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轮回重启

石年功德加身:改良种植技术、尝百草著成百草经、请丹书, 每一个功绩都足以让人族更好的活下去。

太阴星上,娥还在广寒宫中捣药。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够积攒到足够的功德, 甚至于她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这一切, 究竟是不是无用功。

这些年来,玉兔也知道了娥的一些事情。

她知道外面那位砍树的吴刚就是娥心心念念的那个大巫,玉兔也不知道自己该是何种心情。

她从娥的怀里跳出来,化为人形,目光迷离的望着外面,声音带着几分幽幽的味道。

“值得吗?”

“什么?”

“当初不顾一切, 甚至连人族的生死存亡都不顾及, 落到今日这般地步, 值得吗?”玉兔真的很想知道, 娥她到底有没有后悔。

娥摇了摇头, 说道:“当时觉得,不管自己面临什么,都是值得的。巫妖二族,只觉得人族弱小, 便不顾人族死活。与其如此, 不如尽力一搏,也好让他们知道, 有些种族纵然天生弱小,但也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欺辱的。”

代价确实惨烈了些,甚至也牵连了那么多无辜。夜凉如水,在广寒宫的每一个日日夜夜, 她都觉得孤寂寒冷。深夜的时候,她也会被愧疚折磨的说不出话来。

可是后悔,大概是没有的。

娥说道:“我愧疚,对不起很多生灵。巫族、妖族、乃至于那些死在金乌齐出这场大祸的人族和万千生灵。杀孽背负在身,其实我心情很清楚,这辈子我都得背负这般杀孽,或许我会一辈子都被困在这广寒宫中。但我不后悔。”

玉兔又望了一眼外面的吴刚,曾经他叫后羿。

也不知道,他如今又后不后悔呢。

玉兔歪着头问道:“你想看看人族如今的生活吗?”

“可以吗?”

她一身法力被封禁,在广寒宫中,除了捣药,她什么其他事情都做不了。一个很微小的水镜法术,她也施展不出来。

玉兔说道:“可以。”

她施展了一个水镜,水镜当中,是人族种植的稻谷,圈养的野鸡等,还有男人外出打猎,也有族中的祭司占卜天气。有族人生病的时候,也会有人给开店草药。

对于一个个可能的危机,人们都有了应对的措施,他们现在生活的非常好。

玉兔看着娥,问道:“你觉得高兴吗?”

娥笑着,只是笑着笑着眼底却溢出了泪水来,头却止不住的点着,说道:“我高兴,我特别高兴。”

人族从诞生之日开始,便一直都是弱小的代名词。

他们没有传承记忆,因为天生道体的关系,所以人族若是想要修行,天道之下便又有了新的门槛。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修行,幸而还有太素娘娘传下了武道。

武道入了巅峰,一样可以有自保之力。

然而,人族寿命短暂,有些刚刚出生便夭折了。有些好一点儿的,磕磕绊绊长大,外出打猎、或者是遇到什么意外,也很容易就会陨落。年到四五十,便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寿终正寝了。

玉兔便将人族圣主的事情跟娥说了一下,伏羲和神农的事情。

娥心里便有些恍然了,她知道这所谓的人族圣主,大概就是人族崛起的时机了。她心里也不由得在想,若是当初能够再稍微忍一忍,忍到这个时候,是不是就可以不用付出这么惨烈的代价,也可以达成目标。

她告诉自己,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管怎么自责歉疚都没有用。

然而不行,一旦这样的心思起了头,她便再也放不下。

原本就日日夜夜如影随形跟着她的愧疚,如今愈发的深刻起来。

玉兔小心的看着娥的表情,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了?看到人族现在的模样,娥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好很多。

娥有些失魂落魄,转身便进了自己的房间。

而广寒宫外面,吴刚便用太阴星表面的石头化成的斧子在砍月桂树,哪怕砍不到三下,那石头便会断了,他需得重新再换一把。

然而,吴刚还是一直在坚持着,丝毫没有想要放弃的意思。

他能够坚持到现在,心里面唯一的想法,也不过就是居住在广寒宫里面的娥,能够看他一眼。他知道,太阴星主给自己定了一个大概是不可能能够完成的目标,所以他的希望其实就只是娥能够看他一眼。

然而,这许多年过去了,娥似乎一眼都没有看过他。

玉兔看看吴刚,再看看被刺激的不行的娥,心里忽然明白了太阴星主惩罚的手段。情由心生,人族乃是天生道体,七情六欲对于人族的影响则更甚。

所以,太阴星主的惩罚便是——诛心。

一时的死亡,对于某些人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玉兔懵懂的觉得,自己好像懂得了什么。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溜走,女登在神农归位之后,便没有再继续修炼了。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去贪享寿命,平心娘娘做到了她答应的事情,而她也没有遗憾,那么早一步完成她的承诺,那也是应该的。

