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半灰半白的老先生拿着铅笔在纸上写满了数据,估算了风力和电力的等量公式,“吹三天的风,可以用电脑看一天的电影。”
张工:“别再卖弄你的这点学问了,你在纸上写写算算功夫,老胡早心算出结果。”
守夜人跟姚茜茜特意说了说雪地的一些奇特之处,让她小心一点。
姚茜茜眨眨眼,眉眼弯弯地点点头,她在狮子王领地和狮子群一块等狼王时已经发现了这些奇特之处。
她不想这些无法用逻辑解释清楚的自然现象,她把雪地当做一个与外界有壁垒的独立空间,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
守夜人:“下个月基地进一批新人,我们还不知道他们的底细和性情。我隔一段时间进雪地,把吃食放冰窟附近,狼群每天路过冰窟,你让狼群捎带给你。等我们确定了这批新人的底细和性情,你再来基地发送视频,一切以狼群安全为主。”
姚茜茜乖生生地点头,“不用送吃食,我能在雪地里找到吃食,狼王帮我找了很多甜菜和薯根,还有兔子肉和雪鼠肉,饿不着。”
守夜人:“你吃鼠肉?”
姚茜茜:“刚开始不吃,迫于无奈吃了,后来吃习惯了。”
其中的辛酸历程,她不太想细讲,这个过程十分地不人道。
那段时间,她刚落入狼穴,狼王冷冰冰的,她不敢拒绝,狼王给啥,她吃啥。
老先生慈祥地看着姚茜茜,“拍摄《野外生命》很辛苦吧。”
姚茜茜摇摇头,笑容明朗,“不辛苦,很幸福。”
张工回忆着小时候逃荒时吃到的雪鼠,“雪鼠肉柴,不好吃。”
姚茜茜一本正经地反驳,她吃雪鼠吃出了经验,“雪鼠脂肪少,不适合烤着吃,可以闷了或者煮了吃,雪鼠跟老鼠不一样,只要克服了心理障碍,雪鼠的肉甜甜的有嚼劲,很好吃。”
这些活了大半辈子闯过无数个大灾大难的老专家们即使再苦也没饿到吃老鼠。他们下南方时简单地吃过两口稀奇古怪的小吃,但老鼠是真没吃过,也没见人吃过。
日子再好过一些后,下馆子时有同事点田鸡,无论是哪个馆子都没雪鼠这道菜。
他们听小导演这话,小导演不仅吃过雪鼠,老鼠似乎也吃过,不然怎么知道雪鼠和老鼠的肉不一样。
张工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小导演吃过老鼠?”
姚茜茜:“尝了一点点。”
小时候,胆子大,好奇心强,出去打工的在过年回来时说他干活的餐馆是卖烤鼠的,她惊讶老鼠能吃,逮了只老鼠扔进的火里烧了烧,撕下来一点点的肉尝了尝,难吃。
等她上了大学,她才知道餐馆里卖的是田鼠不是老鼠。
她觉的她最终能够克服心理障碍吃下蜜蜂小幼虫和雪鼠跟她小时候的这一次傻乎乎的尝试有很大的关系。
刚开始吃蜜蜂小幼虫和雪鼠时,她想着,她老鼠肉都吃过了,就不要矫情地挑食了。
这个心理暗示特别管事。
张工慈爱地拍拍姚茜茜的肩膀,什么也没说。
姚茜茜背着一包的吃食,摇摇晃晃地走出地质勘探站。
连续六天的大雪,加厚了地面的积雪。
地面凹处的积雪到了姚茜茜的膝盖上,走起来额外地费劲,气喘吁吁地走到和狼王约好的地点,满头的汗。
狼王还没过来,姚茜茜也不心慌,从背包里拿出守夜人炒的瓜子,乖乖地坐在枯木上嗑瓜子。
姚茜茜吃了一大把瓜子,站到大石头上看来时的方向,没有看见狼王的踪影,再笨拙地从大石头上跳下来,用瓜子皮拼了个“寿”字,把张工给她的小手电筒放到寿字前,双手合十,闭眼许愿,祝自己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姚茜茜对着手电筒吹气,手配合着关掉手电筒。
姚茜茜自己跟自己玩,咯咯地笑,玩的不亦乐乎。
乌云遮挡了月光,天黑沉沉,姚茜茜打个哈欠,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芝麻糖,咔哧咔哧地吃,故意制造出一些声音。
她刚刚打开摄像机的热成像模式时发现了一个小秘密。
这里的夜行动物怕她。
姚茜茜倒栽葱了两次终于爬到最大的一块圆石头上,躺下来,回想她在专业课上死记硬背的一些知识点,那是不明白,现在抱着摄像机拍的视频多了,她逐步领悟到了这些知识点的深层含义,如果让她现在回去参加专业课考试,她不仅能拿满分,说不定还能让批卷老师给她额外加分。
