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驯服烈马

这年头,谋士纵然有一身的本领, 无奈主公是个愣头青, 是个傻子,他能怎么办?

吕太子在吕国的时候, 被人捧着敬着,还有那么多人护着,他能安安分分的当个合格的太子,但当他脱离了吕国, 进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后,十几年为质的毛病,全都暴露了出来。

他多疑敏感,又极其容易被人左右。江尤感叹, 想要对付吕太子, 真是太简单了。

只是她不仅要对付吕太子, 还要对付的不露声色, 要让吕太子自己往挖的坑里跳。

“阿阮,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真的太兴奋了,阿青你看到了吗?刚刚花容大人来了, 她说王上极为喜欢我舞剑吟唱的《迎战》,王上特别喜欢我!!”

周阮只觉得脸上热的发烫,头顶也热的发烫,一想到王上说喜欢她,她整个人兴奋的恨不得出去到冰水里游一圈。

孟青哭笑不得的听着周阮的念叨,明明是喜欢她的《迎战》, 怎么到周阮嘴里,最后变成王上喜欢她了呢?“阿阮,你冷静些,咱们藏书学院虽然赢了一局,但后来还有射箭、御马、礼法、书法与术数呢。”

“术数有田萌,射箭有我,御马书法有你,至于礼法嘛,咱们肯定是赢不过桃李学院的,这样算下来,六局五胜,咱们必定能赢。”周阮对藏书学院充满信心,“奇怪,原本第一场是礼法,其后是书法术数,再然后才是舞剑吟唱与骑射,怎的将舞剑与骑射提到了前头?”

孟青心事重重的摇摇头,自从吕太子来了后,她就一直觉得有些奇怪,“书法我不一定能比得过那些世家子,他们自幼习字,又有名士指导,而我只写了两三年罢了,笔法腕力均不如他们。御马我倒是有些把握,可这射箭……阿阮,你真的撑得住吗?”

周阮抹去额头的汗,“没事的,就算我撑不住了,咱们还有其他同窗啊。你的射箭也不差啊。”

一边说着,周阮和孟青顺着奴仆们的指引,走到了校场。

孟太子的宫殿本就有校场,是给孟太子私兵进行训练的地方,如今整个宫殿都成了藏书学院的地盘,校场自然也成了藏书学院的了。

“你们藏书学院的东西,可算上的了台面了。”一个桃李学院的学子看了看周围,满意的点点头,“之前在天上京时,藏书学院在后山,那里简陋的我都不敢去,路上走着,从树上还会往下掉虫子。”

“对啊,还有山里的野兽跑出来,真是吓人。”

“原本此处是孟太子的宫殿,王上真是偏心,竟将这等好地方,赐给了藏书学院的贱民。”

虽然猛一看,这些桃李学院的少年各个温文尔雅,仪表俱佳,但这世上哪儿有人是十全十美的,又有几个能遵守君子作风?世人多是表里不一,这些桃李学院的学子受过世家教育,这年头的世家教育,可不包含尊重他人的素质教育。

出身代表了一切的年代,世家子天生就比农家子要高上一头,听了他们的话,藏书学院的学子,一个个都是敢怒不敢言。

“太过分了,他们不就是仗着自己出身高吗?说出这样侮辱人的话,还能笑得出来!他们的脸皮比城墙还厚吧!”周阮气的就像撸袖子上去干架了。

“阿阮,你刚刚赢过他们,他们心中不忿,自是百般折辱于我们。”孟青说到这儿,突然提高了音量,“只是说再多又有何用?受王上重视的是我藏书学院,赢得比赛的也是我藏书学院,有些人出身高贵,自幼受教,却连一个出身低微的贱民都比不过,输了还作犬吠状,却不知此乃贻笑大方之举,毫无风度!”

“你!你在说谁!”

“口出狂言!别以为你是藏书学院的学子,就能折辱我等!”

“赢了一局有什么好得意的?有本事,就一直赢下去!”

想着王上和吕国太子都在,双方也不好将争执扩大,最后两边嚷嚷了两句,就一起闭了嘴,决定用成绩说明一切。

谁赢谁输,理应在战场上见真章!

江尤和吕太子到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校场上,搭弓射箭的学子,按理说,他们还没到,学子们应该在一旁等候,怎么自己比上了?

