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珀一向都很清楚这些SI董事会的成员是群什么样的人。
他们这群家伙，比那些热衷于吃人血馒头的媒体们更加像贪婪的鬣狗，始终都带着饥肠辘辘、永不知满足的野心打量所有猎物，用利益衡量一切。
——而且他们还深谙上流社会的外交诀窍：欺软怕硬、看人下菜碟。
当托尼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这群被托尼多次打压过的人们全都安静极了，无论托尼说出怎样离奇的想法和决策，他们都不敢大声反驳对方的决定。
而当托尼受伤昏迷之后，他们却又像是突然打了鸡血一样，一个个都变得无比兴奋，恨不得立刻站到整个决策链的顶端，对整个SI指手画脚。
就像现在。
愤怒的佩珀一把推开会议室的房门，怒气冲冲地看着坐在长桌边上的这群人，“刚才是哪一位说，托尼没有继承人的？”
“哦，佩珀小姐，”在最初的慌乱之后，Buran很快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这次是内部的董事会，我们应该并没有邀请你参加——”
“我有托尼的授权书。”在对方还没有说完话之前，准备充分的佩珀就拿出来托尼之前以防意外交给她的委托书，拍到长桌中间，“我现在完全有资格代替托尼行使他的权力。”
“……”这的确不是一个符合正常程序的举动，但又的确是托尼斯塔克能够做出的事情。Buran盯着委托书末尾处那个张狂的签名，感觉好像看到了托尼斯塔克那家伙在签名时未卜先知般的嘲笑。
“哦，”毕竟是在商场内厮杀多年的男人，Buran在最初的晃神过去之后，还能够面不改色地对身边的助理说，“那就为佩珀小姐加把椅子吧。”
“不过——”Buran很快就调转枪口，盯着佩珀抱在怀里的小软糖，“董事会这么重要的场合，可不欢迎小孩子过来吵闹。”
“她可不是来吵闹的小孩子，”佩珀拒绝了Buran助理新加的这把椅子，反而将索菲娅放了上去，“准确地来说，她才是比我更有资格来参加董事会的那个人。”
“毕竟，”向来妆容精致八面玲珑的美丽女人，此时的眼神却像是一条保卫自己宝藏的龙，她用近乎凶狠的眼神环视过会议室内的所有人，“索菲娅斯塔克才是托尼斯塔克的继承人。”
“一个养女，”刚才在背后诋毁过钢铁侠的男人嗤笑着开口，“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养女——”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Buran打断了。这个刚才还放任着别人诋毁托尼的男人，现在却做出一副老好人的模样打圆场，“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现在毕竟情况特殊，所以索菲娅小姐还是有权利来参加这次会议的。”
Buran露出一个假惺惺的笑容，看着索菲娅说：“那么这一次的会议，现在可以重新开始了吗？斯塔克小姐？”
Buran将‘斯塔克小姐’这个称呼咬得很重，像是唯恐其他人想不起来索菲娅的身份一样。
小软糖和她的治疗系式神在托尼身边守了一晚上，而一大早上就被刚得知董事会消息的佩珀临时带到了SI，有效睡眠时间大概不超过两个小时。
虽然如此，但小姑娘脸上却见不到哪怕一丝疲态。
她抬眼看了表面上在控场，但实际上却一直在暗戳戳挑事的Buran一眼，“好啊，那就开始吧。”
也许是出于某种仇富的恶趣味，人们总是会喜欢看到‘家业凋零后的孤女任人宰割’的恶俗画面。
但索菲娅绝对不是一个乐于出演这种剧情的演员。
小阴阳师向来只喜欢两种剧本：开挂和打脸。
Buran还不清楚自己放进来的这个小姑娘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他翻着自己面前的笔记本笑了笑，“那就开始。”
男人的眼神看起来似乎在盯着自己面前的本子，但实际上他却一直都在目光阴沉地看向坐在另一边的索菲娅。
开始就开始，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未成年养女，就算胆子再怎么大，最终结局还是会像是傀儡娃娃一样任由他们摆弄。
“斯塔克先生身上发生这样的意外，实在是非常令人遗憾。”Buran假惺惺地感叹，“但无论我们有多么痛心，生活还是要继续。”
“SI当然也要继续运转。”Buran嘴角挂着笑看向索菲娅和站在她身后的佩珀，“现在斯塔克先生无法继续工作，为了更好地保持公司稳定与员工们的团结，我们总需要一个新的领导人来暂时带领我们继续前进——”
