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璋看她眼睛瞪得圆圆的便忍不住的想笑。
但他还是忍住了,反到是抬手在她额角轻轻的揉了揉,又补充了一句:“要是你喜欢十月,也可以的。”
宋晚玉其实很想点头说喜欢。其实,她平日里当着霍璋的面早就不知说了多少遍的“喜欢”,但这一次,对上霍璋俊秀的面容与含笑的双眸,她又难得的生出几分赧然来,想了想,最后也只说了一句:“十二月太冷了,还是十月吧?”
霍璋忍着笑,点头应下:“也好,十月金秋,天清气爽,比起十二月来倒是更好些。”
宋晚玉见他一口应下,心下更觉欢喜,忍不住便又低头去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掌。
他们十指相扣,掌心相抵,只是看着便有说不出的亲密。
霍璋又与她道:“其他的我会去处理,你不必担心太多,你早些把身子养好才是正经。”
怕宋晚玉仗着身体好了大半不在意这个,霍璋还吓了她一回:“十月十五日和十二月二十二日都是今年的好日子,若是你的身体没养好,以圣人的意思,怕是要等到明年才能成婚了。”
宋晚玉:“......”
别说,把成婚日子拖到明年这种事还真是天子能做出来的,毕竟无论是十月十五日还是十二月二十二日都算是比较急的了,天子这些年口里常催女儿的婚事,可真到了时候却又难免生出些不舍之心来——便如天下所有做父亲的,既盼着女儿一生康泰平幸福美满,又不舍得叫外头的人拱了自家的小白菜。
所以,这般一说,宋晚玉还真不敢不拿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了,她很认真的与霍璋承诺:“我一定好好养身体,尽快好起来。”
霍璋看她一眼。
宋晚玉简直恨不得举手发誓:“其实都好得差不多了,我觉着过几日便能下榻走动了。”
霍璋这才又加了一句:“就算好得差不多了,也得记得喝药。”
宋晚玉想起那些苦药汁,皱着小脸点了点头,但还是忍不住抓着霍璋的袖子与他诉了一回苦:“我怀疑太医是乘机报复——他给我开的药真的是太苦太苦了。”
霍璋颇有些忍俊不禁,但还是说她:“.......那也得喝药,不许趁我不在把药倒了!”
宋晚玉眨巴下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目光盈盈的。
霍璋到底心软,忍不住又揉了揉她的额角,凑上去吻了吻她的唇角,低声哄她道:“我要有空也会过来陪你喝药的。”
宋晚玉这才点头,抿着唇露出笑来。
其实,她也不是这么怕苦的人,只是对着自己喜欢的人时,她的一颗心总是很软很软,忍不住的想要与人撒个娇,看着他纵容又宠溺的模样,一点点的与他亲近着。
.......
霍璋到底才回京不久,还有许多事要做,陪着宋晚玉用过午膳以及午后的汤药后便起身离开了。
宋晚玉想着若是要把婚期尽快定下自己肯定得养好身体,至少婚仪、嫁衣什么的也都需要时间和人力去准备,她便也提起精神来,下榻走了一段路——从霍璋到秦王再到天子,都甚少见她生病,此回方才这般紧张,一个个的都拿她做易碎的娃娃似的看待,可宋晚玉却觉得自己已是好了许多,若真是这么躺着不动,便是没病都要躺出病来。
果然,宋晚玉有心锻炼调养,几日功夫便已好全了,能够出门了。
宋晚玉便先去了一趟东宫,想着当初太子为着她的事情跪求天子,而她一气之下出了长安,临行前却只给天子与秦王妃留了信,实是有些对不住太子这个长兄,还是该去与人道个歉。
而且,宋晚玉心里也十分明白:父兄几个里头,只太子这个长兄最是一心一意盼着她早些成婚的,若想把婚期定在十月里,或许也可以去求一求太子,请太子这个长兄出面替她在天子身边敲敲边鼓。
太子见着宋晚玉上门来,果是十分高兴,口上道:“我原还想着去你府上看你,倒没想到你倒是先上门来了。”
宋晚玉是来致歉和求人的,难得的收了脾气,低头与太子道:“我是来大兄这里讨罚的。”
太子素来好脾气,闻言便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宋晚玉也算是个有担当的,认错时姿态也很端正,低着头认真言道:“当初我气急了,出长安时走得匆忙,还未来得及与大兄你说一声,每每想起来便觉得心下十分不安。偏我回来后又要养病,也不好出门,拖到如今才能来大兄这里讨罚。大兄勿怪才是。”
说起这个,太子这般的好脾气也是有些气:“你也是!哪来那么大的脾气,说走就走的!”他说着说着,又是一叹,“真要有什么事,不还有大兄嘛,你一个人出去,亏得没事,若真是路上有个万一,那可怎么好?!”
宋晚玉听着心下有些酸也有些软,上来扯住太子的衣袖,小声道:“是我错了。要不大兄你再骂我几句吧?”
太子原还想要再骂几句的,被她这话一逗,反倒骂不出来了,笑骂她:“骂你做什么?!你这都回来了,骂你还有什么用?!”
宋晚玉试探着道:“就,就让我下次吸取教训?!”
