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蓄谋已久仙人跳

霜叶睁开双眼所看见的第一个画面,是她宿舍里卧房的米色天花板。

与此同时,她的脑袋里正充斥着数不清支离破碎、不断飞逝的混乱记忆,那些记忆碎片像是尖锐的玻璃,无情地切割着她颅内的神经,让霜叶几近感到头疼欲裂。

如果要举例来形容这份痛苦,就跟她浑身洋溢着充沛精力无处发泄只好不知疲倦地奔跑了三天三夜,最后支撑不住而昏迷过去的情形差不多,用来比之通宵宿醉好几夜的后果都不遑多让。

可是,她分明没有夜里狂奔,也没有通宵宿醉,只不过是……干了什么来着?

霜叶缓慢地从床上起身,掌根揉着自己发疼的脑壳,试图想要唤回自己缺失的那份记忆,可惜无论她怎样回想,都无法从当前混乱的思绪洪流里捕捉到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就在霜叶深切怀疑自己是否失了智的时候,她身旁的床铺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紧接着就在耳边听见了一道她所熟悉的少年音。

“你醒了呀,我的睡美人。”模样俊俏的黑发少年往她身边挪动了些位置,声音里萦绕着挥之不去的笑意,“距离你上次吃了活力鸡肉汆锅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了哦。”

伴随着太宰凑过来的动作,蚕丝薄被从他的肩膀处滑落,露出了绕满白色绷带的肩头,霜叶回头瞥见了这香艳一幕,整个人猛然被刺激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脑袋里的垃圾顷刻就完全清空干净,变得神清气爽。

#论一觉醒来就见到有男人跟自己同睡在一张床上是什么样的感觉#

被采访的霜叶表示实在是太过冲击了,让她这个孩子一时之间承受不住。

她随后又不死心地掀开了被子看了自己一眼,当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不是之前那套时,某种不妙的糟糕想法已然在霜叶的心中成型。

“喂,太宰,我们该不会是……”霜叶表情如同木刻般的僵硬,假设她现在指尖夹有一根事后烟的话,那她拿烟的手一定在微微颤抖。

“就是你想的那样。”太宰毫无羞耻心地跟着起身,将下巴搭到她的肩膀,勾起了坏笑对她说道:“在这三天里,你每晚都将我……”

“行了,你给我住口吧——”霜叶眼皮弹跳,转身啪的一声就伸手将身旁那个家伙的嘴巴盖上,顺势将人压回在了床铺,防止他再说出什么更加糟糕的话来。

饶是霜叶这么稳如老狗的人,都在这人的无耻之下动摇了——在他的概念里,或许根本就没把**当作是一回事。

很好,这下她基本可以将此次事件盖戳为一场蓄谋已久的仙人跳了,万恶的根源都从她中了那锅料理的暗算那刻开始。

“说吧,你到底想要多少?”霜叶俯视着身下的人,冷澈的声线中隐约透露出一股豁出去的沉痛。

太宰平躺在床铺上无辜地眨了眨眼,映出了天花板顶灯璀璨的亮光,不过占据更多位置的,仍是属于少女的身影。只见他将霜叶的手扒拉下来,貌似想张口表明自己的真实意图。

“——我只想要你,可以吗?”

那双晦暗的眼底里沉积了笑意,半带真假的声音轻柔得像只小鸟从心湖的上方掠过,将内心撩动得不再平静。

霜叶非常欣赏他独到的眼光,毕竟整间房子里最值钱的当然是她本人无误,然而霜叶却并不打算这么轻易满足他的心愿,双眸锁定了他一阵后,就眼不见为净地抓起被角盖住了他整张脸。

“眼光不错,但想要我,代价还不够高。”

“诶?小霜叶你得到了我的身体还不够……唔唔!”太宰刚想说出骚话就被霜叶利落地用被子捂住嘴巴,直到他快要窒息了才松开这道酷刑。

重获呼吸的黑发少年像条搁浅的鱼回到深海里,来回大喘了口气,因为方才被剥夺了空气,他的脸庞染上了酡红,落到霜叶眼里……不禁觉得认为他那样子很美的自己有点糟糕。

“就算你现在不想负责也没用了哦。”太宰平复了呼吸频率以后,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语气轻松地对她说:“毕竟现在该知道的,还是不该知道的人应该都知道了。”

“你说什么?”霜叶涌上了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就见他用那副不以为意的语调猝不及防地给她暴露出了实情:“小霜叶你状态不好的这几天,我从你宿舍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了港黑的部下,就顺便让他给我们捎假条了哦。”

霜叶不禁一脚踏进了缄默的海洋里挣扎,但她仍然抱有一丝微妙的希冀,干哑地问了出口:“……你用的什么请假理由?”

