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覃的确是后悔了,悔得不能自拔。
可故茶欢的眼神太平静,他在她眼中寻不到一丝对自己的在乎,这样的冷漠才是最致命的,像是细针无孔不入地刺进他的每一寸肌肤,拉扯着心脏一起疼痛。
他喉间有酸涩上涌,以至于眼眶渐渐变得猩红。男人低头,用指腹按了按眼角,沙哑的嗓音低低响起:“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如果……”
如果他知道自己有一天会如此爱她,那他绝不会做任何伤害她的事。
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他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夜里听来无限酸楚:“茶茶,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我,我这一次一定能做得很好的,我一定好好护着你。”
别墅区安静,路灯一盏盏,他漆黑的眼眶里有一抹小小的亮光。
迟覃希冀的看着她,把自己的态度放低,低到了尘埃里。
故茶欢轻笑着,云淡风轻地挑起眉:“我要是不给呢?”
空气安静了一瞬。
迟覃眼中的亮光慢慢灭了下去,挺拔的身体好似晃动了一下。
他说:“没关系。”
嗓音低而柔:“我来靠近你,我来爱你。”
“哪怕我不给你机会?”少女反问。
他沉默地点头,看着她说:“不管你给不给我机会,我都不会放弃你。”
故茶欢安静的听着,没回话。
风吹来了,树木沙沙作响,她脚边的花儿摇曳。有些微微的冷。
迟覃拿起胳膊上的外套,倾下身为她披上:“进屋吧,快下雨了。”
他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舍不得挪开,故茶欢扯下衣服扔回给他:“还是不劳烦迟先生关心了,您自己都醉成了这个样子。”
她转身之时突然顿了一下,皱着眉不乐意的说:“喝醉了不要开车。”
她可不想因为迟覃发生车祸牵扯到自己身上,从而再次光临警察局。
姑娘扔下这句话后便进了屋。
迟覃愣愣的抱着外套站在门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衣服,似乎在确定什么。
半响,他忽而雀跃的勾了勾唇:“她……是在关心我吗?”
仿佛所有的滞闷都因为故茶欢这句话消散了许多。
角落里暗中观察的兄弟们齐齐愣住。
“我没看错吧,老大是在抱着一件衣服傻笑吗?”
“是的,你没看错。”
“卧槽,瞎了我的钛合金狗眼!”
许潇拿着棒棒糖往前靠:“我说你俩,老大要是知道你俩跟踪过来,小心狗命不保!”
齐衡和张生对视一眼,不屑的冷哼。
“我们会让老大发觉吗?”
“当然不会!”张生跟他碰了一下拳头。
他们就是纯属好奇,就想来看看老大能被故大小姐折磨得有多惨。
电话铃响了,齐衡慢悠悠的掏出手机,在看到来电显示那一秒,刚刚的牛逼劲儿瞬间烟消云散,连忙双手握住电话:“头儿,有什么吩咐。”
“我说你们。”迟覃靠着墙,外套懒散散地搭在另一边肩膀上,一条腿屈起来抵在身后的墙上,慢条斯理的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夹在手指间。
“看够了热闹,还不滚过来?”
仍旧是低低冷冷的声线,跟对待故茶欢时完全是两个人。
车里的三个人被吓得脊椎都麻了一下,老大一直都知道他们在!?
几人赶紧的下车过去。
齐衡老远便掏出打火机,跑过来给迟覃点烟。
风大,火苗摇曳,他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挡了挡,眯起眸吸了一口烟。
张生忐忑地问:“爷,您知道我们跟着您,怎么不说一声?”
迟覃看着故茶欢的别墅,说:“也是刚刚才发觉。”
方才趁着醉意一心想来见她,心心念念都是她的模样,连有人跟踪自己都没有发觉,这是迟覃第一次因为某个人而忽略掉其他任何事,要放在以往,这是根本不存在的。他的防御力在遇到故茶欢时,已经化为了零。
男人笑着弹了一下烟灰,不像自嘲,倒像是愉悦的微笑。
许潇连忙说:“老大,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齐衡和张生被她眼风一甩,也点点头:“其实我们刚来,真的什么也没看到!”
