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本身就没好利索,这又挨了迟梅宁一脚嗷的一声就摔地上镜子碎渣上,手掌瞬间被戳破流了血出来。昔日当宝贝是的东西瞬间成了伤害她的利器,疼的她眼皮直翻恨不得晕死过去。
“徐容绣,你个小贱人骚蹄子你怎么不去死。”罗氏怒目而视,柳眉倒竖,“这辈子我都跟你没完。”
迟梅宁冷哼一声,抬脚踢在她腹部,“你怎么跟我没完,有本事你起来打我啊,我看你就是欠打。”
外头的徐光宗兄弟俩听见他们娘的惨叫便知道不好,果然进屋就瞧见他们娘躺在地上。
“大姐!”徐光宗目露不满,“娘她刚能下地,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非要她的命你才甘心吗?”
他的话让徐容绣一愣,她看向徐光宗,竟从他眼中看到了埋怨。本来他们关系就说不上多好,此刻听到他的话除了有些失望之外并无伤心之感,她笑了笑,“放过她?”
她抬脚又踢在罗氏腰上,咬牙切齿道,“那你让她放过我啊,你当我乐意与她纠缠不休?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没有生在这个家里,从来没出现过,与她这样的畜生不如的东西纠缠,你当我乐意?”
罗氏被接连踢了几脚浑身疼的难受看着俩儿子她怒道,“她都打你们娘了,你们替娘揍她啊。”
“娘……”徐光宗不敢了,他害怕大姐,害怕她手里那把刀,更别提更小些的徐耀祖了,兄弟俩怂蛋一对,气的罗氏呕血不已。
罗氏捂着自己的腰怒瞪着徐容绣道,“我好端端的在家呆着你上门说打就打,我好歹是你继母,继母也是母,你这是大不孝,就该沉塘!”
“沉你娘个腿。”徐容绣一脚踩在她手上,疼的她嗷嗷直叫,见她开始翻白眼了,这才松开她,“是不是你让人去我家跟我婆婆说我坏话,是不是你在外头传我名声?”
罗氏惊讶,没想到那蠢货竟然将她卖了干净,但此时这种事却是不能认的,她眼睛闪了闪,“我没有。我前些天在家起不来床我咋传去。”
“你不承认是吧?难道不是你与人说我与人在酒楼单独相处,难道不是你撺掇的?罗玉秀,你手够长啊!”徐容绣抬起腿还想再踢却被徐光宗抱住,徐光宗目露哀求,“大姐,娘知道错了,你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她真的不敢了。往后我好好看着她,她肯定不会再犯了。”
徐容绣快被他气笑了,她伸手拽开他的胳膊道,“徐光宗,你搞清楚,这是你娘,不是我娘。她对你们疼爱那是因为你们是她的亲儿子,以前她对我们姐弟三个做的事,一件件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本以为我嫁人了,我们各过个的再不相干,可你这个娘不愿意过好日子啊,她犯贱啊,她非得搅和大家都不安生啊,这让我怎么放过她!”
徐光宗面色灰白,呐呐不语。
罗氏快要气的吐血了,竭力反驳,“我没有。”
“没有是吧,”徐容绣冷笑一声,“反正我也没指望你能承认,但今日我就告诉你了罗玉秀,别再整些幺蛾子,如今我弟弟妹妹有了着落,手里也有银两,大不了我一刀劈了你我拿命填上。但是这之前,你肯定是看不见我死的,到时候我就将你脑袋砍下来挂在妓院门口。还记得以前我怎么砍猪头吗?”
