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妃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双目丝毫没有因为提及一条人命的死亡而有半分的怜悯,她紧紧的看着徐容绣,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到不一样的表情。
可惜徐容绣对这张脸的表情掌控的非常好,任凭晋王妃目光灼灼脸上仍旧如初那般表情,而后她微微福身,“多谢晋王妃告知,妾身定会让夫君知会邓大人一声。”
“你就不好奇她怎么死的?”晋王妃看着她,目露讥讽,“我以为你会很开心呢。”
开心?自然是开心了,但是开心能让你看出来那她便不是徐容绣了。
徐容绣头微微垂着,恭敬道,“王妃说笑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柳依依既然入了王府做妾那便是王府的人。王妃是主母是正室,对没上玉蝶的妾侍如何处置都不是妾身能够多嘴的。”
她抬头看了晋王妃一眼嘴角难得噙了一抹笑意,“还请王妃能够体谅妾身,妾身家中并无妾侍,妾身并不能感同身受。”
“你好大的胆子!”晋王妃听到这话哪里听不出来她故意说她看不住男人,心里顿时恼怒至极,可想到如今晋王府的处境她又不得不按捺下心中的恨意,她本想在口头上占些便宜再探探徐氏的底,没想到这徐氏竟如此难缠说话如此恶毒!
晋王妃气的胸脯起伏,她笼在袖中的手都快将指甲掐断了,她恨然的看着徐容绣继而问道,“宋太太可知我姨母已经死了?”
徐容绣神色不动福了福身,“请王妃节哀。”
“是啊,本王妃自然要节哀,可你知道她为什么会死吗?”晋王妃眼睛亮的可怕,神情中哪里有一丝的哀伤,“因为她手伸的太长了,想要的太多了,舌头太长了她该死!”
她说完这话目光直视着徐容绣,“徐氏,本王妃劝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做人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
徐容绣恭敬道,“王妃教训的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这话说的实在是太好了,妾身一定将这话当成至理名言牢记一辈子。”
晋王妃气的牙齿打颤浑身颤抖,她长长的手指对着徐容绣虚空指了指嘴里恨恨的说了好几个你字!
她旁边的嬷嬷扶住她道,“王妃何必与她一般见识,咱们先回府吧。”
晋王妃讨了个没趣拂袖而去,马车震震在路上激起尘土,待马车走远,海棠扶着徐容绣上了马车塞给她一个手炉忧心道,“太太,王妃她什么意思啊,怎么感觉她不怀好意是的。”
指尖冰凉的感觉慢慢消融,徐容绣张口道,“不管她,她这是急眼了。”她冷笑道,“恐怕王妃以为这事儿有夫君在里头捣鬼呢。也不想想夫君只是六品小官怎么可能有这大能耐,不过就她这表现来看,恐怕晋王这次要伤筋动骨了。”
话音刚落,后头的田友水过来询问她是否有事了。徐容绣说了无事便让马车继续前行。
海棠本以为晋王妃会影响到徐容绣的心情,可一路上也没觉得太太哪里不对便放了心。
当初两间铺子转的急,田友水来看过后觉得位置都不错便都买下,如今因为未定下来日后的规划所以如今都空置着。
倒是乔掌柜说的两间铺子,如今一间是家半死不活的酒楼,一间是茶楼,生意依然不怎么样。因为这些产业都是永安帝暗处的铺子,所以外头知道的人还真不多。
田友水带着徐容绣到了时雍坊一处酒肆处停下,徐容绣看着酒肆的面积道,“就是这里了?”
“是,这铺子虽然不及别处的三层酒楼可胜在面积不小,后头还有个园子,修葺的颇为不错。若是做酒楼后头可做一些客房招呼来休息的官员。”
徐容绣凝眉想了想道,“先去看看另外三处再说。”
因着要开酒楼,所以不管是田友水挑的还是乔掌柜选的,无不是好位置,田友水能买来这两间铺子说实话还是在乔掌柜帮忙之下,虽然两人因为意见不同一直未定下,但是见了面的时候仍旧和和睦睦。
四处铺子看完,徐容绣道,“时雍坊那处前后隔开,中间开一道门。前头早上的时候卖早点,中午卖快餐。后头仔细收拾重新弄干净,该刷漆的刷漆,该铺地板铺地板,务必要干净整洁,最重要的是房屋与房屋之间隔音一定要处理好。当然前头的厨子和后头的厨子要分开,后头的厨子做菜要精致要讲究。前头的要会做大锅菜。至于详细该如何,过几日我会写份详细的计划出来。至于酒楼,就开在乔掌柜推荐的那处酒楼,在原有基础上进行调整装修,到时我会画出图纸出来,按照图纸调整。”
她顿了顿对乔掌柜道,“原先酒楼经营不善,里头的人员我会酌情处理,若是有用不着的人还得乔掌柜代为安置。”
既然和永安帝合作自然不能一味只自己做主。况且乔掌柜推荐的这处位置的确不错,人流密集,周围住宅的人消费水平也高,而且距离时雍坊这边也不远。对于人员方面,若是依着徐容绣做决定巴不得乔掌柜全都带走才好。
可她也知道这是不现实的,永安帝为何开这些经营不善的酒楼?目的自然是增加在民间的耳目,她若是将永安帝的耳朵都堵上了,那她还要不要继续合作了。
“至于另外两间看看做些其他的买卖吧。”徐容绣道,“表兄和乔掌柜商量便可。”
田友水和乔掌柜对徐容绣的能力和眼光毫不怀疑,既然她做了决定他们也不再多言,因着已经进了十一月要想尽快营业必须要快些准备。当日田友水便回时雍坊准备收拾铺子,酒楼这边由天掌柜负责。
徐容绣临走时问田友水道,“表兄,我一直好奇当初你是如何劝动舅母和二表兄他们的?”
