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从背影认出一个人的身份需要多久?

对于托尼来说,他只需要两秒。眨一下眼睛的时间。

毕竟这个哒哒跑走的背影他实在是太熟悉了,那是他家小姑娘、小软糖的背影。非常确信,完全不会认错。

现在的索菲娅比托尼记忆之中的模样要更矮更小一点,身上披着一个厚厚的毛茸茸斗篷。她在听到托尼的声音之后,惊慌地回头看了一眼托尼之后,就又继续迈着自己的小短腿哒哒地跑走了。

托尼还从来没见过自家小软糖的这种反应——自从他们认识之后,每次他和索菲娅见面,小姑娘都会高高兴兴地扑上来,抱着自己软软绵绵地叫‘托尼!’,语气高兴得让人也忍不住跟着她一起开心。

结果现在小软糖的反应却发生了翻天覆地式的变化……

看着索菲娅的背影,托尼现在有一种‘好不容易在游戏里把npc的好感度刷满了,结果突然游戏出bug,一切回档好感度清零’的心痛感觉。

钢铁侠惆怅地叹了一口气,回头再次看了看正在说话的佐藤家两人几眼,确定自己记住了这两个人的长相之后,开始了紧张的‘追糖之旅’。

索菲娅迈着一双小短腿向前奔跑的模样,看起来真的很像是一颗圆滚滚的软糖,在地上跳来跳去。

托尼一边心惊胆战地盯着前面的小姑娘,生怕对方跑得太快摔倒,一边用有些蹩脚的日语喊:“别跑了,我没有恶意!”

——在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托尼忍不住有点心虚。毕竟通常来看,也只有坏人才会这么说。嘴巴上说得越‘无害’,实际上就越危险。

在托尼马上就要追上索菲娅的时候,突然有一个蒙着脸的身影从旁边的墙上快速跳下来,落到了索菲娅的身边。

这道熟悉的身影是姑获鸟,但是又和托尼记忆之中的姑获鸟有些不一样。她看起来比托尼记忆之中的姑获鸟凶狠多了。

长着宽大羽翼的女妖张开自己的半边翅膀,把小阴阳师护在了怀里,同时又警惕地看了一眼对面模样奇怪的陌生男人。姑获鸟手中的伞剑微微出鞘,一边保持着剑指托尼的警觉姿势,一边抱着小阴阳师,几个快速地起落,离开了托尼的视线范围。

“……喂!”看着两人离开,被甩在后面的托尼非常心塞地想要继续努力争取一把,“我是真没有恶意——”

托尼的这句话还没有说完,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轻轻的嗤笑声。

随即又是一阵托尼非常耳熟的声音慢悠悠地传来:“她们现在对人类这么警惕和防备,怎么可能愿意接近完全陌生的你?”

托尼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赫然在那里看到了洛基的身影,“……是你,小鹿斑比?”

“你也来了?”托尼一边开口询问,一边在心里回想了一下之前在战场上发生的一切。

在一次紧急任务完成之后,刚从工作间加班结束没多久的托尼想要快点回到大厦休息,所以难得使用了一次奇异博士打开的传送门,然后就——

眼睛一闭一睁,出现在这里了。

“你应该没参加之前的那次任务吧,”托尼皱了皱眉,敏锐地追问,“而且我在失去意识之前,也没有看到你踏入史蒂芬打开的传送门,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别说托尼觉得奇怪了,邪神大人本人都觉得万分憋屈。

原本姿势优雅地坐在墙头上的男人,在听到托尼的这一番追问之后,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僵硬,“我是被迫卷进那个传送门的。”

“三流法师开的传送门果然不可靠。”洛基绝对不会放弃这么一个能够光明正大diss奇异博士的好时机,“我只是刚好路过那附近而已,结果就被你们这群人类蝼蚁连累了。”

——说坦白一点就是,洛基刚好在战场附近买布丁。结果他拎着布丁准备回大厦的时候,刚好亲眼目睹了托尼被传送门带走的画面。洛基还没来得及嘲笑托尼或是奇异博士呢,他自己也被带走了。

听到洛基这么说,托尼表现得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你能够提供一些可靠的线索呢。”

“……”说到这里,托尼的声音突然一顿,他看着坐在墙头上的邪神,皮笑肉不笑地补充强调了一句,“顺便说一句,小鹿斑比,你就不能下来和我说话吗?”

他托尼斯塔克生平最恨仰着头看人!!

