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棉再一次确认了一下账单总额以及自己的余额。
上次结算掏空了她一小半的小金库,这次的“八日账单”远超上次,剩余所有储蓄都不够了,还要等哥哥给她打来这个月的生活费,才堪堪能支付得起。
也就是说,她马上就要从小富婆,一下子跌落神坛,变成穷光蛋了。
“哎……”
花了好长时间才接受这个事实,沈棉忧郁地趴在桌子上,发出第五十三声忧郁的叹息,哀悼自己已经逝去的money,和即将到来的贫穷生活。
谁能想到,不过八天的时间,她沉浸在兴奋的小日子里,一时不察,小金库就被彻底榨干了。
脑子里左边的小人义愤填膺地斥责她:“让你见色起意,十几年的积蓄,两个月就霍霍完了!”
右边的小人挣扎:“可是鸭鸭真的很好看……”
被左边爆锤:“爱马仕当然好看啦!现在倾家荡产,再好看也看不起了!”
爱马仕好看当然不容置疑,祸国妖妃也不愧是祸国妖妃,业务能力超能打的,两个月就让沈棉灭亡了。
然后在她灭亡的时候,妖妃已经去物色下一个昏君了。
蓝颜祸水。
倾家荡产的沈棉一整天都垂头丧气。
一面惋惜自己如流水般散尽的家财;一面伤感以后再也不能买鸭鸭,别说贴肉肉,亲亲、抱抱、连牵手都牵不起的事实。
什么题目都没看进去,晚上沈棉没有去江一行那儿,自己回了鹿兴园。
也许是恐怖片的恐怖时效过了,也许是倾家荡产的打击超过了对不存在的鬼的恐惧,沈棉晚上一个人睡,搂着鸭鸭味儿的恐龙,也没有很害怕。
但平常总是秒睡的人,今天竟然有点失眠,在床上翻了两个回合都睡不着-
快十一点,江一行刚刚从饭局上出来,客气婉拒了客户亲自送自己的好意,坐上计程车回酒店。
B市他常来,街道颇为熟悉,司机很安静,却像是缺了点什么。
拿出手机调出沈棉的号码,怕她已经休息,又退出打开了。
【睡了吗?】
沈棉看到消息的刹那,精神本能地振奋了一下,虽然随即就因为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而回落。
她趴在床上回复:【还没有】
【在做什么,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
【自己睡害怕?】
前几天沈棉都是缠着江一行睡的,不知道有没有从那天的惊吓中缓过来。罪魁祸首此刻有点不放心。
哄睡觉是情人间一项多么甜蜜的互动,但沈棉依然不懂得在这时回答害怕然后顺势撒个娇的标准撩汉操作,非常耿直且丧丧地回答:
【不害怕,现在应该是鬼怕我。】
毕竟她变成穷光蛋了,光脚不怕穿鞋的。
好在江一行也不是一般的男人,不吃普通的套路。
他走进酒店房间,摘下手表,看着对话框无声地笑了。
【是吗,真厉害。】
随便聊了几句,沈棉的兴致不是很高。
鸭鸭现在应该在服务别的客户吧。
沈棉不喜欢他找别的客户,但是现在的她已经包不起鸭鸭了,没有资格再要求排他性。
她没提账单,因为不好意思告诉他自己的积蓄不够了,因为付不起账单所以要等哥哥给她打生活费。
说出来好像自己是一个没有能力养家糊口的没用的男人,有失尊严。
沈棉忧郁地把头埋在恐龙的胳肢窝。
舍不得鸭鸭-
连续消沉了两天,第二天傍晚,新一个月的生活费到账,沈沣打来一通电话。
沈棉一边把钱汇总到一起,以便待会儿一起打给江一行,一边在电话里回答哥哥的例行提问。
“司考准备得怎么样?”
“不是很好……”沈棉心虚地回答。
前几天过得太过放纵,疏忽学业,这两天又情绪不高,无精打采,复习的计划没跟上。
沈沣却没苛责她:“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学累了适当放松一下。还有时间,慢慢准备。”
满打满算剩一个月,沈棉不是像他那样的学神,从容不起来,一个月的时间略有些紧迫。
她下决心道:“我明天开始好好复习。”
沈沣对她的flag不置可否,另外给她布置任务:“明天回去看舅舅吧,多待几天,不要到了家就急着走。”
沈棉顿时肩膀都耷拉下去。
但是上次哥哥回来时说好的,没有办法拒绝,她不情愿地答应下来。
沈棉把钱一分不少地转到先前那张卡上,给江一行打电话,打算告诉他“费用已经结清”这件事。但没打通,他可能在忙。
沈棉等了两个小时,都没等到他回电话。
一想到他的业务都拓展到外地去了,这两天都在服务别的客户,沈棉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冒着酸气的气哼哼取代了原本的留恋和不舍,她给江一行发了条通知-
江一行这一整天都很忙,整理资料、跟客户开会、和对方当事人交涉、再开会、整理资料,一直到七点多结束。
客户盛情邀请他一起吃晚餐,边吃边谈,江一行与他客套几句,并肩从会议室往外走的时候,拿出一直没来得及看的手机。
一天下来积攒了不少消息,有找他说工作的秘书,有咨询法律事宜的客户,还有祝他七夕节快乐的垃圾信息。
沈棉的消息夹在其中,江一行目光扫过,脚步忽然慢了下来,
【这两个月的费用已经结清了,再见】
江一行盯着那行似曾相识的字,挑了下眉。
他还当像上一次一样,好笑地回复:【怎么这么爱算账?等我回来,慢慢和你算】
消息发送出去,前面冒出的红色感叹号,让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奶黄包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江律师?”见他停在那里半天不动,客户回头叫了一声,看他脸色不太对忙问,“出了什么事吗?”
