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了,甜杏抱着箱子往宿舍走,心里却暖烘烘的。
君泽哥哥待她真好,可是她该怎么回报他呢?
记得原先他每次回小田村都很喜欢当地的一种叫做石头饼的小吃,不如自己买一些寄给他吧。
回到寝室,小白正在做作业,立即问:“甜杏,你去哪里了呀?外面下好大的雪!”
甜杏跺跺脚,拍掉肩上的雪:“我去拿了些东西。”
常雪怡跟刘晓梅正在说话呢,俩人手里拿着件呢子大衣,常雪怡笑得很骄傲:“这是我妈去百货大楼买的,我敢打赌咱们学校没有比这更好看的衣服。”
常雪怡本身长得就不差,瓜子脸柳叶眉,刘晓梅相对来说家境平凡了许多,她爸妈都是普通的工人,长相也很一般,所以对常雪怡是存在很多艳羡的。
“雪怡,你妈对你真好。”
常雪怡笑得很开心,故意拿出来一只小苹果递过去:“这是我妈让我带的,说是得分享给室友吃,你快吃吧!”
这年代,水果可是奢侈物,一般的穷学生谁吃得起啊?
刘晓梅兴奋地立即道谢,又偷偷地看了一眼甜杏和小白。
小白撇撇嘴,心里很清楚常雪怡这就是想让她们羡慕,但是呢,谁稀罕那个烂苹果吗?
甜杏没说话,蹲下去从纸箱里拿出来一只又红又大的苹果,走到小白身后,忽然就把苹果伸到她面前:“小白,吃苹果吗?”
小白立即猛嗅了两下,惊喜地接过来:“甜杏,你哪来的这苹果啊?”
她洗都不洗,直接咬了一口,清甜多汁,香脆可口,苹果的香气瞬间在宿舍里传开,而刘晓梅拿着的那只苹果却又小又黄,皱巴巴的,味道还酸酸的。
常雪怡脸色一下子像布满了乌云,摔摔打打地去做其他事情了。
小白一直追问甜杏是哪里来的苹果,甜杏便含糊说是自己一个哥哥寄来的。
君泽哥哥对她一直很好,在她心里君泽哥哥跟自己的亲哥哥许卫星早已一样重要了。
这一夜雪下得特别大,甜杏看书看到了十一点半,因为开着台灯看书有些影响室友,她便缩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看得,但真的是太冷了,一夜几乎都没有暖热被窝。
睡到五点,甜杏赶紧起床打算去外头背书。
水池那边的残水都结冰了,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手浇到手上是刺骨的寒冷,甜杏兑了点热水洗脸刷牙,回到宿舍下意识地要穿上日常穿的那种粗布碎花棉花,可忽然就想到了君泽哥哥寄来的衣服。
其实她是舍不得穿的,那么漂亮的衣服,穿出去万一弄脏了可怎么办?
可今天实在是太冷了,呵气的时候就一股浓厚的白烟,她在心里想着,就今天穿一次好了,等不那么冷的时候,就还是穿她娘给做的棉袄。
甜杏换上了那件新的羽绒袄子,轻薄温暖,摸起来不算厚,但真的非常舒服!
浅粉色看着又很素净美好,这简直就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衣服!
君泽哥哥的妈妈也太会选东西了,甜杏非常感激。
她抱着书走出宿舍,因为教室要六点才会开门,甜杏干脆去操场上背书了,冷的时候就把书包放在旁边跑一会步。
操场还一个人都没有,甜杏低着头大声地读手里的课本,今天背的是屈原的《离骚》,因为实在太拗口,还是很难背的。
她沉浸在其中,没有发现有人来到了操场,一边跑步一边看她。
常斯年上次受伤之后休养了一阵子,伤好了之后就开始来瑞阳一中的操场跑步。
他远远地就瞧见了穿着粉色羽绒袄子背书的女孩,那浅粉色衣服在皑皑白雪之中就像一朵清秀的梅花,清丽脱俗,嫋嫋娜娜。
常斯年故意跑近了些,看清楚了女孩的脸,她原本肤色胜雪,却因为寒冷带了些微微的红,低着头认真地背书,模样带了几分可爱,又有几分娇艳。
是的,常斯年可以断定,这个女孩将来肯定是个大美女。
他越想扭转目光,就越是忍不住盯着甜杏看,心里还在暗骂自己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会对一个十几岁的丫头出现那种莫名的不该有的欣赏呢?