托尼说这句话的语气非常咬牙切齿,但是却被洛基选择性地无视了。

邪神大人依旧维持着自己的姿势不变,看着索菲娅刚才离去的方向。

与托尼不同,虽然洛基也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传送到这个世界的,但是因为有法术这个永不过时的外挂在,他在来到平安京之后大的这几个小时过得还算不错。

九界第一法师用法术遮掩了自己的行踪,然后优哉游哉地在街道上游荡了一会儿。

洛基这幅悠闲的模样,看起来不像是突然被带来这个世界的,而更像是在享受自己愉悦肆意的旅行时光。——直到洛基看到了索菲娅之后。

洛基和索菲娅第一次见面是在某家被斯塔克‘冠名’了的游乐场里。那时候洛基为了打探自己兄长雷神的近况,所以特地变成一条小黑蛇,悄悄地靠近了去游乐场游玩的一行人。

从看到索菲娅的第一眼起,洛基就认定对方是个被家长惯坏的娇气小蝼蚁。无论是衣着打扮,还是那种看起来只有在爱意包裹下才能养成的天真稚气——

小蝼蚁都看起来都像极了一个小娇气包,被霸总老父亲宠得拿着一大摞卡想怎么刷就怎么刷。

但是洛基今天所见到的小蝼蚁,却完全与他记忆之中的不同。

小姑娘穿着一身被洗得发白的小裙子,衣角处带着细细的缝补针脚,裙摆上还被人绣上了一朵可爱的小花。一看便知道她现在的生活条件有多艰难——但看起来她现在的监护人,还是很宠爱她,竭尽全力地给她最好的一切。

洛基看到索菲娅的时候,小姑娘正站在一家点心店外,小心翼翼地趴在门口,看着店里的种种糖果与点心。

其实无论从哪一种角度来考虑,洛基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隐藏自己的行踪,低调行事,尽量不要让任何人发现自己的存在,然后迅速找到回去的方法。

洛基能够很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所以也很明白如果自己现在突然向陌生人搭讪的话,实在会是一个非常愚蠢的行为。

——但想法和做法,通常会是完全不同的。

洛基盯着趴在门上的小姑娘看了很久,在维持着自己面无表情高冷气场的同时,在内心中进行了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

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你在看什么?”

“!”完全没想到会有人对自己说话的索菲娅,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整颗糖都抖了抖,“我在看那个糖糕,看起来好好吃哦——”

从小被关在小黑屋里,没和人类有过多少接触的索菲娅超级乖巧,洛基怎么问,她就乖乖地怎么回答。等到回答完了之后,小姑娘才想起来今天出门前,姑获鸟对她语重心长的叮嘱:“不要被人类发现、也不要和那群人有任何接触。”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小姑娘,惊慌地回过头看了一眼洛基,然后抛下自己恋恋不舍的糖果与点心,拔腿就跑。

速度快得像是见到狼妖的小兔子。

——也就是在索菲娅因为洛基受惊逃跑之后,她才在路上遇到了托尼。

被姑获鸟抱在怀里的小姑娘怯生生地缩成一团,奶声奶气地对照顾自己的妖怪说:“刚才那两个人类好奇怪呀——”

姑获鸟对一切人类都没有好感,所以她也不怎么想接这个话题,只是用宽大的羽翅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背,默默地转移了话题:“大人今天在城里过得怎么样?”

自从索菲娅跟着姑获鸟去往妖怪世界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再次来到人类的城市里。

这种新奇的体验让小姑娘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走了,“嗯——”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今天的遭遇,然后软软地回答,“城里的人好多呀!”

听到索菲娅的这个回答,姑获鸟笑了笑,轻声问:“会害怕吗?”

“不会!”索菲娅摇摇头,高兴地回答,“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其实索菲娅在城里印象最深刻的东西,还是那些摆放在点心店里的糖果和点心们。但是懂事的小姑娘知道自己和姑姑根本没有人类的货币,所以也没办法去买那些人类世界的零食,于是干脆就乖乖地没说出口。

刚过六岁的小姑娘缩在姑获鸟温暖的怀里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迷迷糊糊地想:今天遇到的那两个奇怪男人……看起来好有意思呀。

而索菲娅心目中‘有意思的两个男人’,正在因为意见不同而互相撕逼。

“我没有兴趣和你一起像是疯子一样四处乱跑,”洛基冷漠地敲了敲自己手里的权杖,拒绝了托尼的要求,“所以你最好直接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蝼蚁。”

洛基这种心态让托尼连连摇头,“所以你是打算像个雕塑一样坐在这里吗?一点冒险精神都没有。”

——这两个人凑在一起,互相斗嘴的时间,绝对比和敌人打架的时间还要长。

托尼在多次被洛基反驳之后,也失去了耐心,他翻着白眼站起来,“okok,那你就留在这里继续做你的邪神雕塑吧,我要去探险了——”

钢铁侠的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打断了。

“在这里!”一声有些熟悉的少年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刚才就是这个妖怪反弹走了我们的符咒!”