她拿着刀比划了一下,“手起刀落,猪头就落地。罗玉秀你若是想要个这样的结局,你尽管继续作。以前我没嫁人的时候我顾着弟弟,想着嫁妆不跟你计较,别以为那只是吓唬你。再有一次,你就下地狱数钱当老大去吧。就怕地狱里的油锅都为你这黑心肠的继母准备好了,十八层地狱也等着你去呢。”
徐容绣每说一句,罗氏的脸便白一分,更别提徐光宗和徐耀祖了,到了后来母子三人都开始颤抖。
徐容绣虽然觉得当着兄弟俩的面威胁罗氏不地道,可想到担惊受怕了十多年的弟弟妹妹她心里的一点愧疚都没了,徐光宗兄弟俩得了爹娘这么多年的疼爱,自然认为爹娘是好的,可他们呢,他们没娘的孩子就活该被欺负活该被作践?更何况徐光宗这会儿的光景似乎还埋怨上她了,那就埋怨吧,正好让你听听,省的以后跟他这蠢货娘是的好日子不过非得让人不痛快。
放完狠话揍完人,徐容绣身心畅快,哪知刚出了屋门就瞧见徐屠户黑着脸站在门口,徐容绣冷着脸喊了声爹准备离去,徐屠户却扬起手就要给她一巴掌。
徐容绣还没还手,就见徐屠户的手被人抓住了。徐屠户回头一瞧,却是弱鸡女婿宋子遇来了。
宋子遇满头大汗,瞧见徐容绣身上没伤总算松了口气,“你没事吧?”
徐容绣见他满脸的急色和担忧心里一软,然后摇了摇头,“没事。”
宋子遇甩开徐屠户的手握住徐容绣的手温柔道,“咱们回家。”
“你们实在放肆!”徐屠户觉得作为长辈的尊严没得到尊重,不由怒火中烧,“你们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连日来徐家的名声一落千丈,不管在哪间肉铺都有人指指点点,说他和继室苛待前头子女,可他真的苛待了吗?出嫁给一间铺子,还给了银两,这难道还不够吗?到底要他如何做才能甘心!
“很抱歉,没有的。”宋子遇非常诚实的回答,“圣人言,父慈子孝。既然父亲不慈儿女为何还要孝顺。况且徐容绣如今已经嫁进我宋家,岳丈对我妻子动辄打骂这又是什么道理。徐容绣嫁入我家便冠上我家姓氏,即便日后旁人也要称一声宋徐氏,先宋后徐。这事还请岳父记清楚。再则,你们家对容绣什么态度,你我一清二楚,当日来观礼的人也一清二楚,出了这个门估计随便拉人问一问都知道徐家的肮脏事,岳父或许会觉得这些年对三个儿女已经够好,那大概岳父不知旁人家爹娘是怎么做的,不,您参考一下如何对光宗耀祖的态度和对容绣的态度,就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了。旁的我也不多说,只想说一句,大家相安无事最好,若再有下次,别怪宋子遇得理不饶人。今日我宋子遇只是穷秀才,不定哪日风水轮流转功成名就,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宋子遇小气的狠。”
说着他拱了拱手道,“岳丈留步,不用多送。”说完牵着徐容绣的手从容的从徐家出去。
徐屠户气的心肝肺的都疼,他一句话竟引来宋子遇长篇大论的批判,他算个什么东西!真是枉为读书人,竟对岳父如此的不敬!
徐屠户眼睁睁的的看着夫妻二人离开,目光落到房内。屋内一片狼藉,罗氏满手是血哭的泪眼朦胧,见他朝她看过来,罗氏顿时哭的更厉害了,“当家的,你可得为我做主啊,他们这是想要我的命啊。”
徐屠户一股火发不出来,大步进去,一巴掌扇在罗氏脸上,“再作妖,看我怎么收拾你。”哪里管她是不是真的受了伤呢,先发出自己的火气才是正经。
罗氏没料到自己的服软仍旧迎来一巴掌,她脸一偏,不由想起那几个被徐屠户折腾的日夜,浑身打个寒颤。
徐家父女都是疯子!
罗氏搂着吓坏了的光宗耀祖痛哭出声,他们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徐容绣老老实实的被宋子遇牵着出了门,然后眼睁睁的瞧着宋子遇垮了肩,再没有刚才那牛逼气势。
徐容绣摇了摇他的手指忍不住笑,“怎么,本事没了?”
宋子遇委屈的看她一眼,然后点头,“没了。要不是为了娘子,我连支撑那一会儿的勇气都没有。”
瞧着他这熊样,徐容绣忍俊不禁,根本不想把眼前这个满脸委屈求抱抱求安慰的男人和晚上那个生猛的男人联系在一起。晚上的那个夫君多生猛啊,跟后世的时候舔过屏的八块腹肌男差不多了,这长袍一穿上,整个人又变成了小绵羊,让她总有种嫁了俩夫君的感觉。瞧着他这副样子,徐容绣忍不住想笑,可她一笑宋子遇就更加委屈了,于是徐容绣笑不出来了。
“回家吧。”徐容绣叹了口气,“今日我出气了,希望罗氏别再整幺蛾子了,打人也是很累的。”
宋子遇应了一声,然后瞥了一眼她的刀,“娘子,要不要我帮你提着刀?”
