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仙教的事,江尤很在意。
仙人居和玄女庙在昌安,一时半会儿,他们还不会露出爪牙,即使行动,也没法将手伸到万里城来,但真仙教不同。
若真仙教还一如既往的将反对他们的人流放到白云城去,那白云城肯定会将犯人全扔到万里城来。
万里城是要发展,但现在的万里城,还要靠昌安供给过活,没法自己养活自己,再加上律法设置还不完全,高中低层官员严重不足等问题,并不是吸纳外界人口的好时机。
“按照桃夭送回来的情报看,这真仙教可不简单。你怎么没仔细问问那个叫方清欢的学子?显然她曾接触过真仙教,而且对真仙教很熟悉。”江陶看完有关真仙教的情报后,对真仙教很是忌惮。
她现在对任何与仙家有关的东西都印象不好,一个山鬼,坑的她亲娘与母族全亡。
“方清欢是万里学堂的学子,不是外头来的犯人,哪儿能压下她仔细盘问?”江尤向来护短,实际上,她对自己的子民容忍度很高。“外头有那么多接触过真仙教的犯人,白云城里更多,想要问详细些,还不简单?”
可那些人不能信任啊,方清欢是万里城的人,她说的话可以信任。
江陶想到这儿,又不确定了,知人知面不知心,方清欢也不一定靠的住。
“说到白云城,我之前就想问你了,你在年宴上是不是和碎玉发生了矛盾?怎么她从昌安回来后,处处与万里城作对?你知不知道,因为她,好几宗与白云城说好的生意,都被搅黄了。”
碎玉指的是江琢,她的封号是碎玉郡主。
江陶不说,江尤都忘了这一号人了,现在想起,江尤也没太大印象,只记得是个很糊涂的堂姐,生起气来什么都说,又蠢又毒。
“咱们万里城还怕做不了生意?她再闹,还能闹翻天啊?”西平王可不是江常洛,那位虽然眼瞎了一只,但心不瞎,江琢在边角上蹦跶还行,若蹦跶的太欢,用不到他人出手,西平王就将她压下去了。
“我是担心,西平王那边有问题。”江陶掌管万里城财务,目前万里城的物资大半都是从白云城运来的,所以她和白云城接触最多。
正是因为和白云城接触的多,江陶更怀疑西平王的属性了,一开始她只觉得那是个闲散王爷,没什么本事,被江常洛压在白云城当缩头乌龟,但在见识过西平王对白云城的掌控之后,江陶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有问题也没什么大不了,周将军原先驻兵万里城,后来万里城破,他领军退守到白云城。白云城一个小地方,容得下一个西平王,哪儿还能容下一个周将军?一山不容二虎,他二人必有一争。”江尤让江陶不必多虑,天下大势确实要乱,但没那么容易乱。
各方势力保持着一股诡异的平衡,只要外界不施以强大的压力,扰乱平衡,这太平还能保持个十年八年。
“那些犯人呢?各地被流放到白云城的犯人,难免私下勾结,扰乱利益分布,若白云城争斗起来,于咱们来说,太不方便了。”江陶不是没想过扔下白云城单干,可万里城这个地方,地理条件在军事上来说实在太优越了。
是个三面环山,只有一个出口的易守难攻之地。
可这种地界,在商道上来说,那真是能逼死无数商业奇才。
有伟人说的好,想要富先修路,富就是财,而行商是聚财之道,商业想要发达,与交通是否便利是直接挂钩的。
自古以来,最富庶的往往都是平原地区,那里四通八达,最适合物品流通,商人为钱财奔波,进而带起了一地经济。
万里城与东夏的联系,只一条官道,一条水路,不管是官道还是水路,都要经过白云城,没有白云城补给,其他地方都是荒郊野岭与巍巍高山,根本没法过来。
至于西边,更别想了,虽然白鹤寨投降了,但山上的山匪大部分还老老实实呆着呢,他们不敢下山抢劫万里城,不代表他们从良了,商人若是敢从他们那边走,那到时候没钱是小事,没命才是真的。
“所以才要仔细查真仙教是怎么回事。”江尤敲了敲桌上的情报,“如果真仙教不过是随意将人扔到白云城,那还好说,用钱也好,用物也罢,总能叫他们换个地方。如果是故意的,便跟白云城一起解决掉。”
江陶恍然大悟,江尤说的对,两个办法,一个是暂缓眼前困局,一个是彻底清除眼前障碍。
看上去后者更干脆利落,但以目前万里城的能力,想要做到后者,需要付出的代价有些大。
“我明白了,这事儿交给我吧,三日之后,我给你一个答复。”江陶比江沣更适合去查这些,不过她先前忙着接收江尤从昌安带来的物资,没时间理会其他,这才让江沣出去的。
江尤点点头,“对了,冬小麦的事如何了?”
