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徐容绣说的不轻松,万夫人听的也是万分的诧异,她张了张嘴好半天没合拢,不敢置信的看着徐容绣道,“你说你愿意以宋家家财换妹妹一世自由?”
“是。”徐容绣道,“家财晚辈有信心还能再赚回来,可妹妹晚辈只有这一个,也万不敢让她进宫的。”
万夫人神色复杂,转而满是钦佩,不说宋家这样的人家,就是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能说出这话也是不容易的。
越是人多越是家大业大,决定做的就越艰难,像他们万家虽然在族中是支撑是支柱,可万一这事儿发生在万家,即便她与万尚书都同意拿自家家产去换女儿,别说族里的人不会同意,就是家里的几个儿子也不会同意。
可宋家就敢,徐容绣就敢说出这话来。
宋家什么情况她清楚,徐容绣也清楚。为何永安帝能给她做靠山,为的就是徐氏的手段,徐氏会做买卖能挣钱的手段。若宋家如今这么些产业都给了永安帝,宋家只余两个低级官员,什么都要从头再来,其中辛苦其中艰难不容她说徐氏想必也明白。
万夫人叹息道,“你是个有魄力的孩子,可你做出这样的决断,你夫君,你婆母那边,他们可能答应?”
想起夫君和婆婆田氏,徐容绣嘴角带了点点的笑意,她微微点头道,“夫君自来将容菲看做亲妹妹,而婆婆也将容菲看做亲生女儿,他们必然会支持容菲的决定的。”
她说的笃定,那必然是有信心,万夫人心中也就越感慨。小户人家也有小户人家的好处,起码全家一条心日子过的也顺遂。
万夫人刚要宽慰几句,外头传来丫鬟的问好声,万夫人笑道,“想来是老爷回来了。”说着站起来去迎接万尚书。
徐容绣扯了扯衣襟也赶紧站了起来,跟在万夫人身后迎了上去。
万尚书进来的急,一进来便问道,“子遇媳妇在这儿?”
他目光落在徐容绣身上,未等徐容绣说什么便开口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事儿我已经知道了。”
徐容绣心里咯噔一声,有些意外,可又有些心惊,看来此事当真了。
万尚书在主位上坐定,端了丫头端上来的茶杯喝了口茶而后才道,“礼部有个官员与子遇有些交情,偶然间看到你家妹妹的名字,可子遇又不在京城他也不好登门,便直接告诉到我这里来了。”
徐容绣双手紧握,“那,万大人,这事儿可能拦下?”
万尚书眉头紧拧,“这事儿我也只能试试看,因为此事有秦王插手了。”
“秦王?”徐容绣不明白这事怎么又牵扯到了秦王,难道他们宋家招惹一个晋王还不够,又招惹上了秦王?
可她明明听宋子遇说过,秦王刚正虽然在晋王的事上站在了晋王这边,可对宋家也是有愧疚的,既然对宋家有愧疚,如今做的这事儿又是为哪般?
徐容绣觉得自己双手都在颤抖了,她从未如此绝望又恨过一个人,她恨这个世界的不公,恨自己力量不够强大。
这一切为何都要发生在他们一家人身上!
她不服气啊。
见她神色异常,万尚书宽慰道,“既然你已经拿了主意,今晚我便去走一趟,不然后日进了宫就不好说了。”
“后日便进宫,那如今……”徐容绣惊骇,“我妹妹今日一早离家不知去向,可是去了礼部?”
万尚书颔首道,“此时秀女已然进了礼部安置秀女的奶/子府,在里头学上几日规矩便要进宫进行第二回 教导了。一直到三月底,才正式选秀。”
他顿了顿道,“若是旁的姑娘兴许在头一批次上就想方设法就能刷下来,自行回家婚配,可容菲她容貌过人,又是个聪明的,再加上秦王的插手,想要落选恐怕并不容易。看来你得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徐容绣嘴唇紧抿,眉头也皱着。想不通秦王出手的缘故。
徐容绣站起来朝万尚书深深一拜,“万大人的恩德我和子遇没齿难忘,今日之事还请万大人费心,尽人事听天命,只要有机会晚辈便要试上一试。”
“子遇是个好官也有前途,本官自然不会看着不管,毕竟舍妹倘若真的进了宫,对你们一家也未必是好事。”万尚书提点道,“毕竟中宫皇后娘家势力强大,嫡出皇子如今又已经十五岁,若舍妹进宫,必定会引得皇后一族的不满,到时即便有圣上维护,你们宋家处境也非常困难。”
“容绣谨记,多谢万大人。”徐容绣真诚道了谢,而后与万尚书夫妻告辞离了万家。
待徐容绣走后万夫人叹了口气,神色复杂道,“老爷回来的晚未听到她之前的决定。”
“哦?”万尚书来了兴趣,“什么话,夫人说说看。”宋家夫妻在他看来都是有本事的人,夫妻一个做官一个经商相得益彰。
万夫人道,“她说万一这事儿老爷未能拦下,那么她便进宫面圣,愿以宋家所有家财换妹妹一世自由。”
“宋家家财?”万尚书惊讶,旁人或许并不清楚宋家的家业如今有多少,可他多少却是知道一些的,虽然达不到富可敌国的地步,可也不是一般人家能比,更何况那些铺子经营的好,日进斗金,假以时日在整个大周恐怕都小有名气。
徐氏竟然有这等魄力,为了自己妹妹做到这等地步?
