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来的太快,贺珉钧摔的猝不及防,谁能想到他腿都断了被小厮背着还能摔下楼梯去。
可这事儿众目睽睽之下,显然是贺家的小厮没站稳主仆俩才摔了下去,想无赖宋家这酒楼都找不到由头。愿酒楼的楼梯?人家让你走了嘛。
贺珉钧的腿本就刚长好,路都不敢走一步,等闲不出门,这年前在家憋的难受好歹出来了,结果又摔了。
他只觉自己那条短腿此刻疼的厉害,万一再摔断了那可如何是好。当初给他医治的大夫就说了,这腿啊以后万万要担心不然……
想到此处,贺珉钧抖个激灵,腿上的疼痛让他哀嚎。而小厮吓得脸色发白,赶紧去扶他,而晋王看着徐容绣哼了声道,“宋夫人可满意?”
“王爷这话说的,”徐容绣一笑,“妾身可当不起呢。”
说着他忙对酒楼的伙计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紧着去扶一把这位可怜的公子。”
可怜!
贺珉钧的听着这话顿时觉得腿更疼了。
徐容绣说完这话便不再搭理晋王,转而招呼宋家食铺的人收拾收拾准备撤了。
贺珉钧的确可怜又倒霉,被贺家的人用马车拉回去又找了当初进府诊治的太医,一看之下太医摇头叹气道,“小公子这腿……以后恐怕……”
“恐怕如何了?”太医是太医院有名的太医,最擅长治跌打损伤断腿断胳膊这种病了,当初贺珉钧腿一断被抬回来的时候就是这位太医给接的腿,当时太医说的话犹在耳旁,“这腿接好了,以后定会一模一样。”
可这才过了多久啊,怎么就恐怕了?
卫国公夫人双手颤抖,“王太医,这……之前不是说……”
王太医听卫国公夫人这话似乎是有埋怨他的意思顿时有些恼怒,脸直接冷了下来,“夫人,下官的确说过贵公子的日后能一模一样绝对不会有后遗症,可这前提也得是贵公子老老实实听从下官的建议在家养病。可贵公子是怎么做的?不仅出门饮酒还将腿又摔断了,下官便是大罗神仙也接不好这腿了。”
“王太医,我不是这个意思。”卫国公夫人脸色苍白,一旁的卫国公脸色也很不好看,“王太医,夫人也是心急珉钧的腿,这珉钧的腿当真治不好了吗?”
王太医气仍旧不顺,但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只是个小太医,对方是卫国公虽然眼下失势,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难保日后不会算账。他平心静气道,“贵公子这腿下官只能试一试,只是下官此次也不能保证这腿日后会如何情况。”
听到这话卫国公的心也沉了下去,他们这些勋贵人家大多数子弟走的恩荫的路子,他们贺家好不容易出了个会读书而且也有天分的贺珉钧,却是个急躁冲动的性子。本想着他和长子看着也出不了乱子,哪成想这珉钧先是刺杀徐氏后来还自己又摔成这样。
卫国公自打闲在家中算是看出来了,你落难的时候曾经那些巴结你的人即便不落井下石也会在一旁看热闹。
如今他们卫国公府与晋王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晋王失了圣心,他们卫国公府日后恐怕再难起来了。
除非……
卫国公一凛,想起女儿的话,眉头深深的皱起。
相比起卫国公府一片愁云惨淡,宋家简直是喜气洋洋。蓝容恩自打贺珉钧之事后对卫国公府尤为主意,这头太医刚给贺珉钧诊治完说贺珉钧的腿以后想恢复如常难了,不过半日的功夫蓝容恩就得来了这消息。
简直是可喜可贺的大喜事啊!