姚茜茜自我满足式地吹捧自己,越想越开心。
狼王无声无息地跳到圆石上,低头,正逮住傻乐的小胖崽。
狼王舔一舔小胖崽的脸蛋,叼起小胖崽跳下圆石。
姚茜茜拍拍身上的雪,爬到狼王的背上。
穿地暖和,姚茜茜没挺住,路上睡着了。
她在嘴里嚼着的口香糖掉到了狼王毛上。
狼王回到山洞,小心翼翼地从背上卸下小胖崽,把小胖崽叼到石头窝里。
狼王如往常那般先去温泉洗澡,发现毛上的口香糖,火气上头,跃出温泉,一脚踩到小胖崽的身上。
姚茜茜被压醒,对上泛着红丝的深蓝色眼睛,疑惑。
谁惹它了,这么生气。
狼王叼起小胖崽,直接丢进温泉,它也跟着跳进温泉,背对着她。
姚茜茜在第一眼就看见了狼王背上的口香糖,心虚,急忙伸手给它抠毛。
口香糖粘在毛上是个灾难,抠不干净。
姚茜茜想到狼王爱干净的程度,拿出小剪刀,把粘了口香糖的毛一点点剪断,心里自我安慰,狼王的毛浓密蓬松,即使剪掉了也发现不了。
狼王看见飘在温泉上的白毛,冷冰冰地盯着小胖崽。
姚茜茜双膝跪地,使劲憋出两滴泪水含在眼里,水汪汪地看着狼王,双手合十,忏悔。
狼王缓缓地走到装衣服的背包前。
姚茜茜小步挪过来,磨磨蹭蹭地换下身上的湿衣服。
狼王叼起小胖崽走出石洞,丢进雪坑里,转身离开。
姚茜茜眨眨眼,托腮枯坐。
雪坑不透风,很暖和。
即使暖和,她也睡不着了。
正巧遮挡了月亮的乌云散开,莹白的月光让姚茜茜诗兴大发,对着月亮嗷呜嗷呜地叫。
一只雪狼听见小香崽的声音,悄悄地跑过来,趴在雪坑边,枕着下巴,美滋滋地看小香崽。
两只雪狼听见小香崽的嗷呜,偷偷地跑古来,挤到雪坑边,歪着头,乐悠悠地看着小香崽。
慢慢地,除了狼王,所有的雪狼都围了过来。
跟雪狼关系友好的几只黑黝黝的夜行动物也跑了过来看狼王的崽。
夜行动物带过来见面礼,丢进雪坑里。
姚茜茜捡起来吃,这些黑黝黝的她没见过也没听说过的夜行动物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她的喜好,所有的见面礼都是雪地里稀少而她又喜欢吃的甜果。
姚茜茜吃一半,留一半塞衣服口袋里。
吃饱了犯困的姚茜茜打着哈欠调整摄像机镜头,对准坑边的雪狼,把手缩进袖子里,再系紧衣领口,安心地睡觉。
狼王半合着眼趴在洞口,耳朵时不时地动一动。
月亮还没下山,狼王突然站起身,如一道光影般带回了小胖崽。
姚茜茜晕乎乎地睁开眼睛,把手腕上兼具测温功能的手表放到额头上。
三十九度,没上四十。
她还能再挣扎挣扎。
姚茜茜费力地坐起来,打开医药箱找退烧药。
止血药、清热解毒丸、热血化瘀膏……
完完整整的一个医药箱里竟然没有退烧药。
姚茜茜仔仔细细地翻了两遍也没找到,死心地关上医药箱,晕晕乎乎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温泉边,找到药盒。这个药盒和摄像机一样,跟了她一路,从白头大猩猩领地到大棕熊领地,再从狮子王领地到这里。
姚茜茜打开药盒,长叹一口气。
嗯——她可能要交代在这里了。
药盒进水,药片全泡成了稠糊。
姚茜茜摇摇晃晃地回到石头窝,躺平,苟着。
雪狼站在洞口,甩掉身上的雪,进洞,把整株的雪地苦根塞小胖崽的嘴里。
姚茜茜睁开眼睛。
雪狼舔一舔她的脸,把尾巴塞她手里。
浑身酸疼无力也阻挡不了姚茜茜摸毛毛的心。
有毛绒绒大尾巴的安慰,她还能再多活一秒。
姚茜茜也不知道狼王塞她嘴里的这个像人参的根是什么,既然狼王让她吃,肯定是好东西,苦也得吃。
姚茜茜的脸皱成了十八褶包子。
苦的让她怀疑她吃过的苦瓜都是甜瓜。
忒苦,苦的舌头发麻。
姚茜茜忍住吐掉的冲动,囫囵着吞下一口,交给胃去解决。
剩下的,实在吃不下去了,再吃下去,她的舌头和味觉可能会失灵。
姚茜茜放下苦根,缩手时被狼王摁住。
狼王定定地看着她,眼里全是凶光。
姚茜茜重新拿起苦根,幽怨地盯着,下不去口。
狼王低沉地呜了一声。
姚茜茜狠狠心,全部塞进嘴巴,随便嚼两下,咽下去。
被狼王威逼利诱地吃了一整个雪地苦根的茜茜一觉醒来,测体温。
嗯?退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