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三月中旬,离江白大婚已有七八日, 江尤这两天算算时辰, 北国国君应该已经到了。
孟国到天上京的路很是好走, 出了孟国国都, 到了忠州就是一马平川的大道,按理说,从孟国出发,到天上京最多行三四日便可,但江尤左等右等, 就是没等到北国国君的消息。
难不成是路上出事了?
“北国国君参加大婚之后, 放下贺礼连夜就走了, 甚至没在孟国国都住上一晚上, 因为这事儿,孟国国君连着好几日脸色难看。前两日他们就入了天上京,后来北国国君与右将军一起在天上京逛街,一直没来长公主府。”
江尤问花容北国国君的消息, 花容倒是知道对方早就入了天上京, 只是不知为何还不来长公主府。
“这个北国国君, 行事作风真是奇怪。”按照诸侯们的行事作风, 他们肯定不会没事儿跑到别人的地盘上玩,而北国国君就这么做了, 且玩的挺开心。
“长公主,一国之主来天上京,还隐姓埋名, 若是出了事,怕是要引起大乱子,不如找人去将对方的身份捅破,将他们迎进长公主府内?”花容因为北国国君的事,连着好几日没休息了,虽然她也不需要休息,但她心焦难耐啊。
万一北国国君在天上京出了事,没准儿天上京和北国就要宣战了。
“不必,既然他想玩,那就让他玩,天上京那么好玩,为何不让他多玩一玩?王兄近几日心情越来越差,还把自己气病了,可见这位新夫人手段高明的很啊。”江尤嘿嘿一笑,右相和孟国的氏族从没让她失望过。
“也不是因为新夫人,听说北国国君送给孟国国君几本书,还送了金丹,说是能补肾固本,顺带着还送去一个美人。那美人姿容出色,最善北国旋舞,勾得孟国国君连新婚之夜都没在王后处歇息。”
说到这些八卦,花容一套接一套,这世上就没有人能比她知道的八卦更多了。
江尤想起了上次那位漂亮的北国使臣,哑然失笑,“这个北国国君,可真是善于用美人计啊。”
但不得不说,美人计往往是最好用的计策,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在这方面都会狠狠栽跟头。
“美人计?还真是美人计。”花容想了想,觉得江尤这个总结非常到位,“长公主,原司长说过,这位北国国君为人十分狡猾,他一直在天上京晃,虽说做不了什么,却叫人心中难安,不如叫原司长去看看?”
以前原攸的父亲见北国国君时,原攸也见过,如果在大街上看到,原攸肯定能认出来。
如果被认出来了,那北国国君就不能再乱晃了吧?
“也好,这世上的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要尽早解决的好。”江尤说的尽早解决,指的是孟国的事。
江白现在被以右相身后的赵家为主的氏族打趴下了,但有句话说得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江尤打算再添点儿火,确保江白翻不了身。
尽早解决这件事,她才能开展下一步计划。
花容行礼退下,她去找原攸安排任务了。
北国王室姓妫,与韦朝王室是一个姓氏,在诸国之中,北国王室的出身是最高的,冠以韦朝王姓,足以叫北国与他国划分开来。北国国君名为妫泱,今年二十三岁,非常年轻。
江尤早知道这位北国国君很年轻,也知道他宠信的右将军北子童是天人之姿,但见到他们二位时,江尤还是稍稍吃了一惊。
江白长得就挺好看,一般这种王室出身的人,长得都不会太差,但不管作为公子时长得多好看,等成了王,都会渐渐油腻。成天享受,吃得多运动少,睡眠时间不足,还有一堆小妖精缠着,底子多好,也会慢慢变为虚胖中年的。
妫泱自十六岁继位到现在已经有七年了,七年时间没让他变成一个小胖子,这说明一件事,他是个十分勤俭且自律的君主。
江尤眼角笑意更浓,心里却拉响了警报,她有种预感,这个妫泱,怕是要成为她的大敌。
不光她如此想,被原攸请进长公主府的妫泱,此刻也这样想。
妫泱早就听说了天上京的不凡,和其他醉生梦死,沉迷酒色权势的国主不同,妫泱年纪轻,也有自己的雄心壮志,他对天下发生的事都保有充分的谨慎,在听到长公主尤获封三州之地,且创建天上京的消息开始,他就对天上京很警惕。
那些说长公主尤不过一介女子,不必在意的国君,在妫泱看来,全是大傻子。
这世上的女子不知凡几,有哪个女子能跳脱世俗的?王室女子乃至于曾经无比尊贵的王姬,都没有一个和长公主尤一般强势的,而且天上京自建立后,揽尽天下财富人才,如同鲸吞水,这些傻子眼睛被糊了吗?看不见天上京的威胁?
