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在村里吆喝了一声,跑出来六个半大不小的孩子。
老村长:“带着茜茜去送粮食的路。”
六个孩子一翁窝地围到姚茜茜身边,七嘴八舌。
“茜茜,我上次送你的紫葡萄好吃不?”
“好吃。”
“我家还有,路过我家的时候,我给你拿。”
“好。”
“茜茜,我奶奶昨天给你送饺子了没?”
“送了,我吃了一大碗。”
“咸不咸?”
“有一点。”
“我爷爷拌的馅儿。”
“咸点能出味,我配着馒头吃,很好吃。”
“我配着大饼吃。我爷爷烙的大饼很香。回头我给你拿过来几张。”
“好。”
“茜茜,我妈打电话过来,说巴图拍电影了,是大明星。”
“那你要不要跟巴图合影。”
“不了,我跟茜茜合影就行。”
“我把咱两的照片给你妈妈发过去。”
“行。”
“我姐说你喜欢吃糖,她正好在糖果厂干活,整理了一大箱各种不同口味的糖,昨天我老姑夫从镇里捎带了过来,你让无悲来我家拿。”
“你留着吃。”
“我在长牙,不能多吃,我也吃腻了糖,我姐老早前就不给我邮寄糖果了。这些糖都是我姐给你的。”
“那我给你姐钱,你让你姐收。上一次我吃了你一盒的巧克力,你不收钱,你姐也不肯收钱,我不好意思吃了。”
“巧克力是厂子大批量买的中间品,没包装,没压印,不值几个钱,我姐只用了几块钱就买这一大堆。我姐在厂子里买糖,走内部价,你给个八块十块的就行。”
“嗯。”
“茜茜,狐狸身上的小辫好看,你可以给我扎一个一样的吗?”
“可以呀。”
“姥姥上山的时候看见你的鞋子和衣服被刮坏,给你做了一套衣服和两双布鞋。”
“嗯嗯。”
无悲躺在屋顶树荫下,掌门站在树枝上,一人一狗看着被孩子围在中间的姚茜茜。
姚茜茜挨个说完话,仰头对无悲和掌门招招手。
无悲爬着梯子从屋顶上慢吞吞地下来,掌门甩甩脖子,从树枝上跳下来。
孩子们看着掌门从高处跳下来的动作,崇拜地尖叫。
姚茜茜看看无悲,再看看屋顶高度。这个高度算不上什么,在救援时他抱着她和巴图从比这更高的地方跳下来过。
无悲强行解释:“做人要踏实,我不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姚茜茜看他的腿,“我昨天晚上,听见你屋子里的动静。”
无悲僵住。
姚茜茜拍拍他的肩膀,“人睡迷糊的时候,难免会摔个跟头什么的。”
姚茜茜从屋里拿出虎皮油,“擦点药,膝盖上的青肿消的快。”
无悲把卷起裤腿,露出青紫色的膝盖,“你给我擦药,我自己狠不下心。”
姚茜茜搬过来马扎,把虎皮油倒在手上,搓热后按在他膝盖上揉。
“呲,疼,轻点。”
姚茜茜:“你怎么这么娇气。”
无悲理直气壮,“疼就要说出来。”
姚茜茜:“忍耐是为了不能让别人担心。”
无悲掐一把她的脸蛋,“不说出来,怎么让别人心疼。”
姚茜茜:“你还去看路吗?”
“去。”
“膝盖不疼了?”
“忍着。”
姚茜茜借来牛,无悲坐在车板前面,赶牛,姚茜茜和孩子们坐在车板上编花篮。
一路上编了十个花篮。
姚茜茜打算带着专家组的人看完了路,去山脚下用花篮跟卖草帽的小摊主交换。
无悲:“你用钱直接买不就得了?费这劲儿干什么?”
姚茜茜:“乐趣。”
无悲:“你省下来的钱给我买一个烤鸭。”
姚茜茜:“这里没有卖烤鸭的,只有烤鸡。”
无悲:“烤鸡也行。”
姚茜茜:“老村长家有老母鸡,回去后,你可以抓一只炖老鸡汤喝。”
无悲:“杀鸡这么粗鲁的事情,我不做。”
姚茜茜:“我来。”
无悲:“那行。”
姚茜茜:“养你真不容易。”
无悲:“总比养巴图容易。”
姚茜茜:“你跟掌门多学学,掌门从不让我操心。”
无悲:“不。”
姚茜茜叹气。
青色大山,白雾茫茫。
俯览山脚,犹如游龙。
姚茜茜看向专家组的组长,“山民们信这个,要不找个风水大师看一看?”
专家组组长自我开解:“风水大师也是讲究科学的,对风向和水位很有研究。”
姚茜茜:“对!”