恰逢年三十,宋家正好可以热闹热闹。
下午的时候照例是一大家子一起做年夜饭,下人们被给收拾好东西后便被打发到隔壁的院子自己开桌席面过年,等他们这边用完后再来收拾便是。
年夜饭收拾完,宋子遇拿出一坛好酒来,因为过年,饺子只能喝些徐容绣给压榨的果汁,甜甜的味道饺子非常喜欢。
大人们喝酒谈天,饺子就颇为无趣了,用完饭徐容绣和田氏还得张罗晚上祭天用的饺子,而宋云岚小朋友则拉着海棠去了邓家。
饺子虽然总是在无聊的时候才想起舒姐儿可舒姐儿却很喜欢她,是以她要去徐容绣也没拦着,只让她留意下邓家的气氛。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懂,饺子回来后也没什么不同,海棠却悄悄与徐容绣道,“太太,我瞅着邓太太的精神似乎不大好,脸上打了不少的粉,眼底乌青,二小姐还是被奶娘抱着,舒姐儿倒是与小姐玩了会儿,于是我便跟小翠聊了会儿,奴婢打听到邓太太这般也是有原因的,说是密州那边来信,过了年邓夫人就要来京城了,似乎来了便不走了。”
徐容绣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邓家祖母再喜欢李氏,可李氏一连两胎都是女儿,而邓繁今年二十七八却连长子都没有,邓家祖母这是着急了,便默认了柳氏的做法。
就是不知道邓繁是什么态度了,若是邓繁也如他娘这般想法,李氏再不立起来,往后真的和邓繁离了心那日后她们娘三个的日子可就难熬了。
毕竟邓繁不会日日在跟前,李氏却要与柳氏日日相对,一次两次的邓繁会为她与柳氏对着干,时间长了呢?本就离心的夫妻恐怕再难恢复往日的感情了。
徐容绣瞧着坐在炕上与蓝容恩说话的宋子遇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来,幸好她嫁的是宋子遇,也幸好她的婆婆是田氏。田氏纵容不想自己的儿媳与她自己那般被婆婆磋磨,可徐容绣仍旧感激她的体贴。
宋子遇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抬眸望了过来,徐容绣笑了笑,宋子遇的双眼顿时亮了起来。他下了炕到了火炉边,在火炉的映照下看着徐容绣笑的温柔,“娘子在想什么?”
徐容绣感慨道,“在想我怎么这么幸运嫁了你们家。”宋子遇没明白大过年的她为何想起这个,转而记起邓繁与他念叨的事,不由问,“娘子是担心邓家的事?”
闻言徐容绣轻轻摇头,“邓家的事是邓家的,我与李姐姐再好,也不是亲姐妹,况且该说的话我都说了,她自己听不进去我也无可奈何。”
“不一定就是不好的结果。”宋子遇道,“邓兄与我念叨过,就说嫂子因为二胎生了女儿便疑神疑鬼,精神紧张,之前还怀疑邓兄养外室,夫妻直间连点信任都没有了。这次邓兄母亲过来,邓兄也没有纳妾的意思,只是想着他娘过来也好,正好刺激一下嫂子让她别疑神疑鬼,夫妻还是同心才能抵抗所有压力才是。”
徐容绣听的却连连皱眉,她不赞同道,“李姐姐精神已然很紧张,恐怕柳氏一来并不能让她打起精神与邓大哥一条心,就怕她多想觉得邓大哥并不在乎她了只想生儿子冷了心,真那样他们夫妻日后可真就没有恩爱日子了。”
宋子遇对旁人家的事本就不怎么关心,只是徐容绣说起来了这才与她讨论,这一听徐容绣的观点也觉得有理,只道,“就算来也得等过了正月,等明后日咱们去他们家的时候我与邓兄探讨探讨,大不了让他娘如之前那样来一趟再回去呗。”
正说着话田氏端了面盆进来,因为宋子遇力气大,被分了揉面的活,饺子皮是蓝容恩擀的,三个女人则包饺子,外加一个喜欢捣乱的小饺子将面粉扑的到处都是。