特别是这个女孩跟自己的亲妹妹还有龃龉,甚至连累得自己受伤。
说起来上次受伤之后要不是怕被他爸爸知道之后会教训他们兄妹二人,他也是会去找那个小子麻烦的。
但现在常斯年忽然明白了,假如他也是那个小子,也会这么保护眼前的女孩。
他沿着操场跑得气喘吁吁,时不时就朝甜杏看去,直到甜杏提着书包离开操场,常斯年才停下来,心里莫名一阵失落。
教室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乱糟糟的,一抹大红色的身影成为了焦点。
那是常雪怡,她今天穿的是大红色的呢子外套,不少女生都艳羡地走过去摸上一把,男孩子们也都被吸引地看过去,常雪怡十分骄傲。
她就是特别享受这种在人群中成为焦点的滋味,这是她该得的。
然而,身边的人怎么忽然变了目光?
常雪怡抬头看去,就发现门口站了个女生。
她提着只半新不旧的书包,穿着一件浅粉色的羽绒衣,头发很黑很顺,皮肤宛如玉脂,一双笑眼透着春风般的甜,眼睛里是山泉般清澈的光,般般入画,皎若秋月。
常雪怡觉得嘴巴很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都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许甜杏实在太好看,太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是哪里来的这么漂亮的衣裳?
小白惊叫一声,冲过去说道:“甜杏,你在哪弄的这么好看的衣服啊?”
甜杏犹豫了下,说:“我家里人寄来的。”
“许甜杏,你这衣服好漂亮啊!这得多少钱啊?”有另外个女生走过来,眼睛里都是羡慕。
陆陆续续的,好几个人围着甜杏看,甜杏笑笑,拿出来书继续写作业。
因为她不参与讨论,其他人也只好散去。
小白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你家人对你真好……”
甜杏转头拿笔戳戳她:“写你的作业吧,明儿我把衣裳借给你穿穿。”
“穿多久啊?”
“十分钟。”
小白发现被耍了,赶紧去打甜杏,甜杏编笑着说:“你要是能再考多一点分数,我就可以让你多穿一会呀。”
她俩一边写作业,一边低头笑语。
常雪怡浑身像浇了冰,她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红色呢子大衣黯然失色,没有任何光彩了。
甜杏趁着星期六去了一趟学校外面,特意找了卖石头馍的地方,她身上没有多少钱,但想想回到家之后把缘由跟她娘说一说,她娘肯定会理解的。
来而不往非礼也,君泽哥哥送了她东西,她也是要表示表示的。
甜杏买了些石头馍,又买了一只本子,专门写了《复活》的读后感,这本书是全英文的,她靠着英语词典读了很久才读完,读后感寄给君泽哥哥就当是交作业了吧!
萧君泽收到石头馍和本子之后,很焦灼地在电话里说了甜杏。
“以后读后感可以寄,但石头馍这种花钱的东西就不要给我买了,你还小,根本没有什么钱,记住了吗?”
甜杏有些委屈,细白的手指缠绕着电话线,声音很轻:“可是,你喜欢吃石头馍,我也没有花多少钱……”
她做不到收了人家的东西却什么都没有还,这样不就是占便宜吗?
萧君泽见她蔫哒哒的,似乎很委屈的样子,语气又软了下来:“甜杏,我对你好是我自愿的,不是要你付出,假如我对你好,你就要回报我些什么,岂不是显得我很不大气?更何况,你对我好的时候也肯定没有想着要什么回报,对不对?”
甜杏“嗯”了一声,心情这才好了些。
寒假很快到了,甜杏其实还是很期待回家的,学校里虽然是包伙食的,但饭菜都很一般,很难见到肉,顶多是些鸡蛋什么的,哪里像娘给自己做的饭,每次都有好吃的。
这学期许卫星来了三次,每次都带的有好吃的,什么醉鱼,卤鸡翅,酱猪蹄,甜杏大口吃肉的样子让他心疼。
许卫星自然跟林霞说了,带去的肉甜杏都吃的很香,一看就是平时没吃饱!