“好啊。”徐容绣痛快的应了,然后将刀递过去,“拿着。”
宋子遇的脸蹭的就白了,他连连摆手,“要不还是算了吧,万一我拿不好再把自己脚给砸了……”
徐容绣扑哧一声笑了,“行吧,还是我拿着。”
两人手牵手走在路上,不少人拿眼瞅他们,徐容绣有些不好意思,“要不你松开?旁人都瞧着呢怪不好意思的。”
哪知害羞小白宋子遇固执上了,“不松,你是我媳妇,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他说完这话,却见徐容绣不走了,他疑惑的看她,“娘子,怎么了?”
徐容绣不管路上有人,凑过去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老公你好可爱。”
宋子遇一脸懵,“什么是老公?”
徐容绣一愣,忘了他不懂这个了,于是解释道,“就是夫君,相公的意思。”
“奥。”宋子遇脸上红红的,伸手牵过她的手,“娘子,咱们回家吧。”
到了家田氏难免会问起这事,徐容绣也没隐瞒,便将事情说了,田氏皱眉骂道,“那浮云和罗玉秀就没个好东西。”
徐容绣不在意的笑笑,“这次罗氏让我揍了一顿想来有一阵子闹腾不起来了,趁着这功夫我想把铺子收拾一番然后将铺子开起来。浮云的事等过些天我自有主意,就算你想整他也得等他好利索了出门才有机会。”
田氏叹气,“也好,到时候咱们一块忙活买卖的事。”
事情说开,田氏只有心疼儿媳妇的份,罗氏什么德性她一清二楚,就那浮云也不是好的,如今在儿媳妇这也没讨到便宜,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
娘俩说干就干,第二日徐容绣便和田氏还有容菲出去找木匠过去量尺寸搭台子,因为天逐渐凉了她想做秘制烤鸡卖卖,再弄些麻辣烫之类的摆上,麻辣烫虽然利润不高,可胜在便宜,普通老百姓便能吃的起,倒是秘制烤鸡这东西倒是可以提提价钱。
徐容绣找木匠不过是打些桌椅板凳,因为铺面比较小,好在后头还有半间屋子可以当后厨,所以前头直接做成长条桌子,两边再摆上长凳,既省空间坐的人又多,听着她与木匠商量,田氏心里不由庆幸,这儿媳妇当真是能干,性子也好,不管在外头如何厉害在家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比什么都强。
桌椅板凳去定做了,徐容绣又打算请人帮忙搭个烤炉,单她自己又弄不出来,一时有些犯难。田氏道,“我去你舅舅家走一趟,让你舅舅还有俩表兄过来帮忙,他们都是泥瓦匠。”
徐容绣一听顿时眼前一亮,“那正好,到时我置办一桌酒菜您与舅舅也好好说说话。”
田家住在清溪镇,离着这边有二十多里地。吃过早饭田氏便出了门,一直到傍晚才回来,到了第二日田家舅舅和田友水兄弟俩来了,得知徐容绣要搭烤炉纷纷表示好奇。
徐容绣当日便带他们去铺子那边看了,然后又朝三人说了她对烤炉的要求,田舅舅略微一思考便明白了,“我倒是在酒楼见过差不多的,咱们慢慢摸索试试。”
徐容绣一听他见过更加高兴,赶紧问需要哪些东西。
田舅舅却道,“你去忙别的去,这边交给我们,我们怎么也会给你整个像样的烤炉出来。”
田舅舅一家都是好人,徐容绣自然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当即又去铺子采买麻辣烫用的碟子和碗,东西买完让伙计直接送到铺子里去,她又开始买烤制烤鸡的调料。只不过这时候调料不全,找了一下午也没找全。
傍晚的时候田舅舅和两位表兄也没回家,直接往宋家去了,当晚宋子遇与他们喝酒聊天,第二日继续干活。
接连三日过去,烤炉终于搭建好了。田舅舅得意道,“我这手艺保管用上十年八年都不会坏。”
徐容绣仔细瞧了眼,的确不错,只不过要想上火用恐怕还得通风几日,得里外干透才行。田舅舅临行前,徐容绣拿了二两银子给田舅舅,田舅舅哪里肯要,“都是一家人给钱就见外了。”
徐容绣笑道,“即便不找舅舅也该找其他人,找其他人还不放心,总不能浪费了舅舅和表兄的时间却不表示。舅舅你且拿着,这都是应该的,不然往后再有什么事我们可不好意思找您帮忙了。”
她都这么说了,田舅舅也不拿乔,便将银子收了,不然回去还真不好跟婆娘交代。
果然回了家田家舅母问道,“忙活三日,他们可给钱了?”
