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叶有充分的理由合理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在经历着一场仙人跳,不然事情怎么会在她无法预料的情况下发展到这一地步。
假如面前有一副手铐能将她跟太宰那个家伙的手锁死的话,毫无疑问,他绝对会心甘情愿并且很乐意地照做,而且唯一能打开手铐的那把钥匙还绝对会转眼就被他给吞了的。
看着自洗完澡后就几乎要粘住她不放的黑发少年,霜叶漫无边际的脑洞不由展开了诸多联想。
他此刻就坐在霜叶的身旁,身上穿着的是新鲜烘干的衣物,随着他时而抬手用毛巾擦拭头发的动作,微微散发出洗衣液兼带的薰衣草的芬芳。
他确实很适合穿西装,那条剪裁得体的黑西裤在少年身上十分合身,衬得双腿修长而又笔挺。
不过现在的他倒是没有披着那件累赘的西装外套,只穿有一件单薄简单的白色衬衫,肩膀处挂着那条刚擦过头发、显得有些湿润的毛巾,一下一下地被他拿来擦拭发梢滴落的水珠,而稍微敞开了几粒纽扣的领口则暴露出他惹人遐想的性感锁骨。
这个人,分明穿着的是最干净清爽的装束,却时时刻刻能给人流露出一种撩拨诱惑的感觉。
越看,霜叶就越有把握能在心里给这个高级仙人跳敲定个实锤了。
那么下一步,就是待会他在实践暖床这一约定的时候,港黑的同事破门而入当场掌握住罪证,强行敲诈她支付‘无良拐骗准干部上床’这一事件的高额赔偿金吗?
霜叶觉得这个猜想实在是有理有据使人信服,脸色不由愈发凝重,于是转头对身旁的人告诫道:“太宰,跟你事先说明好,我是没有钱给你的。”
被她这么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太宰的反应却是适应良好,转头对霜叶眨了眨眼,就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不需要你给我钱哦,我倒贴。”
霜叶:“……”
这人的厚颜程度真是深得她喜啊。
既然他都这么承诺过了,霜叶自然也就顺理成章地将那份担忧放下,转而忙起了其他事情,起身将今天刚购买的日用品分类整理好。
被放置在一旁的太宰目光不断追逐着她的身影,直到她真的远离了自己,才不情不愿地收回,自个走到隔壁房间的杂物里翻找着些什么。
没过几分钟,他就拿出一个吹风机从房间钻出了脑袋,兴致勃勃地对霜叶说:“小霜叶,你可以帮我吹下头发吗?”
他边说着,手里边像是玩弄着一个新玩具般,好奇地用拇指前后拨动着吹风机的开关档位,听它发出清脆的塑料按键声。
“有手有脚的,你自己不会吹吗?”霜叶对此完全无动于衷,还顺手将一个马克杯擦干净放进了橱柜的深处。
谁知她刚一说完,黑发少年就极其会演地喊叫了一声:“啊——我的手刚被吹风机的重量给压断了。”
霜叶见状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境地。
她真的是被这只戏精的表演给深深折服了。
把装着今晚食材的袋子都放进厨房以后,她就顺了太宰的心意走过来朝他摊开了手,漫不经心地抬了抬下巴:“给我吧。”
“嗯。”太宰当即在她面前露出了灿烂的笑颜,乖乖将吹风机放到她的掌心里,表情传递出来的信息不再像是掩埋了枯骨的土壤上绽开的花蕾,而是一束更为积极阳光的鲜花。
沙发附近的墙角恰好有插座的设置,将吹风机的插头送入后,霜叶就牵着那条线路坐到了沙发的扶手上,而太宰则坐在了里面的位置,少年人瘦弱的后背微微往她的方向倚靠,准备任人摆布的模样。
吹风机是静音型的,尽量降低了人体所不适的噪音,无形吹送出来的风安静且轻柔。霜叶调好档位后,率先用手感应了一下风的温度,确认好舒适不烫才往太宰的脑袋吹去。
霜叶没有什么帮人吹头的经验,只能像自己往常做过的那样,不断用手指去梳顺对方的头发。他的发质比想象中的还要柔软,鲜少有打结的地方,用手捋过,就跟抚摸了猫咪皮毛的手感一样,半湿润的黑发细腻而柔滑。
尤其是指尖沿着他的发根一直往下顺的时候,望见那道白皙的后颈与他黑发交接的地方,霜叶就不由自主地被那旖旎的一块吸引住目光而出神。
“记得一开始刚见面,我碰到你的那时候,小霜叶可是毫不留情地将我打了一顿呢。”太宰仿佛舒服得眯起了眼睛,脑袋不时安心地朝她手指游动的方向蹭去,“现在却可以帮我吹头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霜叶低头瞥了他一眼,说:“你也知道是一开始的时候么?”