饺子包完天色尚早,一家人坐在炕上打徐容绣做的牌,徐容绣夫妻还有蓝容恩打斗地主,田氏看不明白只瞧热闹,蓝容菲则和蓝容恩一伙。
至于磨人精饺子小朋友早趴在炕上呼呼大睡了。
午夜的鞭炮声一响,一家人又忙活起来,等一切仪式完成已经是半夜。
一家人各自睡去,等到第二天醒来已经是新的一年了。
天一亮饺子便精神抖擞的起来了,早在十一月的时候饺子就搬去和她亲爱的小姨母一起住了,这会儿穿着厚厚的衣裳进了屋直接掀了她爹的被子,“爹,包。”
宋子遇冻醒看着这小魔王顿时怒了,但想到大过年的便忍住了,“饺子进来前不记得要敲门了”
饺子的确是忘了,但是她不想承认,她眼珠子骨碌转了转认真道,“起。”
意思就是对不起了。
他自己是个话多的人,显然饺子这模样像了她娘了。
宋子遇无可奈何,与徐容绣起来,然后从枕头下翻出一个红色的荷包出来塞她手里,“你的。”
饺子顿时喜笑颜开,跟爹要完再找娘要,待拿了俩荷包后将俩荷包藏到怀里又一路喊着找田氏他们去要了。
早饭后没多久田友水一家子来了,两家是正经亲戚今日也不讲究上下,一起说话聊天,后面又有铺子里的李桥等人过来拜年忙忙碌碌眼瞅着要到中午。
想起之前与李氏说的初一要过去,也没管是不是到了饭点一家三口外加蓝容恩和蓝容菲一起出门去了邓家。
与宋家的热闹相比邓家显然要冷清不少。院子里的下人倒是都穿了新衣,可脸上的表情显然没有多少喜气。邓繁亲自出来接人,面色也是不大好看,进屋喝了杯茶李氏带着两个女儿出来,而邓繁则带宋子遇和蓝容恩去了书房。
屋里没了外人,宋子遇瞧着李氏道,“李姐姐大概日后就这么过下去了?”
“嗯?”李氏明显一愣。
见此徐容绣忍不住皱眉,“李姐姐可还记得今日是大年初一?”
李氏顿时羞恼,“记得的。”
徐容绣瞧着舒姐儿脸上惶惶之色,心里觉得可怜,“李姐姐老是担心柳氏来了之后的日子,可想过眼前的日子如何过?邓大哥纵容心里百般的心疼你,可你有给他机会说?你又是否与他说?你瞧瞧两个孩子,你可还记得你有两个孩子?
“李姐姐,你实在太令我失望了。”上一次来的时候徐容绣就劝了她不少,她知道李氏听不进去多少,可谁能想到大过年的也拉着个脸,瞧她刚才面对邓繁时的姿态,邓繁现在什么都没做呢,她就如此,日后要真纳个妾那她还得去死不成?
李氏被她说的眼眶发红忍不住道,“我就是忍不住。”
“谁都没让你忍,但是你瞧瞧俩孩子。柳氏不仁你和她斗,塞一个小妾你弄走一个,怕什么!你如今连邓大哥都不想好好相处,我瞧着不用来个女人你自己就能把自己的家作没了,不就是生儿子吗,等养好身子接着生就是了,如今你弄的夫妻不睦,有了间隙,邓大哥心里难受你也难受孩子也难受,到头来谁最高兴?”
李氏愕然看着她,“我……”
徐容绣只问她,“你若想和邓大哥好好过就与他正正经经谈谈心,若是不在意他了想办法和离也好,凑合过也罢,总归让自己日子过顺了,我看着这模样柳氏来了瞧着最是高兴不过了。”
这世道对女人本就不公平,奈何一个个女人就知道自怨自艾,怨恨这个埋怨那个,你难道不能先看看问题出在哪?出在邓繁吗?邓繁起码到现如今一颗心都在这家里都在李氏身上,李氏为了还没来的柳氏先和邓繁闹起了龃龉,实在蠢的不行。
一直以来李氏都知道徐容绣胆子大有魄力,可没想到她能说出这番话出来,直接将李氏吓的不轻,“不可能和离的。”
“那你就振作起来,为了俩女儿你也得振作起来,否则日后,别说认识我徐容绣。”
李氏呐呐点头,“好。”
徐容绣这才满意了,“这才是我认识的李姐姐。”有些话她本来都不打算说的,可她们自打上京城来就一直相互扶持,当初来京城时对她也是诸多帮助,要不是瞧着实在不像话徐容绣真的懒得和她说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