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棉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她没有否认,双眼亮晶晶的,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期待。
她直白、赤诚,也许正如秦朝所说,直脑筋,不圆滑。
但在充斥着谎言、欺骗、猜忌、虚伪的成年人的世界中,她有着最难能可贵的真实。
人的心脏理应是红色,但每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阴影、黑暗,这些阴影产生了其他颜色。
沈棉的心脏是没有其他颜色的,她太干净了,让人想要小心地保护起来。
——不,还是有点其他颜色的。
她是个小流氓。
江一行忽然想吻她。
他顺势低下头来,沈棉的眼睛有微微的放大,同时很自觉地仰起脸,闭起眼睛。
今天对江一行来说,同样是一个特别的、或许还值得纪念的日子。
他不否认自己是先动心的那个,处心积虑这么久,才让没心没肺的沈棉迟钝地确认了心意。
她今天很漂亮,气氛也很好,这个吻发生得很自然,空气的流动都变得温柔,一切都恰如其分。
就是在如此温柔的时刻,沈棉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她一激灵,刷地一下睁开了眼。
江一行的吻即将落下,她突然抬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江一行垂眸扫了眼她的手,又抬起眼皮,看向她。
沈棉拿开手,懊恼又郁闷地说:“我哥哥不让我谈恋爱。”
江一行着实没料到,在这种时候被远在美国的沈沣摆了一道。
他没有拿对付沈沣的那套“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说法来对付沈棉,眼里含笑,很有耐心道:“为什么不许你恋爱?虽然我叫你小孩,但你21岁,是一个成熟的小孩了。”
沈棉以前不喜欢被他叫小孩,毕竟未成年人是没有资格搞黄色的,但江一行这个“成熟的小孩”,莫名戳到了她的小鹿。
她美滋滋的,又像是解释又像是安慰地说:“哥哥回来之前不可以,等他回来就可以了。”
原来是专门防他的。
江一行了然。
沈棉是一个很听话的小孩,无论是对沈沣还是对他。
她幼时生活的环境并不幸福,还能成长得如此天真和阳光,沈沣功不可没。
所以,不管从哪个层面来说,江一行都不打算破坏沈棉和她哥哥的约定。
沈沣对他的不客气,在情理之中,江一行并非狭隘之人。
只是理解归理解,轻易地受制于人,不是他的风格。
因为沈沣白白浪费这么多时间,他总要讨回来些什么。
“这样啊。”江一行双手撑在中岛台,沈棉被他圈在一个封闭的小天地里,被他的气息包围。
江一行弯腰看着她,“你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
上次通电话时,哥哥的工作交接似乎没那么顺利,但他从来没食言过,既然答应了她会在秋天结束之前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
立冬的日子沈棉看过不下十遍了,早就烂熟于心:“最晚下个月月初。”
“你想要我等你吗?”江一行问。
沈棉点点头。
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我很荣幸。”江一行语气温柔似诱哄,不紧不慢道,“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我们本来可以做很多事,延后半个月,会造成很大的损失,你认为呢?”
沈棉想起当初的“八天”。
半个月可以做的事情确实很多,毕竟是八天的双倍呢。这么一算,损失确实不小。
想一想,错过半个月的贴肉肉机会,还真的有点可惜呢。
沈棉安慰他:“我们以后可以补回来。”
“要做的事可以补回来,但时间成本的损失不可逆。”江一行的声音低了几分,“和你的时间,每少一天,都是巨大的缺憾。”
他的情话让沈棉心里酥软得一塌糊涂,对哥哥的承诺几乎都要动摇了。
江一行勾唇,继续道:“鉴于此,我认为我有必要收取一定的利息,来弥补我的损失。你同意吗?”
沈棉这会儿对江一行正是爱意满满的时刻,点点头:“你要怎么收呀?”
