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青心呆愣愣地留在原地,引得身后的带笑尼姑投出了大量的眼神,叫了她好几声。

青心才回头,样子明显是失魂落魄,带笑尼姑看得出来,眼里起了几丝忧心,问青心怎么了。

青心避开了带笑尼姑的眼神,只说可能今日衣裳穿少了,身体有些不舒服。

见着青心脖颈发红的模样,带笑尼姑也没有多怀疑。

两人继续跟上了大部队。

……

风吹树叶,林间响动。

树影斑驳间,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一棵大树后,墨色的衣裳被风卷起了边。

如玉的面容,冷冽如冬寒之景。

秦隐此时就站在宣采薇等人方才出现的大道边上的树林边。

他亦没想到今日能在吉人山碰上宣采薇。

也是不巧,虽然秦隐同承启先生皆是经常出入吉人山山上的小木屋。

但二人,从未撞上过。

所以,见着承启先生同小木屋的主人好似故交之时,秦隐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眼下,秦隐目光追随着青心小尼姑离去的方向。

刚刚青心的异动,他尽收眼底。

秦隐面色微凝,右手一起,比了一个手势。

不一会,一个黑衣人落在了秦隐跟前,单膝跪地,恭敬行礼道。

“参见主子。”

秦隐冷声道。

“调查青心和般若庵。”

***

那一日,宣采薇回去的还是有些晚了,不意外地遇上了等候她的母亲,但好在母亲并未有露出生气的表情,只是同她闲话了一下。

宣采薇没想着隐瞒,一五一十,将那日同承启先生所去之处尽数说给了自己母亲听。

只是,说道小木屋里的人的时候,宣采薇省却了,兴许是同秦隐相关又是已经仙去之人,宣采薇并不想背后提及。

因着般若庵那座山头的茶铺包子好吃,宣采薇便着重说了些。

想着之后能带母亲也去吃吃。

只是不知怎地,宣采薇刚一说完,镇国公夫人端着茶杯的手下意识颤了颤,滚烫的茶水,微微洒落,烫着了镇国公夫人的手。

宣采薇一惊,赶忙让下人去拿药膏,一边则快速用湿帕给镇国公夫人降温。

担心道。

“母亲,您没事吧。”

镇国公夫人脸色微愣,顿了顿才好像反应过来,她看了一眼身前拖着她发红的手指,正在拿湿帕给她降温的宣采薇。

手指下意识一抽,脱离了宣采薇的接触。

宣采薇抬头,眼里疑惑。

“母亲?”

镇国公夫人脸上却飞快划过一丝笑容。

“般若庵山头的茶铺?”

“那采薇可有见过般若庵的师太们?”

宣采薇点点头。

“我们在茶铺遇上了,还遇上了两个好心的尼姑,邀请我们共桌,不然我可吃不上热乎新鲜的包子。”

宣采薇还惦记着镇国公夫人的手,接着道。

“母亲,您这手要不要再敷一会,马上药膏就来了。”

镇国公夫人却道。

“不用,并不算多严重,无妨的。”

镇国公夫人睫毛轻轻颤了颤,又道。

“那两位好心的尼姑,法号可有记得?”

闻言,宣采薇有些疑惑。

镇国公夫人又补了一句。

“既然如此善心,下回母亲可得为你多给他们上些香火钱。”

宣采薇笑了笑,心道,母亲做事,确实比她想得更完善周全,也更会与人结善。

宣采薇道。

“只知道一个小尼姑的法号叫青心,另外一个却也没问。”

之后,镇国公夫人也没再多问什么,在宣采薇盯着她上完药走后。

镇国公夫人看着一旁宣采薇留下的湿帕,眉头微皱。

眼下屋内,只有镇国公夫人和她最为亲近的嬷嬷。

镇国公夫人同一旁的嬷嬷道。

“将这湿帕,扔了。”

一旁的嬷嬷身子一僵,眼神看见镇国公夫人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应下了声,将宣采薇留下的湿帕收入自己袖子里,准备一会拿出去处理掉。

镇国公夫人眉头紧蹙并未消散,反而有越蹙越紧的苗头。

其后,镇国公夫人手轻轻在一旁的矮桌上敲了敲,声音不知为何压抑着一分恐慌。

“嬷嬷,当年确定都处理干净了吗?”