“暂时到什么时候？”小小一只的索菲娅坐在大号椅子上，看起来简直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代名词，无论谁此时闯进来，都会觉得会议室里正在发生一桩董事们倚老卖老欺负小姑娘的惨案。
可是这个小姑娘的口才倒是挺厉害，“暂时到托尼醒来？还是暂时到你们想办法彻底把托尼架空？”
“……”索菲娅的这句话一说出口，整个会议室的气氛都凝固了起来。
小软糖的这句话完全不符合一般人的谈判逻辑。成年人之间的商业谈判是什么？是你来我往、是笑里藏刀，是明明心里都恨不得互相捅刀子了，但脸上还要点头称是。
结果索菲娅这么一句话，就直接把他们这群人用来掩饰野心的遮羞布给拽下来了。
非常简单粗暴，非常无理取闹，但却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Buran假惺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如同一个在听到观众喝倒彩声音之后而不知道如何向下演的丑角。
“我们并不是这个意思……”Buran在尴尬地沉默了很久之后，底气不足地回答。——他当然是这个意思，只不过还没厚脸皮到会承认而已。
“是么？”索菲娅指示语气平静地反问了一句，也不知道究竟也没有相信对方的说辞，“那我有几个问题有点好奇。”
“首先第一点，”索菲娅看着Buran，露出了一个有些稚气的笑容，好奇地问，“我们从来没有公开过托尼受伤昏迷的这个消息吧？大家是怎么知道的？？”
而佩珀也在此时非常恰到好处地开口嘲讽：“几位还真是神眼通天，消息灵通呢。”
“……”安插人手、打探消息这种事情，很多人都会做。但如果被别人这么直白地揭穿的话，还是会有点尴尬。
“其实……”Buran努力想要重新夺回这次会议的掌控权，但是却被索菲娅和佩珀两人的气势压得抬不起头来，结结巴巴地回答，“我们也只是关心斯塔克先生而已。”
“呵呵。”索菲娅和佩珀都没有对Buran的这个借口做出任何点评，但这异口同声的笑声，却让在场的所有董事们都感觉自己被嘲讽了。
“那么还有第二个问题，”就像刚才的画面再次重演一样，索菲娅依然用带着好奇的笑容看着Buran，“Buran先生是用怎样的身份召开这次董事会的呢？”
小女孩脸上的笑容甜甜的，甚至还带着一股奶香气，可是在看到这个笑容之后，Buran突然感觉心里一慌。他强撑着笑回答：“当然是以董事会成员的身份。”
“是吗？”
在索菲娅说出这句话的同时，Buran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两声。
“……”男人有些疑惑地摸向自己的口袋，在心里小声嘀咕，‘在会议开始前我明明已经关机了……’
——涉及电子设备，这当然是智能管家的手笔。
在众人的目光之下，Buran掏手机的动作有些迟疑。但是这个在商场里厮混几十年的老狐狸突然有一种非常强烈的预感，自己此时收到的这条短信，一定会是非常重要的内容。
而Buran的这种预感也非常正确，当他看到那条手机短信之后，瞬间脸色大变，不可思议地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甚至还因为动作过大而踢到了自己的椅子。
“怎么会……”Buran震惊地看向索菲娅和佩珀，“是你们做的？！”
“以董事会成员的身份？”索菲娅小声地重复了一边对方刚才的话，“现在您还有这个身份吗？”
“他当然不具备这个身份。”索菲娅的声音刚落，会议室的大门就又再次被人打开。
一个大家都非常熟悉的男人走了进来，布鲁斯韦恩站在门口说：“因为他现在一点SI的股份都没有了。”
Buran的目光在布鲁斯和索菲娅两人之间来回打转，“是你们收购了我手里的股份？”
在脱下蝙蝠侠那身制服之后，以花花公子人设示人的布鲁斯挑了挑眉，“不然呢？老朋友的女儿受欺负，我这个做叔叔的总该帮点忙吧？”
在看到布鲁斯出现之后，Buran的呼吸越来越重，他的眼睛赤红一片，“别以为事情会这么简单！难道你们以为做生意是在玩过家家，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吗？商场和股份这些东西可远比你们想象得复杂——”
“不，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索菲娅说这句话的语气出奇地和托尼相似，“如果你觉得一件事复杂棘手，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
“你的能力还不够。”