寒假回家那天雪也是很大,许卫星骑自行车到镇上接上甜杏,一路上寒风呼呼地往嘴里灌,他还是兴奋地一边蹬自行车一边吼话。
“咱娘做了一锅糖醋排骨!还有炸鱼,说是给你留的!你可算回来了!我这口水都快流干了!”
甜杏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紧紧地抓着许卫星的棉袄边:“那你可得感谢我呀,哥!”
他俩一到家,林霞瞧见甜杏便红了眼圈,走过去拍拍闺女:“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闺女高了,但却也瘦了,下巴尖了好多,小脸上看着少了很多肉。
许振华皱眉:“你那学校师生啥鬼地方?不是包伙食的吗?你平时都吃的啥?咋这么瘦了!”
甜杏咕咚咕咚地干了林霞递给她的一碗红糖水,笑得眼睛都弯了:“爹,娘,我这不是饿的,我这是抽条呢!人接城里人都不兴吃胖,都是比着谁瘦谁好看!”
林霞嗔怪:“那也不行,你不许跟她们学这坏毛病!你得多吃些,娘喜欢胖乎乎的你!”
说着,她端出来一大桌子好吃的,招呼甜杏赶紧吃。
甜杏看着她娘做的鱼啊肉啊的,闻着那熟悉的喷香味道,眼睛都热了,赶紧地大口吃肉。
满满一碗的糖醋排骨,她爹娘还不停地给她夹鱼,夹猪肉片,甜杏幸福的想哭!
吃完饭,甜杏主动地把自己的成绩单跟奖状拿了出来,许振华咳嗽一声:“咱们不在意这个,甜杏啊,你把自己身体照顾好就行,咱去了城里不跟人家城里孩子对比,自己知道努力就行!不能给自己太大压力!”
他当然希望闺□□秀些,但更怕闺女承受不住这些压力。
甜杏把奖状递过去:“爹,我是第一名,没有什么压力。”
许振华赶紧把奖状贴墙上,每逢家里来个人,他都要“无意中”把话题往孩子的成绩上印,然后再“不经意”地说道:“啊,我闺女啊,这回去城里还是第一,那些城里孩子比不上她的!”
甜杏在里屋里偷偷地笑,她娘摸摸她的头发:“半年不见,头发也长长了。闺女,你这衣裳是自己买的吗?”
这衣服一看就很贵的,林霞虽然没有穿过这样的好衣服,但也猜得出来不便宜。
甜杏如实说了,这是君泽哥哥给寄来的,林霞知道他们小时候就很好,便笑了:“那娘寄些咱们这里的土特产过去吧,这衣裳看着怪贵的,不能白白收人家的东西。”
这样也确实很好,甜杏便也没有反对。
过完年就是第二学期了,甜杏一个月给萧君泽打一个电话,其实本来说的是一个星期打一个的,可她常常很匆忙,好几次都在说自己等会还要背书,要写作业到夜里十一二点,萧君泽便不忍心耽误她的时间,每次都催她赶紧去学习。
渐渐的,两个人便一个月才通话一次,甜杏学习非常下劲儿,几乎到了如饥似渴的地步。
按照她原本的学习方式,高中的学习内容是可以轻松考出高分的,但甜杏近来又听说了一种新的题型。
那就是奥数,她无意间瞧见常雪怡在做奥数题。
据说,奥数题非常地难,跟普通的数学题不一样的。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题目?甜杏约着小白周末一起去旧书市场淘了淘,却发现旧书市场买不到奥数书。
她有些苦恼,原本想求助君泽哥哥的,可一想到他提过学校里事情还蛮多的,便作罢了。
这些日子甜杏还有一个苦恼,那就是常雪怡的哥哥常斯年经常到宿舍里来。
虽然说他算是常雪怡的家长,是可以来宿舍的,但毕竟是个男的,来的太频繁也不方便的。
常斯年似乎忘记了那次的冲突,每次来宿舍给自己的亲妹妹送东西都要另外给其他三个室友也拿些吃的小零食,有的时候是一人一块酱香饼啊,有时候是大枣,有的时候则是几块奶糖。
其实甜杏并不想接受,但常斯年次次都很热情,她便都给刘晓梅吃了。
常雪怡是很反对自己哥哥这样对甜杏和小白好的,可惜她哥不听她的。
这天甜杏在宿舍里跟小白说话。
“咱们今天下午再去一趟旧书店吧,老板上次不是说了吗,也许这回就有奥数题了。”
小白无奈:“甜杏,你可真厉害,老师发的三本题目你都做完了?”
