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茜。”
“嗯？”
“你过来一下。”
姚茜茜穿着露脚小凉拖，甩着两条莹白的胳膊，嗒嗒嗒地从厨房跑到客厅。
姚俊生从口袋中拿出粉红色剃头刀，他特意买了亮晶晶的小贴纸粘在剃头刀上，哄妹妹。
“茜茜看，是不是很可爱？”
姚茜茜看见剃头刀，顿生危机感，紧紧地捂住头，连连摇头。
“不可爱。”
姚俊生：“哥哥有点轻微的强迫症，看着你头上这几根黄毛，心里难受。”
姚茜茜弯腰，从沙发上拿起黑色针织帽戴在头上，眼巴巴地看着哥哥，小心翼翼地问：“哥哥还难受吗？”
姚俊生：“更难受了。”
姚俊生捧着妹妹白嫩嫩的小脸蛋，哀叹，“我家妹妹这么乖这么可爱，为什么头发这么少呢？”
姚茜茜自我安慰：“不会一直这么少，还会长的。”
姚俊生：“等了十多年也没怎么长。”
姚茜茜：“阿婆说会长的。”
姚俊生：“阿婆哄你的。”
姚茜茜：“阿婆是家喻户晓的大神医，拿过国际医学和平奖，拿过国家医学成就奖。阿婆说的话，比哥哥有权威。”
等饭菜上桌，姚俊生再次尝试。
“茜茜想不想要又黑又亮的大长发？”
“想。”
“剃头发能刺激头发生长。”
“骗人。”姚茜茜控诉地看着他，“没有！”
姚俊生心虚地压了压鼻梁，忘记三年前骗过一次了。
家里就两个人，姚茜茜负责做饭，姚俊生负责刷碗。
两人吃完饭，姚茜茜拿着一本医书窝在沙发上一页一页地看。
姚俊生收拾好厨房，硬生生地把姚茜茜拖出了门，遛妹妹。
姚茜茜抱着灯柱不肯往前走，“我想看书，不想散步。”
姚俊生：“消完食再回来看。”
姚茜茜：“不行，时间不够。我看完书，还要和琪琪视频。”
姚俊生：“琪琪重要，还是哥哥重要。”
姚茜茜：“琪琪重要。”
姚俊生呼气，“你再说一遍！谁给你做的小裙子，谁给你开的家长会，谁辛辛苦苦地把你拉扯大？”
姚茜茜无奈地松开手，踮着脚尖拍拍哥哥的头，“哥哥又闹脾气。我和琪琪约好了，我让琪琪拍一张照片，琪琪给我讲课。学习是正事。”
姚俊生瞪她一眼，背过身，大跨步地向前走。
“我回去了哦，哥哥慢慢散步。”姚茜茜欢天喜地，甩开腿儿，向回跑。
姚俊生被气笑，转回身，追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衣服连帽。
姚茜茜扑腾两下。
回头看哥哥脸色。
乖觉了。
唉……
哥哥又生气了。
“跑！”
姚俊生指着公园跑道，下硬性命令。
姚茜茜认真：“会胃下垂。”
姚俊生点点手腕上的机械表：“不会！”
姚茜茜叹一口气，慢吞吞地向前跑。
“快点！”
“哥哥，你这么凶，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有你这样一个不听话的整天烦我，我还找什么女朋友。”
“我很乖，是哥哥任性。阿婆和胖婶说了，你要再欺负我，就让我搬出来跟他们住。阿婆和胖婶都专门给我在小洋房里装修了一个大房间。”
姚俊生心里一个咯噔。
妹妹小的时候，很多人想领养，他千辛万苦地守住，把妹妹捧在手心里养大，现在怎么还有人想把妹妹从他手里哄走。
姚俊生：“我设计了一系列星空裙，想不想要？”
姚茜茜特懂事地摆摆手：“哥哥拿去赚钱吧。”
姚俊生：“咱家不缺钱。”
姚茜茜：“缺。”
姚俊生：“不缺！”
姚茜茜眼睛一亮，“我想买下东山，养老虎。”
姚俊生：“钱不够。”
姚茜茜：“哥哥好好挣钱。”
姚俊生：“我挣的钱是我的，不给你买东山，想买，你自个挣钱。”
姚茜茜蹲在地上，忧心忡忡。
她攒了好长时间的钱，还是买不下东山。
东山附近正在修建地铁，东山涨价的速度总是比她赚钱的速度快。
“我缺钱呢。”
姚俊生忍着笑，撸了把妹妹细细软软的头发。
头发虽少，手感不错。
姚茜茜满脑子都是买不起的东山和大老虎，情绪低落。
姚俊生用计，“既然缺钱，就来公司帮我，我给你开高工资，你现在工资的三倍。”
姚茜茜摇头：“不可以，我要是走了，胖婶会哭。开这家宠物医院花了胖婶好多钱，经常来宠物医院的小动物们都熟悉了我，不肯让其他人碰。我要是走了，小动物们发脾气怎么办？”
姚俊生不觉的妹妹在杞人忧天，他亲眼看见过这些小动物们有多喜欢妹妹。
整个宠物医院，他妹妹一个人挑起了招揽生意的大梁。
这家宠物医院，是他为妹妹开的，胖婶儿子是跟着他打拼了十年的拜把子，他把宠物医院挂在了胖婶的名下。