田舅舅将二两银子拿了出来,田家舅母一阵高兴,“看来宋家这媳妇娶的不亏,起码手里有钱啊。就是不知道嫁人当日为何让自己那么寒酸了。”
田舅舅没说其他,只道,“少说些碎嘴的话。”
另一边徐容绣跑遍整个县城也没把调料买全,倒是打听到府城那边有卖,徐容绣便打算跑一趟府城去将所缺的材料买来,田氏和宋子遇都不放心,劝她道,“你一个人去怎么能行,实在危险,要不先凑合用,等腊月子阳放了假期你们一起去?”
徐容绣摇头,“要做就做最好的,不然砸了口碑日后想扶都扶不起来了。”
田氏也知道这个道理,便道,“实在不行就我与你一起去。”
徐容绣又担心她走了家里俩男人吃饭成问题,蓝容菲自告奋勇道,“我可以给姐夫和哥哥做饭,大姐您和田婶尽管去就是了。”
她懂事徐容绣也安心,又与田氏说起买鸡的事情来,田氏道,“县城里养鸡的的倒是不多,恐怕得到乡下去收,不过咱们若是忙活起来了,也没空去弄啊。”
徐容绣想起那日来的田友水来,便提议道,“要不咱请表兄来帮忙?我们按月份给他酬劳就是了。”
田氏一想也可以,到时候照着泥瓦匠的钱给就是了。都是亲戚也好说话。“等咱们从府城回来娘就去找他。”
这事定下,徐容绣便准备和田氏出门了,临行前一晚,宋子遇抱着媳妇翻来覆去的闹个不停,徐容绣一去来回要几日便由着他胡闹了。
到了事后,宋子遇道,“记得把你的刀带上。”
徐容绣忍俊不禁,“你不害怕了?”
宋子遇抱着她哼哧哼哧道,“我害怕不要紧,关键是让旁人害怕,有个依仗让人知道你不好欺负,出门在外什么都是假的,只有人好好的才是真的。遇见坏人花钱免灾,打不过就跑……”
徐容绣听他絮絮叨叨非但不觉得烦还觉得非常安心,所以宋子遇不管说什么,她都愉快的应着。
“记得要想我。”
临睡前徐容绣听见宋子遇这样说。
第二日一早徐容绣和田氏带了干粮和水便去县里的商行跟着他们去府城了。清河县去沂州府路上不停要走上两天一夜,若是中间停的久了还要晚一些。而且商队的马车主要拉着货物,他们娘俩给了钱也只能腾出小块地方让她们坐着,多了是不行的。
好在徐容绣和田氏都不是不能吃苦的人,马车颠簸着上了路,尘土飞扬。
为了出门安全徐容绣还特意将自己装扮的土里土气,生怕自己这张脸给自己招来祸事,于是一行人倒是平安顺遂,在徐容绣屁股快颠成两瓣的时候终于到了府城。
府城繁华非清河县可以比,道路两旁的上铺也明显繁荣的多,瞧瞧里头的布料首饰什么的,她们在清河县见到的简直有些土了。
徐容绣虽然也爱美,但是也知道这年头女人打扮的美一些是需要代价的,如今她夫君只是秀才,所以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好。
田氏也是头一回来府城,面对人来人往的街道,瞬间有些紧张,她下意识的去看徐容绣,问道,“容绣啊,你知道去哪买那些东西吗?”
