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侍郎原本想把这个躲在暗处的人揪出来的,只是那人实在太狡猾了,他揪了好几天,愣是没找到半个人影。
钱侍郎顿时觉得有点头皮发麻。
这个人,到底想干嘛?
不会对他有什么企图吧!
系统瞅着自家宿主那些暗搓搓的行为,很是看不上,它就不明白了:“你就不能正大光明一点吗?”
“我跟人家又不熟。”顾邵说得理直气壮,“要是正大光明地去看,多尴尬啊?”
“这会儿就不尴尬了?”
“反正尴尬的人不是我。”
系统真心为晋安先生感到不值。人家好心给了个建议,结果却被宿主弄成了这样,要是晋安先生知道了,指不定得气死。
顾邵盯着几天,对钱侍郎也渐渐有所了解。
这人是个暴脾气,为人处事都十分干脆果决,不喜欢别人插手插脚。有时候会显得很霸道,但毫无疑问,在修筑护城河一事上,正需要这样的领头人,才能令行禁止,速战速决。
不过,钱侍郎脾气虽差了一点,却是个难得的好官。路上碰到做工的百姓,看到他们行礼,都会不由自主地慢下步子对着他们点点头。
对待下属,和对待百姓,仿佛是两种态度。
顾邵还想再盯着看几日,那边晋安先生却突然叫了他过去。
顾邵想着这怕是又要问他书读得怎么样了。
好在他确实是读了,也不在乎晋安先生考不考,便气定神闲地过去了。不料到了哪儿之后,却还有个意外之喜等着他。
这事要从前段时间郑嘉树被其余几人撺掇着向他祖母求情开始说起。
胡老夫人一贯是疼孙子的,小孙子说什么,她都会尽量满足。况且这回孙子说得事情又确实合情合理。
顾邵那孩子是他们尚书府的客人,既是客人,哪儿有叫客人受罪的道理?胡老夫人本来就挺稀罕顾邵这孩子的,见二儿子一直不让顾邵回来,早就心疼上了,正好这回小孙子过来求情,胡老夫人便拍着胸脯说这事包在她身上了。
胡老夫人原是想着彻底将顾邵给弄回来,无奈她家儿子实在太过心狠,好说歹说,最后只答应接他回来一日。
一日就一日吧,胡老夫人不满归不满,可也无可奈何。
可还是忍不住骂了她儿子一句黑心肝。
就这么一日,在顾邵看来却像是天大的惊喜。
他自听到这事之后嘴角就没合上过。
晋安先生看着觉得好笑,知他心性未定,不好责怪什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离开?”
“没有,没有。”顾邵一边笑一边摇头,谁都看得出来他是口气心扉。
“行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儿一早我会拍人送你回去。”晋安先生说完,顿了一下,“只放一日的假,后日一早便得回来。”
顾邵立马应下:“好,我知道了。”
往常从晋安先生的营帐里头出来,顾邵都是怏怏不乐,一副被考较得精疲力尽的模样。今儿出来,却是心情雀跃,眉眼中都透着一股喜气。
他那一两银子,总算可以花出去了!
可喜可贺!
一整个晚上,顾邵都在亢奋。到了第二日,顾邵迫不及待地爬起了床,又神清气爽地上了马车,挥别了晋安先生和钱侍郎,一路风风火火地往城里赶。
“这架势,倒像是一去不回似的。”钱侍郎摸着胡须道。
晋安先生勾了勾嘴角。
一去不回?那是不可能的。
……
顾邵走得早,进了城门之后,街上也并没有多少人。只是即便如此,顾邵还是觉得慢了,路上没忍住还催了好几次。
车夫嘴里应着,却也没有快多少,仍然不紧不慢地朝前走着。
顾邵急得抓耳挠腮。
许久之后,马车终于到了尚书府。
可算是到了!从车上跳下来之后,顾邵整理了衣裳,看着早已经守在门口的罗管家,顿时觉得亲切到了极点。
算算日子,他已经吃了大半个月的苦头了。
“可算是回来了。”罗管家也看到了顾邵,赶紧从阶前下来,亲自将顾邵迎进去:“老夫人二老爷都在里头等着呢,二公子和几位小公子也在。”
顾邵犹豫道:“是张公子几个吗?”