“当然了，”布鲁斯觉得小姑娘的这句话有点好笑，但为了给对方撑场子，他还是补充了一句，“也有可能是因为钱不够。”
——说话时还不忘记自己无脑富二代的形象。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可不只有超级英雄们的超能力，还有一种力量，叫做钞能力。
“真是可惜，”佩珀叫来了公司保安，她努力维持着自己的表情，但嘴角还是忍不住勾了起来，“既然没有股份，那就只能请Buran先生离开这场内、部、董事会了。”
就像Buran刚刚试图拒绝佩珀参加这次会议一样，现在小辣椒几乎原封不动地把这句话再次还给了Buran。
“哦对了，还有第三个问题，”在被保安架住的Buran不断挣扎不愿意离去的时候，索菲娅看向他补充了一句，“虽然这件事情很快就会有更加专业的人来和你谈，但还是先剧透一下吧。”
“Buran先生，你昨天和SI竞争公司联系的时候，都和那些人说过什么话呢？”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Buran的这句话刚一说出口，就后悔了，他忙改口否认，“不，我才没有和什么竞争公司的人见过面，你不要血口喷人！”
尽管Buran极力否认，但在场的所有人还是都能够通过男人刚才的第一反应，猜到事情的真相。
和自己公司的竞争对手私下联系，还能是为了什么？
无论怎么想，都逃不过那些商业斗争、利益收买的桥段。
看着满脸绝望的Buran放弃挣扎，颓丧被保安拉走，索菲娅回过头来看向面前剩下的董事们，“好啦，现在我们可以继续进行会议了。”
“……”剩下的董事们面面相觑，互相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浓浓的尴尬。
负责挑事和煽动情绪的人都被从源头处扼杀了，这场会议还有什么必要继续下去吗？？
在Buran被保安抓走之后，会议室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几个刚才还在疯狂跳脚的股东现在缩成一团，什么话都不敢再说，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被收购股份强行赶出去的人。
就像场景逆转了一样，原本洋洋得意的人现在急切地盼望着这场让人心惊胆战的会议能够快点结束。
但很明显，索菲娅他们并不这么想。
“顺便再说一句，”小软糖还没忘记刚才在会议室门外听到的那番对托尼和复仇者们的诋毁，“超级英雄的工作可不是每天穿着制服在天上飞来飞去。”
“如果没有他们的话，你们现在还能不能坐在这里都不一定。”
这场像玩笑般的秘密召开董事会，最终也像是玩笑一样结束了。
在董事会结束的第二天，得知消息后的弗瑞表达对SI和斯塔克的关心。
“听说SI董事会有人闹事了？”于公于私，弗瑞都不希望托尼的公司出事，“现在怎么样了？”
“嗯，”联络器另一端的娜塔莎回答，“不过现在已经结束了。”
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弗瑞一愣，“……怎么结束的？”他本来还在思考，究竟要怎样帮助他们控制局面呢，结果没想到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人家就已经自行解决了。
“一开始的确是有几个人想要趁托尼昏迷而夺权，”像这种事情，娜塔莎早就已经见过无数次了，不过像是现在这样迅速处理的方式，的确少见，“但索菲娅和布鲁斯韦恩顺手买下了对方领头人的股份，还顺便扒出来对方贪污和泄露商业机密的罪证。”
失去了煽动情绪和带头搞事的Buran，剩下的人就好解决了。
“然后——”说到这里，娜塔莎的声音一顿，“索菲娅带着几个式神，拎着刀在托尼办公室坐了两个小时。”
四十米长刀亮出来，一群满脑子利益纷争的人全部都怂了。
娜塔莎耸了耸肩膀，语气平静地说，“于是就再也没有人该多说一句话了。”
联络器另一端的弗瑞沉默了很久，才干巴巴地评价：“……还真是非常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
“但非常有效。”黑寡妇补充。在绝对的实力之下，应对这类跳梁小丑般的挑衅，其处理方式必然是简单粗暴的。
在听完娜塔莎的描述之后，弗瑞感觉自己现在满脑子都是“四十米长刀”那样惊悚而又解气的画面。
他甩了两下脑袋，才强行把这种洗脑的画面从自己的大脑里扔出去。
“斯塔克他现在怎么样了？”
“……”听到弗瑞这么问，娜塔莎忍不住望向托尼房间的方向，“还能怎么样呢？”没有好消息传来，就只能是维持现状了。