甜杏笑笑:“做完了,而且每本都做了两遍,实在是太无聊了。所以我想尝试一下奥数题。”
门外常斯年恰好送常雪怡回来,听完这话沉默了下没进去。
没两天甜杏就发现自己的桌洞里多出来一本奥数题,她问了问身边没有人知道是谁放的,最后只得放弃,在心里暗暗感激送自己奥数题的人。
甜杏把空余的时间都用来做奥数题了,她发现这些题目真的非常有趣,因为很难所以更加吸引人。
这个星期甜杏忘记了给萧君泽打电话,等到想起来的时候都已经超过了两天了。
萧君泽等得毫无心情,甚至怀疑甜杏是不是出事了?
他去上课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在想,万一甜杏是营养不良在学校晕倒了,或者是受人欺负所以心情不佳才不给自己打电话那该怎么办?
这样一想,他恨不得立即买火车票去瑞阳看一看。
萧君泽的同伴见他在课上发呆,忍不住碰碰他胳膊:“你要是不想上课咱们就干脆去图书馆,怎么在发呆?”
他这才回过神来,低声说:“没什么。”
假如今晚上甜杏再不打电话过来,他就要请假去瑞阳看一看。
甜杏今天终于想起来了,她是吃晚饭的时候听小白在旁边讲话才忽然想起来忘记给君泽哥哥打电话了,赶紧放下筷子去了公话亭。
小白一边诧异地看着她飞奔的背影,一边去夹她餐盘里的鸡蛋。
“这么好的鸡蛋,不吃可惜了。”
甜杏气喘吁吁,那边的萧君泽却很沉默。
“君泽哥哥……对不起……我,我忘记给你打电话了。”甜杏很心虚。
萧君泽虽然觉得小姑娘现在读高中正是最忙的时候,不给自己打电话太正常了,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甜杏的生活总有比他更重要的事情,他是不是要求太多了,占用了她太多时间?
“甜杏,以后,你学期末再给我打电话吧,你现在是高中,学习那么紧张,不能为了我耽误时间。”
甜杏有些委屈:“君泽哥哥,你是不是生气了?我最近做题做得太投入了,不是故意忘记给你打电话的。”
萧君泽忽然觉得,也许给自己打电话已经给她造成了负担,这实在是不应该的。
“我没有生气,甜杏,现在学习才是你的任务,等你学期末的时候我们再联系吧。”
他可以慢慢地等她再长大一点,到时候,一定会有很多的机会相处的。
甜杏直到挂了电话还很难受,她觉得君泽哥哥一定是很伤心了,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现在不得不学习,确实没有太多的时间用来打电话,可是……可是心里还是那么难受!
甜杏偷偷地哭了,哭完之后还是回到食堂,小白把甜杏的鸡蛋吃了,却把自己餐盘里的肉给了甜杏。
“食堂好容易才做一次肉丝,你怎么留给我了?”甜杏很惊讶。
小白无所谓:“我不喜欢吃,我喜欢吃你的鸡蛋。”
她知道,甜杏虽然伙食是学校全包的,但其实都是很一般的伙食,而甜杏又是个很简朴的姑娘,食堂就算有肉也是舍不得花钱买的,因此便想着法子让甜杏吃一些。
甜心看着小白感激地笑了,心里觉得上天还是挺有意思的,她跟小白小的时候关系一般,可是读了高中之后却成为了要好的朋友。
小白是这个学校里她最在意的人了。
甜杏没再打电话,但却在周末抽了些时间写信给君泽哥哥寄了过去,信中问候他和他的妈妈,另外大致说了说最近在忙的事情。
她已经报名了奥数竞赛,十月中旬就要参加考试了,在此之前都要高强度地训练做题。
萧君泽没有回信,但却寄了些火腿肠还有腊肠,切好放到食堂里的蒸笼里放一放就可以吃了。
这腊肠和火腿肠都是味道很好的,鲜香可口,甜杏的伙食标准一下子提高了!
