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覃自然不是做梦,他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过,以往不明白自己情根深种的时候况且想将她放在身边,如今更不会放弃她。
故茶欢必须也只能嫁给他,她一天不愿意,他就等一天,她一辈子不愿意他就等一辈子。
她走不出他划下的范围圈,除了靠近他别无他法,不过这些话,他暂时不想对她说。
男人微微抿唇,握住她的手,却被故茶欢抽开,她慢条斯理的揉手腕:“我说过了,别动手动脚。”
“好。”他轻笑,柔声说:“去吃饭吧,我让齐衡回来先准备着了。”
不过是吃一顿饭罢了,故茶欢已经随他来了,自然不会推辞。
这顿晚餐在迟覃的殷勤照顾下用完。
离开庄园时,迟覃万分不舍,试探道:“茶茶,想不想看看你的房间?”
她扫了一眼山茶花铺了一路的方向,淡淡摇头:“不了,多谢迟先生款待,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他连忙追出去。
俩人并肩同行,怕惹她厌烦,男人没敢碰她。
他从来没有爱过人,自然不懂如何去爱,可为了喜欢的姑娘,却十分愿意讨好迁就,顺从着她。
有的爱情便是如此,明明情深难自抑,却小心翼翼,百般克制,唯恐伤害到对方。
故茶欢欲拉车门时,他越过她,弯腰为她开车门,故茶欢看了看他的侧脸,沉默着上车。
迟覃紧跟其后坐上来,她忽然温声开口:“谢谢你。”
“谢什么?”
“故其佐,故萍,你不是有意帮我吗?”
男人盯着她深深一笑,手指捏住她的脸颊,声线暗哑:“茶茶,还记得我教过你什么吗?”
故茶欢疑惑不解。
他俯身,快速在她唇角一吻:“谢我,是要这样谢的。”
故茶欢有短暂的呆怔,两年前的事他还记得?
像是能读懂她的表情,又像是已经熟知她的心,迟覃说:“是,还记得。和你在一起的每个时刻都被镌刻在脑海中,我忘不掉,也不想忘。”
他的眼神深邃,像一块磁铁将她整个人吸住,又像是被什么叮了一口,导致她思绪一乱。故茶欢后知后觉的回神,暗暗皱了皱眉,不愿去看他,“是吗,我早忘了。”
全然没有他的含情脉脉,她模样既冷漠又平静。
迟覃神色一黯,他们那些少得可怜的美好记忆都被她悉数忘了吗?
身体的某一处像被凿出洞,疼得他握紧方向盘的手,骨节都有些泛白。
男人勾起苍白的唇色:“没关系,我记得就好了。”
送她回去的路上,俩人没再说话。
故茶欢要么闭目养神,要么盯着窗外,偏偏一眼不瞧他。迟覃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胸腔的滞闷潮来潮往,直压得他透不过气。
车停在她别墅外,少女没留下任何话,拉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忽然,男人有些急促的拉住她的指尖,起初是用了些力道,看到她蹙起的眉梢时,忙卸下力道:“你忘了没关系,我也不试图帮你找回来,我知道那些记忆对你来说并不算好。茶茶,以后我会给你新的美好的记忆,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我们的未来,好吗?”
他一遍遍卑弱的祈求:“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茶茶?”
午后的阳光灿烂无比,七零八落折射在他半边脸的轮廓,落进他漆黑的瞳孔里,男人眸中那团小小的亮光,如灯塔似的孤独矗立。
故茶欢看得清他眼中的自己,美丽而冷漠,孤傲也清冷。她的二十年,从懂事起便负重前行,到如今已记不得有多少个孤枕难眠的夜晚,她过得轻松吗?不,她过得并不开心,一点都不幸福,她只是太想往上爬了,不计手段的想赢。
故茶欢垂眸,没有将手抽出来。
空气安静了一瞬。
迟覃倾下身,把她耳边的头发拢了拢,缱绻低哑道:“给我个机会,也给你个机会。茶茶,我会尽全力满足你,你想要的我都双手奉上。”
“我要的我会自己拿。”她最终抬起头,眼中由复杂变得清亮,好像已经把一团乱麻的心绪整理干净。
故茶欢推开车门,一条腿迈下去,迟覃却依依不舍的拉住她的手:“你还是不肯给我机会吗?”
她缓慢掰开他的手指:“迟先生,机会不是我给的,是你自己争取的,不是吗?”
她站在车门前,垂眼看他:“你说很爱我,我实在很好奇,你究竟爱得有多深,证明给我看吧。”
少女转身,身后立即响起男人宣誓般的声音:“我会证明,我一定会证明!故茶茶,到那时候你又会怎么对待我?是接受还是把我推远?”
故茶欢眉眼弯弯,手扶在别墅门边,回眸的一瞬,竟笑得百媚生娇:“或许我会接受。”
迟覃结结实实的一愣。
她说什么?
或许会接受吗?