女登剩下的时间,并没有时时刻刻都留在部落当中。

她意识到,洪荒大地是非常广袤的。广袤的大地上,还有许多她不曾见识过的存在。其他部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她想她该趁着自己还有时间,将伏羲和神农留下的种子传播出去。

她想要走遍洪荒,想要让整个洪荒的人族都能够知道这样的事情,能够因此而获益。

这也是她在完成对平心娘娘的承诺之前,唯一能够为人族做的事情了。

所以在她剩下的时间里,女登走了很多地方。

有时候也会遇到不长眼的妖族打她的主意,刚开始的时候,女登确实非常谨慎,但是后来她渐渐的发现,那些贪婪的妖族基本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妖。

她将伏羲和石年留下的东西带去了很多部落,就像是传递火种一样,将这些知识传播出去。

终于有一日,女登预感到自己大限将至。

夜里,外面起了一阵白雾。

女登躺在床上,忽然变得昏昏沉沉起来。

她心有所感,放任自己陷入了睡梦中。

白雾之处,平心娘娘如同那一次出现一样,出现在了女登的面前。

她面上表情始终如一的平和而又充满了包容和慈爱,这一次女登还在平心娘娘的眼神中看到了满意和鼓励。她明白,自己之前的做法,平心娘娘也是鼓励的。

“见过平心娘娘。”

“起来吧,你这些年做的很好。”

原本平心还有些担心女登,怕她熬的汤水效果不好,又或者会遇到一些力量强大的大能,在入轮回台之前,以武力拒绝喝汤。

如今女登因为最后那些年所行之事,给自己积攒了无数的功德,她有功德护体,在地府又有自己赐予的神职,只要不是碰上圣人,她便没有什么好怕的。

轮回台在之前经过幽萝的加固之后,确实已经比刚刚出现的时候凝实了许多。但它还是有些纰漏的,这个纰漏没有出在轮回台上。

看到地府那一条河沟,看到河沟两边生长着的越来越茂盛的红色的花,平心忽然有了一丝想法。

那一条通往轮回台的桥边上,还缺了一个熬汤人。

以河水为主料,以红花为辅料,再以熬汤人的愿力为引子,一碗汤,便足够叫过桥人忘尽前程往事。

这个人,平心观察了许久。最终才决定是女登。

女登是伏羲和女娲在凡间的女儿,又生下了神农,本身就身具大气运。她虽然仍然是凡人之身,可是却有着强大的愿力。熬汤的手艺也不错,对于各种料的配比很有分寸。

当然,平心心中所想,最关键的,还是以此拉近地府和女娲、伏羲、神农甚至包括幽萝的关系。她预感到,地府正在逐步的完善当中,而在未来,会有无数人盯着地府,盯着轮回。

无尽的恶念业障滋生出来的恶鬼,也会充斥着地府。光有她一个人镇压着,还不够,甚至是远远不够的。

地府,绝对不能够出事。

平心领着女登通往地府,路上也将女登需要做的事情同她说了一下。

女登点头表示明白。

平心站在河对岸,对女登说道:“这条河,我叫它忘川河;这座桥,我叫它奈何桥;这片花海,便称之为往生花……你熬的汤呢,不然你也给取个名字?”

入了地府,女登其实是可以将自己的外形标称年轻时候的样子的。

可是她却并不愿意。

还是一副慈祥老婆婆的模样,她觉得自己这样的形象,跟地府可能更搭一点。

汤的名字?

她回忆了一番,之后嘴角露出了一个笑,说道:“虽然我如今记忆并没有被抹去,但我知道,我其实已经死了。生前种种因果缘分,在命断的那一刻,便已经全部隔断。我叫孟婆,以后这碗汤,就叫做孟婆汤吧。”

平心点了点头。

孟婆便在奈何桥的尽头,架起了一口锅,锅里常年都咕嘟咕嘟的滚着。

那口锅,据说是个十分厉害的法器。

据说刚开始的时候,也有鬼魂不愿意配合,孟婆便用那口锅,砸的那闹事儿的魂体都变小了许多。

若不是他求饶认怂的快,只怕都要魂飞魄散了。

从此以后,倒是少有人再敢挑衅孟婆的权威。

平心偶尔会过来寻孟婆说说话,刚开始倒也有些时间,可是渐渐的奈何桥上排队的越来越多……

路过黄泉,得见一片红花,忘川河水渐渐也葬了不少戾魂,奈何桥的尽头,是那位熬汤人。

喝下孟婆汤,才算是真正的了断因果,轮回重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