江一行笑了笑,“不急,到时慢慢收。”
他有预感,这个“等待期”会不止半个月。
沈沣回来的日子,也许是他“麻烦”的开始。
江一行做了六个菜,全都是沈棉爱吃的。她胃口特别好,边吃边愉快地晃脚。
晚上,江一行正在电脑上处理几封邮件,沈棉自己拆掉了书房的“临时住所”,把被子抱回卧室,洗完澡自觉地爬上床。
江一行在一旁看到,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没有出声。
他忙完工作,合上电脑走进浴室。沈棉听着隐隐约约的水声,眼前不由自主冒出鸭鸭美男沐浴的画面。
水从上方倾泻而下,冲过他好看的脸、淌过喉结、滑过复几、最后溜入人fish线……
好久没有贴肉肉了,一旦打开开关,沈棉的流氓本质就迅速膨胀起来。
被子里鸭鸭的味道更浓,导致她的小色鹿更活跃了,裹着被子滚了两圈。
江一行洗完澡出来时,沈棉已经百无聊赖脑补了好几个色色的画面,脸上露出蜜汁微笑,两边脸蛋绯红。
看到江一行,她的目光立刻就黏在了他身上,跟着他转动。
江一行平稳的步伐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了进来。
沈棉姿势标准地平躺着,看着他。
虽然她已经把鸭鸭预定了,但答应哥哥的约定还是要遵守。
她的肉身克己复礼,控制住了自己,没有把魔爪伸向江一行的复几。
这一晚平静度过,但沈棉整晚的思维都很活跃,睡前脑补的画面全都入了梦。
第二天又到了一周一度的“江教授时间”,沈棉坐江一行的车去学校,正逢学院推免名额公布,一进教室大家都在讨论。
“夏唯竟然没拿到名额?”米雪十分诧异,“什么情况啊,她最近还都没来上课。”
赵晓晨拍了拍胸脯:“诅咒,我是专业的。”
“管她呢,反正包包稳了。”姚明薇说,“待会儿下课我们去庆祝一下。”
沈棉的复试很顺利,现在拿到了保研名额,总算是达成了目标。
她心情很好,托着下巴看着讲台上令人着迷的鸭鸭,心里美得冒泡。
许久不画小皇图,沈大师突然画兴大发,她拿出铅笔和白纸,愉快地画起画来。
铅笔一笔一笔落于纸上,随着笔尖的勾勒,一幅美男沐浴图逐渐成形。
如今沈棉画复几已经信手拈来,江一行的身形她画过好多次了,非常熟练,刷刷刷就画好了上半身;他的身材比例绝佳,双腿修长,肌肉结实而不夸张;一个圆弧勾出翘屯,再加上几笔细节……
正要进行最后一个环节时,沈棉的脚在桌子底下被赵晓晨踢了一下。
她的专注被打破,这才注意到教室格外得安静,而身旁,似乎站着一个人。
瞥见那片西装时,她已经猜到了是谁。
慢慢、慢慢地抬起头,对上江一行的目光。
老师毕竟是老师,画小皇图被他看过是一回事,在课堂上被当众逮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怎么会下来?
沈棉条件反射地捂住自己的犯罪证据,但显然已经晚了。江一行的眼睛微眯了一瞬,随即拿似笑非笑的眼神睨她:“沈棉同学喜欢画画?”
众目睽睽,沈棉有一种被公开处刑的感觉,懵懵地“唔”了一声。
江一行刚刚布置了课堂作业,一道呈请拘留报告书的写作,大家埋头写的时候,他在教室慢慢转了一圈。
这会儿很多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交头接耳一阵,“沈棉上课开小差画画被江教授逮到了”的消息传播开。
除了旁边的室友,没人看到沈棉在画什么。
但不少人都知道沈棉跟江教授关系好,被逮到有什么?大学本来就不比高中管理严格。
“画得不错。”江一行站在安静的教室里,若无其事地评价完以自己为主角的画作,接着摆出老师的威严,“不过,作为你的老师,希望沈棉同学以后能分清主次,在课堂上做该做的事。”
沈棉小鸡啄米地点头。
江一行又看她一眼,淡淡道:“下课过来领罚。”
等他走开,旁边的赵晓晨三人终于憋不住,笑得整排椅子都在震动。
沈棉幽怨地转过头:“你们怎么不叫我?”
赵晓晨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谁知道你画得那么痴迷,他都站在你旁边看了三分钟了。”
沈棉:“……”
终于熬到下课,赵晓晨几人麻溜且默契地选择抛弃沈棉,一起踩着风火轮溜了。
沈棉等人都走完,才磨磨蹭蹭去找江一行领罚。
江一行关掉多媒体,合上电脑,收起资料,将一切都整理好,才叠着腿在椅子上坐下。
“画给我。”
沈棉把完成度90%的画拿出来,江一行接过,饶有兴致地欣赏了片刻,头也不抬地问:“别人都在写课堂作业,你在跑神画画,你说我应该怎么惩罚你?”
沈棉想了想,说:“我把那道题抄十遍。”
江一行没说话,欣赏完了自己的“画像”,才慢悠悠问:
“抄十遍是不是太少了?”
一份报告书几百字,抄起来也是大工程。
沈棉试探地问:“那,二十遍?”
“可以。”江一行道。
沈棉粗略估计了一下字数,苦巴巴地在心里计算抄完二十遍需要用多久。
江一行看着她:“另外——”
沈棉抬起头。
他忽然勾起嘴角,将画纸递回给她:“作为你藐视我的课堂的惩罚,罚你画一百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