“还不错,本以为咱们种的时间稍晚了些,可能长不好,没想到封奎倒是有法子,供奉他几炷香,冬小麦的事就解决了。”
江尤说的冬小麦,是目前万里城外头种的粮食。她们来万里城的时候是阴历八月份,后来建设万里城又用了不少时间,种下冬小麦时,已经是阴历十月份了,这个时间有些晚了。
更别说后来万里城陆陆续续进来不少人,又有人领了种子再种,最晚的一份是十二月才种下的。
江尤觉得十一月和十二月种下的那些种子,肯定长不出来了。谁知道竟然全发了苗,势头还很好。
江尤作为一个科技端世界的人,再一次体会到神仙世界的神奇。
“如果那些冬小麦,能够顺利收割,下半年开始,万里城便不用依赖昌安和白云城的物资了。”江尤脸色凝重,并没有很开心。
江陶见了很疑惑,“这是好事,为何闷闷不乐?”
“封奎能管一方水土,若是有一天,他不高兴了,是不是也能叫咱们颗粒无收?”江尤以前就担心这个问题,所以她不想依赖神仙的力量。
那是无法掌控的力量,它不是一把刀,江尤不会害怕一把刀,哪怕刀锋再锋利,她也能掌控。它是一把有自主想法的木仓,哪天不高兴了,它就能调转木仓口对她动手。
“不可能的,封奎出身万里城,而且他对万里城感情很深,从没有做过对不起万里城的事。他和柏胥、宋妙玥他们是一样的,不能因为他们有背叛的可能,就不用他们啊。”江陶觉得江尤有时候想太多,太过多疑了。
“不一样,你不要忘了,神仙属于天庭,他们的神位是天庭赐予的。”柏胥也好,宋妙玥也好,他们都是人,是属于人族的,可以放心用。
神仙不是人,他们属于天庭。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八个字不是说着玩的,“我不是针对封奎,我是针对所有神仙。长姐要记住,人与神、妖、鬼,是完全不同的种族,我们之间有明确的利益争夺,其他种族越强大,对人族越不利。目前没有正面冲突,可以互利互惠,但不能过于依赖他们,要警惕他们,时刻注意。”
江陶低头想了半天,才点头,“你是说,要我像去白云城做生意时那样,不能只找一家合作,之前碎玉搅黄了几家,因为我有备用的人选,所以才没有耽误大事。这就是你说过的,做事必须留一手,以备后患。”
江尤点点头,江陶比江沣年纪大,又经历过大变,性情上更谨慎,不需要她多说,就能明白。
历史上无数惨痛的教训告诉江尤,不能过于相信他人,不说远的,只说她在现代的国家,因为过于相信同胞,一时疏忽,造成了巨大的纰漏,最后局面变得无比被动。
政治这个东西,就是底牌之间的对抗,谁的底牌更多,谁想的更多,谁才能赢到最后。
想得少的人,注定会被坑死在路上。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江尤看到江陶送来的笔录时,才意识到三天时间已经到了。
“我觉得,应该将桃夭也叫来说一声,这事儿,没有咱们想象中那么简单。”三天没有好好休息,江陶眼下青黑一片,脸色苍白。
“长姐,你要不去睡一会儿?等你清醒些,再同我细说。笔录先放在这儿,我和二姐好好看看。”江尤怕江陶累出毛病来,赶紧让她去睡觉。
江陶觉得江尤人真的很好,这种时候一心一意的关心她,或许是脑子不清醒,江陶从江尤的目光中,感觉到了久违的姐妹爱。
江尤其实是害怕江陶病倒,到时又没人能顶上她的位置,那江陶的公文就全得给她批阅,岂不忙死?
等江陶像一缕烟似得飘走,江尤让人去请江沣过来,她放下手上的公文,看起了笔录。
笔录很详细,也不知江陶是从谁那里拿到的。
“别是将真仙教的人给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