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在森林里住着绵羊一家人。
绵羊爸爸托尼先生有一个女儿,六十八个儿子,其中一个儿子因为被蜘蛛咬一口,基因产生变异,二十四小时都待在家里上网。
因为孩子太多,托尼先生每天都沉浸在噪音的海洋里,噪音的危害太过深重,夜深人静闭上眼睛,他的耳边依然会响起孩子们要香蕉吃的噪音,长此以往,他得了偏头痛。
因为孩子太多,托尼先生每天都要日以继夜、早出晚归地工作,扛着食物回家,一打开家门就看见六十九张嗷嗷待哺的嘴巴。
“明天要吃什么?”托尼先生问。
最可爱的小女儿挥舞着勺子坐在餐桌边,只要不是托尼先生亲自下厨做的食物,她什么也不挑。
被蜘蛛咬了一口的儿子忙于上网,也不挑食。
剩下的六十七个长不高的儿子们就喧哗起来。
“要吃香蕉包!”
“要吃香蕉飞饼!”
“吃香蕉意面!”
“可丽饼卷香蕉冰淇淋球!”
“只准选一样!”托尼先生道。
“爸爸选,爸爸选!”孩子们叫起来。
托尼先生拿着记录的菜单,左右为难,不知道选什么好,一纠结就纠结了三个小时。
长此以往,托尼先生得了选择困难症。
因为孩子太多,每天给小孩清理羊毛都很费时间。
托尼先生慈爱地把小女儿放进澡盆里,拿起刷子弯着腰勤勤恳恳地刷毛,等把女儿洗刷得干干净净,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托尼先生再一招手,沉迷上网的儿子跳进澡盆里,溅他一身水。
他任劳任怨地把儿子又洗刷干净,再一抬头,看见后面还有六十七个小儿子在等着,顿时感觉人生艰难。
等把最后一个小孩洗刷干净,托尼先生也已经倒下了。
小羊每天都要在户外快乐地玩耍,每天都要弄脏毛,托尼先生每天都要洗小孩。
长此以往,托尼先生得了腰肌劳损。
托尼先生是森林片区的巡逻警察,除了照顾孩子,每天还要兢兢业业地在森林周边巡逻,把坏蛋胖揍一顿抓起来,送进森林警察局。
长此以往,坏蛋们得了心理阴影。
这一天,疾病缠身的托尼先生要出门去城里看医生。
出门之前,他在家里留下了足够的食物,叮嘱孩子们要乖乖待在家里,除了爸爸回家,任何陌生人敲门都不要开门。
“能做到吗,黛茜?”托尼先生问小女儿。
“我可以的,爸爸。”黛茜就点头,“我会在家里等你回来好吗?你只是要小心一点。”
托尼先生有些欣慰地摸摸小女儿的脑袋:“我会准时回来。”
“你又能做到吗?”托尼先生问正在上网的变异儿子。
“我当然可以!”变异儿子滔滔不绝,“你记得上次你出远门的时候吗?你忘记带钥匙,把我们都锁在家里面,大家都很慌乱,可是我在网上找到用铁丝开锁的方法,轻轻松松就把大门打开,不费一点儿力气,我是不是很棒?是不是在危急时刻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勇气和智慧?还有上上次……”
托尼先生用土豆堵住了变异儿子的嘴。
“那么你们呢,能做到吗?”托尼先生问正在为爸爸出门而狂欢的一大群小儿子们。
他说话的声音淹没在他们的夏威夷音乐里。
托尼先生习以为常,点点头,背上包袱出门了。
天真快乐的小羊在房子里玩闹,殊不知爸爸走后没多久,危险就悄悄靠近。
房子外的树林里,一双眼睛正邪恶地盯着窗户里小羊们的身影。
“我等待那么久,终于还是等来了这一天。”罪恶的黑影在树影的遮蔽下发出桀桀的可怕笑声,“安东尼,你今天也算是送在我手里……欺负不了你,我就欺负你的孩子。”
这时候有阳光照过来,森林中的罪恶黑影露出了他的真面目——一只西装革履、戴着眼镜的商务狼。
商务狼汉默是托尼先生的宿敌,曾经被托尼先生亲手送进森林监狱,成功挖地道越狱出逃。
可惜出师未捷,挖的地道正好通往托尼先生的办公室。
于是汉默又被托尼先生送进森林监狱。
汉默并不死心,他选择翻墙越狱,再次成功。
可惜事先没有踩点,墙外面是森林公厕。
托尼先生皱着眉头捏着鼻子,再一次把汉默送进森林监狱。
凭着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固执精神和越战越败越败越战的勇气,汉默一次又一次出逃,一次又一次被托尼先生抓到,凭着自己的实力,获得了森林监狱“累积出逃十次免费送五年刑期”的优惠项目。
“知道为什么森林监狱的墙壁总是那么好钻吗?”此时此刻,邪恶的汉默站在森林里,内心涌现出无数回忆独白,“知道为什么森林监狱的牢门那么不稳固吗?”
他无声大笑:“你永远不可能知道,安东尼!我就是森林监狱的建筑承包商!”
