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徐容绣晕倒了,在众人的惊呼中被海棠和月季姐妹俩背着回了后院卧房,而在大门外的覃素听见里头传来的惊叫声脸色青黑,难堪、丢人随之而来。晕倒了?是因为听见他来了?那就是说徐氏知道此事是他们覃家所为?

若是徐氏知道了,那锦衣卫是不是也知道了?

覃素心里咯噔一声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他额头开始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来,那若是这样,会不会昨夜的人已经招供?可除了这样的解释他根本找不到其他的解释。

管家觑着他的神色战战兢兢问道,“老、老爷,怎么办?咱们回去吗?”

覃素目光盯着宋家的大门,咬牙切齿道,“等。”如今他最后悔的莫过于没在这一行人初到长安时下手,那时候下手恐怕也不容易怀疑到他的头上。只可惜后悔晚矣,当初他没能及时听幕僚的建议及早的除去宋子遇,如今又眼看着徐氏做大,如今竟让他陷入如此危及的境地,实在是让人悔不当初。

覃素在长安城素有威名,等闲认识他的人也不少,他往这一站,很快便有人过来偷偷打听覃素此次前来的意图。

而覃家的下人在覃素的暗示下只说覃夫人做了错事,他作为覃夫人的丈夫替她来请罪来了。但偏偏宋家的太太不肯见人。

覃素好歹是从二品官员,在地方上可以说就是老大,这样大的官低声下去的与你道歉你还敢拿乔不见人?

过分啊!

好些人偷偷的谈论,“覃大人真是好官啊,这么大的官居然肯放下颜面来给妻子请罪。”

“是啊,但是宋家太太就有些不知好歹了,覃大人这么大的官都来请罪了,她居然拒不见人。”

几个人正围聚在一起讨伐徐容绣,突然见宋家出来两人,好事者拉住两人调侃道,“覃大人都亲自来给你家太太请罪来了,你家太太咋不出来见人哟。”

宋家的下人急忙道,“瞎说什么,昨夜我家遭了匪徒,我家太太一介女流早就晕过去了,好不容易醒来听说有人要放火烧死她又吓晕过去了。”见对方目光惊诧,赶紧扯开这人袖子道,“别挡道,我还得请大夫看看我家太太呢。我家太太实在可怜,孤身一人来陕西为陕西的百姓谋福利却被人暗害,人心不古啊。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看不得宋家好。太太要没了,宋家的铺子也就完了,到时候老百姓养的鸡鸭卖给谁去。”

宋家的下人急忙离去,好事者却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的错事,这么说来,昨夜来宋家企图放火的人是覃家的人?要不然覃大人咋说是覃夫人犯了错他来道歉啊,感情是覃夫人找人来放火,然后覃大人为妻子来请罪来了?

那覃大人也可怜呐,不过更可怜的是宋家太太。如今满长安都在议论宋家铺子和宋家那酒楼日后需要多少鸡鸭鹅的,又有多少农户将靠着养这些东西发家致富,听闻之前宋大人来此地就是为了种树修梯田,为的还是防风故土使得黄河少出水患。

几个好事者这般一想顿觉羞愧,人家做着为国为民的事,他们却在背后说人坏话。而且人家宋太太还是这件事的苦主,再想想他们从覃家下人那听来的模棱两可的话,顿时更加羞愧,恨不得赶紧去宋家太太跟前与人道歉去。

好事者在这附近也是小有名气的快嘴,很快就将这事儿宣扬了出去。

而宋家,徐容绣虚弱的回了房,然后让海棠带话给曹尤:宋家昨夜遭了匪徒,宋家主母险些遭难,是不是该报按察使调查清楚?

曹尤一听顿时乐了,当即就道,“先去将手印口供一式两份摁好手印,一份送京城,另一份连同认证送按察使让他审理去。”

布政使不是好东西,但陕西省的按察使赵富林却是个难得的好官,在陕西省口碑很是不错。那就让好人赵富林去调查吧。

覃素在前门堵着,曹尤便带人从后门找按察使报案求做主去了,等覃素听到消息的时候人已经在半路上了。

覃素的脸黑如锅底,连忙让人去拦下曹尤众人,自己也骑马赶紧去追。

可锦衣卫做事,等闲人等如何敢拦,更何况因为昨夜之事曹尤调动了整个陕西省的锦衣卫,这些人平时不露面,此时带人将曹尤等人非常顺利的送到了赵富林跟前。

覃素赶到的时候人已经进了按察使办公的衙门,赵富林已然坐在堂上开始审讯了。

赵富林看着覃素急匆匆赶来,惊讶道,“覃大人,您怎么来了?”

按察使主管一省刑名诉讼,而布政使却是一省行政长官,布政使从二品,按察使却只得正三品,是以赵富林见了覃素也要行礼。

覃素看着赵富林这块难啃的骨头嗯了一声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他瞥了眼寻常打扮的曹尤和程贸等人只做不知他们的身份,只低声与赵富林道,“赵大人,本官有些话与你说,咱们回避一下?”