“知道的。”来之前徐容绣便打听过了,于是二人便一路问着路去了铺子。
到了铺子里买好东西,两人便去客栈休息,连着坐了两日的马车徐容绣倒还好些,田氏却有些受不住了。左右来都来了也不差这半日,还是先回客栈休息过来的好。徐容绣想着明日出去逛的时候顺便瞧瞧府城这边的铺面,她觉得等日后有机会定要到这繁华的府城开一间铺子,慢慢的积攒家产,日后不管是孩子成长还是男主弟弟考科举她都有能力供应,一家人不至于为了生活困在清河县那等小地方。况且清河县有太多让她糟心厌恶的人了,若是有朝一日能够离开那里,她才不想再回去呢。
不过这些都是日后的事情,眼下他们买卖还没办起来,路得一步步的走,而且宋子遇科举,若是顺利,后年便可参加乡试,若是过了转年去京城参加会试,到时候他们全家都得跟着宋子遇走了。至于她的男主弟弟蓝容恩,这辈子境况与上一世截然不同,没有她作为催化剂,想来也不会如上一世那般化身反派了。就这些日子她都能看得出,龙凤胎眼见着开朗了不少,蓝容恩虽然还是胆小,可比之前要好的多了。
不过是转念间她就想了太多,田氏却不知她心中所想的,还当她对府城过于好奇便笑道,“想看明日咱再出来瞧瞧,左右出来一趟也不差这点时间了。”
徐容绣应了一声,没说她的打算。两人到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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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了水擦洗一下便睡下,到了第二日真如田氏所说在府城逛了一遍。
田氏的感觉是府城真大,真繁华,花钱的地方也多。
徐容绣的感觉也差不多如此,但她更看到了商机,她甚至还带田氏进了几家做烤鸡酱肉的铺子买了一点,尝过后并不满意。越发想念后世那些美味的东西来。
府城逛完了,娘俩又给家人买了一点小东西便准备返回了。
路上颠簸,徐容绣也没心思想别的,到了县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徐容绣和田氏归家心切,急急的往家走去。然而到了家门口的时候却瞧见不少人围聚在门口,隐隐的还能听见容菲的哭声。
徐容绣眉头一皱,分开人群进去一瞧,罗家几个男人正拿着榔头在砸宋家的东西,而蓝容菲又急又怒在一旁与人撕扯。
“住手!”田氏一看自己的咸菜缸都被砸了顿时心疼的厉害,东西往地上一放怒喝一声便冲了过去。
徐容绣摸出自己一路都藏的严实的刀也跟着冲了过去,拿着刀便朝罗家大哥砍了过去。
罗家大哥色厉内荏,砸的痛快,冷不丁觉得不好,他扭头一看,刀光一闪直接朝他砍了过来,顿时飞快退了两步。
他退的时候徐容绣冷哼一声,一脚狠狠的踢在他下巴上,冷声道,“活腻歪了吧。”
罗家大哥吓出一身冷汗来,不是说这几天徐容绣不在家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因为这一刀,罗家几个男丁都吓坏了。这年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这徐容绣恰恰是不要命的这种人,若非自家妹子被打成爹娘都不认的模样,他们何至于上门来闹事来着。
罗家几个男丁对视一眼,虽然心里怂了,可面上却不想认输,想起来时来娘的嘱咐,罗家大哥道,“你将我妹子打成重伤,还不许我们来讨个公道了?”
“讨你娘的公道,我什么时候打罗氏了?谁瞧见了,你有证据吗?有证据你去衙门告我去,来宋家打砸你有本事了?”徐容绣讥讽道,“你们莫不是忘了我夫君是秀才了?秀才见了县太爷都不需要下跪,真当我们宋家好欺负是不是?有本事你再砸一个瞧瞧,今日我徐容绣不跟你拼个你死我活我就不是徐容绣。”
她目光扫过门口看热闹的人,一转方才的强势瞬间红了眼眶,她声音哽咽道,“各位大娘大婶你们都瞧见了,罗家不分青红皂白上宋家打砸闹事,欺负我们家老实人。我婆婆和夫君什么样的人你们都清楚,说来这事儿也是我引起的。可我又招谁惹谁了。出嫁前在娘家当牛做马养着弟弟妹妹,出嫁了,为了能让弟弟妹妹活命带着她们离开徐家,如今我那继母竟然还不肯放过我们姐弟三个,难不成非得我们姐弟三个吊死在徐家门口她才甘心吗?”