这一次,坏蛋汉默又逃出来,并且把目光对准了托尼先生的孩子。
他打算扮成托尼先生的样子,骗取孩子们的信任,进入托尼先生的家,把所有的小羊羔都绑起来,放在火上烤,等烤熟了,把羊肉片成一片片,用饼卷着吃,为了营养均衡,青菜他都准备好了。
汉默想象羊肉卷饼的美味,垂涎欲滴,躲进森林,开始变装。
他缓缓除下了西装外套。
“哎呀搞流氓啊!”一只山鸡捂着眼睛跑走了。
穿上托尼先生的工装裤,戴上香奈奈高级草帽的汉默缓缓走到托尼先生的房子前。
他抬起爪子,叩响了托尼先生家的大门。
过来应门的是托尼先生最小的女儿黛茜。
小羊羔在里面问:“是谁敲我家里的门?”
“是我,乖女儿。”汉默道,“我是你爸爸。”
“你真是我爸爸吗?”黛茜回头看一眼时钟,非常疑惑,“爸爸说去城里看病,要很久才回来。”
“我放弃治疗,所以就回来了。”汉默捏着鼻子道,“快给我开门啊。”
黛茜很高兴,踮起两只小羊脚,要把大门的门栓抬起来,让外面的爸爸进门。
可就在这个时候,网迷儿子彼得拦住了黛茜。
“我们一定要谨慎一点。”彼得对黛茜道,“很有可能是坏人要骗我们开门,不能轻易相信。”
“吾儿叛逆伤透我心。”汉默道,“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是你爸爸?”
彼得大声问:“那你告诉我,Y=3sinX+4cosX+5的最小正周期是多少?”
汉默在门外沉默了。
但他好歹是成立过公司的高材生,这点问题并不能难住他,低头好一通算,报了一个答案。
“回答正确!”黛茜道,“他就是爸爸,对吗?”
作为一个在网上看过许多安全教育视频的网迷,彼得仍然保持着十分的警惕,摇头道:“不,这样也不能够证明。”
“你还想怎么样?”汉默问。
彼得思考两秒,没有再问数学题,这回从门缝里递出来一张纸。
汉默拿出纸一看,上面画了一幅图,物体A在光滑的斜面做向上运动,求对A进行受力分析。
汉默邪魅一笑:“这根本就是小儿科!”
他拿出笔来,认认真真做完题,把纸塞回去给彼得看。
彼得看完,没再提出质疑。
正当汉默满意点头的时候,黛茜却又改变了门外人是爸爸的想法。
“为什么?”汉默问。
“我的爸爸做题目,不会写很多字。”黛茜道,“因为他说题目很简单,答案一看就知道,不用过脑子。”
汉默抓狂了。
“安东尼是烦人精,生出来的孩子也是烦人精!”他跑回树林,抱住自己预备在紧急状况下使用的武器“汉默工业史上最强超级阿姆斯特朗螺旋阿姆斯特朗炮”。
汉默把大炮架在房子门口,里头的孩子们意识到危险靠近,害怕得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矮个子的小羊羔们都大哭起来。
“哭也没有用。”汉默大声道,“谁让你们有那种死鬼老爸!”
他狞笑着用火点燃了大炮的引线。
火苗吃着引线就往上爬,眼看着一路蔓延,顺利燃烧着了大炮的屁股。
“安息吧,烤全羊!”汉默道。
大炮颤抖起来,蓄势待发。
气氛万分紧张,大家心跳的声音仿佛都要跳出胸膛,在空气里咚咚咚地打鼓。
鼓点越来越密集,大炮冒出烟来,只等一眨眼,就把房子轰个稀烂。
汉默微笑着眨了一下眼。
但一秒钟过去,世界和平,鸟语花香,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汉默不信邪,再眨眨眼。
他一直眨到眼皮抽筋,大炮反而偃旗息鼓,彻底死火。
“不是吧?”汉默用手砰砰地拍,“做史上最强超级阿姆斯特朗螺旋阿姆斯特朗炮也这么豆腐渣工程?”
“你说呢?”背后有人道。
听见那熟悉的声音,汉默一抖,战战兢兢回过头去。
他看见了戴着墨镜、叼着雪茄、气势可怖的托尼先生。
托尼先生身后还跟着一群羊,有放电的,有绿皮肤大只的,有变出金色鞭子的,也有拿着盾牌的,还有戴着寡妇蛰的。
“你不是进城看病去了吗?”汉默瑟瑟发抖地问。
“对啊。”托尼大哥一抬头,缓缓吐出个临刑前的烟圈来,“遇上朋友,就带着回来一起喝酒。”
他一勾唇,沉声道:“真巧啊。”
“是、是真巧……”汉默一边说话,一边后退。
他还要抵抗,架不住绿色大块头的羊一下冲过来,将他和史上最强超级阿姆斯特朗螺旋阿姆斯特朗都顶上天空,打出漂亮抛物线后,汉默掉回了森林监狱里。
“故事讲完了。”托尼合上书本。
被窝里的黛茜听得大眼睛亮晶晶:“今晚的故事有趣,爸爸。”
“是吗?”老父亲道,“要是我讲完故事,你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会更有趣。”
托尼看看时间,低头在女儿额头亲一亲:“睡吧,夜要深了。说晚安。”
黛茜闭上眼睛,轻轻地道:“晚安。”
“晚安。”
今晚在梦里,大概能继续看见绵羊先生一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