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一定要跟班纳争个高下。
这是一件幼稚的事情,由浩克来做似乎又再正常不过。
而黛茜则认真地把这个问题思考了好一会儿。
班纳不错,浩克也不错。
“我就是喜欢靓仔多一点点。”团子道。
她伸出小拇指,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浩克于是心满意足。
天要全黑了,温蒂得回房子里做晚饭,黛茜的肚子也扁扁,想回去找点儿东西吃。
悄无声息潜伏在树林不知哪个角落的托尼耐性倒好得很,黛茜跟浩克说这么久的话,他只是听着,并不出来打扰。
“回我的家里好吗?”黛茜邀请浩克,“我的爸爸不要你赔钱。”
“不。”浩克道,“我要保持生气。”
团子很惊奇:“为什么?”
“不要班纳。如果我不生气,班纳就把我从脑袋里一抓。”浩克用力抓握一下空气,五官都皱在一起,“他要出来。”
“你也可以出来。”黛茜拍拍他的手。
“他要我打架。”浩克抱着粗壮的手臂,“我不为他打架。”
“你就是来找我玩。”黛茜道,“你不要吗?”
浩克不说话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头那样粗,挨得越来越近,稍稍用点儿力气就能把黛茜戳个大跟头。
这样的行为不知道算不算危险,反正不远处原本渐渐放松警惕的托尼立时绷紧了身上每一处线条,往前几步。
但浩克没打算伤害黛茜。
他只用指尖在黛茜额头轻轻一碰,像他刚才终于圈了棕榈林莺在手心里,不是要伤害它,轻而又轻的触碰仿佛玩耍。
浩克不会这样点点托尔的额头,因为很不爷们儿,也不会这样点点托尼的额头,可能会讨厌地把自己的手打三个巴掌。
而黛茜这样小。
粗粗的手指在脑门儿抚一抚,痒得团子一缩脖,随即笑起来。
“回去吃饭。”浩克道。
黛茜就来牵他的手。他的手真大,她一只手才能捉住他的手指头,人就更大,不知要吃多少饭才吃得饱。
“谢谢你,朋友黛茜。”浩克轻轻地道。
他嗓门儿大,说这句话却低而又低,要不是团子的听力灵敏,在群鸟归巢和林叶扇动的声音中,还未必能捕捉到这么一句。
浩克摇头。
他再没说话,黛茜只觉握着的手指越来越小,突然听见温蒂一声惊呼,转头去瞧,看到班纳高高的个子越变越矮,脸也小下来,皮肤上的绿颜色像潮水一样褪去,逐渐逐渐恢复成班纳的模样。
班纳博士先前在意识里不知道蹦跳抗议了多少次,突然找回身体主动权,还像在梦里,脚下一个急刹,然后才发现自己旁边跟了个孩子。
“我怎么……”班纳抬手摸摸脸。
“浩克开心了。”黛茜道。
团子有些为没跟浩克一同用晚餐而遗憾,轻轻地拍一拍班纳的手臂,隔着一层皮肤,对他身体里的绿巨人道:“以后还来吃甜甜圈好吗?”
“你这样说,他听不见。”托尼走出来道。
“可以的。”黛茜很相信,“浩克耳朵大,可以听见我说话。”
班纳是第二天离开斯塔克家的。
作为科学家,班纳也是个很有趣的人,并不像浩克说的“白痴”、“讨厌”,他还能用托尼工作室里一些小材料做科学实验给黛茜看。
“有一点我要澄清。”班纳郑重其事,庄严宣布,“托尔不喜欢浩克,托尔比较喜欢的是我。我可是有好几个博士学位。”
托尼在旁边听着,大概想翻白眼,出于礼貌,还是压制住了这种欲望:“有意思吗?”
“事实不应该被埋没。”班纳道。
那个“你更喜欢谁”的问题,班纳还悄悄地拿去问黛茜。
说浩克幼稚,班纳难道就不幼稚。
同用一个身体,果然会有些相似。
黛茜陷入了茫然。
她仿佛忽然能够明白雷神为什么面对两个人要给出两种答案,哪里是狡猾,分明出于满满的求生欲。
经过这一遭,班纳仿佛开始意识到跟浩克的矛盾源头,住在斯塔克家的那一天晚上,他一个人在酒吧静静坐了很久。
“你觉得浩克算什么……什么东,呃,身份?”后来托尼过来也要喝一杯,班纳就问他。
黛茜已经睡下了。
托尼进入吧台里头,在琳琅满目的酒柜上游移着手挑酒,末了自己慢条斯理调一杯马天尼,面对班纳的询问,淡淡道:“我女儿说班纳是她的朋友。”
“他说我把他当做武器。”班纳沉默须臾,点头道,“不错。他一直是我的困扰,但自从他出现之后,遇见危险,他就开始成为我的盾牌了。别人把布鲁斯班纳和浩克看作一体的怪物,我把又他看作什么?”