他不图赚钱，也做好了亏本的预留金。
天不遂人愿，他妹妹是个招金小财神。
妹妹有动物缘。
生意越来越火爆。
挣的钱越来越多。
妹妹越来越忙。
他把宠物医院的进账放在专门为妹妹开的银行卡里。
她现在有很多钱。
只是不知道而已。
不能告诉她。
她如果知道了，会把钱全部拿出来买东山，养老虎。
买东山，可以。
养老虎，不可以。
老虎，国家保护动物。
犯法会被抓的。
姚俊生怜爱地拍拍姚茜茜的背。
买东山养老虎是妹妹从小到大的梦想。
一个注定不会实现的梦想。
真可怜。
“茜茜，回去后，哥哥把整套星空裙全留给你。”
“裙子好多，衣柜里装不下了。”
“再买个衣柜。”
“哥哥可以把星空裙卖掉，给我钱吗？”
“不可以。”
“那好吧。”
姚茜茜满心沧桑。
她好多小裙子。
她想卖掉换钱。
哥哥一律不准。
夜灯明亮。
姚茜茜背着手，慢吞吞地往家里走。
她已经错过了跟琪琪视频的时间，不急着回家了。
姚俊生不远不近地跟在妹妹的身后，春风得意。
琪琪算个什么。
跟他斗？她还嫩着。
他略施小计，茜茜就完完全全地想不起她了。
嘈杂潮湿的酒吧，秦导一个人独坐角落里，灌下一瓶又一瓶的劣质啤酒。
还没有喝完最后一瓶啤酒，就被酒吧保安扔了出来。
半个月前，他还在这里挥金如土，他们喊他秦爷。
如今，他落魄的付不起酒钱，他们也不把他当人了。
孩子流了，妻子跑了。
名声黑了，事业毁了。
他为什么还活着？
活着有什么意思？
“哥哥！快来。”
姚茜茜兴奋地招手，她终于亲眼见到了偶像青春剧里的经典情节，捡尸。
姚俊生居高临下踢踢了躺在地上烂醉如泥的人。
这人，他认识，高中同学。
在娱乐圈混的风生水起。
碰见这些事，姚俊生会先提问，再趁机进行思想教育，这一次也不例外。
“茜茜，救不救？”
“救。”
姚俊生的语气里带上了隐隐的火气，“怎么救？”
她要是敢把人拖回家，禁肉三年！
“打电话给警察。”姚茜茜提出第一个办法，再提出第二个办法，“打电话给出租车，让司机师傅把人送到医院。”
姚俊生稍稍满意，微微点了点头。
姚茜茜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致命题。
通关了。
医院的病房里。
姚俊生和姚茜茜提着早饭过来。
他们昨晚救的人还在睡觉。
姚茜茜缺钱，惦记着她掏的住院费，心里有点小担忧，“哥哥，他会还我钱吗？”
姚俊生：“但凡要点脸的人，都不会欠救命恩人的钱。”
姚茜茜：“他看起来很穷。”
姚俊生：“暂时的职场不顺。”
姚茜茜看看哥哥，再看看躺在床上的人，猜测：“大概是暗恋梦中情人，鼓足勇气表白，却遭拒绝，求而不得的痛苦，让他买醉消愁。一般，长的丑的，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悲伤经历。”
“胡说！”
秦导从床上蹦跶起来。
“爷是风流才子，哪里丑了？什么求而不得，爷得到过！”
姚茜茜认真地回答他的第一句话，“科学研究，人从镜子里看自己都会美化三分。”
思忖一下，再回应第二句话：“人老珠黄，惨遭抛弃？”
被戳到痛处，秦导气地眼红，“哪里来的小姑娘，会说话不会说话！”
姚俊生一脚把他踢到床上，“你又是哪里来的！对救命恩人就是这个态度？”
姚茜茜暗暗地点点头。
这个活蹦乱跳的样子，比昨晚死气沉沉的样子，顺眼多了。
秦导意识到他刚才太过敏感了，想道歉，又低不下这个头。
在僵持的气氛中，姚茜茜开口，“所以，你是职场和情场双双失意？”
秦导又没忍住脾气，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姚茜茜站起身，拍拍秦导的头，“乖，不难过，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虽然失去了工作失去了感情，但你还没有失去健康。”
“丑是天生的，无法更改，起码你保养的不错，没让自己变的更丑，没有大肚子，头发也没有掉光。”
姚茜茜没指望自个这个不走心的话能安慰到他，最重要的是，“你有钱吗？”
“有点。”
“这是账单，一共八百五十块。”
秦导仰头看她，眼神里全是不敢置信。
他都伤心的快要自杀了，她还这么坦然地跟他要钱。
良心呢？
小姑娘不都是善良富有同情心的吗？
“乖，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