十月,甜杏要出发去省城了,是班主任郭老师带着他们去参加竞赛,除了甜杏,还有常雪怡,以及另外一名男生王国良。
常雪怡准备得很充足,王国良是郭老师的侄子,成绩不错,郭老师让他过去主要也是想历练一番。
省城真大啊,常雪怡自负家境好身份高贵,可却在到了省城的时候忍不住四处张望。
省城跟县城还是非常不同的,处处都是高楼,小汽车非常地多,路上的行人衣着发型也更是时尚,常雪怡自认为非常漂亮的裙子其实也是省城前几年流行的了。
她有些局促地并住脚站着,旁边甜杏却很淡然,她不是很在意外貌这种问题,自己是来考试的,又不是来选美?
郭老师看着几个孩子的眼神笑道:“孩子们,高考一定得加油啊!将来你们考到省城的大学,一毕业就可以留在省城工作了,下半辈子也就是省城的人了!”
常雪怡有些不甘心:“郭老师,那我们不是也可以考首都的大学?”
“当然可以,首都的大学比咱们省城的大学难度更高,但只要你能考上,就能为自己的人生做出更大的改变!”
常雪怡在心里暗暗地想,自己一定要去首都。
奥数竞赛是在省城大学进行的,考试完毕,郭老师带着几个学生在学校里参观。
“瞧瞧他们的教学楼,真是气派!以后你们要努力考进来,那也是老师我的光荣!”
郭老师语气里都是激动,甜杏静静地看着,她也觉得省城大学确实不错。
假如自己将来可以考进来的话,那也是非常好了。
甜杏成绩虽然是瑞阳一中最好的,但她没有敢奢望更多,一直以来都是把努力做到最大程度,期望降低到最小程度。
这样,人才更容易成功。
省城大学的同学们都非常有活力,一群男生女生各个脸上都洋溢着自信与青春。
郭老师带着大家游览了一番,又说道:“其实,老师当初就是省城大学毕业的,毕业之后我回到了咱们瑞阳,在一中扎根,就是为了能教出更多大学生出来,让咱们瑞阳的孩子也能走到外面的世界看看!”
他说着说着,忽然停住了,看向不远处的一位老人,面色激动。
“我遇见我的老师了!孩子们,你们先等等!”
郭老师几步走到那位头发花□□神矍铄的老人跟前,颤抖着声音喊道:“贺教授!”
贺爷爷转头看向郭老师,思索片刻,忽然就笑出声:“你是……小郭!怎么有空回来这里了?”
郭老师非常敬佩贺爷爷,说话时微微弓着腰:“贺教授,我今天是带几个学生来参加奥数的,几年前我也曾来过,可惜那次听说您下乡制图去了,没能见着您。贺教授,您真是行业里的典范,无时无刻不是我的楷模!”