他喝了一口酒。
班纳仰脖一饮而尽的动作倒令托尼有些惊奇:“你现在不怕他出来了。”
“黛茜说过他很高兴。”班纳低头笑,“他没有兴趣跑出来,就专门为了对着你这张脸。”
“有道理。”托尼深以为然。
他抿一口酒,放下酒杯,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了的纸,推给班纳:“我女儿委托转交的。”
“是什么?”班纳问。
他展开纸张,瞧见上头用蜡笔画的两个人。
大只的黑头发绿皮肤,小的金头发蓝眼睛,手牵着手,很友好的样子。
“等他下次跑出来,有机会你让他看看吧。”托尼道。
班纳就笑:“她果然更喜欢浩克。”
“唔。”托尼道,“那倒也不。她还画了你。”
老父亲伸手在纸上一点:“喏。只是不在重要位置。”
“这么小。”班纳骤然把脸贴近了画纸,以为眼花,“这真不是蘑菇吗?”
他把画纸叠叠好,放进了口袋里。
也不知道浩克能不能瞧见这幅画。
根据托尼的判断,浩克应该是顺利见到了的。
因为在班纳回去之后,过没两个星期,斯塔克家就收到个急送的快递包裹。
包裹里用冰块冰着许多的鱼和龙虾,还有一只摸瞎混进去的水母。
据说是浩克在海里捉的,其中也不乏小人鱼送上的鱼生艰苦的大鱼。
托尼和黛茜吃了好久,那之后有段时间,斯塔克家的餐桌上都没再出现过鱼。
“不买鱼,今天又要吃什么?”温蒂问。
她的食谱大大调整,每天要去超市买什么东西也得重新考虑。
黛茜很愿意帮着一起考虑,这一天托尼下午要出门工作,温蒂就带着孩子到外头逛街去。
“吃大汉堡吗?”黛茜跟温蒂手牵手走在街上,这种感觉跟坐在车里看风景又不同,近距离地瞧见人们的表情,听他们说些小孩听不懂的话,其实也很有意思。
等黛茜长大,成为青少年,做爸爸的大概也能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外面跑了。
“我们不能每次出来都吃汉堡。”温蒂道,“斯塔克先生要有意见的。”
团子就点头。
“去超市买小牛排好不好?”温蒂左看看右看看,回想昨天吃的菜,“走这条路能路过零食店,你爱吃的方块饼干没有了,正好进去买一点。”
“好!”黛茜很高兴。
两个人于是去了零食店,出来的时候,黛茜手里多个提袋,里头装着鼓囊囊的零食。
还有抽奖券,如果刮中奖,可以出个超市限定的玩具。
团子乖乖地站在路边,低头刮卡。
有个汉堡大王的公仔,她还挺喜欢呢。
正刮着,刚出来一个字母,突然听见街上响起连串的喇叭声,还有许多车辆刹车,动静很大,黛茜抬头去看。
是一辆奇异的鲜黄色出租车,在大街横冲直撞,扭来扭去,不知道是开车技术太差,还是司机太疯狂。
说技术太差,其实也不是的,虽然车子蛇形走位,始终没撞上一台车子、一个路人,眼见往这边冲过来,温蒂抱起黛茜,要往商店里躲。
温蒂的动作很快,车速更快,旋转漂移三周半,吱一下刹停在马路边。
最后一个停车位,稳稳占据,驾校教练看了要流泪,驾考考官看了要沉默。
黛茜在温蒂怀里,坐得高望得远,能够瞧见生死时速的出租车里坐着什么人。
驾驶座上的司机有种劫后余生的表情,正贴着方向盘喘气,而那后座上,则岔开双腿,懒洋洋坐着个蒙面的红衣男人,仿佛他不是坐在一辆险些肇事的出租车上,而是坐在稳如平地的加长林肯。
蒙面男人手里还拿一本书在看,封面上两个亲亲的小人,黛茜没看清书的名字。
就算看清了,“总裁娇妻带球跑”的标题,团子应该也看不懂。
司机不知道在车里说了什么,蒙面男人降下车窗,把头探出来往外看。
“多品达,干得好!”他随即拍手叫好,“你的车屁股像被五十个大汉同时爆X了爽到不行,正在冒烟!”
多品达大概是司机的名字。
司机于是着急忙慌跑下来,去看他的车屁股。
还是个印度小哥。
“我不行,我不敢打开。”印度小哥楚楚可怜地道。
红衣蒙面男随即打开车窗,踱步下来,慢悠悠抚慰情人般抚慰了出租车的后盖,猛然一掀,把头伸进去。
“哦,现在轮到我爆你车的X。”他道,“我会比你温柔很多。她是你的伴侣,你每一天都触碰她,不应该这么粗鲁。”
引擎并不在车后盖,冒烟确实很奇怪。
蒙面男从车后盖里看见了什么,黛茜不知道。
团子只是瞧着那奇怪的人的背影……他背上居然背着两把装了鞘的长刀,像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还有……
他的臀部真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