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一段野史

“公主,咱们要不要去看看皇后啊?”宋妙玥等了一会儿,发现江尤双目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出言提醒道:“山鬼和清风还在皇后寝宫,我也不敢靠太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江尤觉得,现在去找皇后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山鬼和清风,还有梅香凝,大概都不想她过去添乱。

而且皇后生下个人首鸟身的疑似“玄女”的怪物,和她有关系吗?那些仙家有的是手段,将这怪物变成一个真正的孩子。

只是山鬼去寻梅香凝也就罢了,为何清风也去了呢?还是说,从一开始,山鬼和清风,就属于一个阵营?

“你离席时,我父皇还在宴席上吗?”今天是年宴,江常洛按理说是应该一直在席上,和众官员把酒畅欢的。

宋妙玥仔细想了想,摇摇头,“并未,陛下似乎有事离开了,但他并没有去皇后寝宫。除了陛下外,好像德妃也不在。”

也许这两人是偷偷下去谈事了,也许只是巧合。江尤想了一圈,想到了一个人。

“你去帮我把许妃叫来吧。”

皇帝离开了,那些妃子在宴席上也无聊,离席过来说说话,也挺正常的。

宋妙玥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给江尤当了回跑腿,临走前,她还十分贴心的将晕倒在地的江琢送到了后殿,叫她去休息了。

“将她半个时辰内的所有记忆,全部抹去。”江尤特意叮嘱了一声,江琢的性子完全藏不住事,江尤不想让他人察觉到,她知道了石碑的存在。

原主活了十六年,在与石碑碑文息息相关的情况下,都无人向她吐露此事,想必是有人不想让她知道。

那就将计就计,装一回糊涂好了。

许妃是个仙风道骨的人,这种仙风道骨,表现在她的长相,以及她平日里的行事。她不食人间烟火,早就以及辟谷了,每日研究道家经书,没事儿自己画符,身上都有一股符纸的纸香味。

她长相柔和,眼神中透露着宁静,说话语气很慢,是个标准的慢性子。

“骄阳真是找了个好地方,这儿又暖和,又清静。”许妃与人交谈时很有技巧,她从来都只会夸人,叫人听着极为舒服。“唤我前来,可是闲得无聊,想要同我说说话?”

在原主的记忆中,许妃永远是这副性子,看着便十分无趣。和许妃相处,就好像是面对一潭死水,再清澈,也毫无生气。

“是觉得无聊。”许妃并不是四妃之一,所以江尤没有向她行礼,只是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前几日,我从山鬼那儿听说了些陈年旧事,我太过好奇,所以忍不住叫许妃娘娘过来了。”

许妃一听到山鬼的名字,明显眉梢跳动了一下,她即便掩盖的再好,江尤也看出她对山鬼的厌恶了。

山鬼很多时候,就代表了玄女庙,对她的态度,就代表对玄女庙的态度。

许妃竟然不喜欢玄女庙?

从前从未听过,仔细想想倒也不错,许妃若和清风有一腿,明面上仙人居和玄女庙相对,许妃向着清风,不喜欢玄女庙很正常。

“公主请说。”许妃不自觉的挺直了后背,既然是从山鬼口中得知的事,肯定不是小事。她自认立身极正,但她不是毫无破绽。

她有个秘密,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那也是她的死穴。

江尤接下来的第一句话,让许妃松了口气。果然是她众所周知的秘密。

“山鬼同我说的,是许妃与清风道长的事。”江尤顿了一下,在许妃淡定的目光中,她又说道:“不过我要问的,不是这件事。许妃娘娘知道清风道长为何入仙人居吗?又是如何在十几年内,成为仙人居修为最高的道士的吗?”

许妃微微蹙眉,即使那个秘密是众所周知,这些年也有不少人在她面前提起,她再次听到还是会觉得不安,那是她的罪过,是她曾经身为凡人的证据。

“不知,自入宫后,我便与宫外断了联系。我在世上已无亲人,十年如一日的在后宫中修习,旁人如何,与我何干?”

许妃说话时未免太过绝情,江尤不知道,那位传闻中一往情深的清风道长如果听到这话,会不会心痛欲死?

“许妃娘娘为什么要入宫啊?我听说,那清风道长与娘娘是青梅竹马,当初还谈婚论嫁,聘礼都下了。难道是父皇喜欢上娘娘,娘娘不得不入宫?”

整个东夏,也就江尤敢这样说江常洛。

江常洛性子再随和,他也是皇帝,谁敢给皇帝扣上强抢民女的罪名?

江尤就敢,她不光敢,她还敢明目张胆的问“民女”,是不是被皇帝抢到宫里来的。

许妃不敢正视江尤的目光,她将视线放置在空荡荡的脚下,那些陈年往事在她心中翻涌不停。

为何要入宫呢?