迟覃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关上的别墅门,慌忙推开车门下来,在门外来回走了几圈,手抬起来想墙门,又讪讪地放下。
他像是困兽,既喜悦又兴奋。
她果然是个口不对心的小姑娘,这么说不就是代表给他机会了吗?真是傲娇,却又可爱得让他更喜欢。
故茶欢站在监控前欣赏迟覃的进退两难。他忽而扶墙低头沉思,忽而抬起手想敲门,忽而仰头看别墅的墙,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翻进去,男人嘴角始终挂着笑,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她竟也弯起唇:“傻气。”
回头时,文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他连忙低下头:“小姐,二爷和二夫人被故令的人控制在英国,我已经联系人营救了。”
“好,救出来后就先安顿在英国吧,国内如今这么乱,他们回来也不太好。”
“是。”
她想起了故琛:“我哥哥知道吗?”
“还不知道。”
“你去告诉他吧,让他也放心。”
故茶欢准备上楼休息,文景握了握拳,上前一步急声问道:“小姐和迟先生?”
少女驻足,认真的看着他:“文景,我知道你的心思。”
他一怔,连忙别开视线,故茶欢抿了抿唇,笑得温和:“从前我不信任你,现在倒想开了,无论你是忠于爷爷还是忠于我,你都是忠于故家。而且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小姐……”
她温言打断:“文景,我们是朋友,是伙伴,别的便没有了。至于我和迟覃,我和他或许是仇人,或许是盟友,或许有一天……”她没说完,文景却浑身一颤,懂了她的意思。
他的小姐,终究有一天会投入别人的怀抱,文景神色苍白,仓惶逃离了。
故茶欢这番话是故意说给他听,想让他断了心思的,关于她和迟覃的关系,就是她自己也不清楚,又如何能断言?
这之后的几天,文景皆是有意躲避故茶欢,故琛起初有些疑惑,了解清楚后只能无奈淡笑。
文景对故茶欢的心,这么多年故琛可是看的明白,他的心意不比任何爱慕她的男人少。
反观故茶欢倒是表现得很平静。
她和文景之间总要捅破这层窗户纸,她感谢文景的陪伴和真诚,却无法接受他的感情。
对于她的想法,故琛是明白的,与她闲聊时忍不住打趣:“喜欢你的男人都能从康裕城排到云川了,你什么时候挑一个?”
少女轻笑:“有几个是真的喜欢我?”
故琛点头:“也是。”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是故其佐送出来的消息,乐家和姜家已经和故令达成合作了,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该怎么办我已经告诉过三叔了,我们只等着他们的消息,时间到了,我们就行动。”
“什么行动?”
故茶欢神秘地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夜晚的故家公馆静谧无声,一个身穿黑色长裙的纤瘦少女站在树下等人。
公馆里溜出几个人影,寻到树下的人,低声说:“都准备好了。”
“辛苦了。”一道温软的声音轻轻响起。
故其佐擦了擦汗:“三叔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了,你赶快进去吧,我把那个人处理一下。”
故茶欢瞥了一眼脚边那麻袋,漫不经心道:“还要麻烦三叔一件事。”
“什么事,你尽管说。”
“我实在不喜欢有人用我的脸做我不喜欢的事,三叔知道该怎么办了吗?”少女弯了弯红唇。
故其佐被她看得汗毛一竖,连声道:“知道知道,你放心。”
故其佐带人离开公馆这件事被隐瞒得滴水不漏,有故茶欢计划周全的缘故,也有迟覃暗中相助的原因。
等她们一行人离开后,少女从树下走出来,堂而皇之的进入故家公馆,没有人会怀疑她的真假,因为那个替身已经被故其佐带走了。
她仰头看这座美丽的公馆。
这是属于她的地盘,回来了呢。
她收回神,抬脚时,身后突然响起故令的声音:“你去哪里了,我找你半天了。”
语气有些不耐烦。
故茶欢背对着她,把真正属于自己的情绪收起来,回头的一瞬间,已经变成了尹温月假扮的自己。
“您找我有什么事?”
故令并没有发觉她有什么不同,双手插兜,散漫道:“明天就是你正式接管公司的日子,我让你学习故茶欢的一举一动,你学习得怎么样?”
故茶欢假意顺从:“请先生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不会让我失望?”
他冷笑着叹气:“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不管你怎么学,都比不上她千万分之一。”
故茶欢极快的看了他一眼。
故令正在走神,似乎在想谁。
她垂眸眯了眯眼,是在想她吗?
其实到今天,她还是不敢相信故令会变成如今这样,他们明明是最亲密的兄妹不是吗?
“先生,你后悔吗?”
故令一怔:“这个问题你问过很多次了,我后不后悔有什么用,你以为我走到今天很容易吗?”
他怀着复杂和忐忑的心情背叛故茶欢的信任,当得知她去世的消息时也曾真的难过,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姑娘,他也曾真的投注过感情,可是感情?他自嘲一笑,这是最荒谬的东西。
他一面喜欢故茶欢这个妹妹,一面又讨厌她事事优秀,大大盖过了故家其他人的光芒,让别人只能变碌碌无为,为什么偌大的故家要被这样一个小姑娘代表,故琛甘心他可不甘心!
他闭了闭眼,试图把俩人曾经在一起的回忆碾碎:“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了,都回不去了!”