索菲娅难得的没待在托尼的房间里，她正待在托尼的工作室，听着自己式神们的汇报。
佐藤安曾经因为自己的力量不够，而只能召唤到一些实力弱小的妖怪作为式神，并且一直将这件事情视为自己的耻辱，对那些被召唤而来的式神们动辄打骂。
但被各路神明大佬都统一评价为‘非常有天赋’的索菲娅却觉得，这个世界上一向只有弱小的阴阳师，而没有真正弱小的式神。
这些妖怪们被阴阳师的符咒与契约所束缚，像是背了一层沉沉枷锁一样待在人间。他们理应得到善待。
真正聪明的阴阳师会懂得恰到好处地使用自己式神们的力量，让每一个式神都找到适合自己的任务。就像索菲娅了解青行灯讲故事的能力有多厉害，所以才会想到拜托对方来现代写稿子引导舆论。
还有很多例子可以举出来进行佐证，比如这次为了追踪那个打中托尼的法师，小阴阳师派了猫又和鸦天狗。
这两个体型较小的式神，虽然在打架的时候比不上酒吞童子这样的大妖鬼王可以暴力输出。但他们却非常适合隐藏自己、追踪敌人的任务。
没有人会在意一只蹲在路边打盹的黑猫，也没有会注意从头顶上飞过去的乌鸦。他们天生就具有这样的优势，可以‘光明正大’地躲在暗处。
猫又和鸦天狗的配合，本应该非常顺利。但是这一次他们却为小阴阳师带回来了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
“我们已经将整个纽约都跑遍了，”猫又一边用充满不甘的语气说话，一边气得用爪子挠墙，“最终只在一个废弃的破旧仓库里找到了那个法师丢弃的袍子与披风。”
“据仓库周围的鸟类说，”鸦天狗补充，“那个法师是在大人您的人类式神受伤的当天曾经进入过那个仓库，并且再也没有出来过。”
“……”听到这个答案，索菲娅微微地皱了皱眉。
“并且我们也检查过了，”猫又舔着自己的爪子，口齿不清地继续说，“仓库里没有打斗的痕迹，那个法师是自行消失在了仓库，不像是被灭口毁尸的样子。”
“……早知道当时是应该多派几个小纸人去佐藤安那里，”索菲娅有点后悔地说，“现在说不定还可以用小纸人来确定他们的位置……”
在索菲娅和自己的式神们嘀嘀咕咕讨论的时候，洛基一直站在门外看着他们。
“小蝼蚁，”当索菲娅的注意力放到那个突然消失的法师身上之后，邪神突然开口，“你知道——”
在九界第一法师刚开口的时候，他还站在门外，但是等到他说到这里的时候，人却已经出现在了索菲娅的身边，“传送类的魔法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吗？”
经常用传送类魔法神出鬼没，并且还时不时吓到旁人的洛基，他绝对是能够回答这个问题的专家。
说完之后，洛基也不等索菲娅回答，就抬起手来将自己刚从厨房冰箱偷——不，是光明正大地‘拿’——来的糖果一扔，刚好落到下意识伸手去接的索菲娅的手心里。
看着稳稳落在自己手里的软糖，索菲娅眼睛一亮，“是降落点！”
“无论传送魔法如何开启，怎样开启，都必须要有一个降落点作为终点——”索菲娅的语速越来越快，“所以只要找到这个终点。”
说到这里，索菲娅有点惋惜地叹了一口气，“佐藤安现在怎么不对我动手了！”
为什么不发挥他之前那样的作死精神了呢？最好现在！立刻！把她抓到‘终点’里去，那样就能一网打尽，大家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在牢里团聚……多方便啊！
“……”就算是邪神，也没想到索菲娅的第一反应居然这么的……惊悚。洛基非常损形象地抽动了两下嘴角，“你还真是不怕死啊，小蝼蚁。”
“我觉得我不会因为被抓而出什么事……”索菲娅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听到了智能管家的声音。
“小小姐，”比起平时的声音，智能管家现在的声音简直可以算得上是欣喜，“sir已经有苏醒征兆了。”
一听到智能管家的这句话，索菲娅立刻从自己的位置上一跃而起，像是一颗被发射出去的小奶糖一样，向托尼的房间跑去。
其实托尼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苏醒。当索菲娅赶到房间里的时候，刚好看到托尼正抖动着眼皮，努力想要睁开自己的双眼。
“……托尼，”看到托尼的模样，索菲娅感觉自己的心都被狠狠地拽了一下，她一遍遍轻声呼唤着对方的称呼，“托尼？”
但托尼仍然没有睁开眼睛。
索菲娅低落地垂下头，有些失望地抓着托尼的手腕。
但就在这时，传来了一句带着笑意的声音，“我好像听到有一颗小软糖正在委屈巴巴地叫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