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河北乱党的贼首已被秦王擒获,早已斩首,但河北所余的乱党却仍旧没有彻底平定,仍有大大小小的乱子,只一直压着。这回也是实在压不住了,彻底闹得大了——乱党里出了个能领头的,集结旧部,攻陷州县,终于惊动了远在长安的天子。
秦王方才攻下洛阳,威望一时无二,几乎要功高震主,天子无论心下是否有所介怀,这种时候自然不可能再派秦王去河北。故而,天子特意下诏,从关中拨三千步骑与幽州总管合而击之。
与此同时,北边的突厥亦是不甚安定——先前中原几方乱战,突厥则是在这里头做搅屎棍,自是不愿眼瞧着中原一统。此时眼见着秦王一举收复河北河南,天子即将坐稳中原,远在北边的突厥终于再坐不住,出兵攻打代州。行军总管奉命出兵抗击突厥却全军覆没,最后还是代州大总管闭城自守,方才逼得突厥主动退去。
然而,这并不算完,从这日起,突厥接连侵犯并州、原州,北边州县皆是惶然不定。
而九月末,河北动乱亦是迟迟不平,派去平乱的几路大军亦是不甚顺利,反倒坐视敌势愈盛。
天子终究还是心有不安。
朝中便有臣子出言,请天子祭天,安定人心,确立正统。
这倒是正中天子心思,十一月初便依言在圜丘祭天。然而,方才祭过了天,前头便有传了坏消来息:河北那些乱党先后破冀州、相州、黎州、卫州等地,甚至还派遣使节前往突厥,突厥自是乐得见中原争乱不休,立遣骑兵往河北助战——可以说:河北的局势已然是坏到了极点。
天子终于再坐不住,哪怕心里再如何的顾忌,他也不得不着手启用秦王这个一向能干的次子。
十二月十五,天子令秦王、齐王领兵平定河北。
霍璋自是也要随行。
与此同时,秦王妃又有了身孕,小腹微隆。
这一回,秦王妃的怀象并不大好,反应极大,几乎是食不下咽。
秦王很是担心,偏他这就要去河北,思忖再三只得与宋晚玉说了一句,让她多注意些,若能帮衬一二便再好不过。
宋晚玉立时便答应了——她还记着秦王妃生小二郎时那一番事故,还真怕这回又要出事。
甚至,为了表达自己这回的认真,宋晚玉还主动的起身去秦王/府小住——反正,霍璋此回也要随秦王等出征,她一个人留在公主府里也甚是无趣,倒不如去秦王.府小住几日,陪一陪秦王妃,省得二兄在前线时还要为此忧心。
眼见着自家妹妹这般乖巧尽心,秦王不免也觉欣慰,觉着妹妹是真的长大了,也懂事了许多。临行前,秦王忍不住又与宋晚玉叮咛了几句:“要是后宫传召,你记得也跟着去看看......”
秦王与天子后宫原就不甚和睦,多亏了秦王妃端庄温顺,时常入宫,两方关系方才有所缓和。然而,自林昭仪与萧清音去过一趟洛阳,见识了秦王的冷硬手段后,天子那些后宫与秦王的关系几乎已是彻底僵住了。前朝那些事,秦王自己应付得来,自然是不担心的,临行前却也难免担心那些后宫会趁着自己不在,因着那些旧怨为难王妃。这种事,也只能托付给宋晚玉了。
宋晚玉一口应下,还很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二兄你就放心好了。”她忍不住嘟囔,“我又不傻!”
秦王妃闻言,不由失笑,又安慰秦王:“你也别太担心了。”
看着秦王妃略显苍白的脸容,秦王叹了口气,伸手覆在王妃隆起的腹上:“这孩子也太闹腾了,比他两个兄长都调皮,怎么叫人放心的下?”
秦王妃握住他的手,低而坚定的道:“会没事的。我等你回来。”
秦王一时默然,没有应声,然而他却能感觉到一股热量自秦王妃手上一直传递到他的手上,然后再到他的心底,令他一颗心重又沉静下来。
一切的一切都不需要言语。
然而,这种时候,宋晚玉这不解风情的偏还要在边上插一句:“太医看过了没有?是小侄子还是小侄女?”
秦王顿了顿,回头瞥她一眼,没有应声。
秦王妃倒是温声应了:“月份还小,还不知道呢。”
秦王抿了抿唇,立时道:“还是男孩好,这要是个女孩,这样的能折腾肯定像她姑姑,那可就是真的愁人了........”
别说,秦王先后得了两个嫡子,心里自然也是盼过嫡女的,可是眼见着宋晚玉这个前例在,他倒是更盼着能得个儿子了——要是有个像宋晚玉似的女儿,那可真是一辈子的愁心。
秦王妃扑哧一声笑了。
宋晚玉又羞又恼,瞪了秦王一眼:“二兄你说什么呢?!”
她看了眼正握着手的秦王与秦王妃,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也不想在这儿打搅人家夫妻说话,轻轻的哼了一声,抓着裙裾便跑开了。
见状,秦王妃忙要叫住她,却被秦王拉住了。
秦王道:“算了,霍璋马上也要随我去河北,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呢。叫她去和霍璋说说话吧........”
秦王妃不由也是叹气:原还想着宋晚玉这婚事今年能够定下,谁知会有这些个事,也不知究竟要拖到什么时候。
正想着这事,她又听秦王小声嘀咕——
“她总杵这儿,我都不好与你还有儿子说话了。”
他这个儿子,指的自然是秦王妃腹中这个。
秦王妃见他连“儿子”都叫上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里还有些担心:秦王现下正盼儿子,这要是生个女儿可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