就算他长得再帅,来自陌生人的胡乱骚扰被怎么打都是活该的,况且当时他的部下还朝她开了一枪,彼此收到的伤害也算是礼尚往来。
立场不同,自然就会产生各种各样的结果,不过事情过去那么久,他们之间确实也发生了不一样的变化,就比如此时此刻出现在眼下的场景。
霜叶垂下眼睫,指尖在那头逐渐变得蓬松的黑发里穿梭。
“可是现在,我并不讨厌你的触碰。”
太宰往上扬起了头,脑袋几乎能枕到她的怀里,以这个角度正好撞入了她投落下来的视线,互相对视间交缠的目光,因为她话语里所赋予的特权,而悄然染变成了特殊的意味。
不断从金属风叶里吹拂出来的热风使得周围的空气逐渐升温,遍布开萦绕不去的热度。黑发少年如同中了引诱般忍不住伸手朝她脸庞探去,那根白皙的指尖缓慢、而又专注地往前伸出,直到最终真的被他徒手摘到了那颗游荡在天上孤寂的星月。
“小霜叶,你刚才在浴室里为什么会对我说出那些话?”
太宰像是要确认些什么重要的事情而仰头认真地等待着她的回答,霜叶却相当无情的,将那只摸到她下巴妨碍自己吹头的手给抓住拨到旁边,表情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没什么特别的。”
“只不过是见不得有男人在我面前哭而已。”
她的话音刚落,眼皮子底下就传来太宰看穿真相的笑声,仿佛在笑她无意义的口是心非。
于是他的头发就不幸地被霜叶给拔断了几根。
“好痛!”
霜叶惩罚性质地揉乱了这个立马就跟她撒娇的家伙的蓬松黑发,半晌后见头发已经快要干爽,就关掉了吹风机,用手指尝试扯动了他发间碍事的绷带。
“你不打算换掉身上的绷带么?都已经湿过一遍了。”
湿绷带沾在皮肤上不仅对身体不好,里面要是还有伤口之类的,那就很容易恶化了。
太宰却对伤口不以为意,只是将问题抛回给了她:“你是想看我绷带下面的样子吗?”
“虽然我不是这个意思。”霜叶低头拔掉了吹风机的插头,相当诚实地说出了心里话:“不过我确实还挺好奇的。”
而且反正其他不该看的地方都看了,这个不看白不看。
太宰明显被她的诚实给打动了,愉快地笑了起来,然后就在她的注目下,一圈一圈地解下了头顶的绷带。
动作优雅又缓慢,看着就像是存着刻意要吊人胃口的心思似的。
看完以后,霜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他每天绑着绷带日晒雨淋的皮肤居然都没出现色差,真的很神奇。
太宰紧接着还顺手扯动了缠绕在脖子上的那圈快要半干的绷带,用天真的口吻劝诱性地问:“还想看看其他地方吗?比如说我脖子上的,手腕上的,胸口上的……”
对于他满腔无处安放的热情,霜叶只面无表情地给予了他表现的机会:“不如一次性全脱了吧。”
黑发少年闷笑出声。
在太宰治这个人的面前,想要有下限是不可能的,至少霜叶是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亏。赶他将所有绷带都换掉以后,她就打算去趟厨房。
“你今晚在这里吃吗?”
“好啊。”太宰的眼睛一亮,毛遂自荐道:“为了报答小霜叶你的收留,这顿晚饭就让我来为你做怎么样?”
霜叶露出了怀疑的眼神:“你还会做料理?”
太宰笑容不变,在这一刻,将令全横滨闻风丧胆的港黑准干部的可靠气势应用无遗:“当然。”
于是霜叶就决定相信他一回,只是这回却成了她这辈子最追悔莫及的一次决定。
见到太宰最终端出来的那锅不明物,霜叶真切地发生了沉默,然后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了声音:“你做的是什么?”
“活力鸡肉汆锅!”
霜叶:“……”
这名字一听就觉得有问题好吗?!
然而……味道闻起来却似乎还挺正常的,满锅飘逸着属于鸡肉及其配料的鲜香,依太宰治这个总会在各种方面做到出人意表结果的性格来看,也许这份食物真的会好吃也不一定呢——
霜叶沉默着拿起了筷子,终于试探性地夹起了一块鸡肉放进了嘴里。
就是这么一口,让她足足失去了三天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