被自己喜欢的女人怼得什么都不是,是个男人都会没面子!他们现在开始害怕了,老大该不会灭口吧?
迟覃神情倒挺淡,慢悠悠站直身体,最后看一眼大门紧闭的别墅,拎着外套离开:“我在她面前还有什么尊严?再说。”他声线低沉得温柔:“我宠着喜欢的姑娘,不觉得有什么丢脸的。”
三人簇拥着迟覃,吹着夸张的彩虹屁离开了这栋别墅。
……
正如迟覃所说,今夜下了大雨,一直到天光大亮,这场雨还在滂沱着。
伴随着这场大雨,故茶欢的新家来了一个稀客。她的三叔故其佐。
再次见到这个人时,故茶欢没想到会是如今的境况。他身上少了些两年前的意气风发,整个人仿佛被生活磨平了棱角,老了十岁。
故其佐见到她也没有了最初的厌恶,甚至有些小意讨好,故茶欢见此,挑了挑眉,将他请进屋。
故老爷子和故琛听说故其佐来了,都不愿意见他,所以客厅里便只有文景和露易丝陪故茶欢待客。
茶还没上桌,故其佐屁股底下的凳子还没有捂热,便急匆匆的说:“茶欢啊,我知道我接下来说这些很荒唐,但是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我实在不知道找谁了。”
露易丝将茶端上来,是上好的西湖龙井,她用杯盖儿拨开杯中的茶叶,嗓音很轻:“正事咱们先不提,你怎么知道这儿的?”
因为有了假故茶欢的存在,她这个真的抛头露面反倒容易被人诟病,所以她现在的身份是周灵均。
但是最近照顾养病的老爷子,她鲜少露面,知道这栋别墅地址的人也少之又少。故其佐怎么找到这儿的?还能知道她就是真的故茶欢?
故其佐知道她在怀疑自己,急得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你别误会,我是一个人过来的,谁也不知道!”
“我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是迟先生!”
故茶欢蹙眉,迟覃?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知道了迟覃的深意。
少女端起茶杯,扫了一眼故其佐,垂下眸:“说说吧,想让我帮什么忙?”
“是你萍姐的事。”故其佐满面愁容的说:“是我糊涂,听了故令的话耳根子软了,他起初说好的要给萍萍找一个不错的家族联姻,萍萍以后的日子也不会难过,可故令朝令夕改,竟!竟让你姐姐去做妓.女,去为他拉拢那些他想拉拢的富豪!”
故茶欢拨弄茶杯的手轻轻顿住,把茶杯放在了桌上。
故其佐显然是气煞了心肝,说到最后一直捶胸顿足。
故茶欢冷眼旁观他悲痛欲绝的模样,闲闲的摸着指甲:“所以呢?”
故其佐坐不住了,抓住她的手臂便跪了下去:“是三叔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爷爷,对不起故家!你就是现在打我骂我,我都受着!可是你萍姐是跟你一起长大的,她虽然不喜欢你,但从小也并没有真的欺负过你,你们姐妹拌拌嘴,你不要放在心上了好吗?茶欢啊,你就可怜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养了这么大的女儿,怎么忍心见她被送去糟.蹋!”
他激动之余想给故茶欢磕头,故茶欢拉住他的手臂:“三叔。”
她嗓音轻柔,却掷地有声:“我这个人说大气也大气,说小气也小气,我不要你给我磕头。但你记住,要我去救萍姐,就是你们家欠我的天大恩情,我要你们时刻都记着,总有一天得还我!”
故其佐一听,连忙道:“是是是,我知错了,我过去都是嫉妒,我并没有想害你啊,茶欢你放心吧!只要你救出萍萍,我们一家必定对你感恩戴德,你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故茶欢把他扶起来:“那你现在就回故令身边。”
故其佐愣了愣,立即摇头:“我不要回去!他疯了,他整个人都变了,他把我们所有人都骗惨了!你知道吗,他一直想让你死,也一直准备着你的替身,他一直都是最有野心的那个人!”