江一行收起手机,抬头,神色叫人看不出任何异样,一如既往的风度翩翩:“没事,小孩闹脾气了。走吧。”
一行人多,分两辆车前行,江一行上了前面的车,后面几人纳闷地低声问:“江律师家里有孩子了?”
“没呢,我记得他还没结婚,应该是女朋友吧。”
“哦,那倒是挺宠的。”有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江一行回到A市,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将行李带回公寓,打开门,在玄关发现了另外一只箱子——他带去鹿兴园的那个。
除了删除好友,沈棉的电话从昨天开始就打不通了,现在将他的东西都送回来,看来是认真地要“再见”。
倒是干脆利落,一点不拖泥带水。
江一行看着那箱子,捏了捏眉心。
没心肝儿的东西-
赵晓晨接到江一行的电话,非常虔诚地接起来:“江律师,您有什么吩咐?”
“沈棉呢?”鹿兴园的家里没逮到人,江一行坐进车里,不苟言笑的语调听起来让赵晓晨有点害怕。
“她今天回去看她舅舅了,你出差回来了吗?”
江一行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问:“你能联系上她吗?”
赵晓晨摸不着头脑,沈棉联系不上了吗?早上还发过啊。
“……你等等,我试一下。”
她没挂电话,上给沈棉发了个:【?】
在舅舅家百无聊赖的沈棉秒回:【?】
赵晓晨马上对着手机说:“联系上了。”
江一行一个字的废话都没有:“让她给我回电话。”
赵晓晨茫然得仿佛突然被人从被窝里扒出来扔到了春晚舞台,一头雾水地应:“哦哦好的。”
挂了电话,她马上给沈棉打过去-
舅舅家就在A市下属的一个县级市,离市区有点距离,车程将近一个小时。
沈棉没有舅舅家的钥匙。
一个原因是当初上大学走的时候,她已经抱着没事不回来的心态;一个是当时舅妈和表姐以“你上学又不经常回来,拿钥匙也没用”为由,要她从小用的那把钥匙留在了家里。
沈棉敲了敲门,表姐在家,打开门见是她,习惯性露出一副“怎么是你啊”的表情。
随即想起沈棉是带着“礼物”的,马上又露出笑脸:“你怎么才回来啊?”
“棉棉回来了?”舅舅在里头听到声音,他是唯一一个真心期待沈棉回来的。
“舅舅,我回来了。”沈棉乖乖应了声。
“哟,千金小姐可算回来了。”舅妈阴阳怪调地说。
舅舅的腿脚还没好利落,扶着墙笑容满面地走出来:“提这么大个箱子怎么不叫你姐下去接你?”
“没关系,我拿得动的。”沈棉把箱子拖进来,先把哥哥要给舅妈的一袋钱,还有大家的礼物都拿了出来。
她自己的行李其实只有一点点,两套衣服,还有这几天要看的书。
表姐拿到化妆品马上就回房间自己摆弄了,舅妈拿到钱,脸色顿时也好看多了。“还是小沣有良心,去哪儿都不忘我们。”
沈棉谨记哥哥的教诲,把她的话当耳旁风,扶舅舅去沙发坐:“舅舅,你腿好点了吗?”
“好多了,早就不用拄拐了,再过几天就能回去上班。”
有钱能使舅妈笑,每次拿到钱她对沈棉的态度就会好一点,晚饭竟然多炒了两个菜。
沈棉上大学一走,她的房间就被用来堆杂物了,不过床还能睡,被褥都换了干净的,不用想肯定是舅舅换的。
把箱子里的东西往外拿时,接到赵晓晨的电话。
“包包,刚刚你家鸭鸭给我打电话,让你给他回电话。”赵晓晨跟说绕口令似的,“你俩怎么了?吵架呢?”
“结束了。”沈棉有点低落地说。
她好舍不得鸭鸭,但是怕自己忍不住,为了断绝自己总想找他的习惯,她删除了江一行的联系方式。???
被扔上春晚的赵晓晨觉得这个舞台是山寨的。
“为什么?”
“我没钱了,买不起他了。”沈棉无精打采地说,“所以我把他fire了。”
怪不得刚才江一行的声音听起来不太高兴,跟要找沈棉算账似的,原来是被甩了。
这个展开还真是……出人意表呢。
赵晓晨觉得不光沈棉,自己的脑袋似乎也有点危险,求生欲使她认真道:“……宝贝儿,我劝你再想想。”
江一行的车停在鹿兴园的地库,十分钟后,没等到沈棉的电话,赵晓晨又打了过来。
江一行接通,她在那边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才敢说话:“那个……那个……那个……”
江一行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淡淡两个字:“说吧。”
赵晓晨简直两难,又不敢擅自泄露江一行的秘密,已经尽力规劝过,实在没辙,闭了闭眼一咬牙:
“她说她要fire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