么在这里,你……你想对我做什么?我告诉你,我与夫人情比金坚,我对夫人忠贞不二,你你你不要以为有机可乘,小爷我虽虽虽然不打女人,但是可以让别人打你!”

“噗嗤。“

一声熟悉的女人窃笑声在屋子里响起,阿灵阿支着脖子喊:“珍珍,你在屋里?”

梳妆台前由徐鸾伺候着梳头的珍珍拿着一枚金步摇对着镜子摆弄,她转过身说:“算了,莺姐你就饶了他吧,他从小是在男人堆里长大的,不习惯身边有女人伺候。”

“是,夫人。”

徐莺走回珍珍身边,珍珍对两姐妹说:“你们都下去吧,我同姑爷有几句话要说。”

徐莺徐鸾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珍珍被她两的笑弄得有些莫名,过了会儿才回过神,似乎明白了她两在笑什么,脸腾地一下烧得通红。

“你……你们两笑什么。”她结结巴巴地说,“我同姑爷要说的是正经事!”

徐莺眨着眼睛说:“夫人,奴才们懂。奴才们识趣儿,奴才们这就走。”

她拉起妹妹的手一副急不可耐地样子往外走,珍珍气鼓鼓地在两人身后喊:“两个坏丫头,改明儿我就把你们送回什刹海去!”

徐莺和徐鸾的笑声消失在合起的门背后。

床上的阿灵阿裹着被子探出头来瞧了一眼。

“她两都走了?”

珍珍走到床边,一边笑着一边把他身上裹着的被子都扯下。

“都走了,看你这大惊小怪的样子,不是说你们这样的人家屋里屋外都要有十几个人伺候的吗?”

阿灵阿好似松了口气,说:“以后别让她两进屋了,弄得我浑身不自在,别人是十几个人伺候,我可不要,一个都不要。”

珍珍两手往他脸颊一捏,“哟,娥皇女英齐人之福你不要?”

“偶哈里敢……”阿灵阿口齿不清地咕哝着,珍珍一松开手,他忙使劲揉了揉脸颊。“我可是发过毒誓的,要有二心天打雷劈,再说了,这都不及我老婆十分之一,看不上,一点都看不上。”

俏皮话说完后阿灵阿则说了实话:“穿过来后我额娘不知道给我找了多少人要进房伺候,还要让婢女守夜睡在我床边,我小时候打出去了好多个。我额娘一度以为我喜欢男人后来还换了小厮,其实我是不习惯陌生人进屋子,洗个澡要三四个人瞧着,什么都被看光了一点隐私都没有。”

“就你矫情,古代不就这样嘛。”

珍珍给他拿了衣服,又打了洗脸水,阿灵阿抹了一把脸擦过身换上一袭新衣后走到正在梳妆的珍珍身后。

他看她这会儿已经比他睡着前冷静下来了,同他说话的神态语气也恢复如常,阿灵阿轻轻搂住了她。

“夫人……”

他一句话没说完,就被珍珍用一叠纸狠狠地敲在了脑门上。

“这是我在你睡懒觉时候写的第一个《如何从八党成为四党》又名《如何讨好未来雍正爷》的五年计划,你好好贯彻落实,我日日都要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