故茶欢知道故令藏得很深,深得甚至连她都骗过了,她在英国出事后,尹温月应该已经开始整容准备替代她了。
一开始回国的时候她是以周灵均的身份出现,所以故令不知道她回来了。
骤然出现在故家公馆那天,故令看到她的时候其实是有些惊慌的,他原本以为她已经死了,可是她没死。
故令大概有些自乱阵脚了,所以往常压抑着的阴暗面便急不可耐的展现出来了,故萍便是这块引玉砖。
他必须要在短时间内得到其他几个家族的支持,以此坐稳故家掌权人的位置。
可因为名不正言不顺,又因为故茶欢的突然出现,他的所有计划被打乱,现在的他应该已经着急了。
故茶欢其实并不把他的手段放在眼里,这段时间之所以没出手,一来是因为要照顾生病的老爷子,二来,她也想看看故令能放肆到什么程度。
但既然迟覃把这把刀送到了她手中,她没有不接的道理。
少女对故其佐招了招手,故其佐后知后觉的附耳过去,她掩耳对他嘱咐了一番,故其佐愣愣的看向故茶欢,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侄女,犹豫着问:“真要这么做?”
故茶欢挑眉,意思不言而喻。
故其佐点点头:“你放心,我一定按照你说的做。”
“我也希望三叔能配合一些,还记得让你找到这里的迟先生吗?”
“记得。”
“记得就好。”故茶欢笑着道:“他这个人啊,特别不讲理,又杀人不眨眼,连我都被她杀过一次,三叔如果有什么二心,我可不保证你能活着见到萍姐。”
故其佐被吓得一个激灵,不用故茶欢多言他也知道迟覃不是个好招惹的人,连忙点头:“好好好!你放心,我这就回去!你一定要要去救萍萍啊!一定啊!”
故茶欢示意他放心,让人送他离开。
故其佐离开后,文景不解道:“小姐,迟先生为什么让他找到这里?”
“上次我出现在故家公馆时,故令是始料不及的,所有我才能救走爷爷。那天之后,故令一定将故家里里外外都做了一遍新的防护,现在谁也不能轻易进入,更别说了解到故令有什么新的行动。所以故其佐的出现可以为我们解决眼下的困境。”
文景:“可三爷真能帮小姐吗?”
故茶欢倒不担心:“换作是你,如果故令要将你的女儿当做妓.女去讨好别的富豪,你会不恨他吗?”
文景沉默的点点头。
“所以啊,故其佐这次是心甘情愿送上门给我利用,不用白不用。”
至于迟覃……
如果他是诚心诚意想帮她的话,故茶欢不会拒绝,毕竟她可不是个矫情的人,只要能达到目的,借了谁的手都无所谓。
故茶欢回房换好衣服后便准备去救故萍。
走出别墅,她抬起眼的瞬间,对面的男人亦抬眸看过来,对方唇角浅浅的勾起,笑得温柔。
故茶欢注意到迟覃手里拿的东西,是一束白色的山茶花。
他将花送到她面前:“喜欢吗?”
“给我?”
“嗯,送你。”
故茶欢错身而过:“我有事忙,没空陪迟先生风花雪月。”
手腕却被迟覃握住,他没用多少力道,男人的体温有些高,手指从她手腕滑下去,握住了她柔弱无骨的手。
他将花束放在她怀里,让她抱住。
“茶茶,危险的事让男人做。”
他拉开车门,故茶欢沉默了几秒,终究坐上副驾驶。迟覃弯腰为她系安全带,他动作仔细,神态温柔得甚至有些虔诚。
故茶欢蹙了蹙眉,到底没说什么,只垂下了眸不再看。
迟覃上车后,他把早茶和甜粥递过去:“是不是没吃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你慢慢吃,我慢慢开车。”
故茶欢没接,还抱着大大的花束。
他笑了一下,帮她把花拿开:“喜欢的话我每天都给送你。”
男人侧身,拿出早茶,把吸管插.进去,放在她唇边,哄她:“喝一口吧。”
故茶欢抬眸看他:“迟覃,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他的眸色很柔:“追你。”
茶茶:别爱我,我莫得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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