闻言赵富林颇为惊讶,“大人有何事直言便是,下官正在审理案件,此案涉及京城官员的家眷,下官不得不严查,若是其他事情,还请覃大人晚些时候再让下官登门拜访。”

覃素深吸一口气,暗恨赵富林的不知变通,只能道,“这事儿就事关此案。”

“那就更不能私下说了,覃大人但说无妨。”

赵富林一身凛然正气看的覃素牙根直痒,这个赵富林怎么就这般顽固不化呢,他眉头一皱道,“因为此事涉及赵夫人。”

“涉及我家夫人?”赵富林更加震惊,在他的印象里他家夫人温柔和善,从未与人红过脸,更是在灾年的时候主动拿出体己救济灾民,覃素竟然说他家夫人与此案有关?

赵富林惊出一身冷汗来,他瞧了眼曹尤二人,嘴唇有些哆嗦了,“这事儿与我家夫人何干?”他舔了舔嘴唇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大人,我家夫人一向和善,怎可能与此案有关。”

“哼。”覃素低哼一声,听出赵富林的情绪,他不由挺直了腰背,目光盯着赵富林道,“因为此事是尊夫人与我家夫人合谋做的。”

“不可能!”赵富林骇的往后退了一步,满目的惊慌,“大人可有证据?”

覃素撇嘴,“本官既然说了,自然有证据。”他顿了顿道,“那么赵大人,现在可否去后衙一谈?”

赵富林与夫人感情一向好,他不信赵富林能看着赵夫人去死。覃素满怀信心等待,可惜赵富林震惊过后依然摇头,“既然如此,那么请大人拿出证据来。”

说完,赵富林不看覃素猛然僵住的脸几步登上审案的座椅一拍惊堂木,“现在开始审案!”

覃素的脸顿时黑如锅底。

赵富林竟不知好歹!

赵富林的确与妻子关系不错,可他自认为饱读圣贤书,做官便是为民请命,这些年在长安虽然没有大业绩可他自认为无愧这身官服。是以不管犯罪的是他的妻子还是谁,他一个都不放过。他目光落在堂下脸色黑沉的覃素脸上,转而撇开目光对曹尤道,“堂下何人,状告何事。”

曹尤看了眼覃素,咧嘴笑了,“状告覃大人□□!”

饶是听了覃素三言两语,他本以为只是涉及两位夫人,不想对方状告的却是覃素覃大人,陕西省布政使!

而覃素也是震惊不已,旋即他便明白昨夜的人已经招供了,他目光沉沉,落在曹尤脸上,皮笑肉不笑道,“曹大人还是不要冤枉本官的好。”

曹尤笑眯眯道,“哟,覃大人知道下官的身份呢。”

覃素眼睛微眯,“想不知道都难呐。”

另一边宋家,在曹尤等人去了按察使衙门后覃素等人后脚也离开了,下人请的大夫也来了,给徐容绣把了脉又开了方子足足的给人塞了十两银子才将人送走。

大夫一出宋家家门便被人拦住,问这家女主人是不是真的吓着了,做大夫的什么事没见过,更何况医者父母心,得知徐容绣开的几间铺子和酒楼能够养活不少的普通农户,他私心里对这样的人有很大的好感,而且如今他拿了钱自然也听人家的话当即眼睛一瞪,“那是自然,人家宋太太吓的都起不来床了,哪个缺德的竟然看不得宋太太为百姓做好事,竟想烧死她,要我知道是谁,老夫定不会给他看病。”

这大夫在长安城内小有名气,此话一出再也没有人相信徐容绣是故意不见覃素的了,而且经过之前有脑子的人一分析,也得出结论,说不得这事儿真的是覃家人干的,而且覃大人也不怎么清白,若他真的清白难道不该将自己夫人送官吗?竟然大张旗鼓的登宋家门,是打量宋大人地位低宋太太不好意思让覃大人难堪吗?

覃大人竟如此用心险恶,竟企图逼迫一个妇道人家,其心险恶,实在阴险至极。

徐容绣此刻正端坐在后院院中石桌前的一躺椅上,旁边的小几上摆着一盘子紫红色的葡萄,海棠仔细的将皮剥去一半而后放到一边,徐容绣眯吃的那叫一个欢快。

这一日日过的,实在惊心动魄极了,也不知道在山东的宋子遇怎么样了,万一他也遇到这样的事,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她这样的好运气了,毕竟他身边可没曹尤这样的能人呢。

徐容绣吃了葡萄看了看天色,漫不经心的问,“那二狗可将消息都放出去了?”

月季应了一声,“二狗说都放出去了,保管天黑之前长安城内没人不知道这事儿的。”

徐容绣嗯了一声,轻笑:“不知道覃大人知道后会是什么表情,实在好奇至极,可惜不能亲眼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