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顾邵可耻地心动了。
不过想想系统,想想郑先生,他还是有这个贼心,没这个贼胆。
他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功课,顿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出去玩耍的资格,当即沮丧地像天都塌了一般:“你去吧,我就不去了,先生让我写完这些,回头他要查的。”
“写什么写啊。”郑嘉树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觉得头疼,“若是一直都太听话,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早知道,你自以为自己的听话,实则在他们心中不过是个笑话。”
说起这些,郑嘉树那是一套一套,都不带停顿的,“你都已经考中了解元,难不成还想往上再考个状元?”
“差不多就够了,读那么多书做什么,看着烦人,还不能吃,没有一丁点儿的用处。要我说,出去玩才有意思呢,你这都多久没有好好得玩一场了?”
“这人呐,辛辛苦苦读书是一辈子,吃喝玩乐高高兴兴也是一辈子,何必要为难自己呢?”郑嘉树循循善诱。
顾邵被说得越发心动了,一双眸子越来越亮,闪烁不已。
可答应的话都快要到嘴边了,却硬生生地被他咽了下去:“算了,先生那边……”
好吧,顾邵承认,他其实就是怂。
郑嘉树不以为然:“二叔那边你瞒着他不就好了?”
顾邵微诧:“怎么瞒?”
“咱们偷偷出去不就行了。你平日里在屋子里读书的时候,二叔只怕也不会时时刻刻盯着你吧,顶多让书童看一会儿。到时候咱们买通了那书童,想什么时候回来,便什么时候回来。”
郑嘉树说完,又看了一眼顾邵那堆得满满当当的功课,只是看一眼,他就觉得头皮发麻:“别写了,功课什么时候都能写,你要是真怕二叔检查的话,晚上回来多费点心不就是了?不是我说啊,你整天对着这些东西,就不觉得腻歪吗?”
怎么可能会不觉得腻歪,只是顾邵别于退路。
憋得太久了,顾邵都该忘记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了。想当年,他也是个游手好闲,吃喝玩乐的少年郎呢!
这会儿他好端端地写着功课,却又被郑嘉裕勾起了兴趣,弄得心里不上不下,痒痒得很。
算算日子,他都已经好久没有愉快的玩一场,顾邵试探着问:“那书童,真的能收买吗?”
“当然了!”郑嘉树见他开窍了,说得更起劲儿,“我以前经常这样干的,从来没有失手过。”
便是失手了,也有母亲和祖母护着,不妨事的。
“我过来寻你,可都是看在你之前把李茂林气得说不出话的份儿上的。要是一般人,我才懒得带他去呢。毕竟,那山庄平日里,只有我们几个会光顾。”
顾邵眼珠子动了动。
他们在这里说了这么多的话,要是系统不同意的话,肯定一早就过来电他了。如今系统到现在都没有吭声,这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系统彻底坏掉了;一种,是系统见他劳累太过,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顾邵私心里更愿意相信是第二种。
既然系统都没有意见,那说明他应下也没事啊。顾邵脑子一热,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给自己壮胆:“去!”
好不容易出去玩一趟,不去就是傻子!
“痛快!”郑嘉树见顾邵应下,对他的态度又亲近了几分。
说实话,倘若今天顾邵真的拒绝了,那郑嘉树往后也不会再带他玩了。
郑嘉树离开以后,顾邵就一直心情激荡,对着纸笔,也耐不下性子再写什么了。
自从和邹成望那里人闹掰了之后,顾邵就再没有疯玩过来。
说起来,之前跟这几个人玩在一块儿的时候,顾邵的运气也是一等一的好,不管玩什么,他都力压其他三个人。
想到之前系统说起过,他打赌输了那事儿是他们三个人联合起来骗他的,顾邵便猜测那是他们输的次数太多了,心中不忿,所以才使了那些下作的手段。
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他太厉害了!总之,论起吃喝玩乐,他可是个中翘楚。
顾邵心神荡漾了一会儿,猛然意识到系统还没有表示之后,才带着点忐忑的意思问道:“系统,系统?”
系统毫无动静。
顾邵憨笑一声:“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那明儿我可真出去玩了?”
系统依旧没有回应。
顾邵心里那个美啊。
他靠在椅子上,手枕着头,得意地不像话,甚至还吟起他平日里最不耐烦的小酸诗。
“人生行乐耳,须富贵何时?”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欢笑胜愁歌胜哭,请君莫道等头空……”
大概念诗真的挺有用的,顾邵抖擞完了,便更觉得理所当然了起来。想他都已经是解元了,放松一下的话,也不为过吧。
就是不知道,明天那个山庄远不远,他们这些京城的公子哥,会不会玩出一点新花样来。
顾邵在哪儿满脑子向往,系统这边却早已经默默地看完了郑嘉树交好的圈子。
看了之后,系统对着顾邵“嘁”了一声。
就明儿一天,先便宜一下这个蠢货。
这一晚上,顾邵心情就没静下来过。
盼着盼着,明日一早,郑嘉树果真过来找他了。两个人窃窃私语了一番,随后将目光对准了门外的书童。
郑嘉树也是偷溜的老手了,拍了拍顾邵的肩膀,示意顾邵别着急。
他上!