“大娘婶子们,徐容绣求你们到时给容绣做个证人,容绣要将他们告上衙门。”
她话说的声泪俱下,门口看热闹的人顿时心软了,更别提他们都是宋家的邻居瞧见罗家来势汹汹她们也着急,可对方手里拿着棍子没人敢上啊。
“我给你们家作证,罗家实在太猖狂了,没有证据是事就随意诬陷,真当县太爷是他们家的呢。”
“就是,我们都作证。”
门口的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罗家大哥几人冷汗连连。他们来时觉得占着理,觉得宋家吃了这哑巴亏定然不敢闹腾,谁知道这徐容绣当真不怕事,还想把事情闹上衙门去,这真上了衙门如何是好。
罗二哥心思却一动,附耳在罗家大哥耳边道,“县太爷最是贪财,到时候咱们拿点银两收买就是了。”
一听这话罗家大哥心疼银子了,可若是不这样指定得让宋家得逞,便狠了狠心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砸个够本。”
兄弟四个冷笑一声,扬起棍子敲在水缸上,水缸哗啦一声碎了。
徐容绣眼神冰冷,抬刀朝罗家大哥劈去,“去死。”
她话刚落,就听门口一声厉喝,“让我来。”
徐容绣动作一顿,回头一瞧,却是她夫君回来了。
宋子遇身上还穿着月白色书生长袍,怎么瞧都是一副病弱书生的模样,围观的邻居们纷纷劝道,“你是读书人,可别逞能。”
“就是,伤了手就麻烦了。”
宋子遇朝几人拱了拱手道,“多谢大娘婶子们爱护,但子遇老娘和媳妇还有妹子还在那里,子遇如何置身事外。”
说着宋子遇将袍子撩起来在腰上打个结,然后一派闲适的走到罗家大哥跟前,“罗大刚,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放下棍子,跟我娘和媳妇道歉,再把砸坏的东西赔了,否则我让你好看。”
宋子遇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先是一愣,接着罗大刚兄弟四个哄堂大笑,笑话宋子遇不自量力。不止他们,就是外头看热闹的人听见这话本来担忧宋子遇的,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徐容绣却没笑,因为她是知道自己夫君其实挺有本事的,只不过外表看上去弱鸡胆小老实好欺负,实际上力气很大,一身的肌肉。她抬头看了眼田氏,果然田氏脸上没什么变化,显然对儿子的真实情况一清二楚。
“宋子遇,就你这样的我一个人能打三个。”罗大刚笑够了指着宋子遇笑话道,“你一个怕婆娘的伪娘们儿拿什么打我们,挠痒痒吗?”
宋子遇也不恼,他平静的看着罗大刚,问道,“若是我真能打的了你们呢?你们该当如何?”
罗大刚嗤笑,显然不信他的话,“若你真能打的了我们,今日砸的这些东西我照十倍赔偿还跟你们磕头赔罪,怎么样?”
“还得加一条。”宋子遇说,“除了这些,磕头的时候还得叫爷爷。只要打不死就不许报官日后不许寻衅滋事,当然若是输了还不认账,那到时候就再见真章,定让你们后悔做人。”
罗大刚一愣,和罗二他们顿时笑开了,“好。”
宋子遇朝门外看热闹的妇人道,“各位大娘婶子给做个见证。”
说完,宋子遇伸出拳头道,“来吧。”
罗大刚没料到他真的敢挑战他们,瞧着他细皮嫩肉的样,罗大刚打定主意和兄弟们趁机教训宋子遇一顿,最好能将徐容绣一并收拾了才好。
想到这里罗大刚轻蔑一笑,然后非常轻松的朝宋子遇走过去。
宋子遇一笑,直接一拳头打在罗大刚的胸前,罗大刚本来没将他的拳头看在眼里,没想到一拳头下来,他的胸膛都要裂了一般,顿时疼的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
他的行为在旁人眼中还以为他是故意戏弄宋子遇,可只有罗大刚知道此刻他想死的心都有了,干啥答应的那么痛快。谁知道这宋子遇吃什么长大的,看上去就是个文弱书生,打起人来拳头居然这么硬。
罗大刚后悔啊,可罗二显然也存了他的心思,不等他提醒,罗二也冲上去了,然后罗二被宋子遇一脚踢南墙上去了,罗二从墙壁上滑落,瞬间咳出一口血来。
这下没人敢轻视宋子遇了,罗三和罗四面担忧的瞧了眼两位兄长,戒备的看着宋子遇。外头的大娘大婶们却傻了眼了,宋子遇啥时候这么厉害了,难道成了亲等于吃了大力丸?