“可不是,听说您要回来,一大早就过来了!”
顾邵不明所以。
他跟他们,很熟吗?莫不是被他打击了一次,心中不满,还想过来找茬?应当不会啊,这几个人看着都不像是小气之辈。
顾邵想不明白,只是脚下却未曾停歇。
上房里头,张若龄几个缩在下面,拘束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们早就听郑嘉树说今儿顾邵要回来了。
既然他们没办法把顾邵弄出去,那还不如他们自己过去。正所谓山不就我我便就山,反正他们过来也算是做客的,郑二叔总不至于向他们赶出去吧。
虽然这样想,但是几个人依旧来得忐忑。尤其是见了了郑远安后,屁都不敢放一个。
不过呆了一会儿之后,他们发现郑二叔好像并不像他们以为的那样,待他们虽然不亲昵但也足够客气了。
几个少年受宠若惊,也收了平日里的纨绔气,跟郑嘉树一样,乖乖地坐在下面。
等到外头传来了动静,没多久,他们便看到一人从外头进来。
郑远安立马抬头看向外头,见果真是顾邵回来了。见顾邵走进,郑远安飞速地打量了他一眼,又若无其事地低下头。
顾邵赶忙上前给胡老夫人和先生行礼。
胡老夫人却看得连连叹气:“瘦了,瘦了不少。”
郑远安想着半月前顾邵的模样,对比了现在的模样,好像确实,瘦了点。
城北的伙食,真的很差么?郑远安点了点椅子,暗暗思索。
胡老夫人又在感叹:“看把孩子饿成什么样了,才半个月就瘦了这么多,要是再待下去,可就瘦没了。这外头毕竟比不得家里,看来还是回来好啊。”
顾邵忙不迭地点头:“可不就是这样么。”
“真是可怜。”胡老夫人意有所指,“还是回来好啊,回来好。”
顾邵闻言,一脸感动。没想到胡老夫人这么懂他,比郑先生懂多了!
郑远安看他这样子便脸一黑,什么心疼也没了:“行了,哪儿有那么苦?即便苦了,他一个男子汉吃点苦头算什么?”
“就你能说!”胡老夫人嘀咕了一句。
顾邵心塞了一下。郑先生,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绝情。
寒暄了一会儿之后,顾邵便被几个早就迫不及待的少年郎拉下去了。
顾邵原以为郑先生会呵斥,没想到他还挺纵容的。
几个人拉着顾邵就去了郑嘉树的屋子。
他们本来想拉着顾邵再比一场的,无奈这里没有鸡,也没有骰子,郑家人更不会允许他们灌酒。
几个人一想,就有点傻眼了。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能玩儿,那他们急哄哄的赶着过来是为了什么?
顾邵大早上爬起来,坐了这么久的马车,其实早就累了。被拉着过来的时候,也不是那么很乐意,他也实在没什么精力同他们比来比去。
“系统啊,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打发他们?”顾邵忽然想到了系统。
“拍画片?”
“这是什么?”顾邵从来没有听说过。
系统将规则跟顾邵说了一遍。
顾邵听后,沉默良久:“……这东西拿出来,确定不是侮辱人的?”
“小孩儿都喜欢玩。”
“可他们不是小孩。”
系统坚持道:“本质是一样的。”
顾邵也没有别的法子了,既然系统这样说,他便决定带着他们玩这个。
跟系统说了一句之后,顾邵便感觉袖子一沉,里头落下了一个东西。他将东西取了出来,放到了桌子上。
四个少年立即围了过来:“这是什么?”