太宰漫不经心地笑着,一秒钟就打碎了她心存的侥幸:“夜间运动太剧烈,调整不好状态。”

霜叶:“…………”

果然还是先将这家伙打一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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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回到港黑上班,几乎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尤其是游击队里归她管的那支小队成员,互相之间眼神里拼命遏制不住八卦与好奇,却又在她冰凉的视线扫荡过来的瞬间心虚地掩盖下去,佯装自己在专心埋头工作,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处在这种氛围的办公室里,霜叶感觉自己简直是如坐针毡。

转头安排几个倒霉蛋替自己写工作报告以后,她就借着呼吸新鲜空气为由,打开了门出去转转。

事务所的走廊划归于公共场合的区域,每隔一段距离,就配备有了相应的守备力量,可以看见身躯如同木桩般伫立的黑西装们在门口负责守卫。霜叶目不斜视地从那些同事的跟前走过,没过多久,走廊的前方出乎意料地出现了中也的身影。

两人的视线如同两颗遥远的行星在空中相撞,碰溅出了形状复杂的火花,赭发少年的身形微顿,旋即就脚步生风地朝她的方向走过来,目标显然就是这边的霜叶。

出于各位都心知肚明的原因,霜叶莫名的有了想要拔腿就跑的冲动。

然而,她还未抬脚,中也就拖曳着身影来到了她的面前,钴蓝色的眼瞳里起伏着惊疑不定的光芒,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他的性格向来直来直去,这回直截了当的就开口问了:“喂……你跟那条青鲭,是怎么回事?”

饱受灵魂质问的霜叶一脸木然地望着远方,表情一片空白:“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

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没出口敢问太宰跟自己在那断片的三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是担心自己听到了无法挽回的事情真相,二是她不愿相信以及想要逃避现实的心理。

况且问题在于她觉得,就算他俩真的什么都没做,太宰也能分分钟演出跟她什么都做尽的样子。

所以,最好的解决方案还是让这件事成为薛定谔盒子里的猫,只要她不去过问,那就能把一切可能性及时遏止在盒子里。

那头的中也望见她脸上木讷的表情,好似在内心为她找好了借口,胸膛松出了口气,喃喃低语道:“看来肯定又是那条青鲭搞出来的破事吧……”

他揉了揉后颈的位置,原本紧绷的神情被过渡得放松了起来,便好心告诫了她:“我跟你说,最好离那个家伙远一点,不然你迟早会被甩不掉的垃圾缠上的。”

中也的话音刚落,他们的身侧忽然传来了不协调的声音。

“可是这也不关你的事吧,中也。”来人穿着漆黑的西装,脑带缠绕的苍白绷带留给人一种病态的感觉,他说:“不觉得你管得有点太多了么?”

黑发少年似乎刚从任务里回归,身上萦绕着从枪林弹雨里穿梭而沾染上的硝烟味,以及冰冷无情的血腥气息,随同那片走动时掀起的外套衣摆沉寂在空气的最下层。

抬手指挥身后的部下散开去禀报任务结果以后,他就将目光投向了中也,枯叶似的鸢色眼睛里相当平静,无风掠过的同时透露着宁静死物般的情绪。

被太宰这么一兜头质问,中也依然不想在这一步上退却,神色也逐渐冷硬了起来,环起胸膛,口气不太好地冲他直言道:“我就是看不惯你那副,总要不择手段也要得到什么的样子啊。”

来自太宰衣际的硝烟气味在这一刻好似蔓延到了两人所站位置的周围,悄无声息地开始蚕食起了四周的空气。

太宰渐渐与他形成了对峙的姿态,嘴角的弧度不禁由于转向恶劣的心情而缓慢地往下滑动。

“所以说,你是喜欢小霜叶吗?”

以为他想打架的中也浑身的气势顿时泄露出了些许的破绽,他像是一只被踩中了尾巴的猫咪,浑身的毛发根根竖起,下意识地就涨红着脸大声反驳了:“哈?!谁、谁喜欢她了啊——”

少年无意间调高的音量传遍了整道走廊,促使原本恪尽职守看门的、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扮演墙壁装饰的,以及准备暗中打电话Call维修队的港黑同事们都忍不住纷纷往这边投以了注目。

霜叶:“……”

好像身上被猛地插了好几支箭。

“少来了,你上次不是还约她了么?”太宰的声音渐凉,仿佛在话尾的最后萦绕着若有若无的轻讽。

“这是我的自由吧?”见他重提往事,中也的神情变得又暴躁又难耐,关键是他无法解释清楚那到底是心血来潮还是其他更为深层的原因。

到了最后,中也索性懒得解释,破罐子破摔地张口喊道:“无论我喜不喜欢她,这都不关你的事吧?!”

“呵,看吧,戳一下就承认了。”

“你这混蛋——”

“我不会怕你的哦,你惯用的攻击方式早就被我给我摸透了,小矮子。”

“我要宰了你!!”

港黑拆迁队在这一刻又迅速地组建成功,张贴着奢侈墙纸的厚钢筋墙壁转眼就轰地被赭发少年给踢出了一个大洞,露出房间里面受到惊吓的同事们。

从头到尾一直在装死的霜叶眼神麻木地看着两人把她夹在中间爆发出来的争吵,只感觉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

“那、那个,荻原大人,不去阻止太宰大人和中也大人吗?”见情势不妙就立马退出战圈的修罗场女主角,身旁的马仔不由战战兢兢地凑过去想要向她求助。

可惜当事人坚决不想再插一脚,更加坐实自己摇摇欲坠的风评。

霜叶转过身,面无表情地逃避了现实:“别看我,我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