田友水一愣,接着苦笑道,“仗着我爹娘还在乎我这个儿子呗。”说起这事田友水满脸的苦涩,“友德他们自然不想走,但他们实在不像话,加上弟妹帮衬,我娘也担心你会让我们一家也回去便要回清河去。至于友德那里,我承诺每年给他二百两银子让他在老家帮爹娘养老,他们这才愿意回去。”
在清河县那种地方一年三四十两就能过的不错,一年二百两银子只要不大手大脚田友德一家子过的应该很富足了。
田友水好奇道,“弟妹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徐容绣哪里是突然想到,她是突然想起了清河县的徐保宁一家子,过了年容恩就要参加春闱,徐保宁可别再出幺蛾子跑到京城来认儿子才好。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好奇一问。”徐容绣道。
田友水应了一声,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有件事虽然不该说,但我觉得还是该与你说一声,毕竟之前的时候涉及不到你们,如今却与你们有些关系了。本打算过两日你闲了再与你说,正好说起来便一起说了吧。”
徐容绣洗耳恭听。
田友水:“我接到爹娘的来信,说如今徐光宗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而且他已经娶妻。至于你爹,过的也不如意,杀猪的生意被人吞掉不少,如今剩下一间铺面是徐耀祖跟着阿东在做。”
徐光宗竟然已经娶妻了?
徐容绣算了算他的年纪,徐光宗比蓝容恩还要小两岁,这么说今年连十五都不到,竟然就娶妻了?
在她愣神的时候田友水道,“徐光宗在清河县时常在外说他姐夫是京城的大官,品级比县太爷都大,还说他亲哥也是解元。虽然清河县人大多数知道你们的关系,可也难保会有人担心日后你们能和好如初而捧着他的。”
还有这事儿?徐容绣冷笑,当初断绝关系的时候说的可好好的呢,这才几年的功夫就想反悔不成?
徐容绣看了看外头的天,觉得天凉了,徐光宗的腿或许也该断一断了。
“表兄,有时候仗势欺人是不对,可有时候该仗势也得仗势。”徐容绣轻飘飘的说,“明年容恩要春闱了,我不想再出任何事了,这孩子以前太苦了,后头的好日子长着呢。”
“表兄,既然徐光宗打着他姐夫和哥哥的名头耀武扬威,那也该让他尝尝他姐夫和哥哥在外头受到的责难了。”
田友水双眸一凝,而后道,“弟妹放心,这事交给我来办。”
徐容绣笑了笑,“多谢表兄。这人呢,要是没了腿可就没法走路也没法作恶了呢,只可怜他刚娶进门的妻子要受苦了。”
“他那妻子本就是看着他是表弟的小舅子才算计着嫁的,本就不是什么良家女子,没什么好可怜的。”
如此徐容绣更加安心。
上了马车徐容绣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
多亏今日多嘴问了一句,否则她还真不知道徐家那父子究竟干了什么事呢。她倒是忘了问那个丽娘了,想来有罗氏的掺和也好不了。
徐光宗,徐保宁,你们真的以为关系你们说断就断说好就好的吗?
徐容绣抿了抿发间的头发,喃喃自语道,“以前的容恩容绣多绝望你们也该尝尝了。”
她本以为徐保宁父子能够安安生生的,没想到还是不肯让她好过。既然她想放任他们不管的时候不珍惜,那也不能怪她心狠不是?
若是她心软了,又怎么对得起原主当初的惨死?
徐容绣闭了闭眼睛,努力告诉自己不是她心狠,是这个世道不容许她心软。
她是出嫁女,宋子遇再如何,也徐家也没多大关系,可蓝容恩不一样,即便断绝了关系也改变不了他骨子里流着徐保宁的血这件事实,若是有人拿孝道来压蓝容恩,虽然切实伤害谈不上,但总归是恶心人的。
徐容绣安慰自己是这样的,只在马车到了繁华的街上的时候才让车夫停了车。海棠问她,“太太是要给小姐买糖炒栗子?不如您在车上等着,奴婢下去买就是。”
“我去吧。”徐容绣轻轻摇头,“既然答应了她就该亲自做到才是。”
说着她将手炉放下与海棠下了马车,然而前脚刚落地,身后的马车上蹭的就被插上一根烧着的利箭,马车蹭的就着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