“瞧着像是画上去的,可是这画得也太逼真了吧?”
“从来没有见过呀。”
“所以,这些都是美人图吗?”郑嘉树问道,“顾兄你画的?”
顾邵嘴角一抽。
系统这是什么德行,竟然把他从前画得美人图都弄成了画片,真是白白叫人尴尬。
顾邵当然不会承认这是他画的,胡诌了一个不存在的小贩,将事情推到他身上。接着又跟郑嘉树几个说了这拍画片的玩法。
果然,他一说完,几个少年当即怒了。
“这是什么东西,怕不是埋汰我们吧!”
“谁要比拍这玩意儿啊,这么无聊。”
“就是就是,鬼才玩这个。”
几个人对这玩意儿嗤之以鼻,这东西,小孩儿都不屑于去玩,更何况是他们。
不过,这上面的美人图画得还真是不错。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拿起了画片,开始欣赏。
画得可真不错,可惜不是他们的。不对……也未必一定不是他们的,若是拍赢了,不就能都拿走了吗?
半个时辰后,郑远安身边的书童过来寻顾邵,说是郑远安请他过去用膳。
顾邵一听有吃得,心思立马飞出去了,再待不住,便转身同另外四个人道:“你们要不要去吃饭?”
没有人回他,桌子旁边围着的四个脑袋都专心致志,分不出一点时间给顾邵。
“那我就先去喽?”
依然没有人回。
这几个少年拍画片拍得正在兴头上,这玩意儿就跟有瘾似的,一玩就停不下来。输了还想玩,总觉得自己刚才说的都是意外;赢了的还想赢,想要把对方手里的画片全都赢过来。
酣战的档口,众人只听得到自己和对方口中那一连的怪叫声,哪儿还能听得到顾邵在说什么。
顾邵问了两句之后便没有再管他们,直接跟着书童去郑远安的院子。
今儿用膳,只有郑远安和顾邵,胡老夫人特意吩咐了,让旁人都不要过来。
顾邵也没有什么顾忌,而且他确实是饿狠了,也馋狠了,坐下之后便开始大快朵颐,活像有人不让他吃一样。
郑远安看着直皱眉。
看来,城北的伙食,是真的不好了。
他一面给顾邵盛了一碗汤,一面照例问了读书的事儿:“这些日子跟着晋安,可学到什么了?”
顾邵咽下嘴里的东西,抽空回道:“每日都有学,早间半个时辰,晋安先生会给我讲学。”
郑远安点头:“看来是不虚此行了。”
晋安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郑远安还能不知道?将顾邵交给他,郑远安再放心不过了,“此次经历对你而言是份难得的际遇。仔细跟着晋安和诸位大人多学点本事,往后科举做官,也能少走一点弯路。即便学不出什么来,同晋安走近一点,也会让别人多顾忌一分。于你而言,有益无弊。”
顾邵何曾不知道这些呢,只是城外的日子,过得也是真辛苦!
他咬了一口鸡腿,试探着问道:“先生,那护城河可要修好久呢,我难道,要一直待在里头不成?”
“有何不可?”
“可我得考科举啊。”
郑远安不为所动:“现成的大儒在那儿,还会耽误了你的科举不成?找借口也不找个像样的。”
顾邵闷声闷气:“那过年的时候,总不至于还让我待在那儿吧?”
郑远安想了一会儿,最后开口:“那便给你放三日的假。”
“三日?!”顾邵惊呼一声。
郑远安睨了他一眼:“你又用不着走亲拜友,三日,足够了。”
顾邵还想再说几句,郑远安却立马打断了他:“再胡搅蛮缠就放两日!”
好嘛,好嘛,三日就三日,他不说还不行吗,顾邵彻底闭了嘴巴。
此次交谈,结果并不是很如顾邵的意,但是这午膳,顾邵却吃得十分满意。
郑先生看着顾邵埋头苦吃的样子,若有所思。
馋成这个样子,怪丢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