想到乱成一团的金林,还有韦天子之位上坐着的傻子,再想想天上京的太平盛世之象,妫泱冰冷的脸,更没了表情。
看着年轻的少女,妫泱微微点头,坐到了江尤对面。
一个国君,一个长公主,按理说,妫泱应在上位,可江尤却将妫泱安排在右边的位置,历来以左为尊,妫泱算是坐在下首了。
但这个位置,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异议。
江尤和妫泱行了一个同辈的礼仪,两人落座后,又寒暄了几声,最后由江尤进入主题,“真是没想到,北王会亲自前来。一路奔波辛苦,北王辛苦了。”
“世间百态,一路看遍,不觉辛苦。且此番出行,正遇上孟王大婚,倒是看了好一番热闹。”妫泱在谈及孟国国君江白的事时,毫不避讳对江白的看不起,完全没有顾忌江尤和江白的兄妹关系。
“北王性情直爽,非一般人可比,说起来,北王此番来天上京,应该路过了金林吧?韦天子之事,尤早已听说,忧心忡忡,却因天上京离金林遥远,无法亲至,实在遗憾。不知如今天子身体如何?金林可恢复了平静?”
江尤没有多谈论关于江白的事,名义上来说,她和江白还是一家人,若是她应和妫泱的话,传出去不免叫一些有心人拿来做文章。
妫泱没有达到叫江尤失言的目的,也不气馁,他不过是随口试探一番罢了,“吾并未在金林久留,从表面上看,金林已经恢复了安稳。”
这个“表面上”用词可以说很有意思。
“那就太好了,金林若是动荡,于天下而言,不是好事。”江尤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感叹了一句,妫泱赞同的点点头,两个虚伪的家伙又开始对拼演技,“说来也巧,前些日子金林不稳,浔王姬出门散心,正好到了我天上京,后来王姬得了病,便留在长公主府休养,如今王姬还在府上,北王可要见见王姬?”
王姬?
妫泱眉头微皱,他下意识看向身侧,却发现身边没人。
是了,这场密谈是他和长公主尤的密谈,子童在外面。
“浔王姬,在你这里?”
妫泱见过浔王姬,在他的印象中,那是个腼腆胆小的女子,身为韦朝唯一的王姬,浔王姬身上看不到一丝属于王室的矜傲。
金林那样乱,金林的氏族怎么可能允许浔王姬到外头乱跑?还跑到天上京来散心,这话听起来太假了些。
“是,真是太巧了,正好今日北王前来,浔王姬也许久没见过北王,说有些想念北王,北王要见一见王姬吗?”江尤说起谎话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妫泱想了想,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好啊,吾也甚为想念浔王姬。”
“既如此,那北王便移步至花厅吧,今日吾在花厅设宴,北王远道而来,还望北王不嫌弃长公主府简陋才是。”
寒暄两句,两人转移了战场。
江尤怀疑这个北王是个面部神经坏死的家伙,自见到他开始,他就一直冷着脸,如果不是长得好看,身份高,就冲他这副不冷不淡的样,出去肯定会被人打死。
试问谁跟一个面无表情的家伙能友好相处?反正江尤不行,她总有种对方在跟她生气的感觉。
妫浔是面无表情走进来的。
江尤看惯了她以泪洗面,凄凄切切的模样,骤然看到冷的像冰块似得的妫浔,还有点儿不适应,不光她觉得不适应,妫泱也觉得不适应。
“见过长公主,见过北王。”
妫浔进来后,先是行礼,因为她王姬的身份,江尤和妫浔都不敢直接应下此礼,俱是起身相迎,回了一礼。
在场的北子童与原攸,还有站在江尤身后的花容,也起身行礼。
妫泱行礼后问道:“见过王姬,许久未见,听闻王姬病了?如今病可好了?”
妫浔站在花厅之中,因她还未入座,其余人也不敢坐下,这样的场面,看上去给站在中间的妫浔压力极大。
“好些了,此事还要多谢长公主。”妫浔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妫泱,她和江尤关系是不好,不代表她和妫泱就是站在一处。
江尤和妫泱,都对她大韦王朝虎视眈眈,谁都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