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接到宫里送来的信后倒是暗暗的吃了一惊。
她本以为德妃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这时候更该小心谨慎,没想到德妃居然竟然还叫人将信夹在礼上一起送来。
不过,她也明白,德妃既然挑了这时候给她写信,这信上必有要事。她展信看了几看,眉心果是渐渐蹙起,不一时便将这薄如蝉翼的性子揉了揉,丢进熏炉里。
纸片被火星点燃,很快烧成了灰黑。
然后,太子妃方才唤了人进来,问道:“太子回来了吗?”
“是,”宫人微微俯身,“还在前头与几位大人说话。”
太子妃并未立时开口,先是转目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见时候不早,已是快用晚膳的时候了,这才开口说道:“你派人去与太子说一声,我等他回来一起用晚膳,有事要与他商量。”
宫人应声下去了。
太子妃坐在坐榻上,稍稍的出了一会儿神,这才开口吩咐人准备晚膳——她心知,自己难得派人请一回太子,太子肯定不会驳了她的意思。
果然,没等多久,便见着太子从前头回来了。他与太子妃一向相敬如宾,心知太子妃特意派人请他来用晚膳必是有事要说,故而也没拖沓,处理完了手头的事情便回来了。
太子妃见他回来,倒是如往日一般的温柔,先替他解了外衣,这才道:“虽说政务要紧,可你的身体也一样要紧,无论如何你也该仔细些才是。”
太子一笑,握住了她的手,一齐坐下,转口问道:“你特意派人叫我回来,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太子妃蹙了蹙眉,面上掠过一丝犹豫之色,还是道:“先用晚膳吧?用过晚膳再说也不迟。”
太子听出她话语中的郑重,略顿了顿,这才认真道:“好吧,先用晚膳。”
待得夫妻两人用过晚膳,太子搁了手中木箸,这才道:“到底是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吗?”
太子妃面上似有犹豫之色,但还是开了口:“是关于明月奴的事。”
“明月奴?”太子听了,面上神色也跟着端正了些,不由关切道,“她怎么了?”
太子妃见太子直到此时竟还这般关心宋晚玉这个见风使舵的妹妹,不免暗暗的咬了一回牙。只是,对着太子,她是绝不会说宋晚玉的坏话的,此时面上便带了些担忧之色:“我听人说,明月奴她在府里养了个人。”
太子一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反问道:“养了个人?什么人?怎么了?”
太子妃深吸了一口气,索性道:“听说是秦王送的——你不也说这些日子都没怎么见着她吗?我寻人问了问,这才知道她竟是真把秦王送的男人收了下来,算一算日子,大概也快一年了吧.......”
太子闻言,眉头立时便蹙了起来——在宋晚玉的婚事上,他和秦王的观点是完全不同的。
秦王觉得以宋晚玉这样的身份,哪怕不成婚,在府里养几个美人,便是做个乐子打发时间也好,故而才会一而再的给宋晚玉送男人。太子就很看不惯秦王这行径,只是因为宋晚玉往日里对那些男人也不大在意,一向都是前脚收下,后脚便设法给放出去,太子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在太子想来:无论宋晚玉是不是公主,她都是个姑娘家,姑娘家自然还是该相夫教子,这才算是过日子。
故而,听说宋晚玉居然在府里养男人,太子脸色都变了,转目去看太子妃,追问道:“倒底怎么回事?”
太子急得脸色都变了,太子妃反倒欲言又止起来,轻声劝了太子一句道:“明月奴年纪也不小了,你也别总拿她当小孩看待,她也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做兄嫂的管多了也不好。要是真逼得她拧了性子,那可怎么好.......”
太子妃越是如此说,太子便越觉心急:“明月奴自小便被阿耶阿娘宠着长大,现下还是小孩性子,天真得不行!真要是放着不管,指不定就被什么人给骗了。”这般说着,太子也难得的抱怨了一句秦王,“二郎也是,怎么总给明月奴送些个不三不四的男人!”
太子妃听了不免也有些意外之喜——虽说因着秦王战功卓绝的缘故,太子心里是存了些不满,但面上还是要讲长兄风范,顾念兄弟之情,甚少在背后提及秦王的不是。
没成想,今日倒是因着宋晚玉的缘故抱怨了两句。
太子妃心下暗喜,火上添油一般的替秦王解释道:“秦王毕竟也是做兄长的,他疼爱明月奴的心,自是与殿下一般。”
太子不由冷笑:“我可不会给自己未出嫁的妹妹送男人!”
太子妃还欲再说几句,太子便已摆手止住了她的话,转口问道:“先不说这些,你先说那个男人吧——以往二郎也不是没往明月奴府上送人,可明月奴是从不肯收的。这回居然破了例,可见着男人确实是有几分本事。”
太子妃想了想,还是侧过头,贴在太子耳边说了几句。
太子脸上先是愕然,随即便是惊怒和气愤,拍案而起:“真是.....真是荒唐!”他整张脸都气得涨红,当即便要抬步出门去,口上道,“不行,这事必须要与阿耶说——不能再叫明月奴胡闹下去了!”
太子妃连忙起身拉了太子一把:“殿下,殿下莫气,且缓口气!这个时辰,宫里怕也要歇下了,便有什么事,明日再去禀了圣人也是一样的。”
太子冷着脸,没有应声。
太子妃便把他拉到身边坐下,柔声劝道:“就等一晚,我这就让人备车,明早便能入宫。”
太子沉默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太子妃叹了口气,又道:“要我说,这事就不好管,真真的吃力不讨好——这人是明月奴喜欢的,又是秦王给送的,你这样不管不顾的去禀了圣人,知道的说你是好心,不知道的还要怨你呢!便是明月奴,只怕也未必领情,反倒觉着秦王这二兄比你这大兄更体贴她呢。”
太子原就为着宋晚玉的事情愁心,听了这话也觉心下一酸,但他还是要坚持自己的想法,认真道:“俗话说‘惯子如杀子’,二郎原就不该纵着明月奴,这事就不该由着他们胡闹!”
太子妃只得佯怒:“算了,我说不过你。我叫人备水,早些洗漱安置,明早也好早些入宫去见圣人。”
太子听了,不由也是苦笑:“出了这样的事,哪里还睡得着?”
一想起自家妹妹这事,太子便觉愁的很,头发都要被揪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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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晚玉浑然不知东宫这头的一番对话,她与霍璋一起用了顿晚膳,还给小松鼠松松喂了些坚果,直到天色渐沉,不好再留下去,这才恋恋不舍的起身离开。
她本以为今日出了这么多事,自己可能会睡不着,然而当她沐浴过后,抱着锦被躺在榻上时,竟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颇好,直到天快亮时方才做了个梦,迷迷糊糊的从梦中醒了来。
待得她醒过神来,方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梦——其实,这样的梦以前也不是没有做过,可那会儿她自觉对霍璋全无旖旎之心,绝对非分之想,虽有些羞恼但也没太在意。
如今两人已是揭开了隔在中间的那层薄薄的窗纱,宋晚玉再想起自己那个梦,便觉得胸口心脏似乎也开始砰砰砰的跳了起来。
然而,没等宋晚玉缓口气,回忆梦中情景,便听得珍珠隔着帘子轻声禀道——
“殿下,宫里来人了。说是圣人让您进宫一趟。”
宋晚玉:阿耶怕不是和我有仇吧?昨天这样,今天也这样,一大早的派人来扰人清梦!
好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