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覃面不改色:“多谢夸奖。”
故茶欢觉得,他能有这个觉悟,也算是坏得明明白白了。
在某种意义上,迟覃和她是同一种人,都是利益至上的野心家,她没有理由嘲笑他做事的方式,换作是她,假如被身边的人拖后腿,她必定毫不犹豫的丢弃。
她最终把操控器收起来,“不如,我们来做一个交易。”
“说来听听。”迟覃换个坐姿,手背慵懒地撑着额头,深深看着她。
“不如,我放了你的人,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故茶欢为他添茶:“我还没有想到,不过迟先生不必担心,您这么神通广大,一定能做到。”
潺潺的水声响起,迟覃面前的茶杯被加满茶水,在即将溢出来那刻,她收了手,优雅地将茶壶放回原味,抬起眼,笑着看他。
迟覃盯着这杯茶,目光平视移过去,落在她素白纤细的手上,姑娘双手交叠,指甲泛着圆润粉红的健康色泽。
视线上移,他看到一张笑意满满的脸,迟覃忽而眯了下眼睛,假以时日,这个故茶欢恐怕会变得比故老爷子更难对付。
“我不答应也不行,是吗?”他淡笑着问。
故茶欢挑眉:“是。”
迟覃低头一笑,眸中涌现冷意,抬起眼时唇边的笑都凝固成难言的阴戾,“故茶茶,你胆子挺大啊,敢威胁我?”
“我为什么不敢?”她转着手上茶杯,手指是极其漂亮的,迟覃瞧着,有些走神。
少女袅袅娜娜的走到他身旁,懒洋洋靠在他面前的茶桌:“咱们都是生意人,既然是做生意,自然是要讲条件的,我想迟先生是聪明人,不会……”
她突然被人强硬的拉住,一股强劲霸道的力道将她的腰摁住,故茶欢的下巴被男人捏住,冷峻迫人的男性气息挤压在胸腔,迟覃从上而下俯视她,“我觉得自己实在太纵容你了,这不行。”
男人抬高她下巴,手掌捏住她漂亮的颈弯,像是捏住了小羔羊的性命。
他忽而低头,想吻她。
“迟覃!”故茶欢冷冷的声音响起,“你最好不要做逾距的事。”
迟覃懒懒勾唇,嗓音低沉沉略沙哑:“你几次三番伤我羽翼,挑衅我,威胁我,还不容许我收回点利息?”
“那是你自己没本事!”
这么多年来,还没人敢说一句他没本事,迟覃倒不气,笑了一下:“你怎么突然耍孩子脾气了呢?”
故茶欢一愣,是吗?原来她也不是一个毫无情绪的人,会动怒了?
迟覃没打算放过她,依旧吻下,故茶欢连忙偏头,他的吻印在她脸颊,温凉的触感,俩人俱是一怔。
“迟覃!”她嗓音冷冰,甚至有些尖锐。
男人散漫地“嗯”一声,薄唇贴近她耳朵轮廓,摩挲着轻轻说:“我觉得自己实在太纵容你了,这不行。可是,我却总想纵着你,故茶茶,你说,我是不是喜欢上你了?”
故茶欢瞳孔微眯,没答话。
唯一可以判定的是,她低估了迟覃,也许从一开始,他就在让着她,又或者是太无聊了,所以陪她玩了这么久。
这男人,是有多么深不可测?
“你到底想要什么?”故茶欢问。
迟覃深笑:“我想要什么,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你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利息也已经收回了,放开我。”
迟覃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慢条斯理放开手,故茶欢从他怀中起身,没怎么站稳,迟覃绅士地扶了扶她的腰,“不会走路,是还要我抱?”语气带笑,颇为玩味。
故茶瞥了他一眼,从容走开:“我们不熟,请迟先生注意分寸,这样的事不要再出现。”
“怎样的事?”他坐得懒散,邪俊英挺的脸颇魅惑人心,却偏有一种霸道不羁的味道,少有姑娘抵挡得住他深沉温宠的眼神,这样看着她,似乎故茶欢就是他心尖儿上的人。
可故茶欢面无表情,忒不解风情。
迟覃忍不住勾唇,他不是一个爱笑的人,可自从遇见她,倒有些不一样了。
“让吴遇和王昙醒过来,你的条件我答应,无论是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故茶欢别有兴味的挑眉:“什么都答应,你不怕我让你去死吗?”
