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揆叙那张秀气的脸一听见“大格格”三个字,就“腾”得一下涨得通红。

“你你你……”

他看了看笑得一脸纯良的珍珍,又看了看笑得一肚子坏水的阿灵阿,忿忿不平地说:“到底是蛇鼠一窝,什么锅配什么盖,哼,坏人,你两都是坏人!本少爷人生不幸,认识你们这群恶棍!”

珍珍看揆叙那着急的模样到是松了口气。

看样子揆叙心里依然喜欢着大格格,并没有因为挨了她的打生气。

平心而论,珍珍觉得这两人甚是般配,大格格这样微妙的出身若能得揆叙小暖男的呵护,那下半辈子定能过得顺顺当当。

攸宁是她在这个时代唯一交到的朋友,她自然希望她能生活的幸福。

只是,她瞧着一脸尴尬的揆叙。

看来这对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鄂伦岱在旁翻了个白眼。“啊,受不了了,你们够了啊,腻歪死人了!”

他一把提溜起揆叙。

“揆叙,我们走吧,别杵在这碍手碍脚了。”

阿灵阿在两人身后说:“明儿官学里见。”

鄂伦岱头也没回朝身后摆摆手,夹着挥舞挣扎的揆叙走了出去。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珍珍才说:“你们三人里我看最正常的就是鄂伦岱了。”

阿灵阿瞪大眼用力摇头,活像珍珍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正常?鄂伦岱一年也就六个月正常,余下六个月他要走路上不是被人当怪胎就是被人当变态。你刚好就赶上他正常的时候。”

珍珍忍不住笑问:“哪有人一年一半正常一半不正常的。”

阿灵阿牵着她的手到八仙桌旁的乌木圆杌上坐下:“你不知道,他这人极怕冷又极怕热,冬天裹得和头熊一样,从头包到脚,最多就露出个眼珠子,夏天又一丁点热都耐不住,恨不得脱光裸奔。你说,是不是变态。就他这样冬日在宫里站岗,所有侍卫都嫌弃他。“

阿灵阿学鄂伦岱走路学得活灵活现,珍珍趴在桌子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珍珍擦干眼泪说:“好了,说正经事。”

她把德嫔给她的漆器盒子推到阿灵阿面前。

“我今儿进宫我姐姐给了我些金银,让我拿回家买些田产铺子。我家里人唯一能经营打理家产的只有我阿奶,可一来她年纪大了,二来她也只会做收租算账的事,我想不如交给你打理。”

阿灵阿如今也是坐拥几万两,每天流水数百两的隐形土豪,两千两于他不算什么大数目,但他偏就起了逗逗珍珍的心思,一手放在盒子上,一边问:“天下可没有稳赚不赔的买卖,小娘子,要是赔了怎么办?”

珍珍龇牙咧嘴地一笑,半是威胁半是娇嗔:“赚了算我的,赔了算你的,你说这是不是稳赚不赔?”

阿灵阿摸了摸鼻子,望天。

我是妻管严我骄傲,这辈子不让我当妻管严我浑身不舒坦。

“对了。”说到经商珍珍也是借机想解开心中的疑惑,“你怎么那么快就赚到那么多钱?”

阿灵阿说:“我本钱少,好歹咱们是穿越的,总得借着后世知道的历史开个金手指吧,于是我想起来要在这个时代快速致富只有一个法子,做盐商。”

“盐商?”

“对。盐在我们那个时代都必须国营,更不要说古代了。在盐铁官营的时代贩盐必须有官府开具的盐引,你还记得我当年在网上写明珠是康熙朝的和珅吗?当时我就给人八卦过明珠派自己的管家安三他们去长芦两淮等地做盐商,最后那几个家奴都成了当时的大盐商,个个家资百万。雍正登基后自然就盯上了这块肥肉,他把明珠的家奴们都抄了家,还令他们出钱修筑天津的城墙。于是我就派人到长芦县去打听,果然有个姓安的自称安爷的人在长芦一代花钱收盐场,于是我就先他一步收了一座中等规模的盐场。”

珍珍说:“长芦?哪里?两淮吗?红楼梦里的两淮盐运使?还有你就花了一百两?”

她记得阿灵阿说过,她额娘出手给了他一百两。

阿灵阿点了下她的额头,“经商头脑为零的讼棍。长芦是中国四大盐场之首,在天津河北渤海湾,每年所交盐税超过两淮。我买盐场时一百两只是定金,我定下后磨破了嘴皮子求我额娘把嫁妆盘点一番,最后足足花了五千两才盘下来。”

珍珍惊讶地说:“你额娘就这么信你?”

阿灵阿笑道:“我额娘这个人其实很单纯,又是一根筋的直肠子,要不斗不过那恶老婆子。她家在八旗算中等人家,从小长得好看,被遏必隆娶了后天天也宠着,遏必隆死了以后所有的心思都在我和一个妹妹身上。我病好之后给她写了一篇策论,她立马觉得我是个神童,我又替她把账算得清楚,她现在觉得靠我绝对能压过前院,格外信任我。”

珍珍说:“你就靠这个小盐场赚到了四万两?”

阿灵阿摇摇头。“贩盐这个东西有盐场是没有用的,还得有官方出的盐引才能交易,这就是为什么后来两淮的贩盐生意都被明珠捏在手里的缘故。只有朝廷里有他这样大的官才能确保拿到足够的盐引,我买下这个小盐场无非就是为了吊安三和他背后的明珠这条大鱼。”

珍珍觉得阿灵阿的发家史简直都能赶上悬疑大片了,她催促道:“快说说,后来又怎样了?”