故茶欢低声:“是。”
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
她曾认为对她最好的哥哥倒戈相向了,她曾认为心机深沉的故琛却一直支持着她,她曾不相信文景,却与他守望相助,她曾厌恶故其佐一家,如今却成为了盟友。甚至,她曾那么提防迟覃,如今却因为这个男人而难以稳住自己的心。
到底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仿佛永远难辨。
她的人生,还真是一直反转着呢。
无声的寂静在兄妹间蔓延开,大抵是因为明天便是故家到手的日子,故令难得会对这个替身多话。
“等这一切结束,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故茶欢抬眸看他。
故令说:“等时局稳定,你不要再顶着这张脸。”
这实在是一张,让他经常会想停下手,想心软的脸。
故茶欢点点头,目送故令离开。
今夜风浓,他身形萧索孤寂,故茶欢觉得,故令好像并不是那么开心。
何必呢?
……
第二天一早,故茶欢早早准备好在楼下等待故令,他见到她的时候,忍不住眼前一亮。
少女穿红色的西装短裙,设计简约,风格有些慵懒,却被她穿出了年轻女总裁既霸道又柔媚的味道,她黑长直的发梢微微卷起,唇红肤白,泪痣妖冶,笑起来却温软乖顺,这哪儿是去工作的,这分明是去诛心的吧。
故令点点头,站在她面前挑眉赞叹:“你今天状态不错。”
“谢先生。”
“走吧,公司还有很多老古董等着你呢,你不是真的故茶欢,需要小心应付。”
“知道了。”
“嗯。”故令看了看手表:“今晚会有一场专属你的宴会,打起精神,好好享受你作为故家继承人的瞩目吧。”
“那么先生你呢?”
他深笑:“今晚以后你就功成身退,我会给你安排好后路,而我会接替你。”
这退路是什么故茶欢也差不多能料到,不过是她接替故家后,故令会以她年纪轻能力不行为理由渐渐代替她,总有一天会不再需要她这个替身傀儡。
到兴承集团公司外,故令问:“准备好了吗?”
故茶欢墨镜一戴,弯起唇,“当然。”
她的气场一瞬间变得凌厉很多,故令疑惑的看着她:“看来你真的学得不错。”
故茶欢转头微笑:“当然,我不会让您失望。”
她下车,潇洒的关上门,仰头看这座高高的写字楼,虚扶了一下墨镜,迈开脚,走进公司。
故令与她并肩同行,身后跟着长长的助理队伍,公司一楼,员工们站做两排,在故茶欢和故令走进来之后九十度鞠躬。
她的每一步都平稳冷静,目不斜视的走进电梯。到四十楼,电梯“叮”一声打开。
故令拉住她手臂:“股东们可不好对付……”
故茶欢将他的手推开,径直走向办公室:“先生不如试着相信我。”
故令蹙了蹙眉,有一瞬间觉得眼前这个人就是真的故茶欢,她的神态,动作,她的漫不经心与高傲,简直和真人一模一样,是学不来的。
少女推开办公室的门,各大股东立即站起身,她将墨镜取下放在桌上,手指轻轻点在桌上,难以言喻的自信笑容洋溢在脸上:“各位股东早上好!”
故令看到这样的故茶欢时,心中的猜测隐隐被证实了。
她的的确确就是真的!
他脚下有些虚浮,眼前发黑,嗓子眼直发干,逼迫自己镇定下来。
故令在故茶欢左侧第一位坐下,就听见故茶欢说:“大家也知道今天是我接管公司的第一天,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故令抬起微微颤抖的手用力扯领带:“我有问题。”
故茶欢坐得端正:“请说。”
俩人对视。
他眼神似乎在问:你是故茶欢!
她答:我是。
兄妹俩的剑拔弩张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面面相觑后,却不见故令问出他的问题。
事实上不是故令不想问,而是他仿佛失语一般说不出话了,谁给他下药了吗?
为了不在众位股东面前失态,他只有隐忍不发,眼睁睁看着故茶欢迟骋在各种各样刁钻的问题里,竟是游刃有余,让人不可小觑。
股东们对这位继承人很满意,几乎全票通过。当掌声响起时,故茶欢已被确定为新一任故家掌权人。
故令知道,他输了。
他几乎是用逃离的心态离开公司的,故茶欢忙着应付股东,没心思去管故令,等有时间的时候,却被告知故令消失了……
交接仪式结束后,故老爷子和故琛回到故家公馆,晚上的宴会如期在公馆举行。
故茶欢换了裙装,一席镀金蓬松礼服,提着裙摆从楼上缓步而来的时候,宛如画里走出的公主。
席间的宾客都停下交谈,仰头看那美丽动人的姑娘。
宴会一角抽烟的男人听见动静,懒洋洋抬起眸,一瞬间,呼吸好似滞停了。
他灭掉烟,朝她走过去。
修长的手递在姑娘面前,
故茶欢莞尔,指尖轻轻点在他掌心,稳稳跨下最后一步阶梯,蓬松的裙摆被她放下,手却被男人握紧了。
她疑惑的看过去,迟覃浅笑着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能邀您跳一支舞吗?”
“我美丽的小姐。”
别担心啦,很快就甜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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