一旦开始施工,施工队可能在这个地方住上一两年才能完工,山民们的配合很重要。
为让山民们安心,专家组组长真就请来了一位众所周知的风水大师。
组长亲自炖鱼,给院子里陪狗子们玩耍的姚茜茜端过来一碗奶白色鱼汤。
“茜茜,风水大师不好请。”
“嗯?”姚茜茜认真听组长说话。
“你喝着,凉了闹肚子。”
姚茜茜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鱼汤,不说话,只听。
“风水大师一听说是开山,一个个都推辞,说学业不精。没办法,我就找了风水界里排名第一的风水大师。”
“风水大师的收费太高,咱们这个项目本来就是国家项目,审批下来的钱都要花在刀刃上,要是把这一大笔钱花在这个地方,会被人诟病。”
“本来是没希望了,要挂断电话的时候,风水大师的妻子提醒他《军犬向前冲》开始了,风水大师来不及跟我说客套话,匆匆地挂了电话。”
“今早,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思又给他打了电话,说你在这里。”
“他和他妻子明天到,不要钱。”
专家组组长是技术出身,对这些人际交往不擅长,又觉得私自透漏她在这里的信息不是君子所为,心有愧疚,整张风餐露宿十多年的脸说完这些话后黑红黑红。
无悲端着一大海碗鱼肉汤坐到组长对面,“能为国家做贡献,她心里美着呢。”
姚茜茜用力点头,“自豪!”
刘进辉跟着点头,“骄傲!”
组长笑,拍拍姚茜茜肩膀,连说了三声好。
组长:“我老家和这边的环境一样,鱼多虾多。除了炖鱼,鱼肉丸也是我的拿手好菜。”
“我烧火。”姚茜茜踢踢无悲,“你吃的最多,砍柴。”
吃人嘴短,无悲认命地起身砍柴。
姚茜茜:“膝盖还没好全,坐着砍柴。”
“知道了……”无悲的声音虚弱无力。
姚茜茜烧着火,跟组长聊天。
“风水大师不要钱,咱们要用热情把人留下来。”
组长:“说的在理。”
姚茜茜:“大师和他妻子的饮食习惯是什么?咱们提前准备好,不能在吃食上委屈了大师。”
组长:“我这就打个电话过去问一问。”
组长擦擦手,拿着手机出去打电话。
大山里的信号不好,只有站在屋顶才能打出去电话。他们来了以后,这梯子都已经踩坏了三个。等他们走前,少不了也要再修一修屋顶。
组长一走,无悲放下斧头,悠悠地走过来,一屁股坐到小绵羊的身边,懒懒散散地赖在她的身上。
“你想着风水大师的吃食,怎么不想着我的吃食,自从到了这里,我一口牛肉都没吃到过了,我想吃牛肉了。”
姚茜茜:“你还想吃烤鸭呢,又不是小孩子,想吃什么就闹着非要吃什么。”
无悲:“我觉的我还是个孩子。”
姚茜茜懒的跟他说话,在火灶里放入一根粗木柴,站起身团鱼丸。
无悲慢吞吞地站起身,懒洋洋地趴到她的背上。
姚茜茜:“沉。”
无悲只当没听见,浑身没骨头似地贴着小绵羊的背,棱角不复往日清晰分明的下巴蹭蹭小绵羊的肩膀。
姚茜茜:“你又长肉了?”
无悲:“山清水秀,食欲大开。”
姚茜茜:“你的腹肌还存在不存在?”
无悲:“正在艰难地维持着。”
姚茜茜:“晚上锻炼了?”
无悲:“嗯。”
姚茜茜:“你锻炼的时候带上巴图,它也吃胖了。”
无悲:“它吃胖了,我没吃胖,我只是让我的身材不那么的薄。”
姚茜茜:“上了电视,就显胖了。”
无悲:“显就显呗,又不是真胖。”
姚茜茜:“秦磊还想着让你担任他电影的男主角,等回到军犬基地,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他大概会换人。”
无悲:“换呗,我又不想演。”
姚茜茜:“你的存款全花在了东山,你不赚生活费?”
无悲:“说好了你养我,你别想反悔。”
姚茜茜:“我有点后悔了,你太难养,挑食,娇气,懒散,反社会。”
无悲:“我长的好看。”
姚茜茜:“不,你除了头发浓密,一无是处。”
无悲:“我会护理好我的头发,让头发永远浓密下去。”
姚茜茜摸摸他的头发。
风水大师和他妻子风尘仆仆地赶过来,风水大师的妻子看见等在门口的掌门和掌门小闺女,以不符合她年龄的速度跑到姚茜茜身前,两眼含着泪,一把抱住她。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风水大师摸着仙气飘飘的大白胡子,解释,“我妻子在车上刚看完纪录片电影《捕头》,一时半会没有缓过来。”
风水大师的妻子也是学周易的,她专精命盘和面相,看的太透了是一场劫难,在外人看来,她是个行为异常的疯老太太。
疯老太太摸着姚茜茜的脸骨,眼里的泪不停。
“不要怕。”
“老婆子走在你前面。”
“到时候了,老婆子来接你,不让他们吓到你。”
姚茜茜一脸懵地拍拍小老太太的背安抚,抬头看看组长,再看看风水大师,自我暗示。
不要钱的风水大师。
她要热情。
姚茜茜一只手拍着小老太太的背,一手从口袋中掏出一块糖喂小老太太的嘴里。
“吃糖,不哭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