掏出了荷包,郑嘉树信心满满地走向了书童那边。
顾邵站在屋子里头,只看到郑嘉树低着头在说话,好像还塞了什么东西给了那书童。
书童有没有拒绝,而是揣进了怀里。
郑嘉树这边,自然是对着那个书童威胁利诱,软硬兼施。
不过这书童显然没有他身边的书童厉害,他的手段还没有试出来呢,那书童就已经吓得屁滚尿流了。等他拿出了银子之后,安抚了一番之后,书童才又欢欢喜喜地接过了银子。
郑嘉裕寒着脸警告道:“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知道知道,我今儿什么都没看到,公子您就放心好了。”
郑嘉树点了点头:“行,有点眼力见啊。”
“多谢公子夸奖。”小厮点头哈腰。
这样的态度,反而最能让郑嘉树放心。他办妥了事,才脚步轻快地回去找顾邵了。
顾邵见他这样,就知道事情已经定了。
果然,郑嘉树跑回来之后,便眉飞色舞地冲着他道:“成了。”
“他真的不会去告密吧?”
“放心,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顾邵这才满意了。
两个人偷偷摸摸地出了屋子,沿着郑嘉树平日里走得小路,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郑府。
一个人偷溜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两个人一起的时候,才有那种又心虚又刺激之感。好不容易出了府,两个人都有些喘。
“现在往哪儿走?”顾邵问道。
郑嘉树指了指巷子后面的马车:“都已经准备好了,跟着就是。”
顾邵又赶紧跟在他后面。
上了马车之后,一切都快多了。在顾邵看来,今日早间经历的一切可算是惊心动魄了。好在,压根就没有人发现他们,当然这也证实了,他做出这个决定有多正确。
尚书府的角门处,眼看着那辆马车越走越远,躲在门后面的小厮赶紧转身头,一溜烟就走掉了。
他直奔二老爷的院子。
这小厮本来想着第一时间邀功,谁知道进去之后,才发现屋子里面已经来了一个人。
瞧着打扮,似乎是个书童。
郑远安看到小厮过来之后,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只懒懒问道:“人走了?”
小厮呆了一下,便知道二老爷早已经知道得清清楚楚,他便应道:“已经走了,顾公子同二公子是坐着马车走掉的。”
“走得还挺快。”郑远安凉凉地笑了一声,又道,“知道了,都退下吧。”
小厮和书童听到这话,都乖乖地下去了。
小厮没讨到赏,出门的时候还有些心情郁郁。
不过,顾邵这边尚且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行踪。
两个人坐着马车,一路赶去了京郊,然后停在了一处庄子上。
这便是郑嘉树几个每每私聚的地方了。
跳下车之后,郑嘉树便领着顾邵,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山庄。
顾邵发现,在外头的郑嘉树和在家里的郑嘉树,完全是两幅模样。在家里就是小白兔,在外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
郑嘉树对这儿熟门熟路,拐过来几条小路,便带着顾邵到了山庄后面的湖边。
那边已经来了好几个人了,看到郑嘉树领着人过来,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跑了过来。
顾邵随便一扫,便发现这里头都是些熟面孔。
昨儿在青山书院打架的时候,这这人可都在呢。
顾邵认出了这些人,这些人自然也认出了他来。
他们几个人里头,与郑嘉树关系最铁的只有三个,一个是镇国公府的小公子张若龄,一个是齐国公府的贺彦琚,还有一个是御史大夫温大人家的独子温旭。
余下的,大多都是跟着他们四个人手底下玩耍的。
那三人没多久便将郑嘉树拉到一边。
温旭一脸警惕:“你怎么把他拉开了,他可是镇江府的解元公!”
跟他们就不是一路子的人。
其他两人也赶忙应和。
郑嘉树示意他们别激动:“放心吧,顾邵跟一般的读书人很不相同。”
郑嘉树如今的心情,大抵就是自己承认的小伙伴,也希望别的伙伴也能承认。
三人都觉得他是被蛊惑了,显然不信:“那你倒是说说,他跟旁人究竟有什么不同?”
“他,他……”郑嘉树想到方才在马车上,顾邵跟他吹的那些话,灵机一动:“他比别人聪明,什么都会!咱们玩的那些,他就没有不会的!”
三个人立即起哄了。
这么厉害?怎么可能!张若龄还挤到顾邵旁边。他打量着顾邵,可怎么看,都只觉得对方除了长相,没什么特殊的。
顾邵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
张若龄心中生疑,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真的什么都会?”
顾邵瞬间后悔自己方才吹得大牛了,只是话都放了,他不得不承认:“学了,就会了。”
贺彦琚抱着胳膊站在一边:“那斗鸡会不会?”
顾邵眉头一挑。
贺彦琚看了郑嘉树一眼,也来了兴趣,又问道:“那玩骰子呢?”
顾邵按住得意,谦虚道:“勉勉强强吧。”
几个少年瞬间耐不住了:“来来来,口说无凭,比一场才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