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她不愿意做一个凡人。

做凡人有什么好的?生老病死,一辈子经历痛苦,她不过是个家境贫寒的孤女,即使清风说要娶她,但清风和她家境相似不说,家中还有个病入膏肓的母亲。当初清风下的聘礼,不过是表面好看,实则连一两银子都没有。

她有仙缘,她去过天庭,她见过天庭上的雕梁画栋,她见过呼风唤雨的神仙,她怎么能甘心?甘心一辈子做个普通人?

许妃微微闭目,自嘲似的笑了笑,“是我的贪心,造就的孽障。”

江尤知道,从许妃这儿她套不出有价值的东西,但有一点她可以确认,那就是清风完全是剃头担子一边热,他和许妃没有勾结。

许妃说的是真心话,还是虚情假意,江尤看的清楚。没有人能在她眼皮子底下说谎话,不被她发现。

“骄阳公主,陛下叫您回日明宫去。”宋妙玥又一次急匆匆进来,她向许妃行了一礼,随后同江尤说道。

江尤抬眼看向宋妙玥,今天的宋妙玥似乎是个报信鸟?来来回回的跑。

宋妙玥也觉得奇怪,今天皇宫里是没有能跑腿的宫人了吗?为什么江尤使唤她,皇帝还使唤她?她穿的很像个宫女吗?

许妃收起脸上不自觉的悲苦,起身说道:“既是陛下命令,那骄阳你就回去吧,外头天黑路滑,多带两个宫人为你掌灯吧。”

“不必,有妙玥陪我回去就是,许妃娘娘回宴上去吧,空座太多,不好看。”

皇帝、皇后、德妃,已经有三个空座了,许妃也不在,上位就有四个空座,估计大臣们早就议论开了。

等许妃离开,宋妙玥凑上前来,“怎么样?她同你说了什么?”

“你没听见?”江尤不信,这皇宫中,除了山鬼和清风外,旁人可拦不住宋妙玥偷听。

“没有,我刚刚去找陛下了,没在这儿。我刚看了一场夫妻反目的大戏,需要些其他消息,缓一缓精神。”宋妙玥下巴微扬,很是得意的说道。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撇清了自己和清风的关系。”江尤将交换的筹码摆在宋妙玥跟前,“跟我说说,夫妻反目是谁唱的大戏吧。”

“陛下和德妃娘娘,德妃娘娘似乎是知道什么,她同陛下说,皇后注定会生下一个怪物,如果不尽快立太子,等那个怪物长起来,东夏就完了。但陛下不愿意,还骂德妃娘娘是狼子野心,和徐贵妃一样,觊觎皇位。”

宋妙玥一想到这对天家夫妾之间的对话,就觉得耳朵疼,平日里看着温柔贤淑的德妃,在说起皇后与皇后肚子孩子的时候,恶狠狠的神情,似乎要一刀将皇后捅死。而皇帝,那个对妻子一往情深的皇帝,在说起皇后时,口吻也不太对。

宋妙玥说不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反正这两人的对话,给她一种细思恐极的感觉。

“妙玥,你说我的父皇,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江尤认为,江常洛一定是知道什么的。“你可从宋将军口中听说过,我父皇是如何登上皇位的?”

江常洛并非长子,也不是嫡子中最年长的那个,他也不是个惊世骇俗的奇才,当皇帝的能力也不过一般般。但他就是成为皇帝了,而且他的兄弟姊妹全死了,只剩下一个眼瞎的西平王,而且这个西平王还心怀鬼胎,和妖怪勾结。

“没有,我爹他从来不说这些,我问过他,他说这是忌讳,没人敢拿出来议论。但我小时候在军营,倒是听过两句野史。他们说,先皇最宠爱的贵妃苏氏是个狐妖,那狐妖修为极高,且长相美艳,当时先皇与陛下的兄弟都为那狐妖神魂颠倒。后来陛下请了梁庙祝入宫,梁庙祝恭请玄女神君将狐妖收走,狐妖心有不甘,临走前将心仪她的男子魂魄全都勾走了。她害了人命,玄女娘娘降下神雷,劈死了她。”

野史代表着不真实,很大一部分是杜撰的。

但野史再假,它也会有一个现实构架作为基础,江尤简单梳理了一下,从这段野史中提炼了两个信息点。首先,人肯定是都死了,而且是一大批一起死了。其次,梁庙祝和玄女,在江常洛上位时,出了力。

“这样一来,他们两个,都是玄女一派的了。”如果不是江琢的出现,江尤真想不起来去查上一辈的事,时间过去快二十年了,有什么好查的?

谁能想到,二十年前发生的,和现在发生的一切,息息相关呢?

两个?哪两个?宋妙玥满头雾水,她发现自己完全没法理解江尤在想什么。

难道是她太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