嬷嬷点点头。

“回夫人话,老奴确定,老奴有亲眼去看过。”

闻言,镇国公夫人才眉头稍展,微微躺在身后的软塌上,缓缓阖了眼,轻声道。

“那便好。”

***

宣采薇这些时日,倒是忙碌,沉浸在围棋的知识海洋中,一时也没着急秦隐的事。

当然,宣采薇也觉得这件事急不来。

今日,她又是外出同承启先生进行学习,将近晚饭之时,才归府上。

可她今日刚一踏入府内,便觉府里的情况有些怪异。

宣采薇还没深想,一个小丫鬟便迎了上来。

“三小姐,夫人让你现在就去正堂。”

宣采薇认得这个小丫鬟,确实是她母亲身边的人,听着小丫鬟语气中的急切,宣采薇不由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心头莫名笼罩了一层不安。

等着宣采薇踏入正堂之时,就见自己好些长辈已然都在这里。

宣家的几房主人,眼下都在正堂。

且她的母亲,还有几个婶婶眼圈都红红的,有些是刚哭完,有些是还在哭。

小辈中的姐妹亦然。

宣采薇一愣,不太明白眼下的情况,就见她母亲同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去到她身旁。

宣采薇快步走到自家母亲身边,余光却瞥到坐在右手第一个座位的宣知礼。

也就是宣采薇那位觊觎她母亲的大伯。

虽然宣采薇现在一贯对宣知礼没个好脸,但此时的她也注意到宣知礼的不对劲。

挺大岁数的一人,眼眶全然是红血丝,整个人似颓然般,肩膀往下耷拉着。

屋子里的不论长辈还是小辈,眼神都纷纷扫过宣知礼,眼神或悲切或同情或可怜。

宣采薇心头的不安越发扩大。

她忙问向身旁的母亲道。

“母亲,出了什么事?”

回应的是镇国公夫人一声悠长的叹息。

镇国公夫人刚想回答宣采薇,就见镇国公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进了来。

虽然镇国公没有穿戎装,但身后却跟着一队士兵。

这下,宣采薇更疑惑了,也没听说自家父亲今日要去训练场。

宣知礼一见着镇国公,立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脚步有些踉跄地跑向镇国公,扒着镇国公的衣袖,眼神带着希冀道。

“找…找到了吗?”

镇国公本就是生的严肃,如今沉默不语的模样,显得他越发严肃。

屋内的气氛,随着镇国公的沉默越发严肃。

好一会,镇国公才道。

“大哥,我带着我麾下兵士,将你说的那座山,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崖底现在还有人在找,但我们已经找了很多遍。”

“没找到人。”

最后的四字,像是一个惊雷,一下子将宣知礼压垮,他本是半佝着身子扒拉着镇国公的衣袖,再听到那句话后,手上的劲儿仿佛一下子没了。

缓缓又颓然地跌倒在了地。

目光呆滞,也不知看向何处。

嘴里呢喃道。

“怎么会?”

“锦曼今早不过是出城踏青,她…她早上还说会给我带些花回来,放在我书房,增添点生气,怎么就…就不见了?就…回不来了?”

“不…这不可能……”

闻言,宣采薇瞳孔立时睁大,看向颓然在地的宣知礼,一时竟无法言喻。

锦曼便是宣采薇的大伯母,宣知礼的夫人。

听宣知礼的意思是,大伯母难道…遭遇不测了?

宣采薇满脸震惊且不可置信,连忙看向自己的母亲,想寻求个确切结果。

镇国公夫人看向宣采薇递过来的眼神,再次叹了口气,用手帕小心擦掉眼角的泪,这才轻轻点了头,坐实了这个结果。

原来,今早宣采薇的大伯母确实是出门踏青,但中途说是想下车方便下,便同丫鬟们分开了。

但却久久未归,等到丫鬟们去寻她时,只在崖边发现了大伯母的绣花鞋,以及一束折了一半的漂亮野花。

看这样子,似是大伯母为了摘崖边的野花,不小心失足跌落了悬崖。

宣采薇听完来龙去脉,表情更为惊讶,眼神下意识就扫过不远处双眼无神,眼眶却不自觉往外冒眼泪的宣知礼。

宣采薇泯了泯唇。

心里虽然因为大伯母的事,涌上难过和悲伤,不自觉眼眶泛红,但更有一层疑惑笼罩着她。

她大伯母由来都是一个谨小慎微之人,会大胆到去崖边采野花吗?

还为了一个前些时日刚被抓包养外室的丈夫?

虽然眼下,宣知礼表现的极为伤心。

但宣采薇怎么都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这里面似乎透露着某种诡异。

而且,尤其是宣采薇知道宣知礼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她不敢相信他此刻的眼泪。

想到“外室”一事,宣采薇不由有些阴谋论。

虽然不知大伯母眼下生死,但多半是遭遇不幸,这件事,跟宣知礼到底有没有关系呢?

难道,宣知礼是想迎外室进门,才对大伯母下手的?

但转念,宣采薇自己又否定了这个答案。

不论宣知礼想做什么,都不该会走如此极端的一步,大伯母一死,其后牵扯的东西就更广更麻烦了。

聪明如宣知礼,该是不会对大伯母动手的。

所以,难道,大伯母的死,真的是一个意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