贺爷爷哈哈一笑:“你太夸张了,我只是做了自己能做的,何况小郭你才是我们的榜样啊,大学毕业本来可以留在省城的,却回了老家做教师,我一直跟我孙子提起你,说你这个人很好。”
他说着冲自己身边的年轻男人一笑。
那男人个子约摸一米八几,头发很短很黑,看着非常干净清爽,他穿着纯白色的圆领短袖t恤,外头是一件黑白相间的格子衬衫,他长得跟贺爷爷很像,但却远比贺爷爷要好看,那张脸上轮廓清晰,目若朗星,看着郭老师时嘴角只微微一勾,分明是在打招呼,却让人还是有许多的疏离感。
那种不染凡尘的高贵气质,让人不敢靠近。
他伸出手:“你好,郭先生,我是贺归鸿。”
声音低醇,如泉水流过青石,让人耳朵产生一种非常舒适的感觉。
郭老师小心地伸出手跟他一握:“那边是我的几个学生,贺教授,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告别之后,郭老师就去喊自己的三位学生。
甜杏一直乖巧地站在一棵香樟树下,那树在瑞阳是没有的,叶子都散发着清香,站在树下忍不住微微用力去感受那种好闻的味道。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红色的毛衣,显得皮肤更是白的发光,云鬓沾墨,榴齿含香,嘴唇水润润地透着粉嫩的光泽,就像是最新鲜的樱桃,咬一口都能流出蜜汁儿似的。
女孩儿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看头顶的树,再看看地上的草,然后又蹲下去捡起了一枚香樟树叶子,无聊地拿在手里把玩。
贺归鸿心里猛地一收,接着便低声对爷爷说道:“那个女孩,您还记得吗?”
贺爷爷眯起眼看过去:“你是说小郭的学生?这离得太远了,我看不清,咱们走近些看看。”
他爷俩慢慢走过来,甜杏有些紧张,郭老师见贺爷爷走过来了,便说道:“你们跟贺教授都打个招呼,这是我读书时候的老师!”
甜杏伸出白嫩的小爪子,轻轻挥了挥:“贺教授好……”
贺归鸿皱眉,语气有些不悦:“你不记得我们了?”
常雪怡屏住呼吸,看着眼前高大俊朗的男人,这哪里是男人啊,简直是神仙!
她从下在县城就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浑身的每一个毛孔似乎都是别具一格地好看!
男人走过来,身上带着淡淡的肥皂香味,他个子很高,声音是那么好听,走路的姿势竟然也出奇地帅气!常雪怡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紧张,就好像他会看自己一样。
甜杏想了一下,脑袋有些疼,贺归鸿别过头:“爷爷,这女孩儿……不记得咱们了。”
贺爷爷却记得甜杏,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甜杏,笑道:“小姑娘长大啦,跟小时候虽然不太像了,但还是能瞧得出来就是你!你爹娘还好么?记得那一年我下乡制图,差点就死了,是你们一家救了我啊。”
甜杏立即想起来了,她快乐地扔掉了手里的树叶,惊喜地说道:“贺爷爷,我记得,记得!那时候我还很小,但隐隐约约地记得,我爹娘都好,您还好吗?”
贺爷爷见她想起来了,便笑开了:“哈哈,我身子好着呢,就是啊总想起来在你家的那段日子,唉,人生啊,一转眼就是十数年了。这是你归鸿哥哥,你还记得吗?”
甜杏这才抬头去看贺归鸿,贺归鸿却赶紧地把头别过去。
他承认,自己刚刚一直在打量她,但是这个小姑娘也太没良心了吧!
她胸口的袋子里还放着自己送她的钢笔,却转眼不认识自己了?
呵!
贺归鸿在心里纳闷地想着,若是她肯立即喊自己一声归鸿哥哥,那自己就勉为其难地原谅她吧!
其实,甜杏真的叫不出来归鸿哥哥,她跟贺归鸿真的没有相处过多久,仅有的两次见面,也被时间冲淡得几乎记不清楚脸了。
她现在大了,都十五岁了,哪里还能随便开口叫一个不熟悉的人为“哥哥”?
甜杏犹豫了下,伸出小手:“你好……”
贺归鸿见她不叫,有些生气,只敷衍地伸出手跟她碰了一下,接着就飞速地拿回去了。
旁边常雪怡低低地庆幸,庆幸甜杏在这个时候不懂事,这样不乖的女孩子贺归鸿肯定不会喜欢的。
甜杏知道贺归鸿不高兴,想起来贺家当初给自己家送了那么多东西,自己现在却连一句哥哥都叫不出来,她就有些愧疚。
这样让人不高兴真的不好,甜杏犹豫了下,伸手帮他摘掉了衬衫袖子上粘着的一块胶布。
“你,你袖子脏了……”
贺归鸿一怔,跟她对视起来,看着她渐渐发红的脸蛋,轻笑一声,弹了下她的脑门儿:“还是个小笨蛋。”