不等她们想明白,宋子遇已然走向罗三罗四。
罗三连连摆手道,“我们认输。”
宋子遇眨眨眼,表情颇为无辜,“可我没打够呢。”
罗三一噎,差点吐出一口血来,难不成非得把他打的吐血才算够?
是的,罗三非常了解宋子遇,宋子遇在徐容绣果然如此的表情中将兄弟四人挨个揍了一遍,直到他觉得打的差不多了才放过他们。
徐容绣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然觉得宋子遇脸上有一种隐隐的失落感,似乎是还没打够的样子。
不过徐容绣猜的没错,宋子遇的确没过瘾,可他又不能真将人打死,只能遗憾的收手。宋子遇遗憾的瞥了罗大刚一眼回屋写了一份欠条,上面明明确确的列出了罗大刚他们砸的东西的价格,宋子遇还非常贴心的将所有价格翻了十倍,罗家需要赔偿宋家多少钱一目了然。
徐容绣拿过来瞧了一眼,摇头道,“这一缸咸菜也是要算里头的。还有那瓮里头的咸鸭蛋还有鸡蛋都得算上。嗯,一筐子馒头被扔的到处是也得算上。”
宋子遇听着她媳妇的话连连点头回去又重新写了一份,还特地让徐容绣还有他娘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才交给罗大刚。
罗大刚如今被打的早就没了斗志,心里只觉得凉凉,这要是被他娘知道了,非得气出个好歹来不可。他心如死灰的将单子接过来,看了眼上头的价格顿时瞪大眼睛,“一百一十两,你们抢钱呢!”
“外头那些大娘大婶们可都听见了咱们的赌注的。”宋子遇冷笑道,他拿着单子一项项的念了出来,又问外头的人道,“不知子遇所写价格有没有错误的,若是有请各位大娘大婶一定要说。”
外头的大婶道,“那水缸如今涨了十文钱呢,你写少了。”
宋子遇非常宽宏大量的笑道,“大家都不容易,这十文就当可怜他们了。”
罗大刚几人一听差点没气的吐血,你一百多两都好意思要还好意思抹这十文,咋不说把十两给抹去呢。
可惜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罗大刚几兄弟纵使心怀怨怼,也不敢再说了。
宋子遇去将单子重新抄录一份还拿了印泥出来,瞧着罗大刚四兄弟摁了手印。
四兄弟挣扎着起身,没好气道,“我们可以走了吧?”
“等一下。”徐容绣走过来站在宋子遇跟前,将刀一伸,“还没叫爷爷呢。”
她话一落,外头看热闹的大娘大婶们忍不住笑了,有胆子大的混在人群里喊道,“罗大,快点喊爷爷啊。我们都听着呢。”
“就是,快点,该回家做饭了。”
罗大刚兄弟四个憋红了脸,接着又转为青黑,罗大刚怒火冲天嚎道,“徐容绣你别欺人太甚,在辈分上我还是你舅舅呢。”
“去你娘的舅舅,我舅舅姓蓝,可不是你这恶心人的家伙能比的。”徐容绣说起话来非常不留情面,“就你这样的跪着求我,我都不待叫你一声舅舅的,就罗氏我都不叫继母,你又算哪根葱。”
宋子遇这会儿暴戾之气散尽,又恢复了往日无害的模样道,“愿赌服输乃大丈夫所为,罗大刚,你赶紧叫吧,我饿了,要吃饭了。”说着他看了一眼凌乱的院子,叹息道,“这收拾东西也得费些功夫,你们快些吧。”
罗大刚兄弟四个集体装死,怎么都不肯磕头叫爷爷。
徐容绣杀猪刀一挥,“快点。”
罗四吓得一哆嗦,当场就跪下了,罗大看他一眼恨铁不成钢道,“你咋这么没出息。”
罗四的腿都是软的,他哭丧着脸道,“我也不想啊,还有这是你答应的啊,我们是被连累的。”
“你们还要继续磨蹭?”宋子遇抬起手腕道,“其实我刚才还没揍过瘾……”
罗大几个飞快的跪下,喊了声,“爷爷!”