迟覃起身,从烟盒里摇出一根烟放进嘴里,偏头点烟,极痞地一笑:“为喜欢的姑娘赴汤蹈火,我的荣幸。”
这喜欢二字太容易说出口就显得不是那么真诚了,故茶欢当然是不信的,也懂迟覃心机深沉,他的话信不得,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真的喜欢她,她也不会喜欢他。
故茶欢将操控器扔给迟覃,“好走不送。”
迟覃临出门前驻足停下,回头认真的看一眼故茶欢,“你今天很漂亮。”
故茶欢不咸不淡:“谢谢。”
一场较量结束,新的屏障又会竖起。
而他们之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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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姜家参加酒宴这天仍是大雪,故茶欢与故琛故令两兄弟同行,故萍坐另一辆车。
故萍为此心有怨言,这故家上下,两个哥哥都是护着故茶欢的,只有她仿佛不是故家人似的,到哪儿都不被重视,眼见故茶欢被故令拉上车,她狠狠一跺脚:“故茶欢,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长长的车辆往姜家驶去,故令往窗外看了眼:“什么酒宴这么隆重?”
故琛笑言:“姜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了,咱们也不能给故家丢面子,你经常出去鬼混,也该接触接触家里的事了。”
故令疑惑:“姜维?姜汕他哥?”
“嗯。”故琛点头。
“这些人啊不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嘛,还不是惦记我们故家的……”
“故令。”故琛沉声提醒,故令不服气的住嘴,小心的看一眼故茶欢,发觉她一直闭着眼,仿佛已经睡着。
故令试探的叫她,故茶欢慢悠悠睁眼:“有事吗?”
他把故茶欢拉过去,凑在她耳朵边问:“你说姜汕是不是也惦记着咱们故家的东西?”
故茶欢摸了摸指甲,淡淡道:“哥哥,你难道不觉得在瑞士遇见姜汕太巧合了一些吗?”
故令一愣:“你是说他早就惦记着咱们故家的东西,来瑞士是为了混水摸鱼?”
的确如此,她和故令的瑞士之行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迟覃就算知道,也得花一些时间才能查到他们要去的目的地是忽纳尔山脉,可为何他这么清楚?还赶在她之前先到达忽纳尔。如果不是故茶欢有先见之明,提前将地图拿出来,恐怕这次就要失之交臂了。
起初,故茶欢怀疑故令故把行踪透露给了迟覃,所以才有那晚,她对故令试探性的一番谈话,后来回国才渐渐发觉,故令就一根直肠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害她,唯一有可能的是姜汕。
那么姜汕又在故家和迟家扮演什么角色?他究竟是受姜维的嘱托,还是自己也惦记着故家的东西?又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迟覃?种种猜想只能说明,故家现在面临的全是敌人,能短暂结为盟友的,也只有故家自己人,所以故茶欢才不顾忌的当着俩人说出这番话。
故茶欢的不回答更加确信了故令的猜想,他想起在瑞士,姜汕跟他保证过的话:“可是……可是我和姜汕已经认识这么多年,我们从小玩到大,为什么连他也要打我们故家的主意?”
某种程度来说,故令算是故家最单纯的人,可现在故茶欢需要的是盟友,而不是蠢货,“也许从一开始,姜汕就在利用你。”
“你的意思是,从瑞士开始?”
故茶欢看着他眼睛,慢慢弯唇:“不,也许是从你们第一次见面,你小时候。”
故令脸色渐渐发白,他朋友不多,姜汕是为数不多能说句真心话的,这么多年兄弟情他是真心实意,却从来没想过,他或许从一开始就在接近他,利用他。
故琛旁观没吱声,对于姜汕的怀疑他也有,不说是想让故令自己开窍,既然开不了窍,让人狠戳几下心窝,也不错。
“也许,也许是你想错了呢。”故令还是不敢相信。
故茶欢淡笑:“那哥哥就当我胡说八道吧。”
车队从姜家正门驶入,豪车一辆接一辆,文景把车停好后提醒:“小姐,可以下车了。”
故琛首先下车,黑色皮鞋踩地,长腿迈出,修长的身形慢慢站直,风度翩翩的撑着伞站在豪车旁,伸手去扶车内的故茶欢。
故茶欢将手递进故琛手心,一条腿迈出时,车内的故令突然说:“可是茶欢,姜汕喜欢你。”
故茶欢站在故琛旁边,回头看故令,也不知是不是天儿太冷的原因,她的神色淡得凉薄:“是吗?我怎么知道他是真的喜欢还是假的喜欢?”
故令被这句话震颤到,仿佛第一次看清这个妹妹,她是如此的聪明高傲,也是如此的冰冷无情。她的确适合做故家的继承人,去保护故家的地位和权势,也的确适合带领所有人,砥砺前行。
故琛为她撑伞走远,身后跟随着一行黑衣保镖,少女走在前,明明温软的气质却走出了势如破竹的千钧气势,故令突然想,他作为哥哥,应该为她承担些什么。
他拿着伞追上去,和故琛一左一右把她护在中间,两把伞,遮住风雪。
故令笑着说:“茶欢,你别怕,有哥哥在。”
故茶欢看他,温柔的笑开。
“我不怕。”
迟覃:哦耶!今天亲到老婆脸颊了!!开心到转圈~
故茶欢:憨批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