——来的是刚才把托尼当成妖怪,试图捉妖的那两个佐藤家少年之一。

因为有九界第一法师的魔法作用,所以现在托尼总算能够听懂对方的语言了。

这个刚才在托尼面前失利的少年,总算通过苦苦哀求搬来了佐藤家的长老作为救兵,迫不及待地就再次来到托尼面前,想要继续送人头——啊,不,是再次挑战。

少年叉着腰看着面前的托尼,已经面无表情坐在另一边的洛基,“居然还有一个……”看着洛基那如同角一样的头饰,少年笃定地说,“这个一定也是妖怪!”

被搬来的‘救兵’长老,当然不会像少年那样莽撞,他敏锐地从这两个奇怪男人身上察觉到了一种非常熟悉的气息,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这是小怪物的保护咒语——”

就像曾经洛基和海拉会在索菲娅身上留下定位咒语一样,小阴阳师也在他们身上留下了保护符咒,可以帮助他们挡下凶可夺命的攻击。

特别是当托尼意外被绯红女巫击中之后,小阴阳师又把这种保护咒的力度又再一次提升了。

来的这个长老,刚好也是曾经见证索菲娅来到佐藤家的长老之一,他对索菲娅的力量波动非常熟悉,“还真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啊——”

在索菲娅离开佐藤家之后,家族内的长老们一直都想要把这个强大的小怪物抓回去,成为自己争夺权力的助力。

但是这么久以来,从来没有人发现过索菲娅的踪迹。直到今天,这个如同天上掉馅饼一样的巨大惊喜出现在长老面前。

“我之前就听说小怪物今天会来城里,”长老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开口,“可惜一直都没能见到她。我还正有些失望呢,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遇到了和她有关的怪物。”

“把你们抓住了的话,她也一定跑不远!”

长老一边说,一边摸出符咒,召唤出自己的式神,急切地开口:“动手!要活的!”

看着扑到自己面前的式神们,托尼毫不迟疑地向后退了一步,把一旁的洛基让到前面,非常不客气地开口对洛基说:“你来。”

钢铁侠从来不是一个会逃避战斗的人。

此时他这种与性格、人设完全不符的行为,让一向懒得管闲事的洛基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着淡淡的疑惑。

“看我干什么?”托尼理直气壮地对洛基说,“我只是不想再像刚才那样放火烧山了。”

通过刚才的那番经历,托尼深切地了解到一个残酷的事实:点火只需要一秒钟的时间,而灭火——可太累人了吧!

“……”虽然洛基对托尼的这种逃避态度有些无语,很想开口吐槽一下对方。但是看着已经逼近的式神们,洛基还是轻敲了一下自己的权杖,打算先解决这人类蝼蚁派出的傀儡们。

九界第一法师身边散发出黑色的气息,迅速笼罩住了这个街口,在即将吞噬所有的时候,他的动作突然一顿,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屋顶。

——索菲娅正带着姑获鸟和人面树站在那里。

与洛基和托尼这两个身份和实力都一概不明的陌生妖怪相比,佐藤家的长老很显然更想直接抓到小怪物本人。

在和洛基一样注意到站在屋顶上的索菲娅之后,长老当机立断,调转了式神们的攻击方向,向索菲娅扑过去。

而索菲娅就是在利用对方的这种心态。

长老召唤出的式神们被姑获鸟引走,而人面树伸出自己长长的藤蔓,一把卷住了托尼和洛基,带着这两个男人向森林跑去。佐藤家的两个人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去。

“您这样做真的太危险了,”人面树轻声对怀里抱着的阴阳师说,“万一这两个人类是坏人怎么办?”

人面树真的是好双标一个妖怪,他抱着小阴阳师的动作很轻,但是至于洛基和托尼这两个人类……

人面树只不情不愿地恩赐给他们一人一条藤蔓,卷着这两人,勉、强不让他们俩拖地。

听到人面树这么问,索菲娅笑着摇摇头,“不会哒!”

小姑娘挣扎着从自家式神的怀里探出头来,看向被人面树缀在后面的两个人类:“我相信他们!”

随着索菲娅的声音,他们已经走到了森林边缘,索菲娅向托尼和洛基挥了挥手,语气骄傲,“欢迎来到我的森林呀。”

这是一个被人类遗弃的地方,也是属于半妖小姑娘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