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采薇看着头上马上要从乌云中挤出来的红日,泪痕早已不知所踪。
心里虽有着大难不死的万分庆幸,但更多地是在念叨自己是个“傻子”。
先前跳崖之时,怎么没想着还有一条生路——
回到画里。
也好过现在被泡成一团色彩各异的纸浆。
不过,当时的自己被吓得花枝乱颤,大脑一片空白,哪里还能想起这茬。
幸而崖底有片深湖,才免了宣采薇被直接摔成肉饼的悲惨命运。
看着湖里的小鱼儿甩走漂亮的小尾巴在她“四分五裂”的“纸浆身体”边游来游去,似乎正在好奇这是坨什么玩意。
别说小鱼儿好奇,如若她不知道这坨玩意是自己,还以为是上游哪家落下的脏污东西。
宣采薇有些嫌弃自己。
而正当宣采薇顺流而下,也不知道飘往何方时,也不知道这幅形态白日能不能回去时,她好似听到了身后快速沿湖而来的脚步声。
宣采薇好奇回头张望了一眼。
却见山间树林间猛然露出一卷鹤图袖,下一刻,宣采薇日日夜夜都想看到的金纹面具赫然出现在她跟前。
宣采薇一滞,看着不远处的元无仙师,心头仿佛从阎罗殿升到了南天门,她当下团着自己那坨玩意就想往元无仙师所在的地方移动,只可惜如今自己化成了一团纸浆,没办法呼喊元无仙师,但好在她这团纸浆在清澈的崖底十分明显,元无仙师只要往她这个方向看一眼一定能看见她。
宣采薇奋力逆流而上,只为了更靠近元无仙师一些,谁料元无仙师确实也朝宣采薇这个方向看了,但奇怪的是,他只轻轻掠过了一眼,仿若对宣采薇这一坨显眼玩意视若无睹,紧接着又快速扫向别处。
宣采薇有些疑惑,但还是没停下自己的动作。
可宣采薇刚走到半道,就见元无身后的元霜追了过来,她好似要扯元无的衣袖,却被元无提前发现甩了开来,两人在河边似在争执什么,也似乎不算争执,就宣采薇的角度看过去,元霜难得脸红脖子粗,在元无身后说着什么话,前头的元无却看都没看元霜一眼,好像根本不想搭理她一般。
宣采薇眼下也来不及细寻思,只想着赶紧让元无仙师看见她。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往元无仙师身边凑,红日的金光先一步洋洋洒洒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
等到宣采薇再次有意识过来之时,耳边听到一阵说话声。
但她还未彻底清醒,这一回,宣采薇意识回笼的慢,她只当自己是身体受损的原因,想着还能保住性命,已算万幸,其他倒未有思考太多。
耳边的说话声还在继续。
“欸欸,听说昨晚元霜师叔祖跟元无师叔祖在迷障林大吵了一架,元霜师叔祖回来的时候,眼眶都红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你这可就问对人了,昨夜值夜看守的弟子是我同房的老乡的弟弟的邻居的心上人的表弟,我听他说啊…咳咳…你过来点,机密事,不可外传。”
中间脚步响动。
“快说快说,别卖关子。”
“听说啊,元无师叔祖,被一位绝色妖魅所迷,昨夜正好被元霜师叔祖撞见这小妖魅来寻元无师叔祖,元霜师叔祖因爱生妒,硬是将这小妖魅逼着跳崖了。”
“元无师叔祖冲冠一怒为红颜,当场同元霜师叔祖决裂,在崖底找寻了一夜心上妖,却遍寻无果,你光见着元霜师叔祖眼眶红,你没见着后回来的元无师叔祖整个人都在冒黑光吗?”
“黑光?!元无师叔祖入魔了?”
“笨!比喻懂不懂!入魔了能让他进六爻门吗?”
“总之,元无师叔祖当时整个人简直是被风雨雷电笼罩,谁都不敢上去招惹。”
“元无师叔祖去找元霜师叔祖报仇了吗?”
“你小子是不是武侠话本看多了,当然没有,元无师叔祖一回来就抱着个东西去找掌门去了,到现在还在掌门院子里呢。”
“不过,既然元无师叔祖同元霜师叔祖决裂了,是不是就说明咱们元元师叔祖有机会了?!”
“机会是有的,可就咱元元师叔祖如今个把月下不得床的昏迷情况,恐怕会错失良机。”
“那个…我说……”
“也是,元元师叔祖可真倒霉,明明比元无师叔祖更早认识元霜师叔祖,元霜师叔祖眼里却只有元无师叔祖,好不容易有个趁虚而入的机会,偏偏受了重伤,昏迷一个月才能醒过来。”
“不是…请问我能打断二位一下吗?”
“就是就是…欸等等,师兄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个声音,刚刚一直就在念叨,还有些耳熟。”
“是我是我!”
宣采薇见屏风后的两位小弟子终于注意到了自己,赶紧举手表示是自己在说话。
两个小弟子顺着宣采薇的声音看去,下一瞬,二人同时惊愣当场。
宣采薇有些不解地朝着二人眨巴了下眼,手还保持着举手的姿态。
过了一会,其中一个小弟子才是回神道。
“元元师叔祖…您醒了呀。”
这回换宣采薇愣怔,肉嘟嘟的圆脸像个受惊的年画娃娃。
好半晌,艰难而又缓缓地说了一句。
“哈?”
***
宣采薇约莫是在两个小弟子提到“元霜师叔祖眼眶红了”的时候彻底醒过来的。
她醒的时候,脑袋还有些懵,过了一会,才想起来昨夜自己去小木屋,是黑棋白棋一起放的。
所以,现在是“白棋”发挥了功效,让她白日又穿越了?
宣采薇心里有个大概猜测,刚想看看自己这回穿成了个什么物件,冷不丁地忽然发现自己能动。
且还是个人!
宣采薇看着自己虽然胖乎乎的肉爪,但明显是个人手时,差点没激动的掉下眼泪。
虽然胸有些小,肚子上全是团团肉,胖得有些超乎宣采薇的想象。
但她至少是个人。
只是,宣采薇没想到,她这回不仅穿成了个人,还穿成了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