阿灵阿说:“安三得到的指使是要盘下整个长芦地区的主要盐场,偏偏有一座位置好规模合适的盐场被我先行一步给买了,于是他找到我在长芦的人说愿意出高价收购。我自然是不答应的,安三也看出来他碰头的那个人不过是个门面幌子,他找人千方百计的打听,我又故意漏了马脚给他,他终于查到真的东家是京城钮祜禄氏国公府里的七少爷。若是个普通的财主安三或花钱打发,或使个下作手段勾结官府给我找点麻烦,再逼我把盐场让出来,这事三下五除二就能解决。但偏偏我是个旗人,还是皇亲国戚,他沾不得惹不得,只能把事这告诉了明珠。”

“然后呢?”

珍珍听得两眼放光,她实在是很想知道明珠这个绝顶聪明的大奸臣会做什么。

偏偏阿灵阿此时卖了个关子,咳了咳,慢条斯理地说:“哎,说了半天口好渴。”

珍珍主动提起茶壶倒了杯水给他。

“你快喝,喝完就不渴了。”

阿灵阿享受完小可爱给他倒的茶,继续把事说下去。

“咱们的明相爷真是个趣人,若是寻常人定会想是我额娘在经营这些生意,但他压根就没把这事怀疑到我额娘头上,而料定就是我这个毛孩子在背后经营。有一天我从官学出来,前脚才同揆叙这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分手,后脚就被安三请进了鼓楼大街上最好的酒楼。安三代表明珠给出了条件,我把盐场让给他,他每年赠我长芦盐场收益的十分之一。”

“十分之一?”珍珍不像阿灵阿上辈子对历史颇有研究,她索性直白地问,“你这是赚了还是亏了?”

阿灵阿狡黠一笑,伸手摸了摸蓁蓁的额头,给她仔细算了起来:“我第一年就分得了红利四千两,第二年一万两,第三年两万两,而清代每年盐商们的纳税就有四五百万两,你说我是赚了还是亏了?”

珍珍半张着嘴,简直惊了,以前去扬州玩导游在园子里介绍说,盐商一夜间用盐给乾隆造了个白塔她还不信。但现在听阿灵阿这般说来,她终于明白古代贩盐是多挣钱的行业。

而明珠让给阿灵阿的这十分之一,那简直就是在往他口袋里送钱。

“这么巨大的利润,明珠就这么大方给了你十分之一?”

阿灵阿说:“要不我说咱们明相是个趣人呢,他这么做堵住我的嘴只是一。虽然我年幼,但到底是钮祜禄家的嫡系,身边总能接触到几个能直达天听的人,我额娘在府里再怎么不得势,两宫都会给她几分面子。若我有心,到时候别说一成,他只怕整个生意摊子都要丢了。二来,从前他们叶赫那拉氏同钮祜禄氏可是水火不相容,苏克萨哈就是死在鳌拜和我那死鬼老爹的手里。我几个兄长渐渐入朝为官,最近几年先和佟家定亲,今年又说要和赫舍里氏结亲,偏偏就漏过了他家。我虽不起眼但还是嫡子,他未来打什么主意还真不好说呢。”

珍珍听着眼前已经浮现出了明珠老谋深算满脸奸诈的形象,她啧啧赞叹:“要先取之,必先与之,舍小利搏大利,明相爷的智慧可非常人能及。那这些你那个好兄弟揆叙都知道吗?”

“揆叙?我真怀疑他是不是脑子里只有四书五经,这小子还以为他老爹老老实实靠俸禄过活,哪里知道这些,唉,真为他发愁。”

珍珍笑着说:“你这发家全靠蹭了明珠的便宜,揆叙成亲的时候记得备份大礼啊。”

想到那个跟着他每日闹事的小不点,阿灵阿也不由自主地笑得温馨。“我知道,我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妹妹孤僻,额娘单纯,只有揆叙和鄂伦岱真心待我,等两他成亲的时候我一定一人送套嫁妆。”

可说完,阿灵阿又甚是后悔,“你说揆叙也不需要我送啊,他家三辈子都用不完的钱,唉……”

珍珍说:“我家没有三辈子用不完的钱,小七爷,这一盒子金银我可交给你了。”

阿灵阿说:“如今三藩的战事快平了,漕运又在修缮颇见成效。南北商贸一旦正式恢复,就需要大量现金流通,我刚好打算在京城、南京和杭州这几个大城市入股几家钱庄,你姐姐的钱就跟着入股京城这家钱庄吧,也方便日后分收益。”

阿灵阿的安排明明白白,他又能从这个时代第一人精明珠手里讨到便宜足以证明他的本事,珍珍信任他。

她再度拍拍阿灵阿的肩膀说:“我当年怎么没看出你这么有经商天赋呢。”

“只怪这辈子投胎好,本钱够够的,还有你要感谢我当年泡在论坛上侃历史的成果。”

珍珍哈哈笑起来,她当年的确很讨厌郎清在网上和人胡侃,在她专心司考的时候只觉得朗清童鞋在浪费青春。

“我也后悔啊,当年早知道就不背法条了,一定认认真真多看几本清穿,熟悉一下各种撩汉套路。这样我就不用费心嫁给你了,现在就能入宫游走在各位阿哥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