站在一旁的孟雪上前来行礼,道:“前戏无甚好看,外头冷,恐叫王上与吕太子受寒,下官便叫他们先比着了。”

吕太子不在意的摆摆手,他来这里的目的又不是看一群小孩射箭御马,他是为了那匹被原攸吹上天的汗血宝马。

江尤看了眼孟雪,孟雪双唇紧抿,有些紧张的模样,显然提前开始比赛,并非如她所说那么简单。

“南王,那马在何处啊?”吕太子左右张望着,跃跃欲试的搓着手。

有人上赶着找死,江尤自然不会拦着,“花容,带吕太子去马厩看看,顺便,叮嘱马倌与侍卫,一定要看好太子,莫要让畜生惊扰贵人。”

可不能让吕太子这个“畜生”惊扰了她马厩里其他“贵马”,那都是她养马的希望啊。

花容恭敬称诺,在前头带路。

吕太子想都没想,就要跟着花容走,蔺珏见他没心眼的模样,恨不得将吕太子打晕带走!他拦住吕太子,说道:“太子,下臣与你一同前去。”

“不用,不过是简单的驯马,你去做什么?在这儿与你的旧友叙叙旧,看看比赛吧。吕申,你同我过去。”吕太子想都没想就扔下了蔺珏,原攸不过说了几句话,蔺珏在他心里的地位就直线下降了。

与原攸关系这样好,当初原家离开吕国,他舍不得原攸这个人才,想去阻拦,就是被蔺珏拦下的!是不是蔺珏早知道原攸打算投靠江尤,才拦下他?

一想到因为蔺珏的隐瞒与欺骗,他失去了一个名动天下的白锦公子,吕太子对蔺珏就更不满了。

蔺珏此刻丝毫不知吕太子的想法,他还在真情实感的担忧吕太子。那吕申与吕太子是臭味相投,都不是谨慎稳重的人,驯马这种事,吕太子若死在马蹄底下,吕申估计会跟着吕太子一起被马踩死,而不是在旁边救吕太子。

若蔺珏知道吕太子在想什么,怕是会被气笑,升起任吕太子自生自灭的心。再好的修养,面对吕太子这样的浑人,都维持不下去。

吕太子为人就是如此不堪,当初蔺珏拦他时,明确说过,原家去意已决,谁去拦,谁就是要与原家结仇,吕太子在吕国地位不稳,原家即使退去,在吕国依然势力庞大,得罪他们十分不明智。当初吕太子可是因为蔺珏的这番话,对蔺珏十分赞赏,认为蔺珏是他的肱股之臣!

不管蔺珏如何想,吕太子都带着吕申等人去了马厩。坐在席上,看着面前学子们的比赛,蔺珏叹了口气,他真应该听祖父的话,留在吕国,不要因为好奇,而来华国。

“翊君,可别怪我如此行事,在其位谋其政,你我分属不同阵营,我只能狠心如此对你了。”

看了一会儿比赛,原攸突然对蔺珏说了一句话,听了他的话,蔺珏知道,此番吕太子一定会出事了。

只是形势比人强,蔺珏一身本事,却不占天时地利人和,这一场交锋,他没输给原攸,他是输给了愚蠢的主公吕太子。

“若太子真在华国出了事,我王一定会讨伐华国。华国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争,如何能再惹上吕国?且太子与魏王交好,南王此举,不怕玩火**吗?”

“哈哈哈,翊君啊翊君,魏王为人如何,你我心知肚明,吕王为人如何,你我亦是心知肚明。”原攸有些骄傲的扬了扬下巴,“我王与其他诸侯行事不同,我王向来光明正大,做事合情合理,从不会以强权压人。吕太子不尊南王,狂傲无礼,此番来凤栖城,名为祝贺我王生辰,实则包藏祸心,想要加害我王,驯马后故意纵马行凶,此等恶徒,当场被抓,吕王难道要颠倒黑白,与华国宣战?”

蔺珏听到最后,脸色大变,他唰的一下自席上站起,想要去马厩看看,然而此刻已经晚了。

喧闹已起,那匹原攸口中的汗血宝马,载着一脸慌张的吕太子,一路奔向坐在席上的江尤。

“南王!救我啊!南王!”吕太子一边喊着,一边拉紧缰绳,想要控制发狂的马,然而他那点儿力气,能保证自己稳坐在马上,就很不容易了。

“王上!”

“王上快躲开!!”

突如其来的变故叫在场所有人都慌了起来,只有一人不慌不忙,显得格外突出。

江尤淡定的看着惊马,与惊马之上被吓得鼻涕眼泪一起流的吕太子,嫌弃的皱了皱眉,在众人惊恐的喊叫声中,侧身躲过了烈马的前蹄。

人们见此,还没松口气,就发现江尤伸手抓住了缰绳。

抓住狂奔之下烈马的缰绳,这是非常危险的事!胆小者已经紧闭双眼,不忍看接下来会出现的场景,甚至有人被吓出了眼泪,若江尤出了事,他们这些人,一个都躲不过陪葬。

胆小者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等待他人的尖叫与即将到来的死亡。

结果等了一会儿,除了马叫声外,什么声音都没了,甚至连马蹄狂奔的声音都不见了。

几个紧闭双眼的人好奇的睁开眼,看见了一副永生难忘的画面。

马蹄高高扬起,几乎直立,而坐在烈马之上的,却不是那个被吓得形态全无的吕太子。

她穿着一身玄色常服,衣角绣着的青龙龙身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双目灼灼的望着前方。她一手拉紧缰绳,一手拎着四肢无力犹如烂泥的吕太子,唇角恣意的笑容,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

她是王,华国的王,无数人心中唯一的王。

“王上,万年啊。”原攸喃喃一句,道出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