宋子遇笑眯眯道,“好孙子,都起来吧,可惜没到过年,压岁钱就先免了。”
四个大男人脸涨的通红,头埋在脖子里就想走。
宋子遇道,“明日别忘了来送银子。”
四个人闻所未闻,飞快的逃离现场,跑出去老远还能听到宋家门口那帮娘们传来的嗤笑声。
罗家离着宋家其实并不是很远,跑了没多久也就到家了。只不过非但没能给自家妹子出气反倒惹了一身外债回来,可把罗老太太气个不轻。
别说一百一十两银子了,就是十两银子她都不想拿。
她原先想着让四个儿子去宋家闹一通,好让宋家知道娶了个什么样的搅家精回来,趁机再讹上一笔,也算给闺女出气了。可谁承想不仅被讹来银子为闺女出气反倒拿了一百一十两的欠条回来。
瞧着上头红彤彤的四个大手印,罗老太太觉得心口疼。
她心口疼还能忍住不嚷嚷,四个儿媳妇可对着欠条就哭开了,这个哭家里穷,那个哭这日子可咋过。
她们哭一声,老太太的心便跟着颤两下,等四个儿媳妇轮流哭上两轮的时候,罗老太太直接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四个儿媳妇凑在一起嘀咕,“这事是因为小姑子而起,这钱也得她拿。”
“对,咱们明天一早就去徐家找她要钱去。”
罗四的媳妇犹豫道,“可她不是刚下来床?她能给钱?”
罗大刚的媳妇眼睛精光一闪,“凭啥不给,他们四个难道不是为了给她出气?要不是她回来哭,娘能受她摆布让大刚他们去宋家?”
说起这个四个女人就后悔,咋就不拉着他们男人,若真被打出个好歹来,她们也就别活了。
“就是这个理,这钱罗玉秀不出也得出,再说了他们徐家还差这点银子?”
此话一出几个妯娌纷纷响应,罗老太太倒是听见了,可这会儿她也心疼银子心疼的难受,赔偿要一笔,四个儿子的伤请大夫也得花钱,似乎找她闺女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儿媳妇说的,他们徐家有钱,罗家可不一样,穷着呢。
罗家臭美惨淡的时候宋家气氛也有些低迷。
徐容绣心里难过,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宋家,收拾东西的时候更是一声不吭。
而蓝容菲目睹了罗大等人发疯的情形,这会儿好歹是缓过来了,她瞥了眼同样在收拾东西的田氏和宋子遇,小声的问徐容绣道,“大姐,田婶不会把我们赶出去吧?”
徐容绣想到今日之事眼泪不受控制的就落了下来,“不会。”
蓝容菲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安慰,这会儿蓝容恩也回来了,满院的狼藉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他趁着人不注意拿起徐容绣放到一边的杀猪刀就出了门。
蓝容恩胆小了十二年,如今命好,跟着大姐到了宋家,姐夫又拖人将他带进书院让他用功读书。他以为他和大姐小妹的好日子就要来了,他也倍感珍惜现如今的日子,所以在书院里他用功读书,旁人笑话他,他也不以为意,为的就是能早日考出功名报答姐姐姐夫对他的好。
然而当他看到满院的狼藉的时候,再结合回来的路上听来的消息,蓝容恩心中的怒火已然燃烧到发顶。他是胆小,是懦弱,可现如今他发现一味的退让并不能让对方偃旗息鼓,甚至会让对方觉得他们好欺负。
蓝容恩看见大姐哭了。
他们从没见大姐哭过,那眼泪落下来的时候蓝容恩觉得心都要疼的碎了。
从宋家到徐家的路上,蓝容恩脑中回想了很多,小时候他和容菲一起发烧,爹不管,罗氏幸灾乐祸,是大姐抱着他俩不眠不休的照顾他们的。爹打他的时候罗氏骂他们的时候,也是大姐出来护着他们的。
他突然意识到这十二年来他作为一个男人一直生活在大姐的羽翼之下,从未为大姐做过什么。
大姐为什么哭?是和容菲一样担心被田婶和姐夫赶出去吗?
蓝容恩一想到这种可能心中的恨意便掩饰不住。
到了徐家门口,大门敞开着,蓝容恩提着刀进去,朝着正屋的方向喊道,“罗氏你个畜生,你给我出来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