万尚书抚着胡须感慨一番,而后站起来换了身常服道,“晚膳我不吃了,夫人也不必等我,今晚我得为这宋家去跑跑关系去。这样的人才朝廷不能寒了他们的心。宋子遇如今在陕西为了黄河操心劳力,徐容绣又收容不少乞儿和难民让他们有了家,我定要竭尽全力才是。”
而徐容绣出了万家上了马车,靠在马车壁上心里难受至极。
“夫人,咱们回家吗?”海棠虽然不知堂内发生何事,可瞧着徐容绣的神色加上之前知道的事情,心里也万分的担忧。
徐容绣手指轻轻的瞧着,半晌睁开眼道,“马车先回家接上容恩,我们一道再去□□。”
“这时候去?”海棠惊讶,“可要先去递帖子?”
徐容绣凝眉,“帖子要送,我现在就写,待会儿你骑马亲自送去。”
出门的时候因为不知道要见哪家大人,所以拜帖她多拿了几章,此刻磨了墨直接在马车上的小桌上写了起来。她写完递给海棠让她迅速送去。而后又让车夫架着马车朝宋家而去。
蓝容恩出门寻了蓝容菲一番自然没有找到,回到家中去蓝容菲房中一瞧,果真找到一封书信,信中的内容看的他脸色青黑,心都掉到谷底。
待门口马车响起,蓝容恩迅速出去,徐容绣也没下来,直接道,“先上马车再说。”
蓝容恩拿了书信上去,将书信递过去,“姐姐,容菲真的去了。”
徐容绣凝眉接过书信,展开一看,顿时也是气的浑身发抖。饶是有了预感,可真真实实看到蓝容菲的书信的时候又气又心疼。
蓝容菲在信上说元宵节一面她深深爱慕永安帝,为了追求真爱她要进宫。真当他们是傻子吗,谁会信这样的借口。
徐容绣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她赶紧拿了帕子拭去,又将万尚书的话说了一番,“此事既然是秦王插手,那么咱们今晚便去会会秦王,我倒是要问问他,就是这般对待为百姓治理黄河官员的家眷的。”
惹上晋王那傻货已经让宋家艰难不少,过去的一年也因为晋王日子过的惊心动魄,这才过了多久,竟又来个晋王,再加上永安帝和长公主,他们宋家这是和皇家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恨啊。
可笑的是宋子遇还有一腔的报国之心,在黄河边上吹着冷风,可他卖命的皇家竟是这样对待他的家人的。
徐容绣心中有气又觉得悲凉,蓝容恩又何尝不是。读书这几载诚然是为了家人,可顶天立地的男儿又何尝没有一腔报国之心何尝没有为民请命效忠贤明君王的心思。
若容菲当真入了宫,他当官的意义又何在,他坚持的那些又成了什么。
姐弟俩恍惚之间马车往皇城根的□□而去,□□和晋王府离的不远,甚至马车还远远的瞧见过晋王府。待马车停在□□侧门处,海棠赶紧迎了上来。
“太太,□□的人说秦王和亲王妃并未在府上,说今日有事还未回来。”海棠躬身立在马车旁边低声道。
徐容绣撩开车帘的手顿住,有事未归?
她脸上露出讽刺的笑来,“既然王爷和王妃还未回来,那么妾身便在此地等候秦王和秦王妃以示诚意。”
说完她将车帘放下,又坐了回去,“海棠你且遣个侍卫到王府门口等着,就跟王府的人说王爷王妃什么时候回来就告知一声,今日无论如何要见到王妃。”
海棠应声去了,蓝容恩道,“姐姐,要不你回去休息,我在这等着。”
徐容绣轻轻摇头,“不,我要在这等着。”
时间很快过去,没一会儿王府的管家出来了,“宋太太,王爷和王妃还未回来,要不您明日再来?”
徐容绣下了马车看了眼王府管家道,“有劳管家了,妾身有重要事情找王爷和王妃,今日是必须要见到的。”
管家见他坚持便道,“那太太不如进去喝口茶,小的马上去寻王爷和王妃,如今外头虽不冷,但总不如坐在屋里头舒服些。”
“那边麻烦管家了。”徐容绣并未推拒,跟着管家入了王府。
晚上的王府隔着不远的距离点着灯笼,徐容绣跟着到了花厅喝了两盏茶,就听到外头有人说话声,而后一四十来岁的中年夫妻从外头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