太子再绷不住脸,笑出声来。
宋晚玉脸上烧得热烫,只得使劲去扯他的袖子:“大兄快别笑了!这有什么好笑的?!”
太子笑过了,语声倒也柔和了许多,轻声道:“你在河北做的那些事,我也是知道的。”顿了顿,他语声里颇有些欣慰,“确实是做得不错,果真是长大了不少。”
宋晚玉被他这般一夸,脸上更红了,小声道:“阿耶也这样说。”
太子见着这妹妹这模样,心情大好,难得的说了一句玩笑话:“这大概是父子所见略同。”
宋晚玉要被他逗笑了。
兄妹两个笑过了,自是再没了芥蒂,也不说这些个已经过去的事情。
宋晚玉便与太子说起她与霍璋婚期的事情。
虽然对着霍璋时,宋晚玉还有些羞赧与矜持,但与太子这个亲兄长说起这个,她倒是不害羞不矜持了,语调听上去甚至还称得上是十分的诚恳认真:“阿兄你也是知道的,我与霍璋的婚事去岁就该成了,只是一直拖到了现下。如今好容易才等到阿耶点头,我是想着早些把这事定下。”
说着,宋晚玉还小声暗示太子:“已经问过钦天监了,十月里便有好日子。”
太子一顿,沉默片刻,抬手给两人倒了两盏热茶,温声道:“十月还是太赶了些。”
宋晚玉小声道:“好些东西早就准备着了,也不算很赶吧?”
太子便抬眼扫了宋晚玉一眼。
宋晚玉大着胆子看回去。
太子反倒被她这坦然的目光看得一笑,索性直接问了:“所以,你来找我这又是打得什么主意?”
宋晚玉眨巴下眼睛,嘴甜如抹蜜:“我就知道瞒不过大兄你。”
太子扫她一眼:“行了,也别给我灌迷魂汤了。要说就赶紧的。”
宋晚玉知道太子脾气,自然不敢再拖着,立时便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我是想着,这日子虽好可确实是有些赶,就怕阿耶不点头.......所以,我便想着来求大兄你替我去与阿耶说一说。”
太子闻言,既好笑又好气:“好事想不着我,这种事你倒是第一个想着我!”
宋晚玉脸上一红,小声道:“大兄你是知道阿耶脾气的,要是我去说这事,阿耶肯定要骂我‘女大不中留’,说不得一气之下便又要把这事拖到明年。我,我都等了这么久,真不想再等下去了.......”
太子也是盼着宋晚玉成婚盼了许多年的,去岁便已交代了太子妃帮着准备准备,到时候给妹妹准备添妆,偏去岁事情不断便一直拖到了现下。如今天子在庆功宴上终于点了头,确实是该趁热打铁早些将这好事成了。
这般想着,太子沉吟片刻,便也答应下来:“这样吧,我明儿去与阿耶说一说。”
宋晚玉大喜,双颊晕红的凑上来,甜言蜜语简直是不要钱:“我就知道大兄你最好了!我就知道大兄你最疼我!”
太子瞥她一眼,心下有些软也有些甜却又不知怎的冒出来一句:“你这话也不知说了多少遍了——说不得早就与二郎说过了吧?!”
宋晚玉:“......”
太子一见她这脸色就猜着了,忍不住摇头:“你啊!”
就知道妹妹的甜言蜜语都是当不得真的。
不过,嘴甜的宋晚玉还是留在东宫,陪着太子用了一顿午膳,只把太子妃膈应得不行。好容易等到宋晚玉走了,太子妃方才得空问了一句:“明月奴今儿怎么来了?”
太子素来敬爱妻子,倒也不瞒她,思忖片刻便将事情说了。
太子妃心里气了个半死,面上还得委婉的劝了几句:“这不大好吧,我瞧圣人很舍不得,想要多留明月奴些时日的。殿下去说这事,岂不惹了圣人嫌弃?”
太子妃越说越气,心道:她就知道,宋晚玉这人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每回来东宫都没好事!好事想不着太子这长兄,这种讨天子嫌的事情,她倒是第一个想起太子!霍璋不就在秦王手下做事?她不一向与秦王这个二兄要好?怎么就不找秦王去与天子说这个,非得找太子?!
太子却摇了摇头:“我为长兄,这种事总该由我出面。”
太子妃还要再说,太子却抬手止住了她的话。
太子一向温和仁厚的脸上也显出几分复杂神色来:“便是阿耶,他心里头也是盼着我这个长兄能够替底下弟妹‘出头’,好好‘善待’他们的。所以,不仅是明玉奴,便是三郎四郎他们,我做长兄的也要一般真心看顾........”
也不知是否有意,太子言语之中却是略过了秦王这个二弟。
太子妃听得一顿,转瞬间便会过意来,唇角微扬,很快便又抿平了,垂首作出柔顺模样,低低应道:“既殿下心里有了主意,我便都听殿下的。”
确实,天子毕竟也是做父亲的,自然会希望自己的储君能够善待弟妹,也会希望保全自己所有的儿女.......太子作为天子的嫡长子,也是诸皇子公主的长兄,这身份就是最大的优势,必定要有长兄模样方才算是扬长避短,发挥了自己的最大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